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尺素 卅一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动作，那个光球在米洛的眼中以一种极慢的、似乎是他伸手就能触及的速度，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美第奇星罕见的灿烂阳光打在光球的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米洛徒然地伸出手，想要阻止这颗光球的滑落。但他的手也被时间放慢，让他的动作徒劳无功。
随后，那颗光球在米洛惊恐的目光中，砸向来不及躲闪的塞拉斯。
光球入脑的瞬间，塞拉斯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眼前的世界就一片朦胧。他看到了米洛焦急的面容，看到米洛的嘴角在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
塞拉斯动了动唇，他唤了一声“米洛”，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
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塞拉斯发现他正站在路上。是个晚上，天黑沉沉的，路上的灯光也很昏暗，像是路□□不起电费。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筑群，也不知道建筑群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在昏暗的世界中散发出柔柔的银色光晕，像是洒下银辉的圆月。
建筑群前的石碑上，写着一行和虫族文字有些区别、但连蒙带猜也能大致猜出来的文字——
【火种研究基地】
塞拉斯眉心一跳——火种……这里是混乱星域？他怎么会到混乱星域来？
他正在疑惑间，忽然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只身材高大的雌虫。那只雌虫穿着一身白衬衫与西装裤，脚上踏着不染一丝尘埃的黑色皮鞋。他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眸光像是湖水一样澄澈。
塞拉斯第一眼还以为他是米洛，但当那只雌虫离得近了些，塞拉斯才认出他不是米洛。虽然他和米洛长得真的非常像，眉眼相似度几乎达到了70％，但米洛眉目清淡、心思沉静，看上去像是一枝在风雪中挺立的翠竹。而面前的雌虫却眉目忧郁，宛如一朵需要被人捧在掌心的郁金香。
迥然的气质让塞拉斯一眼就认出他不是米洛，但看他和米洛这样像，塞拉斯还是走了过去：“Hello，哥们儿，这是哪里？”
但那只雌虫却没有理他，反而自顾自地往前走。
塞拉斯眉头一皱心想这哥们儿怎么这么傲慢。但随即他就发现了不对——这只雌虫冲着他就走了过来，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眼前有只虫一样。
塞拉斯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眼看着只雌虫离他越来越近，他忍着退一步的冲动，愣是咬着牙站在了原地，等着那只雌虫撞上他。
但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只雌虫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就这样穿过塞拉斯的身体，毫无阻碍地走向火种研究基地。
塞拉斯瞬间意识到，他在这里只是意识体，而不是实体。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米洛、埃利奥特以及卢卡斯的对话与神情被塞拉斯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塞拉斯的心中升起一个猜想。
他沉默片刻，抿起了唇，跟在那只雌虫的身后。
他随着这只雌虫进入火种研究基地，听着火种研究基地的虫工智能唤他：“尊敬的马克西米阁下，欢迎来到火种研究基地。”
他果然是米洛的雌父，马克西米·唐·施瓦贝格！
原著中很少提及米洛的雌父，再加上来到虫族之后得到的消息，塞拉斯也只知道米洛的雌父马克西米来自混乱星域，应该在混乱星域很有地位，最终遇到了不知道为何到达混乱星域的美第奇帝国继承虫莱奥波尔多·美第奇，于是和莱奥波尔多私奔，在美第奇星生下了米洛，又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了文迪。
