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被逗笑了,林三爷拿府里钱从来不还的,他的口头承诺永远作不得数,谁信谁倒霉。
李惊秋扫了一眼还跪着的沈姨娘和林三爷,神情很冷:“没有。我没有三千两,我不管你是找老夫人借,还是去同僚借,反正我是没有,请回吧。”
林三爷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快:“你不是还有嫁妆……”
沈姨娘扯住李惊秋的裙摆,哭得好不可怜:“夫人,我求您帮帮我们,山哥儿平日里唤您一声母亲,他也是您的儿子。”
李惊秋无动于衷:“我李惊秋没生过儿子,哪来的儿子?”
沈姨娘拉住她的手,还在哭:“夫人,您可不能这么冷血,山哥儿可是三爷唯一的儿子,您要是恨我,我给您磕头了。”
“唯一的儿子”这句话触动了林三爷,他拦下沈姨娘,不让她磕头,盯着李惊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要看着我断子绝孙才满意?你到底给不给?”
“没有怎么给?”
林三爷气急败坏:“家门不幸,我怎么就娶了你啊。”
李惊秋抢过仆从手里的扫帚,要赶他们出去,没半分商量道:“出去,全给我滚出去。”
沈姨娘哭得更凄凉了,林三爷躲开总是砸向他的扫帚,对李惊秋道:“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你有本事就休了我。”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林听站出来了:“我可以帮你们筹到三千两。”她没说自己有三千两,而是说可以帮他们筹到。
大燕的三千两相当于现代的几百万了,哪能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林听轻易拿出来只会招怀疑。说可以帮忙筹到,还有点可信,因为她认识段馨宁。
林听见他们都愣住了,重复一遍:“我可以筹到三千两。”
李惊秋又砸了林三爷一下,转头看林听:“林乐允你是不是疯了!”身在官场的林三爷都不能一下子筹到三千两,她怎么能筹到?
沈姨娘改为扑到林听身上:“七姑娘,你说得可是真的?”
“真的。”
林三爷半信半疑:“你?你打算如何筹够三千两?”
林听推开沈姨娘,走到他们中间:“您别忘了,我认识段家的三姑娘。”她也拿段馨宁来当挡箭牌,“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姨娘急切问:“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答应了不算,要父亲答应才行。”林听看向林三爷,“我要您立个欠我三千两的字据,五年内归还,不算息钱。”
林三爷好面子,总不能要她直接给自己:“我答应你,只是父女之间就不用立字据了吧。”
“不行。”
沈姨娘生怕林三爷会拒绝:“三爷,若五天后筹不到三千两,山哥儿就要被抓进官府了,他身子骨弱,是万万受不住的。”
还跪在原地的林舒呆呆地看着林听,她真的很羡慕她这个七姐姐,敢这样跟父亲说话。换作她,早就两股战战,哭起来了。
林舒垂下脑袋。
林三爷咬咬牙,终究是应了下来:“好,我给你立字据。”
林听走过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除此之外,您还要签下允许我外出自立门户的契约,此事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我阿娘。”
趁林三爷现在还没冒出将她嫁出去,以获得聘礼的方式来筹钱的想法,先说服他签下契约。
林三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你竟然要……”
林听:“行还是不行?”
沈姨娘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想着能救山哥儿的三千两:“三爷,你可不能不管山哥儿。”
林三爷考虑了很久:“林乐允,你想清楚了,确定要这样做?这件事对你可没半点好处。”在他看来,脱离林家不是个好选择。
林听:“想清楚了。”
觉醒后,林听就在想这件事了,眼下还隐隐有些兴奋。只要林三爷签下这份契约,以后她就自由了,婚事由她自己作主。
林三爷大怒,没说答应,却也没说拒绝,挥袖离去。沈姨娘着急万分,赶紧追了上去,哭道:“三爷,山哥儿的事不容耽搁啊。”
林听没追,认定林三爷会答应,最晚明天会再来找她。
李惊秋放好扫帚,端详着林听:“你要为了他们,去问段三姑娘借钱?你是不是怕他真的会因我拿不出三千两而休了我?”
