第24章 24 亲都亲了(2 / 2)

林听盯着谁看,陶朱都不会意外,唯独盯着段翎看,她颇感意外。七姑娘不是最讨厌他?前两年还到处散播他不能人道的谣言。

人家只是没那么早成婚而已,却被林听说成是不能人道,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才不议亲。

幸好她找人散播谣言时用假身份,不然陶朱都怕惹祸上身。

难道七姑娘在憋着什么大招对付段大人?先假装跟他缓和关系,再猛地出击,很符合她以前的性格。陶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前几天林听答应段翎去北镇抚司,陶朱就感觉很不对劲了。

最重要的是林听回府后对此只字不提,无论陶朱怎么探口风,她嘴巴都严实得很,有时坐着发呆,练字写的还是段翎二字。

林听不知道陶朱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在算自己剩下的时间。

任务时限一个月,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五天,还剩二十五天,她必须在二十五天内亲到段翎。

如果不成功,短短的二十五天后就是她的死期。

经历过一番“头脑风暴”,林听决定主动出击,刚要迈开腿朝段翎走去,想创造机会,不成想还没靠近他,就被段馨宁拉走了。

“乐允,这莲花饼看起来不错,你要不要尝尝?”即使段馨宁身边有夏子默作伴,也始终惦记着林听,遇到好吃的会找她。

林听心情不好,但还是吃了两个莲花饼,真香。

段馨宁看林听喜欢吃,又给她买一个。可林听今天吃得太多,这个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这是段馨宁买的,扔掉不好。

陶朱适时在她背后说:“七姑娘,给奴拿着吧,你先逛逛,等会饿了再吃也是可以的。”

林听“嗯”了声,津津有味地看着前面的傀儡戏,头也不回,将吃到一半的莲花饼往后塞,碰到一只手,但对方没接住。

她直接塞进那只手里,回头看:“怎么不拿着,不是……”

段翎衣冠整齐,气质卓越,眉眼在影影绰绰的红色灯笼烛火中如芷兰,与之格格不入的是掌心那个有着一排清晰牙印的莲花饼。

陶朱捡起掉到地上的香囊,又用帕子擦了擦手,起身想接莲花饼,却见林听的手空空如也,倒是段翎的手多了一个莲花饼。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色泽金黄、形如莲的莲花饼。

林听先反应过来,赶紧拿回那个缺了一半的莲花饼,还塞了一张帕子给他:“抱歉,段大人,不是给你的,你先擦擦手。”

周围嘈杂,什么声音都有,加上段馨宁也专注于看精彩的傀儡戏,并未察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没看到塞莲花饼这一幕。

段翎用了林听给的帕子擦去留在皮肤上的饼屑:“无碍。”

陶朱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感叹段大人脾气真好,自见过他以来就没见过他对谁黑过脸,也不知七姑娘以前为何非得跟他作对。

林听还想说些什么,段馨宁再一次把她拉了过去:“对面那条街有唱曲的,我们去看看。”

段馨宁很少在晚上出门,想到处看,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林听:“……好。”

她过去后,夏子默就被迫退到一边了。他有点吃味,感觉到段馨宁更看重林听,但想了想,她们二人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夏子默余光扫过段翎,略一思忖,接着连退几步,退到走得很慢的他面前,扯出笑,笑起来时露出一口白牙:“段大人。”

段翎:“夏世子。”

“听说那群老不死在朝堂上弹劾你办事不力?”夏子默口中的老不死是都察院里的御史。

皇帝做事喜欢斩草除根,岂能容忍谢五活着逃出城。那些御史早就看锦衣卫不顺眼了,眼下有机会,自然狠狠地参锦衣卫一本。

而段翎刚好负责处理谢家五公子出逃一事,脱不了干系。

段翎反应平平,甚至莞尔一笑道:“这次让谢家五公子逃了,的确是锦衣卫办事不力。”

夏子默意有所指:“陛下还是很信任你们锦衣卫的,毕竟你第一个发现谢五想通过花魁游街出城,还差点被乱箭射死。”

他故意往严重了说。

以段翎的身手,肯定不会有事,最多受点轻伤。

夏子默注视着他,又慢慢道:“若非如此,陛下也不会压下弹劾锦衣卫的折子,激得那群老不死的在朝堂上公然跳脚。”

段翎敛眸:“夏世子,我知道你和谢家五公子略有情谊,想打听锦衣卫如今有没有他的消息,可……你要清楚你是什么身份。”

“你是世安侯府世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掺和进来的好。”

他轻声细语,话里暗含的份量却不轻:“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件事。朝中有人在暗寻前朝余孽,意图不轨,陛下得知后龙颜大怒。”

夏子默似是第一次听说,收了笑,惊叹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段大人可查出是谁?”

