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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名蒸蛋在行动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

自打成为一位咒术师开始, 夏油杰的人生规划被迫少了很多选项。

比如当一名狗仔,或者做一个名侦探。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从规划好的路线上暂时偏航, 短暂客串一些新角色。

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从观察月见里无月开始?

夏油杰觉得可行, 为了守护自己挚友,更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果断付诸行动。

然后他发现,想抓住月见里无月的马脚简直不要太容易。

容易到他都开始怀疑, 到底是自己天赋异禀被除灵耽误了侦探事业,还是月见里好懂到有点可怜。

说好听点吧, 月见里无月真的有在努力的掩饰自己的心口不一。

即便表情管理略有欠缺, 私下生气已成常态,但至少在五条悟面前,月见里无月从未扯掉他傻白甜的营业微笑, 每天都尽职尽责刷新在五条悟面前,向他供奉糖果和花束。

看多了他的逢场作戏,哪怕是夏油杰都不得不承认月见里无月的确努力尽力了。

谁让五条悟真的是太气人了!想毫无保留的喜欢他的那些坏脾气对于一个恋爱新手真的好难!

要说点难听的……呃,其实不止夏油杰,五条悟也发现了月见里无月的表里不一。

但凡月见里同学换个不这么偷懒的方法,比如愿意去对面某个国家深造一番,学习一波人家历史悠久的变脸戏法,以五条悟贫瘠如咒术界高层头发般的情商估计很难发现面前少年此刻心里在骂娘。

显然,月见里无月不是很热爱学习的同时也很破罐子破摔。起初他还会破防后主动找借口离开,背着五条悟默默内耗自己——比如找棵树躲躲找个地洞钻钻再开术式,到后面为了节省时间,只要他一被五条悟惹毛就当场用术式把情绪抹掉。

偏偏五条悟又对咒力波动极为敏感, 月见里无月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贴脸开大。

月见里觉得没什么,和五条悟告白于他而言就像在做每日任务刷角色刷好感度,又因为没有没钱氪专属礼物只能塞一堆杂七杂八的道具凑数。

——大多数抽卡养成的游戏中,培育角色好感度可是养成的重要一环,身为战力厨怎么能不拉好感,要知道好感度拉满了可是会提高战力百分比的!

五条悟也觉得没什么,月见里对他告白相当于自己在义务劳动帮助同学锻炼术式,不仅提升了月见里的实力,提拔了月见里的爱意,还间接提高了咒高不同年级的凝聚力。

——既然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月见里给自己更多的供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身讲究门当户对大行包办婚姻之风的咒术世家的缘故,月见里无月与五条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的。

在咒术界,不管是强取豪夺还是盲婚哑嫁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夫妻间各玩各的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作为小辈的二人虽然还没到经历这种潜规则的年纪,但传闻也会或多或少灌进他们的耳朵,间接影响他们的为人处世。

可对于来自普通家庭,父母自由恋爱且感情亲厚的夏油杰来说……

扭曲,真的太扭曲了。

说暗恋未免太明目张胆,说明恋又感觉当事人一直在阴暗爬行,爱是没谈上一点,喜欢反倒是天天挂在嘴边。

真要把月见里无月的行为定性成舔狗吧,他连早安午安晚安这种老三样都不见得和五条悟说几句,但要把月见里无月当成海王鱼塘里总被钓起来的翘嘴呢,对方还巴不得五条悟多丢点鱼苗进来给自己作伴。

对此,当事人如是说道:

月见里无月:我为什么要抹掉情绪,那当然是因为我要喜欢人家我才要抹掉啊,不然我要怎么保证我会一直喜欢下去啊,你看那些情侣为什么会分手,那当然是因为在这段关系里双方产生的不满越来越多啊!

只要我不会生五条悟的气,那就约等于五条悟也不会生我的气。总之,我才不在乎五条喜不喜欢我呢,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在努力的喜欢他!

五条悟:我可没伤害人家的喜欢,我是在帮助人家的喜欢,我都默许他当着老子的面喜欢老子了好吗,你要知道喜欢老子的多了去了,可不是每一个都能这样在老子面前晃悠的!

他其实不太喜欢我?开玩笑,他明明超爱的,不喜欢老子为什么要把讨厌老子的情绪抹掉?

夏油杰:……

明明没有吃咒灵球,为什么嘴巴突然这么苦呢。

这就是多嘴的代价吗?

对于同年级与低年级如此神奇的脑回路,夏油杰胃疼死了。

早知道就不问了,还不如继续观察呢。

现在可好,自己的询问点醒了五条悟这个混蛋,搞得自己连观察都做不到了!

郁闷的夏油杰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侦探天赋,他被迫停止寻找线索,只能靠整合之前的发现看看能不能靠这点残缺的拼图凑出真相。

首先是众所周知的,月见里无月是个颜控,他喜欢五条悟大概率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

以及经过长时间观察他发现,由于自身术式的关系,月见里无月有着严重且不自知的慕强心理。

如此一来,基本的逻辑便诞生了:月见里无月之所以会喜欢五条悟,就是因为对方又强又好看!

始于颜值终于强大奠定了这段孽缘的基调,而月见里无月死皮赖脸的追求则拉长了彼此感情的寿命,五条悟不反抗,不作为,甚至还带点喜闻乐见的放任更是助长了关系进一步扭曲……!

为什么他们能发展成如此诡异的状态呢?

这与二人的身份脱不了干系。

五条悟与月见里,两个都是家族里唯一觉醒家传术式的独苗苗,一个家族已经为他铺好未来的康庄大道,一个哪怕坐上家主的位置在外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吉祥物。

即使五条悟回应了月见里无月的痴情,他们大概率也是对季节限定的怨偶。

这或许能解释月见里的癫狂:反正未来难以改变,为什么不抓住最后的自由时光疯一把?

这样一想,夏油杰对月见里的滤镜更重了。

可怜的孩子哟……

明明和人家也差不了几岁,可每次目光相接,夏油杰的眼神中总是浮现出点多余的慈爱。

月见里无月如芒在背。

我又搞错什么了吗?黑发少年心里毛毛的,为什么最近夏油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那是什么眼神呢,迷离的深沉的涣散的总之就是不像在用正眼看别人的!

夏油杰像只躲在灌木丛里观望幼崽撵小鸡仔的大狐狸,他觉得自己在看小狐狸想为它鼓励,可月见里无月觉得他只顾着盯鸡流口水。

是因为我那次摆了臭脸吗?

思来想去夏油杰的变化也就这几天,很容易推断出事情经过。

可我明明就露了一次!五条悟都没反应呢他那么惦记干什么!

月见里无月委屈死了。

他真的搞不懂,十多年的家里蹲生活将他塑造成一张白纸的同时也给这个世界添加了一位白痴。像这种通过眼神揣摩对方的心理变化的高难课程恕他实在无力完成。

他选择场外援助。

他能找的对象有且只有一个,有点尴尬的是,对方先前因为说错话被他拉进黑名单,因为这事,他俩已经好久没说话了。

当然,在伏黑甚尔看来,自己只是说出真相,明明是月见里无月自己恼羞成怒,还冷暴力一位可怜无助的带崽寡夫,实在是玩不起。

【那个……】

月见里无月试探着吐了个泡。

时隔多日终于收到晦气小孩消息的伏黑甚尔偷偷撤回了发在暗网的寻人启事,并决定把打印订单全部取消。

臭小鬼。

听完小朋友青春期烦恼的伏黑甚尔一脸菜色。

明明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月见里无月还这样肆无忌惮浪费自己的时间,真是败家!