随后，马克西米和莱奥波尔多闹掰，马克西米带着米洛和文迪离开美第奇星，前往中央星加入了联邦军部，又因为被军部怀疑自己的混乱星域出身，便主动加入了一项危险性极高的绝密任务，最终客死异乡，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这难道是马克西米的记忆？
马克西米是研究员出身？
那真为难一个研究员竟然去加入军部了。
脑中的思绪一条跟着一条，塞拉斯沉默着跟在马克西米的身后，看着马克西米七拐八绕地来到地下十八层。
电梯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塞拉斯只是意识体都被冻得一个激灵。马克西米却好似很熟悉这里的一切一样，竟没有丝毫的意外。
地下十八层出乎预料的很是黑暗，在塞拉斯的记忆中，研究院的灯光都需要又白又亮，甚至为了达到无影的目的，会亮的刺眼。消毒水的味道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研究院一天要消毒几百回。
但这个地下十八层实在是出乎了塞拉斯的预料——这里没有惨白的灯光，相反的，空中只有几盏模糊的灯光闪烁，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眼前的世界昏暗的让塞拉斯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模模糊糊的看清。
空气中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相反地，塞拉斯的鼻尖抽动，却只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宛如什么东西发霉了的、还带着点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很难闻，让塞拉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塞拉斯不知道马克西米有没有屏住呼吸拒绝这个味道，但他看到马克西米像是没有被黑暗所阻一样，很是顺利地在黑暗中前行。
好一会儿，马克西米才停住了脚步——他来到了一处由破碎的、还染着血的、正散发着浓浓的腐烂味的破旧军服堆起来的……还不如猪窝一样的东西前，蹲下身，轻轻推了推正窝在上面闭目酣睡的小虫崽。
小虫崽有着一头很漂亮的金色卷发，但他的金色卷发被血污染脏，发根处打着结，看着脏兮兮的。小虫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甚至还有点大的军服，从军服的裸露处不难看出他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疤。
……是米洛。
塞拉斯绝不会看错。
塞拉斯下意识蹲下身体想要抚摸米洛，手掌却在米洛的身上穿过，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只是个精神体。
马克西米低声说：“米洛，是我，是马克西米雌父，雌父知道你没睡。”
听到马克西米的声音，小米洛这才睁开了双眼。他宛如湖水一般澄澈的眸子警惕地看向马克西米，却果然没有一丝睡意。
马克西米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米洛，别说话，马克西米雌父这就带你离开。”
小米洛警惕地看着他：“你真的会带我离开？”
马克西米的心脏刹那间抽疼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米洛，雌父对不起你。”
小米洛没有说话，只是警惕且冰冷地看着他。
马克西米无奈：“米洛，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我，但事实不可否认，你是我的基因制作出来的，你不止在基因上和我一脉相承，更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你日复一日地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小米洛依旧没有说话。
见小米洛不答，马克西米又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那只突然出现的雄虫你知道吧……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就是美第奇星球的继承虫。混乱星域与美第奇帝国有私下接触，美第奇帝国的星舰又已经开到混乱星域家门口了……他们不敢拦截美第奇帝国的战舰的。”
好半晌，小米洛终于开口：“那只雄虫会为了你我和混乱星域开战吗？”
