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亲都亲了(1 / 2)

突然, 林听看到段翎纤长的睫毛动了,紧接着就是眼皮轻轻地颤了颤,这分明是要醒过来。

下一刻, 段翎果然睁开了双眼, 她几乎是同时间缩回脖子。

但人还没来得及离开,短短几秒的时间, 她跑得再快也离不开这里, 到时可能还会被误会成谋杀不成,匆忙逃窜的刺客。

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四目相对, 林听心脏越跳越快,左手还撑在美人榻外侧,而段翎还躺在上面, 仰视着她。

段翎看了一眼林听微抿的唇,然后直视她睁得微圆的眼睛,不放过她眼底任何情绪变换:“林七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林听跟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倒退几步,撞倒一张椅子。

“我无意冒犯段大人。”

段翎坐起来,单手撑着美人榻, 衣领稍松, 锁骨在昏暗的船舱里时隐时现,恍若美玉,脸颊被打上一层阴影, 骨相却更清晰了。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林听还是头一回那么真切、那么近距离地感受到这句话的含金量,不过她如今也没闲心欣赏美人。

他凝视着她:“你……”

林听打断道:“我不知道你在这个船舱,走进来才发现的, 正要离开时,腰间挂的玉珠掉了,滚到美人榻下面,我想捡。”

段翎朝美人榻下面看,的确看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珠。他目光一顿,俯身捡起,伸手递给她:“你说的玉珠,可是这一颗?”

“对对对!”

“谢谢段大人。”林听露出很感激他的表情,双手接过玉珠,小心翼翼地挂回腰间,“这是我阿娘送我的,可不能给弄丢了。”

段翎浅浅一笑,眼尾还泛着侵染了酒意的绯红:“也是,重要的东西得放好,万一给弄丢就不好了。今天倒还好,能找回来。”

她拿完玉珠又往后退一步:“抱歉,打扰段大人休息了。”

刚看到段翎睁眼的瞬间,林听迅速想到了脱身之法,她趁他不注意,把挂在腰间的玉珠弄掉,顺着厚裙摆无声滚到美人榻下面。

美人榻旁边是一张重桌子,玉珠掉落中间,在不挪动它的前提下,只能扶着美人榻捡东西。

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何手扶着美人榻外侧,还作弯腰动作。

林听自认这番话没什么破绽,就算段翎感觉有哪里不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那是要亲他。

段翎正了下身子,扣好蹀躞带,抬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似要喝茶解酒,抿了几口道:“无妨,你又不是故意的。”

她眼皮一跳。

他回眸看杯中漂着的一片茶叶,指腹摩挲着杯沿花纹:“林七姑娘这个时候不该和令韫在一起,怎会独自一人进船舱里?”

“我看夏世子和令韫有话要说,便下船楼随处走走。”

段翎不会干涉段馨宁与夏子默之间的情情爱爱,见夏子默整天围段馨宁转,变着法子讨她开心,像摇尾乞怜的狗,还觉得怪异。

虽说段馨宁是他亲生妹妹,但段翎对她没多少感情,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他无关,只要不让旁人骑到段家人头上便好。

听了林听的话,段翎和气道:“你倒是贴心。”

林听听不出他这是贬她,还是褒她,干脆不去想:“我就不打扰段大人了,你继续休息。”

她边说着边往外退,还差一脚就快退到舱门了。

段翎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林听扶过的美人榻,不知在想什么,放下茶杯后起身,越过她出去:“我休息够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林听本来也要出去,段翎先走一步,她只能跟在后面,踩着他倒映在木板上的修长影子。

离开船舱,视野变得开阔,目之所及是冰清玉洁的莲花。

空气里盈满莲花香,林听深呼几口气,在画舫驶入一片莲区时,想起了吃莲子的滋味,趴到红木护栏那里,伸手摘了几个莲蓬。

林听正要开吃,却发现到段翎不知何时回过头看着她,可能是听到扒开荷叶,摘莲蓬的声音。

吃独食不太好,她挑了个大莲蓬给他:“要不要来一个?”