“尚未。”

话音刚落,段馨宁派人来寻站在原地不动的他们了。芷兰颔首低眉道:“二公子,夏世子,三姑娘和林七姑娘在前边等你们。”

段翎抬头看去,林听与段馨宁就站在前方桥上等他们。而林听正看着他们这个方向,眼神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到他身上。

他不再多说,随芷兰去找她们,拾阶而上,走到石桥。

街巷人头攒动,比肩继踵,车水马龙。段翎却尤其显眼,不急不缓地越过行人,上桥时垂手微提衣摆,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清贵。

林听一眼便能锁定段翎的位置,目光随着他移动而移动。

她以为自己身处光线昏暗的角落,没人会留意到,所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刚上到石桥的段翎,像盯一块金子那样盯着——他的唇。

可林听低估了段翎的敏锐力,他能感受到一道由昏暗角落出来的视线,下意识地抿了下唇。

他心中升起奇怪的感觉。

正当段翎想向前一步证实这道视线到底所落何处时,林听从角落里走出来,先看了眼夏子默,再看他,跟平常没什么不同。

段翎见林听的眼神不躲不闪,转过头,不再看。

段馨宁累了,细声提议:“二哥,我们找家酒肆休息可好?半个时辰后还有一场打铁花,我想看完再回府。乐允,你觉得呢?”

“好。”段翎和林听异口同声。夏子默不禁打趣道:“林七姑娘和段大人还挺有默契。”

林听心道这默契不要也罢:“就去打铁花附近的酒肆吧。”

打铁花漂亮是漂亮,但有一定的危险,需要在空旷之处进行。南门大街就有一块空地适合,打铁花的表演一向会被安排在那里。

南门大街两侧恰好开满酒肆,要是想看打铁花,直接随便到南门大街找一家酒肆静待即可。

不过论观赏打铁花的最佳位置莫过于黄鹤楼。

只是今天是观莲节,黄鹤楼的雅间早就寥寥无几了,夏子默靠世安侯府世子的身份得到一间。

黄鹤楼的东家跟夏子默有交情,还特地给他安排了一间离打铁花位置恰到好处的雅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听都没能找到与段翎独处的机会。

亥时初,打铁花开始了。

在围观百姓雀跃欢呼下,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子面带笑容走到街上那个临时搭出来的花棚下。

他头绑布巾,赤着上半身,腰系束脚长裤,头顶个葫芦瓢。

林听靠窗坐,低头往外看就能看到不远处男子,他先是对百姓鞠了一躬,再拎起花棒,开始表演有“火树银花”之称的打铁花。

男子举起花棒往花棚打,铁水四溅,尽数洒到花棚边缘的树枝,转眼间形成漫天的火花,落下的刹那又似璀璨的万千星光。

林听呆住了。

今晚这打铁花的一幕让她想起了辛弃疾作的一句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太美了。

一棒铁花陨落,又一棒铁花升起,源源不断,夜空恍若闪过稍纵即逝的金雨,流光溢彩,场面震撼,比烟花还要美上三分。

林听本来是坐直身子的,后来被吸引,趴到了窗前,看得出神,感觉千千万万星辰就在眼前。

段馨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错失美景:“真好看。”

夏子默想牵段馨宁的手,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只动口不动手:“以后我再和你来看。”

林听虽背对着他们,但没聋,雅间也不大,还是能听到的。她想竖起大拇指,夏子默还真会来事,难怪那么快就抱得美人归。

段馨宁没理夏子默,林听估摸她又害羞了,段馨宁脸皮薄。

段翎对打铁花不感兴趣,只看了几眼,最后一眼落到离花棚不远的一架火红灯笼上,高约三丈,比黄鹤楼这家酒肆的三楼还高。

按理说灯笼不该离打铁花的花棚太近,否则容易着火,他眼尾微微上翘,抬手招来小二,低语问:“那些灯笼一直都在?”

小二抹去额间的汗,顺着段翎的目光朝大街看。

他脸露诧异:“奇怪,那里怎会多了一架子灯笼,昨天还没有,难道是今天弄的?客官您要是想知道,我这就找人问问?”