“不会开战的。”马克西米温柔地说，“混乱星域不会因为你就和美第奇帝国开战，毕竟……你虽然是最成功的实验体，但实验数据都在，他们完全可以做出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实验体，所以，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能够复制的实验体轻易地和一个帝国开战。”
小米洛的脸色却没有好转，他又问：“那那只雄虫确实可信吗？”
马克西米闻言眉目瞬间温柔：“他爱我。”
马克西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眉梢跳跃的都是温柔的笑意，好像迎春绽放的郁金香，带着春风特有的温柔。
马克西米说：“等我们到了美第奇星，一切就都结束了。那里很漂亮，有大片大片的雏菊花，阳光很美却不强烈，传说中的天堂就是那个样子的吧。”
他微笑：“米洛，那里会是我们最坚实的避风港。”
但小米洛的脸色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或许是他太小了，还不懂这些能让两只毫无关系的虫轻易地许下生死相许的诺言的感情。
小米洛冷冰冰地说：“你走在前面。”
塞拉斯不由自主地跟在小米洛和马克西米的背后。他看到马克西米在前面走，小米洛一步一步地跟在身后，冷冰冰地警告马克西米不准回头，忽然觉得心酸又好笑——
他从不知道，米洛的过去原来是这样的，马克西米这个在后来给米洛带去了无尽温暖的虫在一开始竟然甚至得不到米洛的信任。
而米洛实际上也确实没从这场逃亡中获得太好的结果——马克西米口中的“天堂”“最坚实的避风港”后来被事实证明不过尔尔，马克西米后来带着米洛和文迪费尽心思逃离美第奇星的时候，也不比现在优雅多少。
想到这里，塞拉斯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他低下头，看着暗夜中小小的却意外坚强的小米洛，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米洛染着鲜血的打结长发。
随后……他弹了小米洛一个脑瓜嘣。
第32章 尺素 卅二
按理来说，小米洛是感受不到精神体对他的影响的——刚刚马克西米甚至直接从塞拉斯的身上穿了过去，也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
但奇怪的是，在塞拉斯弹了小米洛一个脑瓜嘣之后，小米洛竟然似有所感，愕然地抬起了头。
他在周边扫了一圈，却也没有看到任何虫的存在，这才疑惑地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马克西米。
马克西米一路带着小米洛离开地下十八层，或许是他安排的真的很完美，一路之上他们竟然没有碰见一只虫，就顺利地来到了地上一层。
一只穿着军装的虫早已在一个偏僻的出口处等着他们，见到小米洛和马克西米，他冲着马克西米招招手：“马克西米，这儿！”
“亚历山德罗！”马克西米惊喜地叫了出来，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洛伦佐呢？”
“他还在上面，一会儿会下来。”亚历山德罗说着，将他身后的一只小虫崽拉了过来，“马克西米，这是我和洛伦佐的小虫崽，还记得吗？他叫文迪。”
文迪！
塞拉斯震惊地看着这只躲在雌父身后、脸上还带着无尽羞涩的小虫崽，万万没想到文迪竟然是这样被马克西米收养的。
不是什么在美第奇星捡到的孤儿，文迪是马克西米在救助米洛离开火种研究基地时的战友的孩子，对米洛来说，文迪就是他的救命恩虫的孩子。
——怪不得米洛即便沦落到在福利院和别的虫抢吃的，也要将文迪照顾的好好的。
那文迪呢？他对米洛的背叛与算计，究竟是为了抢夺维克多，还是因为……文迪在记恨，如果不是米洛，他的雄父和雌父就不会死亡？
——是的，塞拉斯觉得，亚历山德罗和洛伦佐一定在这次的行动中死去了，最起码是被留在混乱星域受尽了苦楚，否则亚历山德罗和洛伦佐不会在后面就没有出现过。
但现在的文迪一点看不出日后的扭曲模样，现在的他是一只羞涩的还有点胆小的小虫崽。虽然是雌虫虫崽，但看得出，亚历山德罗和洛伦佐一定很宠爱这只小虫崽，他眼底的青涩与灵动是被雌父与雄父捧在手心才能养出的天真。
小文迪从亚历山德罗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看着小米洛。在小文迪的眼中，小米洛脏兮兮的，浑身上下还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脸上道道的灰烬掩盖了他的面容，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散发着无尽的冰冷。
小文迪看了小米洛半天，忽然跑到小米洛面前，伸出手拿着衣袖擦了擦小米洛脸上的血迹与脏污。
小米洛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纯真的小虫崽，小文迪笑了起来，还冒出一个鼻涕泡：“哥哥、不脏、文迪、擦擦……”