勤俭节约的大人舔了口嘴角的伤疤,决定给某位见色忘义失联至今的死孩子一点大人的教育。

【你说你追求对象的朋友老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首先重复对方的问题,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重视。

【介于你总是和我抱怨,这边给你两种可能参考。】

【一,因为你的恋爱对象对你很过分,他看不下去同情你,二,因为他对你的恋爱对象有非分之想,他嫉妒你。】

然后抛出选项霸占对方思绪迅速掌握话语权,避免话题被扯到八百里开外。

这很有效,唯一不太美妙的是由于彼此沟通作用于心而不是身体,伏黑甚尔无法在月见里无月尖叫的时候把耳朵捂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给出的选项当事人不满意,就再给一个最炸裂的,这样他就会下意识去思考之前选择的可能性而不是一直逼逼赖赖唧唧歪歪。

【人家暗恋你。】

……当然,更大概率会出现火上浇油的情况就是了。

果然,月球被陨石撞出个巨坑。

【你在胡说什么!你平时诬赖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污蔑我学长!】

【伏黑甚尔!亏我还天天拿文学熏陶你!用诗歌教育你,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粗鄙的话!】

如果没日没夜冲我朗读情书还要我提出意见能和所谓的文学熏陶诗歌教育有关系的话,那饱受教(折)育(磨)的我早该出书赚稿费吃版税了,还用在这守着你好让你爹的后手把尾款打给我?

伏黑甚尔默默掏出个具有隔音效果的咒具——他花大价格淘来的,拿出来的那一刻还不忘骂一句月见里无月就是个小赔钱货。

【伏黑甚尔!你大混蛋!大坏蛋!我生气了!我要讨厌你!】

【你值得一百个缠朧,五十个黄昏!】

伏黑甚尔一脸生无可恋,果断将咒具刺进耳朵。

说真的,这家伙为什么不这么骂那个五条家的混账东西啊,如果人家就是不喜欢小甜甜想来点刺激风味的话,那月见里无月离成功不就差张了个嘴嘛!

这样这死孩子也不会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的眼睛里有波子汽水的弹珠,摇晃一下就是一整个夏天】这种不知所云的玩意了。

刺——

世界,安静了。

“你以后不要和月见里学,”伏黑甚尔耳朵左右插着咒具,对称得像个泡在关东煮高汤里的风琴串。偏偏他还不忘顶着颗如同穿颅过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嘱咐儿子:“学会闭嘴,做个不善言辞的乖宝宝。”

伏黑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露出个无语的酷脸。

你继续吧,他心想,反正我不想听。

第62章 生气了吗?生气了吧? 某些人是消……

伏黑甚尔是消音了, 另外一边的月见里无月可没消气。

黑头发少年气得在宿舍里绕圈圈。

“可恶的伏黑甚尔!”

他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五条悟的,居然还说这种话!

阴阳怪气,倒泼冷水, 牵连他人……

他像个发脾气的兔子,把脚跺得震天响。一边敲节奏还一边努力劝说自己保持冷静。

“吸气……呼气……先不要动咒力……”

总之, 先把这段情绪留下来,以后伏黑甚尔要是惹我生气……我就可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没有发酵到我满意的程度,伏黑甚尔别想脱罪!

月见里无月苦中作乐,虽然一点都乐不起来。

就像他要喜欢五条悟一样, 讨厌伏黑甚尔也是月见里无月需要保持的设定。

祓除咒灵真的很危险,脆弱的鸡蛋可不能放一个筐。

月见里无月才不要做没有攻击力的咒术师。

他气呼呼出了门, 还不忘去花圃折一大束玫瑰。

今天我懒得剃刺了, 反正五条悟碰不到!

月见里无月难得任性一把。

他把包着报纸的玫瑰花摔到五条悟桌上,果不其然,咒高街溜子之一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另一个倒是乖乖坐着,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本粉红色的杂志。

夏油杰似乎遇到什么难题,两条细眉拧巴成一团,手指绷紧,把书皮都捏出道直线,好像手上不是恋爱指南而是什么主角全家都没道里死光光的报社悲情小说。

月见里无月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特大一行加黑加粗写着:本月水瓶座恋爱趋势大揭秘!重大转机就在眼前!

这就是你情绪波动的原因吗?

月见里无月默默退回来。

夏油杰……最近真的很不对劲,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跌出七海建人最尊敬前辈榜了。

那种事情不要啊!

月见里无月搓把脸,决定离他远一点。

就在他不老实挪动屁股之际,砰的一声巨响,五条悟摔开大门闪亮登场。

“哟月见里!我的糖呢!”他第一眼瞧见自己位子边缩成小煤球的月见里无月, 大大咧咧地打起招呼,“你来得好早啊!”

“你又带了花啊,真是的让我看看……呃,呃。”

五条悟左手抬手的动作一顿,迅速把花丢回桌面。

他揉着指腹,不知为何有点不爽。这人巡视了一圈,月见里无月正襟危坐,见自己看他露出个呆呆的笑容,家入硝子趴在桌上拿课本摆出个巴黎铁塔,冲五条悟扬扬下巴后继续自己的土木工程,只有夏油杰好没道理不搭理人,手里捧的书又翻过去一页。

五条悟也凑了过去。

半响,他如见了鬼般捂住嘴,退了回来。

“我说你这是在看什么啊!”紧接着,五条悟就开始大声嘲笑夏油杰的品味,“好粉嫩哦!”

夏油杰不为所动,他眼皮都懒得翻一下:“我只是在扩充我的知识面。”

“你觉得我会信?”五条悟摆明不信,他甚至拉起月见里无月,要他和自己站同一阵营,“你是不是也不信?”

“呃那个……”

“来,说!”五条悟用右手大力拍打月见里无月的肩膀,“五条公子今天大发慈悲决定照着你,你可以畅所欲言!”

“说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五条悟继续拍打月见里无月,老实说,真的好痛。

“你不会生气?”说这话的时候,月见里无月小心地瞥了眼夏油杰。

五条悟的“当然”才吐出一半,夏油杰便仰起头,一声低沉拖长的“嗯”直接盖过了五条悟的声音。

“好吧。”

月见里无月清清嗓子:“那个,前辈,你能不能恢复一下,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谁?我?他?!”

五条悟四处张望片刻,抵在下巴的手指胡乱挥舞,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戳向夏油杰。

要不是夏油杰躲得快,这根不守规矩的指头说不定要捅到他鼻孔里。

夏油杰果断竖起中指。

“什么眼神啊什么眼神啊!”偷袭失败的五条悟并没有沮丧,相反,他一把抓过开始懊恼自己说了大实话的月见里无月,大声起来,“是这个吗?超凶的对吧!”

“其实并不是……”

“还是这个?”

五条悟又贴过去作死,忍无可忍的夏油杰直接抄起书打他。

“哇,我没这个意思!”只见眼前的前辈纠缠在一起,月见里无月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他只能尖叫,“你们不要在打了啊!”

听我说话啊!

五条悟表示,不听,他要撬开夏油杰的嘴。

夏油杰表示:等下,他要先给五条悟一拳。

月见里无月好无助,他们噼里啪啦的动静太大,甚至把家入硝子桌上的埃及金字塔掀翻了。

家入硝子:“啊。”

她从抽屉里掏出个扩音喇叭,深呼吸。

“——”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有话好好说。”她揉着黑眼圈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顺手将手里的喇叭塞月见里无月怀里,“再闹就吼他们。”

话毕,她一把抽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课本,打算建个天守阁在自己座位上。

夏油杰,五条悟,月见里无月,三人面面相觑,像块被拍扁的奥利奥饼干。

“好吧,我们先解决问题。”夏油杰迅速把五条悟推到一边,还往他嘴里塞了颗巨大无比的糖球,这才开口说话,“所以我最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太直白,月见里无月一梗,手里的扩音喇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就是,就是……”

月见里无月吃软不吃硬是出了名的,前辈温和又带着内疚的眼神很快攻破了他的心防,顿时他整个人吞吞吐吐起来。

月见里无月对着手指,嘀嘀咕咕道:“就是感觉你看我的眼神特别像我妈看我一样,啊不对,我妈不会这么看我,她一般是这样看我爸……呃,好像更不对了。”

确实更不对了,因为哪怕含着糖球,夏油杰也清楚听见五条悟呜呜咽咽的闷笑声。

“反正就是,你能不能换个眼神看我啊,我宁愿你把我垃圾看也不想被那样子盯着!”

太慈祥了,比之前的妈妈看爸爸,比现在的妈妈看我还可怕!

