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她下意识扔掉(1 / 2)

林听的手白皙, 在水里更白了,如抓住水蛇那般抓住水中的丑陋之物。它虽是浅粉色,瞧着还是算不上好看。至少在段翎看来是不好看, 甚至是丑陋的。

它像一只长相丑陋的宠物, 落在林听手中,格格不入, 头还偶尔失控轻弹, 迫不及待想亲她的手,祈求着她的怜爱、抚摸。

林听碰到它的那一刻, 险些松开手了,仿佛怕被咬一口。

但她还是没松开。

段翎如今身处明月楼,待了那么久, 却没叫旁人进来解决它的想法,还弄破旧伤,说明他要与它耗到底,不要明月楼的人帮忙。

要是平日里,林听当然不会管此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唯独今日不得不管,因为它得不到舒缓, 可能会危及它主人的性命。若段翎死了, 她恐怕也活不了。

段翎是何许人也。

他是簪缨世家的公子,还是深受当今陛下重用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日后有望升到锦衣卫指挥使, 举止牵连甚广,遑论生死。

即使段翎侥幸地活了下来,但身体大损,难保不会报复她。

林听必须帮段翎解决它的原因有二:一, 怕死;二,茶是她倒的,尽管事先并不知情,可做了就是做了,自会承担后果,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扯旁人进来。

更何况此事与人命相关,如果有人因她而死,就算她最终没获罪,也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不过林听依然以他的意愿为先,他若不让她碰它,便停下。

可段翎没有。

他只是垂眼看着她探进水里的手握住丑陋,看着她像刚养宠物那样,不太熟悉,尤其生疏地抚摸着它的头。

林听抚摸它的手法确实非常生疏,以前没在现实中亲手碰过这种东西。

她紧张到眼神乱飘。

而它很激动,在她掌心动来动去,不断地用头亲着她的皮肤,留下一点似口水的水,就像狗会黏着喜欢的人,舔着对方。

林听不由自主睁开眼看它的主人。段翎眉眼浓艳,薄唇抿直,好看的面容仿佛盛开到极致的花,没怎么出声了,微微扬起的修长脖颈却无端透着几分脆弱。

她没继续看他,专心挽救自己的过错,想象成做一场实验。

段翎一抬眼就能看到林听的脸,她双手不停地抚过水中的丑陋之物,神情颇为不自在,额间、鼻尖有汗,应该是紧张过度。

汗沿着林听下巴掉落,砸进水里,水花溅到他身上,段翎的心绪隐隐地被这点水花牵动。林听居然会愿意替他安抚这个失控的东西。

段翎感觉也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他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情绪难言。

林听……段翎无意识动了动唇,无声地念了这两个字,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深嵌入伤口。他却感觉不到疼意,只顾看着她。

丑陋在林听好看的双手映照下,显得愈发难看。

段翎想开口让她不要再碰它,离开它,可却开不了口,不仅开不了口,目光还随之而动。

只见林听慢慢摸索到丑陋的底部,指尖捻过它生长在两侧的小袋,可力度掌控得不太好,太用力了,弄得它狠狠地弹了下。

她下意识扔掉,不知为何总感觉它会咬她,明明它咬不了人。

林听生怕自己会弄坏了段翎的东西,遭到记恨报复,瞬间后退一步,离开他,举起双手:“段大人,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段翎仰了仰头,似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想抓住她的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十根手指泛着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迟疑片刻,继续碰它。

没曾想这跟妖魔似的它弹动了几下,吐了,粘稠的水断断续续地喷洒在林听的手上,散发着石楠花味道。

林听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不是成功了?在她想着功成身退时,它又起来了,头重新撞到她的掌心,这一点跟食髓知味的宠物也很相似,接着祈求怜爱。

还不行?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对付,真的比妖魔还要强?