塞拉斯亲眼看着米洛的眼底瞬间冰雪消融，眉宇间都染上了几分温柔。他弯下腰，抱起小文迪，让小文迪给他擦脸上的脏污。
“好，文迪给哥哥擦擦。”
原来他们小时候相处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也不知怎么的，塞拉斯忽然有点心酸——这些米洛的过往，即便他站在这里，他也只在局外。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已经过了集合的时间点，莱奥波尔多已经连发三条催促消息，洛伦佐却依旧没有出现。
马克西米不由有些焦急：“亚历山德罗，这样不行，一旦超时，莱奥波尔多可能根本不会等我们。”
亚历山德罗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那只雄虫再喜欢马克西米，也不可能为了马克西米将自己的安危弃之不顾。万一莱奥波尔多因为耐不住性子先行离开，那他们可就麻爪了。
亚历山德罗一咬牙，说道：“马克西米，你先带着米洛和文迪离开，我去找洛伦佐。”
他顿了顿，转身抓着马克西米的手腕，因为用力之大，甚至将马克西米的手腕都捏的青紫。
亚历山德罗沉声道：“马克西米，现在别说别的了，如果洛伦佐真的……”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文迪。”
马克西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小文迪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小米洛的衣摆，另一只手拽着亚历山德罗的裤脚，低声道：“雌父……”
亚历山德罗蹲下身，摸了摸小文迪的头发，脸上努力扬起一抹笑意来：“文迪，没事的，你的雄父没事的……”
小文迪不懂，他只知道亚历山德罗现在身上散发的悲伤味道让他觉得痛苦与窒息。
亚历山德罗与马克西米的脸上都是愁容，塞拉斯大概也能理解——不论亚历山德罗与洛伦佐究竟为什么愿意答应马克西米的计划，和马克西米一起救出米洛后离开，但很显然，他们不想继续在混乱星域继续生活下去了。
那么，在面对可以离开混乱星域的机会时，洛伦佐怎么可能因为不值一提的事情而失约呢？
大概率是他的身边出了什么问题才阻挡住了他的脚步，而这个问题很有可能麻烦到让他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离开混乱星域了。
小文迪哭着看着亚历山德罗离开，小米洛紧紧捂着小文迪的嘴，带着小文迪跟在马克西米的身后，向着远处走去。
混乱星域远离恒星，并不是宜居星球，天空中几乎看不到太阳，照耀混乱星域的似乎只有灯光。苍穹浩渺，星星点点的星光点缀在浩瀚夜幕之上，映衬着在陆地上奔跑的米洛那样渺小。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塞拉斯拼命地追赶，但却不知为何，面前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这堵墙的阻碍，去触摸米洛越来越远的身影。
塞拉斯气的一拳砸在面前无形的墙壁上，手指瞬间因为巨大的冲力而鲜血直流。殷红的血液在无形的墙壁上蜿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塞拉斯竟看到以他的鲜血为中心，墙面上忽然泛起了丝丝涟漪。
他下意识看过去，忽然发现，无形墙面上泛起的涟漪不是什么水波，而是……字符。忽然间便有无数的字符在无形墙壁上闪现，这些字符塞拉斯看着熟悉却又看不懂什么意思，却让他头昏脑胀，只觉得脑袋都要炸掉了。
他闭上双眼不想去看这些符文，但精神力却抑制不住地和无形墙壁链接，特殊的符文不停地进入塞拉斯的脑海，让他下意识地抱住头，忍不住痛呼了起来。
……
“滴滴滴——”
仪器开始发出激烈且刺耳的警报，折线开始迅速地曲折下跌，在即将跌入谷底的刹那，却又忽的升起，升到了一个极高的阈值，几乎要超过仪器所能测量的最高阈值。紧接着，折线又开始瞬间降低，低到几乎要看不见。
米洛的心情也随着这条折线七上八下迅速跌升，焦虑的感觉快要让他被折磨疯了：“阿提克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阿提克斯也一阵火大，“那颗数据球中包含了马克西米的记忆，你知道你的雌父的记忆有多么的庞大！”
米洛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
正是因为他知道马克西米的记忆数据有多庞大，他才会对马克西米的记忆数据球那样恐惧，生怕塞拉斯沾染到半分。