被夏油前辈一看感觉和回家了一样!我就是不想呆在所有人都一个眼神的家才选择听信谗言跑出来啊!

夏油杰:“……”

虽然不知道月见里在想什么,但感觉有什么在这番话后碎掉了。

他捂住胸口,半响又放开,耳边除了月见里无月颠来倒去的解释就是两位同窗的噪音。

家入硝子:“啊,倒了。”

五条悟:“呜呜呜呜噗——”

“哈,哈,哈!”五条悟咬碎糖球,猖狂大笑,“我要被你们逗死了!”

“杰,”他假声假气道,“为了解决学弟的烦恼,老子可以勉为其难把墨镜借你戴一下。”

“小无月哟,”被夏油杰一把甩开的五条悟借力扑腾到月见里无月跟前,“为了杰的心不要碎得那么彻底,快对他使用你无敌的术式吧!”

“哈,怎么样,老子真是个天才!”

月见里无月的表情难得与夏油杰保持一致。

他犹豫不决,到底没下定决心把对五条悟贱嗖嗖表现翻涌出来的心情赶走,而是选择提问道:“所以我为什么要用术式啊。”

“这还不简单!”

五条悟举起刚被他抛弃的的花,眉头一皱一松,又把花丟到一边。

他大咧咧道:“因为你不喜欢,所以你就会这么做!”

“再说你不是经常对我这么做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什么这么抗拒啊。”

“唔,怎么了,表情变得好差,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五条悟一边说,一边揽着月见里无月,因为角度问题,他压根没发现,对方的脸色越来越差。

从胀得通红到瞬间苍白,最后又因为五条悟的一席话成功黑了脸。整张脸的颜色和头发,衣服完美融合在一起,但凡给此时的月见里无月一把刀,他就能蹿到米花町被侦探追踪跑。

“哦。”五条悟后知后觉,“你好像在生气……”

“我当然在生气!”

月见里无月一个头锤撞向五条悟的下巴。

他当然知道人家全天候开着无下限自己的举动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不这么做他又气得厉害,脑袋上更是具象化出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发尾都烧得通红。

——要不是情况不合适,一边围观的家入硝子恨不得把自己写不完的报告全丢进去,让月见里无月帮忙都烧掉。

月见里无月可不知道在场的众人中有一位对他的脑袋虎视眈眈,他撞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作为一个追求者而言实在有些出格,可他既拉不下脸面道歉,又不想把这份怒火抹除干净,只能抽着鼻子发出声长长的“哼——”

“我走了!”

再不走月见里无月都怕自己把对五条悟的喜欢全提出来和他对轰了。

他像只愤怒的小山羊,踢踢踏踏着小蹄子转头跑了,只留剩下的三人在原地思考。

“所以,他到底在气什么啊!”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在思考。

五条悟完全没搞懂。

他高天般色泽的大眼睛里难得出现了些许迷茫的暗蓝色,而他的同伴,一个沉默着把刚刚暴击过他脑袋的粉红书本送到他面前,一个则是无奈的叹气,然后冲他伸手示意他把脑袋递过来看看要不要做个小手术。

“你要搞清楚,”家入硝子拍西瓜似的敲打起五条悟的大头——当然她很清楚自己在拍无下限,“自己想做和别人要求做是完全不一样的。”

五条悟适时露出一副“宇宙,震惊,猫猫”的空白表情。

他眼镜滑下来,半架在鼻梁上,一如此刻他不解的内心。

五条悟好真诚道:“所以无月是觉得我在教他做事?”

夏油杰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本粉红杂志,和之前那本不同,他甚至是翻到了其中一页专门递到五条悟眼皮子底下:“从他的角度来说,应该是你在逼他做事。”

“我可没有!”倍感冤枉的五条悟一下子站起来,由于力度太大,桌子上的书全被他连累着噼里啪啦的倒在地上。

夏油杰心疼的把自己的杂志捡起来。

他刚拍干净灰,五条悟又开口了:“我只是提意见而已,他不是经常这么做吗,为什么就今天这么在意啊。”

那你也要看看他这么做的对象是谁啊!

夏油杰决定还是不给五条悟糟蹋书本的机会了。

显然五条悟没意识到夏油杰的嫌弃,他转头找起了硝子:“对了硝子,我的手怎么样了?被玫瑰花扎到两次真的好痛!”

家入硝子冷漠地抽回手。

“的确是好厉害的伤口,你再晚几分钟开口,你手指上的扎伤都要愈合好了。”

“我绝对是昏头了才想着给你这个渣渣大猩猩检查,我应该给月见里检查才对!”

家入硝子凉凉道:“毕竟你的下巴可是狠狠的砸向了他的脑袋,说不定他现在都撞出脑震荡了。”

第63章 龟龟,这又是什么鬼鬼 月见里……

月见里无月快气死了。

生气是分等级的。起初, 他扯着步子,像个随波逐流的海星般摇摇摆摆回了自己的班级,一屁股坐下后迅速用课本砌了个堡垒, 一脑袋扎进去后还不忘从抽屉翻出条丝巾盖自己头上。

可惜他并没有继承家入硝子天才般的建筑技巧,没过多久这个由书本构筑的大号城墙遍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于是他迈入了第二阶段。

此时的月见里无月开始小幅度的嘶鸣, 低吼,发出各种叽叽呜呜的让人精神不稳定的怪叫,并伴随着用丝巾捂住头这一试图把自己闷死的阴暗行为。

好在月见里无月还是在缺氧前冒出了头,这时的他终于进入了最后的阶段——也就是BOSS最具杀伤力的红温状态。

血条变红, 蓄力完成的月见里无月率先使用了音波攻击!但由于他不知道此时应该喊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起来:“我好生气——我气死了——”

在场的黑色蘑菇头与金色三七分表示:相当哀怨,像什么志怪小说里常出现的, 从奇怪的地方冒出来, 爬到负心汉家把血抹得到处都是的怨灵。

月见里无月的哀嚎声余音缭绕三日不得绝,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油杰在低年级教室里进行什么不为人道的咒灵表演。

……或者说是,不为灵道?

呜呜哇哇嚎了半天, 月见里无月总算消停了。但也没完,只见他翻出本空白的笔记本,大手一挥便开始挥毫泼墨。

刷拉刷拉,月见里无月进入忘我之境。笔走龙蛇间写完了一本,提笔的手不停,空闲的手也没闲着,写完一本迅速抽出下一本空白本子无缝衔接上,双管齐下,动作快得像个第二天要交假期作业但一个字没动只能半夜挑灯夜读拼搏出一个奇迹的学生。

……虽然他也的确是一个学生。

月见里无月像只八爪鱼库库写作,很快桌上的笔记本越堆越高,越积越多,到后面直接倒了一地。

当然本子掉下来并没有影响到月见里无月的写作, 只见红光一闪,他身上弹出个光盾,那叠笔记本顺应重力掉到上面,一砸,一弹,竟是和蹦床一样给发射了出去。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本子……”

同学癫狂的模样叫七海建人毛毛的,四周乱飞的本子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教室而是在花园之类的地方。

不然为什么会有个豌豆射手正在疯狂装填豌豆炮朝前方无差别发射呢……

“啊。”

在他胡思乱想时,灰原雄的脑袋被从天而降的怨念之物砸了一下。

灰原雄捂着脑袋,随手把本子捞起来:“那个是他的草稿本啦。”

灰原雄托着下巴道:“因为无月写情书给那个谁之前总是要先打几遍底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变成了先打几本底稿,再然后……”

“再然后学校附近卖本子的就赚翻了。”

七海建人喃喃自语。

“差不多差不多,对了,”灰原雄捧着本子朝月见里无月招手,“无月!虽然很冒昧但是我可以看一下里面写的什么吗?你写得好快我好好奇你到底在写什么!”

