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画他(2 / 2)

这就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听去到官衙,照旧是吃吃喝喝,今天还在罗汉榻的案几上练字,作几幅画,尽量表现得自然点,不让段翎发现她有异常之举。

她对着周围事物画画,画着画着,视线转向不远处的段翎。

画美的事物或人会让心情也变得愉悦的,于是林听拿开之前画的几幅画,抽了新画纸画段翎。

林听画好这幅,随手放案几上晾干,然后坐在椅子发呆。她现在发呆还想能想什么?想任务。完成任务的步骤有二,一是先买合欢药回来,二是对夏子默下药。

还得亲自去买合欢药,亲自对夏子默下药,不能假手于人。

一般来说,寻常药铺有合欢药买,但在段翎眼皮子底下,她怎么进药铺问老板要合欢药?这个任务是要在瞒着众人的前提下完成的,包括买合欢药的剧情。

林听绞尽脑汁想办法。

窗开着,一阵风吹过来,将平摊在案几上的画纸吹落。

段翎走过来,弯下腰将画纸捡起来,扫了一眼,目光微顿。画上的年轻男子一袭绯色常服,眉眼低垂着,坐在书桌前批阅文书。

而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林听画的是他。

尽管段翎方才察觉到林听一边看他,一边在纸上动笔,便有了猜测,但亲眼看到她画的是他时,还是有难以言喻的感觉。

林听的画功算不上好,可画出来的神态生动,说明是花了心思去观察画上之人,再下笔的。

段翎拿着墨水已干的画走向林听,把它放回她面前的案几。

她这才回过神,藏好思绪,抬眼看他:“你处理完今天的文书了?”

“嗯。你方才在画我。”

林听偏头看画,画中的段翎也在看着她似的:“我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方才刚好看到你就画你了,你觉得我画得如何?”

段翎抚过画纸边角,碰到她放在案几的手:“画得很好。”

被夸了,当然会高兴,林听烦恼总算被这一抹高兴冲淡了些,卷起画:“这幅画送你了。”

她突然想起他们婚前画过双人画像:“差点忘了,我还没看过我们成婚前的那幅双人画像呢,等回京城,你拿给我看。”

段翎顿了下:“画像就在书房里,回去后,你去看便可。”

林听离开罗汉榻,站起来,不明所以:“你就这么一直把它挂书房,不是说要挂在房间里?”

他似乎不太在意:“你要是喜欢挂房间,也可以挂房间。”

林听没纠结画像挂哪里了,更想知道另一件事:“那幅双人画像是不是画得不怎么好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其他人看,也不让我看。林听并未把这话说出口,而是道:“我还没见过,有点好奇,就随便问问。”

段翎收下她的画:“那幅双人画像和你今天的画一样,画得很好,没有不好看。”说着,他朝窗外看天色,“到散值时辰了。”

到散值的时辰就是可以回去了,她“哦”了声,随他出去。

回去的路上,林听心中惦记着段馨宁,下了趟马车,想买点酸果子,她这段时间孕吐得厉害,吃酸的东西能稍微缓解一下。

叛军这几天没攻打安城,城内百姓照常开门做生意,跟没事人似的吃吃喝喝。说实话,林听很佩服他们的心态,她要不是要做任务,早就有多远溜多远了。

去买酸果子时,林听与一个妙龄女子擦身而过,她感觉对方看起来眼熟,回头多看几眼。

林听想起来了。

这个女子是大燕将军杨梁玉的妹妹,她怎么会在安城?

女子没戴帷帽,所以林听才能看到她的脸,大概是觉得这安城远离京城,没多少人见过她。

女子没见过林听,即使今天擦身而过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她却在国师游街那日见过女子跑向杨梁玉,喊杨梁玉“阿姐”。

杨梁玉病得愈发重,回京城休养了是人尽皆知的事,女子作为与杨梁玉相依为命的妹妹,这时候不该守在杨梁玉身边照顾?