说罢,她塞进他手里。

林听摘完莲蓬会放进湖里洗洗再拿起来,所以莲蓬还带着湖水,水珠顺着莲蓬抖落,浸湿了段翎的掌心,沿着指间掉下去。

清凉清凉的触感。

他没扔掉这个莲蓬,这是世家子弟基本的修养,却也没还给她,但更没要剥开来吃的想法。

林听嘴里含着颗新鲜的莲子,见段翎这样,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不会剥莲蓬,咽下莲子,问:“段大人,要不我来帮你剥莲蓬?”

段馨宁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京城贵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以前也不知道怎么剥开莲蓬取莲子吃,是她手把手教的。

不然段馨宁今天上画舫,也不会主动叫下人摘莲蓬来吃了。

至于段翎……

林听还真的不知道段翎这厮到底会不会剥莲子。

她穿书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富家千金养尊处优,没怎么接触下层,在家都是吃保姆削好的苹果,一直以为苹果是白色的。

最后富家千金破产,没了保姆,亲自到市场买苹果才知道苹果外面有一层红色的皮。林听琢磨着,段翎也可能是这种人。

林听伸长手想拿回莲蓬,却被段翎避开:“不用麻烦了。”

“哦。”她反手给自己剥了几颗莲子,倚着护栏看湖上风景,有意无意地观察段翎。他也倚栏看湖,左手握着青绿的莲蓬。

段翎没跟林听单独待多久,没半刻钟就离开了。

*

薄暮时分,两岸亮起了万盏灯火,映照着连心湖,湖面桨声悠扬,画舫凌波,乍看犹如一条条会动的火龙,在水上戏着莲。

湖上张灯结彩的画舫良多,免不得相遇,互相能看到对方或听到对方的动静,还坐甲板上吹风的林听看了一眼停在对面的画舫。

对面那一艘画舫载着些文人书生,他们来此望莲吟诗作对。

即使明年二月才是春闱,文人书生遇到一些特殊日子也会诚心许愿,毕竟他们无论何时都希望自己能蟾宫折桂,今天亦是。

传闻在观莲节到连心湖许愿,一般会实现。他们便结伴来了,刚作完一首借莲花暗喻自己理想抱负的诗,一转头就看到了林听。

他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与她隔着微起波澜的湖水相望。

见她身穿莲花裙,怀里捧着诸多莲蓬,神似跃水上画舫的莲花仙子,他们纷纷不自在地挪开眼,不敢随意搭话,怕唐突了佳人。

可他们久居书院,不曾与女子接触,又忍不住偷看一两眼。

她怎么盯着这个方向看?他们想问她是否有事,却开不了口。最终还是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学子站了出来:“姑娘有事?”

“没。”

林听朝他们笑了笑,发间的丝绦飘到肩前,显得愈发灵动。

她之所以看着他们,是因为认出这群人是文初书院的学子。曾经的她,为了书斋的生意假扮傅迟未婚妻向他们打探过消息。

不过林听认得出他们,他们当中却没人认得她。那日戴面纱,没露脸,声音也用了口技遮掩。

他们若是能认出来才怪。

不管怎么说,她骗过他们,现在再见面,尽管他们都不知道,还是感觉不太好意思,于是举起怀里莲蓬:“你们要不要?”

莲蓬摘太多了,林听一个人吃不完,又懒得带回林家。

学子们闻言先后红了脸,忙婉拒,他们耽于学习,睁眼闭眼是四书五经、礼义廉耻,哪能要素未谋面的姑娘的东西,不合礼数。

夹板后上方是比较高的船楼,段翎此时就站在船楼护栏前观莲,只要稍微一垂眼就能看到正在与书院学子说话的林听。

他垂眼看着他们,慢悠悠地剥开莲蓬,取出小孔里的莲子。

目睹了林听送莲蓬给学子送不出去的一幕,段翎只吃了一颗莲子,没吃下一颗,转手扔了:“也不过如此。”他离开船楼。

夹板上,林听遭到他们拒绝也不觉得尴尬,歪了下头,转身抱着莲蓬吃莲子,因为坐在椅子上,青色裙带与粉白裙摆垂到木板。

有几个学子感到有些遗憾,频频地往她那里看。

他们只能看到一道粉青色的身影,见人专心吃莲子,夹板上堆的莲蓬越来越多,不由得感叹这位姑娘的食量比他们还要大。

不知是谁先提起谢家,他们又活跃起来了:“听说谢家五公子至今不知所踪,出城越来越严,但凡身份不明的都会被带回官府。”