马克西米出生于混乱星域，“唐·施瓦贝格”在混乱星域也不是大姓，马克西米却能成为火种的研究员之一，甚至有荣幸用自己的基因来培育火种，就是因为他出色的天赋——马克西米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他的大脑开发程度非常高，以至于他可以轻易地记下他所见过的任何东西。
……包括他曾使用过甚至仅仅是阅读过的数据。
那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据，庞大到混乱星域得到了马克西米的记忆数据球之后，想制造火种第二都想疯了，也没能从马克西米的记忆中得到任何帮助——因为马克西米的记忆数据太庞大了，庞大到将任何窥探他的记忆数据球的虫的大脑都撑爆了，那些混乱星域十分优秀的研究员在看过马克西米的记忆之后就成了傻瓜白痴。
塞拉斯会出现现在的情况简直太正常不过了——他从未接触过马克西米的研究领域，换作别的虫，那些庞大又陌生的数据早就将他的大脑撑爆，将他变成白痴甚至植物虫。
也只有塞拉斯仗着阈值极高的精神力，才撑到了现在。
但他能撑多久呢？
米洛甚至不敢去想。
他低下头，隔着营养舱的透明舱盖看着营养液中的塞拉斯。
塞拉斯看起来很痛苦，眉头紧紧皱着，脸色白的不像话，就连唇色也淡了下去。营养液在不停地给他提供营养，来保证他大脑的充足供给，但似乎没有什么用，米洛甚至看到了营养液中漂浮了几根黑发。
——塞拉斯掉发了。
虫族的基因已经趋近于完美，掉发一般只有在超过五百岁身体机能退化之后才会逐渐开始出现。当然，有相当一部分虫由于年轻时受过很多的伤——尤其多见于军雌——他们的身体机能四百多岁就会开始退化。
塞拉斯今年才刚刚成年，他才二十岁，他离四五百岁还远得很，怎么也不应该掉发的。
米洛的心都在刹那间抽疼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隔着透明的营养舱盖，抚摸着他并不能接触的塞拉斯的脸。
唇瓣颤抖了许久，米洛忽然说：“塞拉斯，你别死……不管你是成了植物虫，还是成了傻瓜白痴，我都可以养着你、照顾你……我求求你，你别死……我只要你活着……”
……
塞拉斯痛苦地捂住头，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好疼，他的头疼得都要裂开了。
他要死在这里了，塞拉斯想。
太疼了。
在战场上被离子炮轰到机甲上、他浑身上下的骨头碎了十七根的时候，他都没觉得这么疼。
脑中莫名出现的东西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疼的不住地呜咽。
忽然，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额头上，塞拉斯听到一道软乎乎的声音：“你怎么了？”
怎么了？
我要死了祖宗。
塞拉斯勉强睁开眼，想看看是哪个小混蛋在这说风凉话，结果没想到，他一睁眼竟看到了小米洛。
……他不是走了吗？
不是，他怎么能看见他呢？
塞拉斯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眼前的世界依旧模糊，塞拉斯颤抖着伸出手，却真的触碰到了小米洛微凉的脸颊。
活的。
真实的。
塞拉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米洛忽然就能看见他、他又忽然能够摸到小米洛了，但脑中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去想现在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伸出手，颤抖着在小米洛的脸上摸了摸，说：“米洛，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很多虫在爱着你？”
小米洛都在瞬间懵了一下，他疑惑地睁大眼，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疑：“……你说什么？”
塞拉斯勉强地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他却又听见马克西米的声音。马克西米在不远处大声喊道：“米洛，过来！”
塞拉斯忍着剧痛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马克西米站在灯光下，在暗色的天幕衬托下，昏黄的灯光也显得那么亮。马克西米站在光下，仿佛代表了光明。
他向着小米洛伸出手：“米洛，过来，我们要去美第奇星，你忘了吗？”
他的声音柔柔的，带着说不出的母性与诱惑：“米洛，忘记我和你说的了吗，美第奇星有灿烂但不刺眼的阳光，有大片大片你从未见过的雏菊花，我会成为你真正的雌父，莱奥波尔多会成为疼你爱你的雄父，你会过上正常小虫崽的生活，从此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那不是一个好去处，美第奇星不会成为米洛的港湾。