七海建人尽职尽责扮演好自己作为吐槽役的角色,表现得尤为抓狂:“知道冒昧为什么还要问啊!这种问题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月见里无月没哼声,只是抬手做了个OK的手势,而后继续伏案写作笔耕不辍。

似乎因为同灰原雄搭话浪费了点时间,这家伙动笔的速度似乎更夸张了,大开大合间笔尖流淌的红色墨水与笔杆上拖曳的红色流光相映成趣,显得月见里无月满面红光面若桃李……啊不,应该是面若般若才对。

“好生气好生气——”

现在不止笔了,月见里无月整个人都开始飚红光了。

眼尖的七海建人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刚刚他是不是又往身上套术式了?”

“是啊是啊,你没发现他脸上的咒印一会消失一会出现吗,”同样有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的灰原雄快乐的表示,“啊,你看,咒力从洋红色变成大红色了。”

“不要说得像染发一样!”

“比起染发更像果实成熟呢。”

成熟吗……

的确有这种说法呢,失恋会使部分人陷入极端失落和消极的情绪,而平复这种情绪的过程又能使人能更好的审视自身剖白自己……

但是月见里无月怎么看都不属于此列吧!

他的行为完全不能被称为成熟,用腐烂去形容可能会更恰当一点。

“要是文坛的老师们都能像无月一样勤劳就好了, ”无视了朋友散发的思考气场,灰原雄捧起脸用梦幻的语气开口,“多么让人神往的运笔速度,如果我是编辑我一定会喜极而泣吧。”

“作为编辑更在意的不应该是作品内容吗……”不知道为什么七海建人接过他的话茬,“如果我手下的作家超快速的给我交稿,满怀欣喜地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言之无用的废话,那我一定气到咒力暴走的。”

“安心啦,无月的文学素养还是很让人放心的,说起来明明他都允许我可以看他写的东西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跟你闲聊……”

灰原雄说完,打开了手里的笔记本。

随后,巨大的沉默占领了他的喉咙,挤压着他的巧舌,以至于他一点俏皮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看灾难般的眼神同七海建人对视。

七海建人:“你看到什么啊这幅表情……呃,嘶,啊,哦。”

他艰难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免得血涌上头把这本特级咒物扔出教室。

雪白的纸页上密布红墨水书写的文字。月见里无月喜欢用红笔打草稿这点两人其实心知肚明,对方宣称只有热烈的红色才能宣泄自己同样浓烈的感情,甚至为了更完美的表达写作时无时无刻涌现的悸动,他还专门找方法调了瓶红墨水。

……虽然他所谓最能表达情感的高贵红墨水在七海建人与灰原雄看来和市面上的廉价红墨水一点区别都没有。

红墨水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次月见里无月写得又快又急,笔墨还没干透就匆匆忙忙翻到下一页继续挥毫,就导致该笔记本的每一页都血糊糊黏成一团,有几页墨水甚至会随着翻动,一点一点顺着较重的笔画滴下来……

再搭配上他那些鬼气森森的诗词俳句……

灰原雄“咕噜”一声,咽下去口唾沫。

他毕恭毕敬将把手里的本子合上请到一边,转而拿过另外一本翻阅。

不一样的内在(指书写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外在(指滴答滴答的字迹),甚至更加邪恶!

“哎呀,我好像突然发现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和普通墨水的区别了呢。”

被浓厚的怨气贴脸冲击的灰原雄梗了半天,终于解控。他用手按了下月见里无月的笔记,不出意料指腹被染得血红:“你看,它明显透了点黑色呢——”

“是啊……在用笔重的地方,墨水洇纸的痕迹里的确带着黑色。”

“我还以为依他的脾气会放金箔进去。”

“但是按他的说法不是应该放银箔吗?毕竟五条前辈是白发,放银箔进去才更能彰显自己的爱意……吧。”

“感觉像在下蛊。”

“闭嘴,不要聊这个话题了。”

他俩煞有其事的分析半天,对话逐渐从讨论月见里无月的墨水到底有多贵跳跃到月见里无月的怨念有多深,再到这本凝聚了他深深恶念的笔记本埋进土里究竟会不会长出咒灵,最后竟是商讨起如果真长出咒灵那能不能给夏油杰吃掉,如果可以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夏油杰就能告别吃打野食的悲惨生活,能过上开怀畅享咒灵自助餐的美好生活。

不过听说咒灵球挺难吃的,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培养的味道怎么样?

应该会很苦吧,听说失恋的人心会苦。

但是他算失恋吗……

“哟西!结束!”

灰原雄与七海建人咬耳朵的动作一停。

他们回头望去,月见里无月已然风平浪静,他挑出几本本子翻开,用笔帽在几行字句上着重点了片刻,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

崭新的信纸铺好,之前用过的钢笔收好,新拿出的钢笔灌好墨水,一切准备就绪,月见里无月撸起袖子,又弯腰开始掏东西。

这次,他拿出的是一盒固体香薰。

他将它们摆在桌脚点燃,确认这张桌子四周都香风阵阵后,才十分挑剔的抽出湿纸巾把每个手指仔细的擦干净。又嫌太过仓促,往关节上喷了点免洗洗手液查缺补漏,保证自己手上不沾染一点点教室的学味。

似乎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月见里无月才正式开始誉录。

“你这是在干什么?”好奇宝宝灰原雄又刷新在月见里无月身旁。

“没什么,”月见里无月头也不回,“只是挑了几句最能表达我心情的给五条前辈看一下罢了。”

说完他还不忘强调道:“时不时分享自己的感受,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如果他强调时没有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定他的话还能有几番可信度。

更不要说他刚刚还指明了现在摘抄的全是最能表达心情的语句。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想了想刚刚看到的东西,又想了想月见里无月的脸色。

最强应该不会被那么轻易的诅咒吧……

他们绝不承认自己想看热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月见里无月奋笔疾书的时候,另一间教室的白黑棕三人正聚在一起喋喋不休。

家入硝子其实不太想加入这次集会,显然比起去医治一位已经被断定无药可救的绝症患者,去关怀一个还没确诊的新鲜病患更能提起她的兴趣。

“去去去一边去,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做事,”家入硝子发出驱赶小狗的嘬嘬声,“还有,这人已经没救了,尽快安排后事吧。”

“不不不,别这样放弃啊!我觉得悟还是能救的!”

纵使听闻此等噩耗,夏油杰依然坚持守望!他苦苦哀求道:“医生,医生你看看他啊,虽然总是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臭屁样子,但是看到路边的老爷爷他还是会去扶一把啊!”

这路边哪有老爷爷……不会是指夜蛾正道吧。

一想到这,家入硝子更强硬了:“真没救了。”

“可是!他头脑还很灵活!一万字的检讨都能轻轻松松写出来的啊!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五条悟:“……我怎么记得我的检讨一般都是五千字的呢。”

“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帮我写。”

家入硝子:……

她扶住额头,表示不是很想看病患与病患家属在自己面前打闹。

“你俩都没救了,”她扯下两张便签条,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后啪啪贴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脸上,“按这个方子去抓药吧,这样未来的日子还能好受点。”

五条悟与夏油杰扯掉脸上的贴纸,一张上面写着:有害垃圾,一张上面写着:厨余垃圾。

五条悟迅速抢过厨余垃圾的便签条,并把有害垃圾锤到夏油杰脸上,开始大声嘲笑起他的档次比自己低。

家入硝子:“果然我还是走吧。”

去听好看的学弟诉苦怎么看都比在这里看漂亮人渣吵架来得强。

“喂,月见里喜欢什么你还是清楚的吧,”她冲脸上多了好几个垃圾便签条的五条悟问道,“我要带点伴手礼下去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五条悟移开视线,夏油杰又拍了张便签条到他脸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

五条悟的视线更游离了。

家入硝子狐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就是不知道,”夏油杰松开五条悟,跑到家入硝子后头站着,免得自己被无辜牵连,甚至站直身子试图狐假虎威,“你看,啧啧,心虚了。”

夏油杰的确是只黑狐狸不假,可家入硝子并不能当任老虎的角色,他的借力使力直接垮台,五条悟倒是如虎一样咆哮出声:

“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吗?!”

五条悟一下子支楞起来:“那小子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花心鬼!昨天还喜欢不得了抱手里的东西过一天就能被他扔到垃圾桶,今天还当人面夸好吃的东西到明天就不会出现在餐盘里,每天变来变去的让人怎么知道啊!”