“对啊,我在街上经常能遇到查户籍和路引的衙役。”

“别提了,上次我险些就被抓进牢里了。”说这话的学子前阵子不小心弄丢了户籍文书,出门补办那日被巡街的衙役扣住押走。

还在吃莲子的林听悄悄地竖起耳朵听有关谢家的八卦。

“锦衣卫还没抓住谢家五公子?”在他们大多人心里,锦衣卫备受皇帝信任,权利很大,耳目众多,想抓一个人轻而易举。

青衫男子笑了:“锦衣卫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再说了,谢家五公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人摇扇插话道:“我怀疑谢家五公子已经出城了。”

“刘兄何出此言?”

被称刘兄的学子压低声音:“据我所知,谢家被抄不是真的因为结党营私,而是因为跟前朝余孽有来往,触犯了陛下的逆鳞。”

众人大惊,面面相觑道:“刘兄,这事可不兴乱说,哪里来的前朝余孽,谢家不是开国功臣?怎会跟前朝余孽扯上关系?”

林听默不作声往下听。

“谢家是开国功臣没错,可谢家当年在前朝的地位也不低。谢老将军一直忠于前朝,他死后,他儿子谢将军才效忠当今圣上的。”

他们提及谢老将军都是心怀钦佩之情的,文人总会被忠义之士折服,哪怕他忠的是前朝:“哎,谢老将军也是个人物。”

林听陷入沉思。

今年是明元八年,大燕推翻大夏,改朝换代不到八年。前朝余孽,指的是大夏皇室中人?

林听想回忆起原著剧情,却发现自己脑袋空空,看限制文的时候习惯跳过剧情章看涩涩了,只记得男女主是如何花式play的。

算了,也不关她的事。林听抱着莲蓬去找段馨宁。

*

观莲节当晚暂时取消宵禁,月上柳梢头时,璀璨灯火依旧,烟花绽放,二者映得夜空恍如白昼,游湖观莲放灯的百姓只多不少。

林听和段馨宁各捧着一盏莲花灯,丫鬟在旁边给她们递笔。在莲花灯上面写下心中所愿,再放进湖里是观莲节必不可少的环节。

段翎没参与,倚栏而立,看着她们折腾莲花灯。

夏子默与段翎超然物外的性子不同,活跃地参与进放莲花灯这件事里,拿起一盏莲花灯凑热闹,嘟囔道:“许什么愿?”

段馨宁咬着唇,也迟迟没下笔,偶尔还偷偷看夏子默一眼。

在他们纠结要许什么愿之时,林听没带一丝犹豫写下了心中所愿:财神保佑,我发大财。

落笔但凡有一丝犹豫都是对财神的不敬,林听心满意足地捧着莲花灯往船头走去,经过段翎身边,随口问:“你不放莲花灯?”

段翎下意识看了她一眼,莲花灯上的字也跟着映入他眼帘。

财神保佑,我发大财。

字迹始终如一的清秀,就是措辞有点奇怪,且粗俗,但不妨碍段翎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收回视线:“我不信这些。”

林听推开船头那扇小门,蹲下来面向涟漪不断的湖水,轻轻地把没什么重量的莲花灯放进水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看着自己的莲花灯飘远:“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段翎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毫无顾忌地冲撞世人虔诚供奉的神佛:“我想要什么,自会去取,不会靠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

林听嬉皮笑脸:“无论是在观莲节放莲花灯,还是求神拜佛,都是讲究一个念想罢了。”

“念想?”他转头看她。

她用手撩拨着湖水,让莲花灯飘得更远:“对啊。你说你想要什么,自会去取,可你想要的,你就一定能取得到?不一定吧。”

湖水波纹荡漾,林听收回手,指尖还滴着水:“这时就需要一个念想了,有些人没念想会活不下去,有念想总归是好的。”

段翎没跟林听争论,顺着她的话道:“林七姑娘说得是。”