但那也比继续待在混乱星域的好。
塞拉斯勉强地笑了笑，摸着小米洛头顶的呆毛说：“米洛，去吧，去到你的雌父身边。”
背后是马克西米不停的呼唤，眼前是塞拉斯微笑的推赶，但这一刻，米洛却摇起了头：“我不走。”
他上前抱住塞拉斯，轻轻地揉着他的额头：“你很痛苦……我……”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差点湮灭在风里：“我不想你这么痛苦。”
“看到你疼，我也好疼。”
塞拉斯怔在了那里，好一会儿，塞拉斯才笑着说：“但是马克西米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他笑着将小米洛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后背：“米洛，相信我，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很多的虫都在爱着你。”
“我们对你的爱，无关利益，亦无算计。”
“我们只是……想爱你。”
第33章 尺素 卅三
小米洛似乎有些不懂，他迷蒙地抬起眼，眼底是茫然的空洞。
他不懂这只雄虫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让他不理解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只雄虫这样痛苦，他的心也一阵阵地抽疼。
但他知道，他不想看着眼前这只雄虫继续痛苦下去。
小米洛忽然踮起脚尖，在塞拉斯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说：“雄虫阁下，我希望你能开心……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塞拉斯心底一阵温软，没想到小时候的米洛竟然这么软萌，可爱的像个小天使。
他刚想再劝几句，怀中的小天使却忽然被一阵大力抓了起来。塞拉斯愕然地抬起头，刚摆出攻击的姿态，结果却震惊地发现，将小米洛拽起来的，竟然是……米洛。
看着小时候的小米洛和成年后的大米洛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两张相似的脸放在一起，给他带来的冲击性那样大。
塞拉斯一阵茫然。
小米洛也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和他长得这么像的大家伙，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也是我的雌父吗？”
米洛冷笑一声，直接将小米洛扔到一边：“小崽子，滚一边去，别动我的雄主。”
小米洛一脸茫然。
塞拉斯也一脸茫然：“……米洛？”
“当然是我，不然还是谁？”米洛咬牙切齿，“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竟然敢让别的雌虫亲你！”
塞拉斯：“……”
那是小时候的你……
还是个小虫崽……
塞拉斯嘴角一阵抽搐：“你怎么来了？”
米洛愣了一下，脸上泛起一阵潮红，在昏暗灯光的朦胧下显出几分模糊的美感。他压低了声音，音色柔和起来：“……我想你了。”
******
“米洛，你疯了！要是这么做，很有可能你也陷在马克西米的记忆中出不来了！”
在听到米洛疯狂的想法之后，珀西瓦尔第一个反对：“你不要报仇了吗？你就这么看着维克多、埃利奥特、文迪那些虫从此以后逍遥快活？你也不管伊森了？他本就，没有雄父了，你还要他出生以后也没有雌父吗？”
米洛垂下了眼，耳边是营养舱不停发出的刺耳警告，眼前是塞拉斯越发惨白的脸，他实在没办法就这么徒然地继续等待。
米洛轻声说：“塞拉斯说过，他会将伊森当成自己的小虫崽来对待，他就是伊森的雄父……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去救伊森的雄父。”
珀西瓦尔又羞又气，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米洛，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能对着阿提克斯指责：“你看看，都是你惯的！”
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都被气笑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这样不是你惯的？当初不是你天天跟在米洛屁股后面一句一个‘元帅说的都对’，米洛能成现在这样？”
珀西瓦尔咬牙：“如果不是你说可以让米洛深入塞拉斯的精神海，他又怎么会升起这个荒唐的念头？”