“你想知道是吧,我告诉你!他上个礼拜爱喝桃子牛奶爱到想用它泡澡,上上个星期他疯狂的扒绿皮酸橘子吃到指甲都黄了,你信不信你要是真提着这俩东西下去他指定一脸无辜的盯着你和你说谢谢,然后等你一走立马就把你的礼物拿去给同学分掉!”

“总之,这不是老子的问题!不许用那种看人渣一样的眼神看老子啊喂!虽然你平时也喜欢这样瞅但是这次不一样!给老子换个清澈一点的眼神再看过来!”

对于五条悟的控诉,家入硝子表示:“先不说别的,你后面的要求恕我难以满足。”

“像我们这种又当学生又当社畜,又要写作业又要做报告的倒霉人,别说眼神清澈,眼睛能看清就不错了。”

“喂硝子,不要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好不好……”

无辜的夏油杰表示自己心口突然中了一刀。

“我只是在实话,”家入硝子无奈的耸耸肩膀,转头对五条悟道,“如果你真想我有个清澈眼神的话,麻烦打点钱过来啊,我保证看到钞票的我眼神清澈又明亮。”

五条悟发出很大一声“切”。

“总之,你不用管他,”他翘着二郎腿道,“他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抹掉的。”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你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即使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的这么生气。”

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光芒让五条悟看起来更闪亮了,一头白发都跟着油光水滑起来。

冷色调的家入硝子与夏油杰被他的光彩扑了一脸,只觉得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对方还不忘继续挥霍自己的资本:“你信不信他等下就会上来找我!”

“为什么。”

“因为今天的流程还没走我,再说他糖还没给呢……喂,干什么一副要吐的表情,硝子,虽然说医者不自医,但你好歹给杰治一下啊。”

家入硝子将视线平移向夏油杰,后者连连摇头否定:“别看我,不需要,我只是被悟的自恋和不要脸给恶心到了。”

“什么意思?要不要来打赌啊!我赢了你们就给我——”

五条悟的叫嚷才进行到一半,教室的门被直接甩开,月见里无月大摇大摆走进来。

“五条前辈,我——”

他话未落下,只见另外两个前辈异口同声对五条悟道:“不赌。”

第64章 事已至此,先看情书吧 除非月……

除非月见里无月想, 不然他不会主动去读空气,而是会选择不客气。

正如此时此刻,他是半点没嗅出高年级三人组之间散发出来的古怪气息, 反而欢快的冲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重新打了一遍招呼。

五条悟预估错误了,月见里无月并没有和以往一样阅后即焚笑脸相迎, 他可是怀揣着满满一份生气上门的啊!

被打招呼的二人盯着在场唯一被遗忘的同伴:对方不可置信的看着月见里无月略过自己,选择和另外两个在他看来没脸没皮的玩意问好,甚至还忽略了他伸出去的手,似乎因为太过震惊, 墨镜都差点从脸上滑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二人嘴角默契的上扬了三个像素点。

三角形虽然稳定,但三个人的友谊偶尔也出现摇摇欲坠的情况, 为了确保感情平稳顺畅不出现额外的摩擦, 往里头加入些三人之一的乐子作为润滑剂实在是必不可少。

噗嗤。

忍住没笑出声,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果断后退让出舞台进入看戏模式。

而他们戏中的主演,五条悟同学则看着自己被无视的空落落的手, 又看看另一边的月见里无月,他居然还试图和家入硝子与夏油杰握手!

什么东西啊!

哪有来看戏不和演员握手反而在和场外观众聊天的!

要不是他眼尖发现月见里无月背过去的手里捏着叠信纸,他可能又要开始大喊大叫了。

五条悟讨厌被忽视,尤其是忽视他的还是之前一直把他放在世界中心的月见里无月。

这叫他理解不了的微妙落差让他不满的撅起嘴,要不是月见里无月握完手后第一时间选择和五条悟说话,他的嘴估计真要垮到地板上去,成为他身上继六眼之后的第二个代表器官。

“啊,五条前辈,”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月见里无月终于回头了,“这个给你。”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适时的托住脸,并迅速将期盼热闹越来越大的眼神收回, 换成标准划分成一分欣喜二分欣慰三分心急四分心机的饼状图,以表他们的支持。

“感觉可以撤了。”

“同感。”

俩人咬了一番耳朵后果断开溜,夏油杰走之前还不忘把他的粉红杂志带走。

“啊……真是的。”

一出门,家入硝子就抹了把额头,试图把鸡皮疙瘩连着冷汗一起撸干净。

她无语道:“我觉得有必要向夜蛾老师反馈一下心理辅导的重要性了,青春期的小学生可真吓人。”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都有经验才对啊。”

这俩人的出身又不是什么秘密,封建大家族什么尿性就算不了解实情看宫斗剧也能理出个大概了,怎么人家谈情别有目的暗藏心机一步一陷阱纠缠又拉扯的,你俩说爱就和小孩打街机格斗似的你按一拳我按一脚,一点激动人心的操作都没有,规律得吓人。

总不可能在家臣教导生理课的时候都逃课了吧,那也太有默契了。

“没办法啦,”夏油杰看得很开,因为一些奇怪的理解失误,他对月见里无月抱有微妙的俯视滤镜,“小孩子就是这样啦。”

“小一点呢,看到想要的东西,哪怕在地上骨碌碌地打滚,在外人面前丢脸的哇哇大哭,只要能得到它也毫不在意,毕竟你也不能指望小朋友有多在乎面子。

但是长大一点又会格外在意脸面,路边的小狗围着他打转想要东西吃,被人看到了就开始大发脾气,觉得这样就不酷了,结果小狗跑到别人跟前蹭来蹭去乞食又开始不满意,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如果一直不给小朋友希望的话小朋友又会去执着下一个渴望的东西,如果小狗又蹦蹦哒哒回来大孩子又不见得会有多在意……

反正都蛮难搞的。”

他闭上眼,无奈的耸耸肩膀道。

夏油杰自认自己总结得挺好,结果才睁眼就看见家入硝子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

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的分析似乎充溢了过多主观意识,自己似乎过于武断的盖棺定论了。

——五条悟就算了,他什么德行处那么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算分析出了问题那也赖五条悟不按套路出牌。

可自己和学弟虽然每天都在见面但很少深入交流,绝大多数的认知还都是靠自己观察出来的,难免有所失误。

嘶……看来人类观察还是要加油啊。

家入硝子一向对同窗的少男心没多大关心,不把它当烟灰缸往上面按烟头已是她最后的体贴。

只听她道:“小孩子来小孩子去的……杰,你不觉得你很有当妈妈的潜质吗。”

似乎觉得不够刺激,家入硝子又补充起来:“难怪无月有时候会觉得你挺像他妈妈的。”

她闷咳一声,但咳嗽怎么也挡不住话里的调侃笑意:“不是指术式的那种像。”

夏油杰:“……”

“真是感谢你们的认同,让我从渣渣爬回了人的席位,还荣登了妈妈这个神圣的宝座,这么一想我真是领先悟太多……但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你聊这些?”