段馨宁和陶朱她们的注意力全在灿烂的“火树银花”奇观上,夏子默的注意力在段馨宁身上,没看到坐在后面的段翎招来小二。

林听单手托腮,也看得很入迷,直到无意间看到一架灯笼。

灯笼?

这一架灯笼的位置很是巧妙,藏在百姓不会留意的角落,却又串联着打铁花处与黄鹤楼。一旦发生意外,黄鹤楼可能会烧起来。

林听马上想喊小二进来问个清楚,回头却见有个小二站在段翎身边,他们两个正在说话。

不等林听开口说话,街上发出一阵惊慌尖叫声。

本该落到花棚的铁水飞溅出去,淅沥洒到那一架子灯笼上,迅速点燃了外层是纸糊的灯笼,连搭起来的木架也转瞬被烧着。

灯笼倒下,木架顶部擦过黄鹤楼,火星溅进开着窗的雅间,吓得里面的人大喊大叫,火舌舔舐过垂挂在房梁的纱幔,火势蔓延。

着火的雅间是他们所在的雅间下面,烟雾很快沿门窗飘入。

夏子默脸色一变,收起以往的玩世不恭,当即拉着段馨宁出去。段馨宁被桌椅绊倒了,他干脆将人抱起来:“快下去。”

段馨宁吓懵了,连话都说不出口,本能地攥紧夏子默。

芷兰和陶朱站一起,听到这话,心惊胆战地紧随其后。陶朱还惦记着林听,跑到房门时停下,着急喊道:“七姑娘?七姑娘?”

大火烧上来了,房梁哐哐掉落,砸得地板颤动,掩掉声音。

烟雾越来越浓,熏得人没法呼吸。陶朱看不清雅间里是否还有人,想跑进去:“七姑娘?”

芷兰看了,不得已掰掉陶朱死死地抓住门的手:“你家姑娘没回你,兴许是下去了,你别往里跑送命!快,先同我下去。”

陶朱被芷兰强行拖走。

林听被烟雾呛得咳嗽几声,她离窗近,刚被沿着窗边窜起来的火扑了下,差点就被烧成一块炭,幸好及时趴地上,躲开了。

耳边全是焮天铄地的火烧木头声音,除此外,林听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从地上爬起,掏出袖里的帕子,倒一些茶水到上面,弄湿后再捂住口鼻:“令韫?陶朱?”

“夏世子?芷兰?”她顿了下,“段大人?”

他们都下去了?林听更加用力捂住口鼻,半蹲下来,沿着墙根走,没走几步,碰到一个人的腿。她定睛一看,这不是段翎是谁?

他趴在桌子上,一手被脸枕着,一手自然垂下,似乎是晕倒了。林听吃惊:“段大人?”

段翎怎么可能晕倒?

林听不太相信,凑过去摇了他几下,还是没声息。段翎身手好,迷药毒.药也极难近他身,怎么吸几口大火浓烟就晕了?

她还是不信。

“段大人,我走了。”于是她没理他,拔腿跑出雅间,几秒后又跑回来,打个回马枪,见人还在原地,终于信了段翎是真晕了。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晕,谁敢在大火里亲人三十息?除非是不要命了,晚走几息都有可能葬身火海,去见阎王。

林听腹诽归腹诽,人还是要救走的,段翎可不能死。

系湿帕到脸上后,林听去抱住段翎的窄瘦腰腹。在她碰到他腰腹的那一刻,段翎睫毛动了下,想睁开眼,可还是忍住了。

他看起来瘦,却不轻。

林听想,她大概知道理由,首先是段翎生得太高,还有就是……他虽腰细,但薄肌紧实,想必其他地方也一样,所以不轻。

她也不想像个色鬼那样握着段翎腰的,要怪就怪他晕了,自己走不了,需要人扶着出去。

走出雅间,才下到二楼那里,林听被迫停下了。

十来个蒙着脸的男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手持泛着寒光的弯刀,眼神俱含有凌厉杀意。

林听恍然大悟,这场大火就是冲着段翎来的,幕后之人想杀他。她也是倒霉,碰上这些人行动了,就目前而言,脱不开身。

她尴笑道:“各位兄台,有事好商量,舞刀弄枪的不好。”

他们一言不发,踏着被火灼得发热的木板,提刀便劈来。林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出迷药,迷倒了两个,搂着段翎转身就跑。

忽有一人破火窗而入,落到她身旁,持剑而立。林听看到来人脸上戴的丑面具,大喜道:“今安在?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安在乜了她一眼:“你的丫鬟在街上边哭边喊你。”

他行事谨慎,在答应跟林听合伙做生意之前就摸清了她的底细,知道林听是林家之女,也知道她身边有谁伺候,见过陶朱几面。

林听对此是知情的,并不在意,像他这种差点在乱葬岗死过一次的人,谨慎也情有可原:“那你今晚怎么会来南门大街?”