阿提克斯反怼：“如果不是你……”
米洛捂着耳朵不想听他们争吵，他伸出手隔着透明的营养舱门抚摸着塞拉斯的脸，半晌，他低下头，隔着营养舱的门，在塞拉斯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塞拉斯……等我……”
******
塞拉斯正头痛欲裂，见米洛出现在自己面前，明知米洛的行为简直太过危险与荒唐，就该照着他的屁股狠狠打几下才对。但不可辩驳地，现在米洛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觉得安心了很多。
塞拉斯捂着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用怎么办。”
米洛蹲下身，又觉得半蹲的姿势不舒服，干脆直接坐在塞拉斯面前。他抓住塞拉斯的手臂，将塞拉斯拽的离他又近了一些。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双腿都交叠在一起，四条修长有力的长腿纠缠，无端显得有几分旖旎与暧昧。
米洛倾身向前，他的胯骨本就几乎要和塞拉斯的紧贴在一起，倾身的动作更是让米洛和塞拉斯的上身都几乎贴在了一起。
灼热的温度在心房间传递，塞拉斯的鼻尖都是米洛身上的味道。米洛身上的味道清冽而微凉，像是冰雪的味道。但此刻，明明冰雪一样的冰凉，却让塞拉斯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
他低下头，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的是米洛白皙的不像话的侧脸，脸颊上还有细小的绒毛，让米洛看上去像是浑身上下都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塞拉斯的喉结动了动。他颤抖着手抱住米洛的腰，将米洛整个抱在怀里，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
塞拉斯抖着声音问：“可以吗？”
米洛没有说话，却是一把抓住塞拉斯的领口，狠狠地吻了上去。
唇齿的触碰一经接触就很激烈，他们彼此啃咬发泄，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却谁都没有停下。
好半晌，他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米洛的嘴角已经被塞拉斯咬的红肿一片。
塞拉斯舔了舔嘴唇，不顾唇畔被米洛咬出的伤口，一口咬在了米洛的喉结上。
米洛闷哼一声。咽喉这样紧要的位置却被威胁到，米洛紧张地浑身上下都紧绷起来。但他却咬着牙没有后退，而是仰起头，将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地露了出来，任由塞拉斯撕咬。
好在塞拉斯还保留了几分理智，知道这里绝不能咬坏。他磨了磨牙，觉得不爽，唇齿又移动到米洛的后脖颈处。
那里是Omega腺体的位置，是隐藏在基因中让塞拉斯熟悉的位置。但他狠狠一口咬下去，米洛却没有腺体让他标记——当然，他现在也不是Alpha了，也无法注入Alpha的信息素。
无法标记的痛苦与折磨让塞拉斯瞬间红了眼，他的呼吸剧烈地粗喘起来，唇齿再次下移。他一把撕开米洛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肩颈。
上次被他咬出的牙印米洛依然在阻止愈合，这样的标记让塞拉斯心中的暴虐少了一些，却又升起一股类似于野兽圈地的欲望。
这个牙印的存在无声地告诉塞拉斯——这是你的雌兽，你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他，不论对他做什么。
塞拉斯对准这个牙印又咬了下去。
鲜血瞬间从米洛的肩膀处流下，米洛呻吟一声，扬起了宛如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
巨大的刺激让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米洛抖着声音喊：“塞拉斯……塞拉斯……”
塞拉斯迷迷糊糊地回应：“我在……我在……”
塞拉斯的头动了一下，米洛以为他要离开，竟手上用力，将塞拉斯的头压在他的胸膛上。
“别走……”米洛呜咽，“别走……”
塞拉斯抱着米洛，轻抚着米洛的腰肢：“好，我不走……”
他的吻流连在米洛的肩头，手却不控制地下移：“米洛……给我好吗，米洛……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米洛的双眼已经因为欲望的情动而有些迷离，他动了动唇，哑着声音说：“我是你的……”
“我身上的任何东西都是属于你的……”
“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