林听硬着头皮再碰上它,段翎却在这时低低地喊了她一声:“林七姑娘……”他的声音跟以前很不同,听起来像多了一样东西,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提醒她不要伤害它,林听这回没办法想象成是做实验了,心潮不平。

它是活的,又因她的靠近而活跃,林听能切身感受到它的温度、弹跳。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着生命的一部分。

段翎将林听变来变去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了她很久。

他从未让旁人碰过丑陋,林听一开始抓住它的时候,他是想拦住她的,可又发现这东西很喜欢她的触碰,会不受控制地挺动,蹭她的手,欢愉到吐出水。

小鱼择主也不过如此。

它背叛了段翎,投身于林听,成为她的宠物。段翎已经完全不能控制它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她手里活动,将浑浊的水溅到她的手,弄脏她。

第一次如此,第二次也如此,它沉沦于她给予的温度。

于是它不断地下去,又不断地起来,直到林听摸得手软了,也还生机勃勃。到后面,它吐不出东西了,软绵绵地躺在她掌心上。

一直以来,段翎都知道它很难控制,可如此失控还是第一次,毫无章法地撞红了林听的手,紧紧贴着她,似怕她会抛弃自己。

它微翘的头总是抬起来,用力吻过林听的指尖。

真的很像讨好她的宠物。

段翎虽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却也不得不承认就是如此。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它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想离开她,想时时刻刻待在她手上。

无论段翎用了多少法子,它在他手上都不受控制,今天只不过被林听碰了几下,就臣服了。

他又望向林听的脸。

林听闻着飘在空气中浓郁的石楠花味道,一阵头昏脑胀。

她很想知道明月楼用的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让它那么强,疯起了足足六次。有一两次,林听甚至怀疑自己快要按不住它了。

幸好在她累死之前,它不动了。

林听立刻站直身子,松开它,将手从水里拿出来,刻意没去看段翎,留时间给他将它洗干净:“我先出去,两刻钟后再进来。”

两刻钟过得很快,林听进来了,而他已不在屏风后,坐在了罗汉榻上,衣冠楚楚,眉梢带艳。

她站在两步之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段大人,你……”

段翎抬眸看她,眼神似乎有些变了,似乎又没:“今日之事多谢林七姑娘了,虽说无他人知晓,但你确实是帮我做了这些事。”

他停了须臾:“你可有什么打算?”说完,直视着她双眼。

林听若有所思。

段翎是在试探她会不会“挟恩图报”,要他与她成婚?她曾强亲过他,他误会她对他另有所图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个误会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开的。

段翎不喜欢她,之前在水潭边主动亲她,是为了缓解犯病带来的疼痛,今日在明月楼给她帮忙,是屈服于药。

她……也不喜欢他,之前亲他,皆是为了任务,今日在明月楼帮他,是为了挽救“过错”。

他们不会成婚,也不能。

今日她要是“挟恩图报”,他兴许会找机会报复她。林听自然是没这个想法的,她会动手帮他,大部分原因是担忧小命不保。

林听立即道:“段大人,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是我该解决的。你不必拘于这世间的礼节,也不要想太多,当一场梦就行。”

怎么感觉他们的对话有点熟悉,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林听强装淡定。

段翎看了一眼她泛着红的双手,眸色微流转,在他不自知间多了抹诡异的晦暗:“当一场梦?”

林听点头如捣蒜:“你知道,我嘴巴可严实了,之前发生的事,都没向旁人透露过半句。这次也一样,我若说出去,天打雷劈。”

他凝视着林听,像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林听被他看得忐忑不安,感觉如同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着。对方是怎么想,她一概不知。

尽管药茶是她递给他的,但也算是无心之失,她最终也帮他解决了,他不会还生了杀心吧。

林听清了清嗓子:“段大人,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段翎侧过脸,视线落到那些浑浊的水上,眼底情绪不明,语气却极平静:“你想走便走吧。”

林听一溜烟地跑了,跑得太快,发间金步摇掉落在地毯上。

她没发现,早跑出去了。

段翎看了半晌地上的金步摇,过去捡了起来,渐渐地握紧,任由上面的精致珠玉扎进掌心的伤口,鲜血染红上面的金、珠玉,死死地黏着金步摇,覆上一层血红。

*

林听没回林家,而是去了书斋,想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推门进书斋,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今安在。他在喂狗吃东西,听到门上风铃晃动的声音也没抬头,他能靠脚步声分辨来人。

进来后的林听找了张椅子来坐,看今安在喂狗,调整心情。

狗对今安在也没好脸色,很是高冷,爱答不理,吃东西时倒乖顺点,安静舔着碗里的食物。

今安在等狗吃完东西了才看林听:“你今天怎么又来了?”以往没生意,也不用向他学习武功的时候,她是隔几日来一次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