只有来了南门大街才能看到她的丫鬟陶朱哭喊。

今安在手中剑出鞘,嘴毒道:“出门看打铁花,许你出门看,不许我出门看?再那么多问题,我觉得你今晚就这样和你扶着的那个人一起死在黄鹤楼也不错。”

林听知道他嘴毒,左耳进,右耳出,扶着段翎往退后:“行行行,你当然也可以出门看打铁花。”

要杀段翎的人见她要走,立刻上前阻拦。今安在手腕转动,长剑掷出的同时一阵剑气拂过,震得火苗晃动,将他们全拦于剑下。

“大恩不言谢,你搞定这些人,我先走一步了。”此地不宜久留,林听知道楼梯是走不了了,东张西望,找其他方式下楼。

找了片刻,林听在黄鹤楼二楼找到了一间背靠小巷的雅间。

里面有一扇窗暂时幸存,没被火烧着,林听先放下段翎,使劲地扯断雅间里的纱幔绸缎,一头绑紧柱子,一头往下面扔。

绸缎也不是随随便便扔下去就行,林听找好角度,用支窗棍子绑住要扔下的那一头,瞄准小巷对面的窄门扔出去,将棍子卡住。

一道简易的布滑梯做成了,也幸亏这是二楼,绸缎还够长。

之前跟今安在行动的时候,也是他在明对付人,她在暗找他们要的东西,找到后开溜,用过几次这个法子,此刻还算得心应手。

林听再次扶起段翎,坐到窗前,然后抱紧他,手环住他的腰,双腿也抬起来夹住他的腿。

闭着眼的段翎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到他的皮肤上,泛起一缕陌生的麻意,女儿香也彻彻底底地包围住他,浸入肺腑。

段翎终究是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搂他腰的手。

林听没发现。

她在估算着距离,二楼,直接跳下去也应该不会死。

就算悬空的绸缎中途不幸断开了,他们最多受伤。不过绸缎会断开的可能性不大,黄鹤楼为了贵客体验好,用的都是上等绸缎。

林听自己开了一家布庄,能看得出绸缎的好坏。

她松开拉住窗沿的另一只手,顺着绸缎往下滑,晚风灌耳,呼呼呼响,呼吸也因此受阻。

片刻后,顺利落地了。

林听长舒一口气,想站起来扶着段翎走到大街上找人,让陶朱她们不要哭了。可转头看见他不省人事的样子,起身动作顿住了。

这次跟段翎醉酒后卧榻休息不同,他是真的醒不来。不然早醒了,怎么可能容忍她对他上下其手,搂搂抱抱,摸来摸去。

先亲完再找人吧。

他们都安全离开着火的黄鹤楼了,亲三十息又不耽误什么。

林听不担心今安在会不会脱不了身,她很清楚他的实力,只要她成功开溜了,他也会开溜。

此处夜色暗沉,林听却能看清段翎的脸,因为离得很近。她低下头,目光轻飘飘扫过他如画眉眼、挺直鼻梁,只在唇上停留。

属于林听的女儿香还萦绕在段翎身侧,飘渺荡开,又回来。

女儿香愈发浓郁,他闭着眼看不见林听的一举一动,对影子移动和声音却还是十分敏感的。

影子缓慢地朝他覆来,林听微微压抑着的呼吸响在他耳畔。

她要杀他?既要杀他,刚刚又为何救他。段翎动了动藏着见血封喉剧毒的指尖,打算动手。

林听心道抱歉了,随后吻住段翎微凉似含沉香的薄唇。

段翎察觉到影子完全压下,想对她用毒,唇上却落下柔软的触感。两唇相贴,气息纠缠,他几乎立刻睁开了眼,指尖的毒洒落在地。

林听见段翎睁开眼,双腿一软,跌跪坐到他身上,一不小心给亲得更深了,唇齿磕到一起。

老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