“话题切得真快,”家入硝子学着夏油杰耸肩膀,“怎么,妈妈桑终于要担心我会带坏小孩了吗?”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开怀大笑。

真是抑扬顿挫,余音绕梁的笑声啊!其中还掺杂了不少喝醉酒般的嘟嘟囔囔,含含糊糊的满是对自己刚刚挖掘出来的夏油杰笑点的精准吐槽。

会带坏小孩什么的夏油杰倒是不怎么在意,被家入硝子笑着拍来拍去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担心的是,再这样笑下去家入硝子会不会笑岔气。

要知道医务室的老师被他们捉弄得写了满满一箩筐投诉信抗议信,每天都泪流满面的往校长室旁的意见箱投递,据说现在已经换成了离职信,他本人更是因为校长的不作为(主要是意见箱里的纸多到爆炸,已经被卖废品的偷偷搜刮走了)愤怒的休年假去了。

家入硝子要是在这关头笑撅过去,不仅没人医治,还可能会直接引爆夜蛾正道纤细的心脏,让他收获更多的五千字。

不过他显然是小看反转术式的拥有者了,家入硝子只是打了几个嗝,就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样子。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前辈们经常不在学校,无月能找到的女性不就只有我了吗。”

家入硝子指指自己:“想倾诉恋爱的烦恼,怎么看都是找我更合适吧。”

“你看他周围的家伙,悟,明显不可能,排除。建人,只要他开口对方绝对会阴着脸提着咒具杀到我们教室来的,你知道他被悟折腾过几次,悟在建人那里的信用已经快破产了。雄的话虽然会安慰,但是他自带一种不想麻烦他的气质……别看我,无月自己说的。”

——其实月见里无月还有一个诉苦人选,也是他默默在背后承受了绝大多数的污言秽语,为小年轻们撑起了一片漏雨的天!

家入硝子显然是不知道还有伏黑甚尔这位人物在,伏黑甚尔也巴不得没人知道。

毕竟从咒术师杀手跨领域到小学生护工,对他来说不仅又丢脸又影响信誉,身价还可能因此减少。

但这不影响家入硝子继续指指点点:

“至于你……没人告诉过你,追求对象的好兄弟只适合打探情报不适合倾诉心情吗?谁让你俩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他前脚告诉你后脚悟就从你们共同的裤兜里掏出什么秘密小纸条不是很尴尬吗?”

夏油杰下意识打量起自己的裤子:“……你这什么比喻。”

家入硝子:“干什么,我觉得挺贴切的。”

“尤其是你最近还老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人看,”她不忘替学弟谴责,“好可怕哦,好病态啊,人家吓得抗议到我这里来了呢。”

“记得请我点什么吃再好好反思一下——”

家入硝子轻飘飘的离开,徒留夏油杰在原地发呆。

“喂,过分了啊,”他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不要在别人话里加入自己的形容啊!”

“什么叫病态啊真是的……”

他俩的走廊小聚暂时告一段落,而另一边的好戏精彩才刚刚上演。

夏油家入走是挺礼貌地走了,就是关门的声音有点过于刻意,好像在故意朝剩下的两个人强调:我们已经不在了,你们可以往更过分的方向发展了。

这也导致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五条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月见里无月的思路更是被那重重的关门声拍散成灰了。

事已至此,总之,先看情书吧。

五条悟很想当然的认为,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信纸上的内容依然是那些绮丽且肉麻的夸赞。

这也不怪他,养成一个习惯至少要21天,月见里无月勤勤恳恳送情书用的可不止这点天数。就算五条悟叫嚷着老子只是在帮扶弱小,可一翻开月见里无月的情书耳根还是会烧得通红。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对此等小把戏弃之如敝屐,即便没恶劣到当着面把情书撕烂的程度,但也不会产生丁点翻阅的兴趣。

不得不说情书这种东西就是自带麻烦属性,倘若不愿意接受其中的感情,怎么合理的处理就成了难题。

直接倒垃圾桶会显得很没人情味,如果被好事者翻出来还会带来麻烦。把它塞碎纸机里又未免太残忍了,月见里无月虽然嘻嘻哈哈的,给人一种一点也不会伤心的感觉,但五条悟总觉得,他要是知道自己这么干的话绝对会哇哇大哭,直接跳过叛逆期跑回家去爬回他的高塔里自闭。

因为是男生也留不起莴苣公主那么长的头发,到时候七海建人啊灰原雄啊拿着笔记作业什么的去找他,他估计只能蹲在窗台,然后靠回忆这件事流下的眼泪搭成梯子让他们两个爬上去……

当然哦,月见里无月因为这种事伤心五条悟是不会内疚多久的,谁让月见里家是出了名的情绪稳定,不管这份稳定在旁人看来是褒义还是贬义,他们都能淡然一笑,或者完全不笑。

要知道,月见里家的上一任家主,可是个结发妻子在面前死去都无动于衷的家伙啊。

虽然有小道消息称他突然离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想为被咒灵杀死的妻子复仇,但几乎所有见到他当时冷漠状态的人都表示不相信这一结论。

月见里无月都哭得比他惨呢。

大家都这么想,于是月见里一族的刻板印象又一次被迫加深了。

咒术界的主流观点认为,月见里萤之所以会在祓除任务中与目标同归于尽,很大程度归根于没有强力攻击手段的他与新保护者远尚未建立默契,再加上家族竞争对手恶意提供的情报……

五条悟倒是不至于如此看待月见里无月啦,有一说一他还挺希望对方能成为这个死水般的家族里第一个情感强烈的刺头。

所以月见里无月巴巴跑过来他也会装模作样的逗弄几下,有时候看他冒出未删减的鲜活情绪甚至会在心里偷偷鼓掌。

但他比较担心的是,如果月见里无月打算留着这份感情等以后在挥霍,那他绝对会因此陷入长久的悲伤之中。

……这样的话,自己周围不就会出现一堆烂橘皮用月见里无月的眼泪来举例控诉自己不好好对待从属家族没有家风了吗?

在战斗中偷偷扔掉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个问题是,如果遇到的咒灵太弱一下就秒杀了,那战斗的余波根本不足以在毁灭周围环境的同时顺带毁灭几封情书,而且要是不小心掉出来绝对会被误会……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五条悟干脆全塞桌洞里去了。

反正我是不会看的。

五条悟骄傲的想。

殊不知世界上有种东西叫“真香定律”,越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越到后面越容易被推翻。

大概在五条悟收到月见里无月第三十封情书的时候,东京咒高的校长可能什么鸡汤文看多了,突然宣布为了提高学生质量,要调几个之前在京都姊妹校有丰富经验的老师过来给学生上课。

经验丰不丰富五条悟不知道,课讲得无聊到爆倒是显而易见。

他甚至觉得,看课文都比听老师讲课来得有趣。

于是五条悟开始在国文课上看生物课本,数学课上赏地理教材,后面甚至打算抢夏油杰的书打算拿他上面的笔记备注当上课配菜。

为此,夏油杰选择换位置,他宁愿去讲台桌底下呆着也不愿意陪五条悟发疯。

没课本看,五条悟只能找东西看,据说他当时本来打算去看看梦里都有什么的,结果醒过来后他已经拆开了月见里无月的小情书,甚至还按时间顺序整理了一下。

五条悟:……

算了,看都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多么放浪形骸……!不是说月见里家最喜欢把继承人教导成冷冰冰的大家闺秀吗,怎么能写出如此浮夸的文字!

啊,等下,在夸我哎。

全部都是在夸我哎。

别说,月见里无月真的挺会写的,放课堂上下饭属实有点委屈了。

五条悟迅速理解并接受了,等月见里无月又拿着他的小信封颠颠跑来时投递时,这只大号收件箱已经开始对渴望得到回应的小邮差点单要求他下次要着重写自己哪里了。

让我看看他又打算怎么绞尽脑汁地吹捧老子……

虽然五条悟不承认,但他其实挺期待每天收到情书这一环节的,甚至比从月见里无月身上搜刮糖果还期待。

五条悟打开信封。

五条悟抽出信纸。

五条悟阅读信件。

五条悟……五条悟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月见里无月。

“哇,”他其实蛮惊奇的,“你居然真的在生气。”

五条悟不假思索的言论成功让月见里无月更加破防。

“其实我回去宣泄完倒是没怎么生气了,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更来火了。”

他控诉道,“我好心好意和你分享我来之不易的心情,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五条悟果然不懂人心!

月见里无月气愤地把上头的咒力压下去,免得自己下意识把此时的心情清空了。

他抱着手臂道:“我突然觉得,还是面对面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可以选择不听吗?”

“不可以!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也是恋爱的一环!”