林听在想要不要再去找一盏莲花灯,然后写上“请让我顺利完成任务”的愿望,不过一下子许太多愿望容易不灵验,白费机会。

思及此,林听打量着段翎,他唇形好看,看起来很好亲。可那是看起来好亲,不是容易亲。

她揉了下泛疼的太阳穴。

相比于料理书斋生意,亲段翎这件事更难。做书斋生意,林听和今安在分工合作,有帮手。

一般她只需要利用好林家七姑娘的身份接触其他贵女,通过她们的关系,获得今安在难打听到的消息,方便他在京城行动。

偶尔林听会陪今安在出任务,帮忙用迷药迷倒个人什么的。

今安在也不是铁打的,是人就会累,就会受伤,有她在,他左支右拙的次数少了。一个正面刚,一个在背后搞迷药偷袭。

前者是他,后者是她。

他们也还算默契,配合打得好,完成交易的效率大大提高。

刚开始配合今安在行事的时候,林听还抱怨太难,太危险了,但为了银子还是坚持下来。

现在回望过去,发现那些都不叫困难。林听发誓,以后再也不抱怨书斋的生意辛苦了,因为她面前有比它更难搞,更危险的事。

生活不易,林听叹气。

她就站在段翎旁边,他自然听到了这一声叹气:“林七姑娘有心事?为何唉声叹气的。”

“确实有一桩心事。”林听看了看段翎因说话微动的唇,真的很想敲晕他,但对自己武力值有清晰认知的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段翎没怎么细问,只轻声道:“看来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何止棘手,还要命呢。”

听到这里,他来了兴致,柔和道:“竟这般严重。林七姑娘不妨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算是报答你告知我刺客一事。”

林听干咳几声:“这件事……段大人应该不想帮我。”

“此话怎讲?”

“一言难尽,段大人还是莫要再问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她怎么可能真的告诉段翎,刚才就是心血来潮,不痛不痒吐槽两句。

段翎见林听不肯说,也不逼她,掌握着该有的分寸,不再往下问:“那我在此祝林七姑娘尽早得偿所愿,了却心事了。”

“承你贵言。”

林听想,要是他知道她要做什么,肯定不会说出祝她“尽早得偿所愿,了却心事”这种话。

就在这时,段馨宁捧着莲花灯过来:“乐允,二哥你们在聊什么?乐允,你的莲花灯呢?”

她笑着朝湖里看了一眼。

“放湖里了?”湖面上飘着数不胜数的莲花灯,让段馨宁目不暇接,她推开要过来扶她的丫鬟,亲自到夹板那里蹲下放莲花灯。

夏子默站在段馨宁身后,离得很近,怕她脚滑掉进深不见底的湖里去。等段馨宁安全放完莲花灯,他再上前放自己那盏莲花灯。

段馨宁问了个跟林听同样的问题:“二哥,你不放一盏?”

画舫灯笼被晚风吹得轻晃,照下来的光线也起伏不定,落在段翎脸上便分割成碎片光影。

段翎微微一笑,神情看似温柔极了,抬眸看湖面,莲花灯与真正的莲花相互映衬着,美而生动,他却仍不为所动:“你们放便好。”

林听没再理这茬,从陶朱端着的碟子里拿了个红苹果来啃。

段馨宁深知她这个二哥的脾气虽好,但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也就没继续提让他放莲花灯。

乘船游湖一整天,也放完许愿莲花灯,是时候靠岸到街上去看看了。一刻钟后,画舫靠岸,夏子默身手矫健,先行跳上去。

夏子默一站稳就回头扶段馨宁:“我扶你,当心脚下滑。”

段馨宁见段翎没说什么,又见林听没朝这里看,压下心中羞涩,隔着一张帕子搭手在夏子默精壮有力的手臂上,被他扶着上岸。

她的贴身丫鬟芷兰知道段馨宁心悦夏子默,夏子默也倾心于她,默默让开位置,不远不近跟着他们,尽好丫鬟应尽的本分。

段翎并不急着上岸,闲庭信步似的走在最后面。

在船夫的帮助下,陶朱上岸了,想转身接林听,结果她一跳给跳上来了,还站得稳当当的。

陶朱:“……”

她家七姑娘的身手好像越来越好了,跟谁学的?

陶朱不知道今安在的存在,所以很震惊她有这样的身手,不过倒没深思,只想让林听在外注意点形象,却发现她在看着段翎。

七姑娘看着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