“我自有打算。”
林听唤仆从取热水来,将李惊秋推进房间里:“好了,阿娘,你累了吧,我今晚来伺候你泡个脚,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李惊秋刚刚险些被林三爷气死,也确实是累了,没再多说什么:“你以后做事注意点分寸。”
*
林听猜得果然没错,林三爷第二天又来了,脸色很臭,带着一份允许她外出自立门户的契约和借三千两的字据。她一手交钱,他一手交契约、字据。
得偿所愿的她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吩咐仆从去买肉回来弄烧烤,还派人去请段馨宁过来吃。
三千两的事,林听也跟段馨宁说了,让她帮忙打掩护。
段馨宁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好奇林听怎么会有三千两。她的月例比林听多出不少,可攒起来离三千两还远着,要想得到三千两,只能张嘴问父母拿。
“做生意赚的。”林听含含糊糊道,依然没跟段馨宁说书斋的存在,她太单纯了,她二哥还是段翎,万一说漏嘴就不好了。
段馨宁对做生意不太感兴趣,只问了几句就聊别的了。
“我二哥去苏州了。”
林听教完陶朱烧烤,自己拿了一只鸡翅来烤,洒上香油和孜然:“我知道,昨天去的。”
她半撩着袖子扇风,不大的院子渐渐地盈满烧烤的香气,烟雾随风往上飘,树上的鸟儿吱吱喳喳地叫着,和着烤肉的滋滋油声。
段馨宁闻着香喷喷的鸡翅,咽了咽:“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
“哦。”段馨宁没怀疑,喝着林听递来的酸梅汤,“父亲说苏州的动乱与前朝余孽有关,不知我二哥此行会不会有危险。”
林听给鸡翅翻了个面,安慰道:“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要不要放胡椒。”
“要一点。”
“那就一点。”林听给她的鸡翅洒了一点胡椒。
段馨宁也想学烤肉,问仆从要了一串肉放炭上烤:“乐允,我二哥他在外面好像有相好的了。”
林听手一抖,鸡翅差点掉地。段翎有相好的了?她记得原著里没有的,也有可能是蝴蝶效应导致。那她强亲他,岂不是更罪无可恕?毕竟他可是有对象的人了。
“你二哥相好是谁?”
段馨宁摇头:“不知道,我是昨天才发现的。”
她感觉不对:“昨天?”
“昨天他快要启程时收到一封信,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嘴上有牙印,我猜是他的相好弄上去的。”段馨宁烤焦一串又换一串。
身为罪魁祸首的林听默默地烤肉,不问了。她可不是他的相好,那完全是迫不得已之举。
段馨宁没发觉她的异常。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二哥身上有女子的胭脂水粉,真想知道我二哥的相好长什么样。”
林听低头:“其实吧,对方不一定是你二哥的相好。”
她这句话说得太小声,跟自言自语似的,段馨宁没听见:“也不知我二哥现在到哪儿了。”
此时此刻,段翎身处距离京城七十里远的驿站。
此处比不得繁华热闹的京城,北面靠山,不近水,所以有些荒凉,人烟稀少。昨天段翎先行,锦衣卫后行,今天才追上来。
他们吃过驿丞准备的饭菜后,天色已晚,段翎先上楼休息。
驿站建了多年,房间不免偏旧,里面却很简洁,没异味,也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一床一桌一椅,角落还有个半人高的柜子。
窗开在南面,朝着山。
段翎关上窗,将包袱和绣春刀放桌面,抬手解开护腕。
护腕一松开,衣袖便往下滑,露出有着斑驳伤痕的手腕,洒了上好伤药的伤口正在愈合,如红褐色的蜈蚣。他没多看,躺到床上歇息,但很快便起来了。
一闭眼,段翎脑海里就会浮现林听按住他强亲的画面。
欲瘾如约而至,在体内翻滚着,不到片刻,段翎大汗淋漓,散开长发被汗濡湿,色泽更黑,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绮丽好看。
他五指并拢,仿佛想抓住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抓住,握成了拳,手腕、手背间的青筋狰狞。
欲瘾一次比一次强烈,而且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段翎强忍住不碰它,他还是想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为欲瘾所控制,拖入肮脏的泥潭。
可就在此时,放在袖里的鲜橙色帕子掉了出来。一股熟悉的女儿香飘到段翎鼻间,刹那间,他溃不成军,彻彻底底地泄了出来,几滴溅到了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