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微微仰头看他:“要是我死了,难离蛊会怎么样?”
段翎系细带的手一顿,随后慢条斯理地打结:“要是你死了,难离蛊还没解,那我也会死。”
林听眼睫微颤。
那得尽快让段翎解开难离蛊,她死后可以复活,他却不行。
他给林听系好披风系带,又给她拢了下领口,指尖擦过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白与黑交织到一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有点好奇。”林听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有点好奇。
段翎的手顺着林听身前的长发下去,握住了她手腕,再顺着手腕下去,五指插入她指间。
林听反牵住段翎的手,往他们院子方向走,岔开话题道:“好冷,我回去得用两个暖炉了。”
日落西山,残阳照进院子,两道身影斜落,掠过青石板道。
*
半个月后,段翎收到嘉德帝要回京城的旨意。他要回京城,林听自然也要回去,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当晚就迅速收拾好行囊了。
段馨宁和他们一起回去。
当初段馨宁来安城不是为了找夏子默,是为了林听。何况她离家多日,得回去向父母解释。
一开始段馨宁以“到寺庙吃斋念佛半个月,为段翎祈福”为由离开家中,她父母没察觉异样。不久后,他们察觉了,而她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查也就罢,但只要想查便查到她去了哪儿。
他立即修书一封给段翎。
他们原本是想让段翎马上派人送段馨宁回京城的,后来想想又不放心,怕她在半路上遇到危险,等段翎一起回来才最安全。
她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权力大,却也受限制,无旨不得出京,否则会亲自来接她回去。
就这样,段馨宁在安城待了段时间,没回京城,直到现在。
所以林听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又去帮段馨宁收拾。她有孕在身,平日里要用的东西有点多。林听怕仆从收拾行囊时会漏掉些,就想去帮她收拾和检查一遍。
林听折腾半天才帮段馨宁收拾好行囊,中途还帮段馨宁赶走又来找她的夏子默,回到房间都累瘫了,躺在罗汉榻身上一动不动。
段翎半弯下腰,撩开林听脸上的碎发,拿帕子擦去她的汗。
林听任由他擦汗。
她在这种天气都累出汗了,可想而知收拾行囊有多累:“陛下只让锦衣卫回去?”
段翎目光落到林听的脸上:“不。还有东厂的人。”
还有东厂的人,也就是说踏雪泥也会回京城。不过这不是林听想问的,她想问的是太子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回京城。今安在恢复武功了,应该还会找机会刺杀他。
如果嘉德帝令太子跟他们一起回京城,那很有可能会要锦衣卫护着他的。段翎若是护不住太子,轻则受到责怪,重则给他陪葬。
段翎若是成功护住太子,意味着今安在报仇又失败了。
今安在刺杀太子失败一次就会受一次重伤,还一次比一次严重。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每次都能成功逃掉的,稍有不慎会死。
林听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太子呢,他还留在安城?”
世安侯爷对上谢家军“屡战屡败”,太子再留在安城会很危险,嘉德帝大概会召他回京。
段翎把帕子放进温水里,又拿起来拧干,重新擦她的脸:“太子后日和我们一起回京城。”
林听担心什么来什么:“太子要和我们一起回京城?”
他“嗯”了声。
她盘腿坐起来:“太子为什么不和东厂一起回京城?”
帕子被段翎放到水盆边缘,他指尖有残余的水,滴答地砸进水盆里,溅起水:“也一起。”
锦衣卫、东厂一起护送太子。林听更加担心了,毕竟太子还有自己的暗卫,今安在上次仅仅是对上太子的暗卫就受了重伤,再加上锦衣卫跟东厂,岂不是得死。
希望今安在不要在他们回京城的路上胡来才好。
林听真不想给他收尸。
段翎对林听的情绪转变很敏感,多看了她两眼。他擦干手,若有所思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听魂不守舍:“我担心回京城的路上会出现意外。”
段翎行至窗台前,撩开垂下来的珠帘子:“有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能出现什么意外。”
不等林听回答,他再问:“你是担心今公子在我们回京城的路上刺杀太子?”隔了那么久,他终于又提起太子遇刺一事。其实他们之前对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段翎没明说出是今安在做的,现在却明说了。
林听抿了下唇,坦诚道:“你猜对了,我是担心这件事。”
段翎看窗外:“今公子为何要刺杀太子?是有人雇他杀太子,还是他自己想杀太子呢?”
她又饿了,吃几块桃酥再回答:“他自己想杀太子。”
段翎松开握住珠帘子的手,一面珠帘子掉下来,珠子哐当响:“今公子与太子有仇?”今安在既不是受雇于人的亡命之徒,那除了仇,几乎没别的东西能让他如此豁得出去,刺杀当今太子。
林听吃完桃酥,倒了杯水来喝:“没错,他与太子有仇。”
今安在与太子的仇跟前朝被大燕所灭无关,即使她坦言他们有仇,段翎也不会想到前朝之事。
林听半个月前在酒楼忘记问今安在,她能不能对段翎说他的身份了,所以暂时还是不说出来。
段翎:“什么仇?”
她转着手中茶杯,斟酌道:“太子欠今安在一条命。”
他缓缓道:“太子还是皇子时就一直小心谨慎,当上太子后亦是如此,不敢犯一点错,不敢仗势欺人,叫人抓住把柄。”
林听相信今安在不会骗她:“即使如此,也不能证明太子没害过人,这世上多的是表里不一之徒,他说不定在背地里做过什么。”
“太子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他的确谨言慎行。”
林听搁下茶杯,咕哝道:“今安在不会骗我的,太子以前肯定害死过他在乎的人,所以他现在才要太子一命偿一命。”
段翎看着她。
林听意识到这话不对:“我不是说你骗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锦衣卫虽奉旨监视太子,但不一定完全清楚他一举一动,我也不是说你们锦衣卫办事能力不行。”
怎么越抹越黑了呢。
段翎笑意不减,像是并不介意:“我方才还没说完。”
她忙道:“你接着说。”
他听着发间传来的铃铛声,接着道:“人活在世,无论多谨言慎行,也会有失。太子也是,几年前,他在苏州犯下了件错事。”
苏州。今安在就是从苏州来京城报仇,林听感觉段翎接下来要说的事会跟今安在报仇有关。
“什么错事?”
段翎回到林听身边:“太子抢了一名老妇的救命药,不仅如此,他手下怕她会到处乱说,动手杀了她。为毁尸灭迹,他们还将她尸体剁碎,喂给了狼狗。”
直觉告诉林听,被太子害死的老妇跟今安在有关系,这个有可能就是今安在势必要杀他的原因:“你觉得此事跟今安在有关?”
段翎没回,吻上她:“你说今公子快说了一晚上了。”
“不是你先问我的?”
段翎没再说话,含吻过林听脸颊,温柔又细致地舔舐着她耳垂,顺着脖颈往下,舌尖落在锁骨,他缓慢地抽掉了她的裙带。
时隔半月,他忽提起合欢药的事:“我是药人,合欢药对我来说没用的……”
林听眼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