说真的,面对即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月见里无月,五条悟难得开启了吐槽模式:别人想好好传递自己的心意都是端上手作便当或者爱心巧克力,为什么你传递心意反而是要我听你啰嗦啊。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要被月见里无月的话压到快抬不起头了。

第65章 大家都在烦自己的事 “总之,报酬……

“总之, 报酬的尾款已经汇到账户上了,你与萤大人的交易算是彻底完成了。”

听闻此言,大早上被迫清醒的伏黑甚尔顿时一点起床气都没有了。

“真爽快啊, ”他用胳膊夹着电话,嘴里叼着牙刷含糊不清, “我还以为你们会要我守着那个死小鬼直到毕业才愿意结清呢。”

“确定不要我多做点什么?不然一口气这么多钱,我拿着实在有点烫手呀。”

开玩笑,发任务的雇主都死了,发钱的财务也这么说了, 场面话听听就得了,大家你好我好都别当真才最好。

真要伏黑甚尔再加把油接着干他估计也只会把油加到脚底下, 然后找准机会溜之大吉。

既然钱已经到手了, 那接下来只要时不时给小混蛋提供情绪价值哄他开心再顺便当个心灵垃圾桶,等他找到真爱好让我和他身上挂着的半个契约自动取消就算万事大吉了。

伏黑甚尔吐掉牙膏沫,含着水咕噜咕噜的让它在嘴里巡视。

月见里萤也是, 感情耗光了真就彻底死机不会思考了呗,怕自己儿子被拉去当耗材第一反应居然是拉他和外人定契约,为了增加我同意的筹码还差点把小孩泪腺扭坏了。

不过有一点这位不谙世事的家主大人倒是猜对了,因为身上的契约变得“不干净”的月见里无月的确叫不少讲究“第一次”的传统家族打了退堂鼓,毕竟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需要一个“二婚”对象。

他吐掉嘴里的水,随便从嘴里扯点三瓜两枣去迎合电话后的金主大人,还顺便在等话的时间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露出一大截精壮的腰身。

因为半吊子契约,伏黑甚尔的皮肤上密布着大量咒纹,它们奇异又绮丽,硬生生维系住两位貌离神合的“形婚”对象。

说实在的,哪怕伏黑甚尔有卖儿子的打算, 那也是在未来。所以当他知道月见里萤是真打算把他儿子卖给自己后第一反应可不是同道中人的理解,而是确认他是不是发烧烧傻了,第二才是决定不管不顾欠对方的人情直接提桶跑路。

显然他跑路失败了,不然他身上也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卖身契纹路。

这些卖身契除了为咒术杀手的身体提供装饰性与威吓力度之外一点好处都没带来——和月见里无月跨距离心连心根本不算什么好处!

不过说到月见里……

伏黑甚尔按了下后腰处印刻的治愈术式,又一次感叹起来。

没有牵挂大脑空白的人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居然能把别人对自己寄托的情感硬生生转移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也不知道月见里无月什么时候才能成为这种冷酷的大人。

“……事情就是这样,你有在听吗?”

在他发呆的功夫,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不少东西,伏黑甚尔打了个哈哈,糊弄道:“当然在听啦,只是水烧开的声音实在太响了,把你声音盖过去了我才没听清的。”

“要不,麻烦复述一下?”

“你刚刚在刷牙,”估计人家也不相信咒术杀手的耳朵居然坏到这个样子了,只是觉得伏黑甚尔敷衍得过分,“真是不明白萤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你。”

“算了,我只是想提醒,最近最好不要参与和月见里有牵扯的生意。”

“怎么,办完葬礼这么久,终于要开始清算了?”

伏黑甚尔离开卫生间,不是糊弄人,他这次是真的要去烧水了。

“……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

“哈?谁?”

水壶发出了刺耳的嗡嗡响,伏黑甚尔同样学着它叫出声。

他手里摊着块面包,涂果酱的餐刀差点连着面包一起捅穿他的手掌。

伏黑甚尔把面包丢回餐盘上,一脸麻木地拧开第二盒酱料。

硬邦邦到结块的巧克力酱被沿着边缘翘开,大力铲下去的时候,不仅是餐刀,就连储存它的玻璃瓶都开始微微颤抖着发出哀鸣。

浅浅将震惊消化完后,伏黑甚尔重新捡起了谈话的节奏:“她不是半个身体都被咒灵贯穿吗?”

餐盘上的面包正流着草莓果酱,还没等它们从被捅穿的刀眼里滴滴答答下来把面包润湿,一大坨巧克力酱铺天盖地压了下来,直接把这个小眼堵死了。

“……”

电话那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回来,哈,还真是天崩地裂的开局,”他不想说,伏黑甚尔自会替他添油加醋,“作为妻子,丈夫率先死了,作为保护者,保护对象又先一步离开了,你说望月怎么会好心去救这么一个在他们眼里没价值的存在,她又不是真正的月见里。”

“……你太不礼貌了!”

“是,是。”

伏黑甚尔抹着面包,决定拿电话那头发出的声音当配菜。他试图把自己铲上去的巧克力酱抹匀,抹了半天依然一塌糊涂,甚至有点恶心。

他继续折腾面包,边折腾边发声:“不过据我所知,月见里那群忠心耿耿到以下犯上的家臣望月们似乎很不满意他们家主的对象……会不会有种可能……

其实人家当时还存着口气躺在医院里,但是望月瞒着他们的家主大人,想着反正就是个保镖正好借机换一个更配得上他的,没想到家主大人居然是个痴情人,直接去找咒灵同归于尽了。”

伏黑甚尔很清楚自己是在胡编乱造,但他也想不到要怎么解释对方吐出来的情报。

什么叫“月见里的主母回来了”,她不是死了吗?

这可是她的丈夫亲口承认的啊。

“我不知道!”

对方已经在咆哮了:“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死人还能复活啊!”

啊,他居然真的说出口了。

因为实在有些惊讶,伏黑甚尔险些把面包卷着餐刀一起吃掉了。

他还算清楚对方的脾气,正如自己曾经被月见里无月的父亲救了一命一样,对方也承过月见里夫妻的情。

但与自己不同,人家是真情实意的感恩着烂好心的月见里一家,甚至到了新年参拜都要先祝福他们再保佑自己的地步。

所以,在第一个噩耗传来时,对方反而是最不敢相信的那一个。

一直以来,他对月见里萤的妻子的形容都是模模糊糊的,从来没有一次盖棺定论承认她离开的事实。

他用尽全力想让对方在自己的语言里活着,可没坚持多久,第二个坏消息也传来了。

即便如此,作为亲自参与了自己救命恩人葬礼的家伙,他还是咬死不承认人家一家三口的其中之二都埋进土里了,只当他们夫妻去出任务回不来。

而就在刚刚,他亲口称对方是死人。

“……我不知道,”似乎发现自己的失言,对方一下子哑了火,“但是我看见她了。”

“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她的术式出了问题被咒灵抢走了身体……可她的咒力波动没有一点改变的痕迹!”

“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毕竟她有这么一只咒灵来着……你也知道她的术式很神奇的……结果,我看到望月们对她都很恭敬!要知道那只咒灵只能变换出它见过的事情啊!”

“噗。”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

“没有没有,您继续。”

其实就是笑了。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伏黑甚尔这个烂人就是忍不住。

哦天,居然因为家臣对主母态度恭敬就开始怀疑主母到底是不是原装货,你们望月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前段时间月见里家突然开始回收在外力量。

没等伏黑甚尔咂摸出点章程,电话那头又开始支支吾吾了:“反正肯定不对就对了,哎,我不该和你说的,但是你又在照看无月大人……算了,你自己注意,不要连累别人。”

“好的好的,”伏黑甚尔接着敷衍,“我最近只有一个大单,不会去接什么月见里家的小活啦。”

“你知道就好。”

嘟嘟,电话挂断了。

伏黑甚尔没有回拨过去,他知道这只是个一次性电话。听到答案后他自觉串联起什么,但那些想法很快又从脑袋里飞走了。

面包被折腾得破破烂烂,伏黑越看越没有食欲,决定起身煎个蛋盖上去看能不能促进胃口。

毕竟面包快过保质期了,巧克力酱再不吃也要坏了,伏黑惠不在的情况下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解决。

总不可能都喂咒灵吧?