女子居然撇下病重的杨梁玉,离开京城,跑到安城来。

看她行色匆匆,像是要去办什么事或见人。林听至今还怀疑对方是当初托书斋找傅迟的客人,见她出现在安城,想弄清楚原因。

段翎就在林听身边,她看到女子,他也会看到,平静道:“杨将军的妹妹竟然来了安城。”

林听盯着女子快消失的背影看:“对啊,她怎会来安城。”

段翎没错过林听脸上的细微表情,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也不问她为何对杨梁玉的妹妹那么感兴趣:“你想跟上去看看?”

“想是想,不过……”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酸果子,放进停在一旁的马车,让车夫先回去:“那我们就跟上去看看。”

武功高的人真是无所顾忌,段翎想跟踪人就跟踪人,她却要担心被对方发现,从而慎重考虑跟不跟。林听羡慕死了,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好。”

林听轻功有不少长进,段翎是侦察能力极强的锦衣卫。即便女子时不时回头看,也没发现自己被他们跟踪了,直奔目的地。

半个时辰后,女子东张西望地走到一处宅院的后门,连续敲三下,停顿片刻,又敲两下。

女子敲完门不久,门缓缓地开了,没人出来,她走了进去。

林听做贼似的躲在宅院斜对面的一堵墙后,压低声音问段翎:“你知不知道是谁住在这里?”

“厂督。”

踏雪泥一来安城,段翎就派人去查他了,知道他住在何处。

林听瞪大眼:“杨将军的妹妹和东厂厂督有来往?”杨梁玉知不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她在战前忽然病重一事也挺蹊跷的。

段翎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四周,问道:“现在看来是这样,你还想不想继续跟进去看看?”

林听还是有点顾虑:“万一我们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里既然是踏雪泥住的宅院,那么肯定有人守着,暗处或许还有暗卫,毕竟他是个出门也要带不少人的人,擅闯易被发现。

踏雪泥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兴许不会杀她,但段翎是他本就不喜欢的锦衣卫,还是有可能会将他的事告知嘉德帝的人,踏雪泥恐怕不会轻易放段翎离开。

段翎轻描淡写道:“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

他都这么说了,林听还有什么理由不进去,她也该相信段翎的实力:“那我们小心点。”

林听跟着他走,成功避开巡逻的守卫和藏身于暗处的暗卫。

不到半刻钟,他们发现女子在一间厢房,里面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东厂厂督踏雪泥。

他们对视一眼,先后敏捷地跃上屋顶,揭开琉璃瓦往下看。房内的声音清晰地传上来:“厂督,您还没找到傅迟的尸体?”

正在屋顶偷听的林听顿时茅塞顿开,难怪女子后来到书斋让她不用再找傅迟的下落,原来是当时从踏雪泥这里知道了傅迟已死。

踏雪泥躺在软榻上烤着火炉:“傅迟的尸体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

“当初梁王抓走他,逼问殿下的下落,他宁死不屈,最终被杀,尸体被拿去喂狗了。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刚得知傅迟的死,承受不了他尸骨无存的消息。”

女子险些站不稳。

踏雪泥闭了闭眼:“我已命人为他建了个衣冠冢。”

当年踏雪泥救出今安在后,每年都会去苏州看他一眼,确保他平安无事。可一年多以前,他离开苏州去寻太子报仇,从此下落不明,踏雪泥只好暗中派人打听。

傅迟便是那个人,他会伪装成进京赶考的人,是想查探前朝皇子今安在是否还活着,会和女子相识相恋完全是一场意外。

正因如此,踏雪泥知道傅迟失踪后,会那么着急找他。

过了一会,踏雪泥又有气无力道:“你放心,你阿姐吃的药没问题,只是看起来病得严重,两个月后会恢复如常的。”

女子是在傅迟死后才知道踏雪泥这号人的,否则也不会拜托书斋找傅迟:“我相信你。”

“你走吧。”

女子没走:“你答应过我的,推翻大燕后不会杀我阿姐。”大燕被推翻是迟早的事,她阿姐是大将军,注定会随大燕而亡,所以她必须为她阿姐谋得一条生路。

踏雪泥掀开眼:“我说到做到,你们都会没事的。你是傅迟心上人,我不会骗你。”

忽然,踏雪泥的眼神一冷,朝屋顶掷出一把匕首:“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