其实寄到月见里无月学校给他赈灾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大概率不会得到月见里无月的感谢,说不定还会收获一只愤怒尖啸的开水壶,到时候,就算有咒具也免不了耳朵疼。

伏黑甚尔磕破了鸡蛋,泾渭分明的蛋清蛋黄滑进锅里没多久就被木铲搅和成一滩糊涂。

死去的鸡蛋勾起了些回忆片段,伏黑甚尔难得唏嘘起来:

“说什么神奇的能力啊,那种不可控的术式……”

“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

“你这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与为自己难吃早餐伤风悲秋的大人不同,吃饱了没事干的高中生们正唧唧歪歪个不停。

五条悟捏着月见里无月信纸,开始逐条反驳:“老子哪有一天惹你五十次,你肯定是四舍五入了!”

“不对,老子哪有惹你!”

面对猛拍胸脯力证清白的五条悟,月见里无月偏头撇起了嘴。

“我才没有写那些,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了。”

“你乱讲,”对于当事人的拒不配合,五条悟选择把证据直接拍桌子上,“搞得好像我不懂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一样。”

文化人夸人喜欢借物喻人,他们喜欢吃代餐,抓着些与想讨好对象有共通之处的东西迂回曲折拐弯抹角的赞美。过于直接会显得刻意,但韬匮藏珠又容易让人琢磨不透,于是为了让看到的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心意,他们总是会在含而不露的文章外用笔戳出个小洞,好让藏起来的夸耀能适当的露出条小尾巴。

月见里无月之前递过来的情书,基本上都是这些套路。后面他吃多了些有经验人士的洗脑包,种类才开始变得丰富多样起来。

而大家族骂人同样热衷于比喻手法,简单直白直抒胸襟固然爽快不假,可实在太不风雅了!感觉写着写着毛笔都被脏了口。但是里一层外一层的,文绉绉的责骂呢,如果想污染的对象比较有文化,能读懂洋葱皮下的真正想表达的意思,那可能还行。倘若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好一点只是不明所以,坏一点可能看着看着就产生了不太美妙的误会。

所以,在一大串七拐八拐的盘山公路里,适当加一点点告示牌是很重要的。

不然容易翻车。

月见里无月很体贴,他加了不少,但他摘抄自己上头时挥毫泼墨的大作到一半又觉得好像不太行,好明显,于是又适度的用文字多蒙了点纱进去掩人耳目。

这只是情感的剖析……啊不,分享,我才没有偷偷嘀咕什么呢。

问题是他是受过这些教育不假,五条家也不是跟着吃白饭的啊,论历史论地位,人家可比小小一个月见里来得强多了。

于是在五条悟看来,月见里无月递过来的自白书就显得相当古怪了。

一边夸他英明神武,一边吐槽他不干人事,一边的抱怨暗戳戳藏在字眼里,但是细品却非常真诚,很容易让人共情;一边的谩骂虽然指名道姓不假,可一看就知道表达内容空洞又苍白,实在割裂得明显。

……其实挺正常的,毕竟月见里无月清掉了大部分他被五条悟惹毛的情绪与记忆,之前把情感拖回收站时信誓旦旦自己绝对不会再需要了,结果现在想翻旧账都翻不到,只能现场造假。

五条悟看一句,盯一下,还要时不时发出大声的异议。月见里无月呢,则是一反常态,摆出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两只手缠在胸前,一会吹口哨假装自己没听见,一会又疯狂跺脚好像这样可以把五条悟的声音盖过去。

他这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死出很快吸引了五条悟的注意,对方不再把目光放在信纸上,而是开始围着他打转。

“哦,原来如此,”五条悟逐渐理解了一切,“你的术式还能这么操作啊。”

月见里无月是保留了五条悟错误发言带来的恼火不假,毕竟不留着他也不会再跑过来给人家看自己的大作。

问题是他巧妙的把见到五条悟后会爆发的气愤全给删了。

这也就导致了他现在虽然生气,但又没那么生气。

简称,他在彻底爆发的边缘左右横跳。

五条悟对此啧啧称奇。他绕着月见里无月走来走去,在月见里无月犹豫自己要不要把突然浮上来的冒犯化为力量时,五条悟开口了:

“既然你自己都不抗拒,那你为什么又会因为我的提议发脾气呢?”

月见里无月表情空白了一瞬,脸上迅速浮出一个红印。

“不是,你怎么还提这茬,”他正疯狂清理被五条悟一席话逼得不断涌上来的不满不自在不知足,还要抽空和五条悟辩解,整个人快累死了,“这能一样吗?”

“不一样吗?”

月见里无月:“……”憋住。

显然没憋住,他的咒力又开始乱飞。

五条悟倒是好心,伸手替他把咒力压下去,不过嘴巴还是一如既往不好听:“真是的,你家里是没人了吗,都不教你好好控制咒力再来上学嘛?”

不好意思,我家还真就剩我一个哩。

再说,如果你的术式一天到晚都被迫开着我想你也会这样不稳定的。

……忘了他的无下限真的差不多24小时无休了。

可恶,咒力多真了不起哈。

月见里无月突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喜欢起来累死人的家伙做自己的后备隐藏能源,果然以貌取人要不得,一切都是蓝眼睛的错。

他默默把嘴里的地狱笑话吞下去,决定趁此机会赶紧解释清楚。

先别管什么追求爱恋了,再不说明白,月见里无月真的会厥过去。

话说五条悟情商有这么低吗,开口那一刻,月见里无月不知怎么脑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他会不会是故意的,就是想逗我玩?

不过随着语气变沉,这个不合时宜又轻飘飘的想法很快飞走了。

“我要强调一下,我之所以会清除我对你行为的不好的情感,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在追求你!我不想你发现我的负面情绪,我希望能给你好印象!”

月见里无月深呼吸:“我自认为,这是作为追求者的基本礼貌,一个优秀的求爱者,首先要做到有一颗稳定的心态,不会因为自己的追求对象的种种行为而嫉妒,愤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我的心理还是挺阴暗的,或者说——”他突然提起嗓子,高声道:“我们这群用负面情绪催动力量的家伙都挺阴暗的!反正我是不太相信我不会突然就因爱生恨开始发神经就是了!”

“但是,清理因为他人造成的情绪显然不属于我应该为维持这段关系应该做的事,我对夏油前辈的注视不舒服,那是我和他需要处理的问题,你突然来一嘴搞得我很莫名其妙啊!”

“你搞得好像我是很随便的使用我的术式一样,明明我是想——”

月见里无月的声音越来越像在唱歌剧了,在他唱至最高峰的时候,五条悟伸手比划暂停。

在对方偏头静候佳音的注视下,五条悟开口了:“但是,你不也老是当着我面突然放空大脑吗?”

“你难道不觉得,你这样显得好像显得我格外不通人情吗?”

他盯着月见里无月,在身高压制与背光加成下,处在睫毛阴影中的蓝眼睛几乎要和墨镜一个颜色:“好像我一直在惹你生气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

在气氛逐渐往沉重的方向下落时,五条悟突然又把眼镜戴回去了。他“叭”地合上双手,并拢着两手贴在脸颊上,同时还弯下腰,贴心的与月见里无月处于同一视线。

“不过呢,老子可不计较这些。”

他换回叫自己舒适的人称,大咧咧道:“毕竟你是真的能从这些行为里得到力量的嘛。”

说完,他开始揉搓月见里无月的脸,捏着脸颊的肉拉面团似的扯,也不知道是真觉得好玩还是想靠此行为不让他说话:“我是想说,你下次可以不用躲的,直接消除又没什么大不了,当然你也可以留久一点。”

“最好能留久一点啊!不然每次老子被念叨要给你点甜头的时候你小子一脸假样的冲人点头然后转头就忘的蠢样真的很烦啊!”

“我们刚刚好像不是在说这个……而且这两个行为其实不太一样……”

月见里无月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不过他态度明显软和下来了。

五条悟发现了,但他忙着歪曲事实。

他又哼了声,开口偷换概念:“那你都生气了老子还不能趁机发脾气吗,你小子好大的胆,居然敢阻止最强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