塞拉斯一口咬在米洛的肩膀上。
米洛闷哼一声，随即呻吟起来。
******
从营养舱中起来之后，塞拉斯浑身上下都是黏稠的营养液。他嫌弃地扒拉了一下，但扒拉不下去，只能忍受着这黏糊糊的东西，吐槽道：“埃利奥特都知道弄一些不会沾染在衣服上的营养液。”
珀西瓦尔在一旁毫不遮掩的嘲笑，直嘲笑的阿提克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尊敬的雄虫阁下，埃利奥特给你的是什么玩意儿？我们给你用的可是联邦最新研究的营养剂，可以随时探测你的身体状况，给你注入你需要的营养。这种营养液目前为止只有军部高层才能用得上，你知足吧！”
哦，原来这玩意还是好东西。
塞拉斯撇撇嘴，决定忍下了：“行吧，是我山猪吃不了细糠。”
阿提克斯：“……”
珀西瓦尔又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
米洛从另一个营养舱中坐起身，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虫：“好了，我们都没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我的雄主要换衣服。”
这下子轮到珀西瓦尔脸色难看了。他瞪着眼睛看向米洛，一脸的震惊，像是没有想到米洛竟然是这个层级的重色轻友：“你刚醒就赶我走？”
米洛纠正：“是赶你和阿提克斯一起走。”
珀西瓦尔脸上青白交加，阿提克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嫌弃地捏着珀西瓦尔的一点袖子边，反将一军：“行了，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黏黏糊糊，你个电灯泡凑什么热闹。”
珀西瓦尔：“……”
珀西瓦尔满脸不愿地被阿提克斯拎了出去，塞拉斯略带怪异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阿提克斯和珀西瓦尔的身影都不见了，塞拉斯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珀西瓦尔好像不太喜欢我。”
“嗨，他就那性子。”米洛解释道，“珀西瓦尔的雄父本来是一只出身普通的雄虫，如果不是娶了珀西瓦尔的雌父，只能在社会底层过着普通的生活，是珀西瓦尔的雌父给了他优渥的生活与优越的阶级地位，但珀西瓦尔的雄父对他的雌父很不好，动辄打骂都是小事……所以珀西瓦尔很不喜欢雄虫，不是在针对你。”
“是吗……”
塞拉斯看向米洛，就见米洛的眼底毫无阴霾，只有无尽的喜悦，根本没在意珀西瓦尔刚刚在闹的脾气。
塞拉斯的心情瞬间就明朗起来。他当着米洛的面大大咧咧地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口中不经意地问：“昨晚你还满意吗？”
米洛的脸色瞬间又青又白又红又绿，一时之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塞拉斯哼哼两声，转身将湿漉漉的米洛抱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米洛身上的衣服撕的一干二净。他看着米洛白皙的身体不停地滚动着喉结，口中却说：“你昨晚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我和维克多到底谁在床上更厉害一点。”
他有些不满：“你别告诉我维克多那个狗东西在床上比我更厉害、更能让你爽。”
米洛的脸上青青白白，塞拉斯不满地抱着他、蹭着他，蹭的他们都一阵火起，身上都热了起来。
塞拉斯咬着米洛的耳朵喘息：“你告诉我，我和维克多到底谁比较厉害。”
米洛被他缠的不行，却红着脸不肯说。
塞拉斯继续在米洛身上点火：“昨晚在意识世界里，我们做了才能出来，算我输给你了。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你不说，我就一直让你继续这么难受下去。”
米洛终于受不了了。
“你你你！你最厉害了！”
塞拉斯的嘴角还没翘起来，就被米洛一把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第34章 锦书 第一
庞大的精神力在小小的房间顷刻遍布，米洛整个身体都沉浸在塞拉斯庞大的精神力窥探中，这种浑身上下都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描摹的感觉让米洛感觉到了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紧张与羞涩，总是下意识地夹得更紧。
精神力甚至蔓延到了屋外，珀西瓦尔感觉到这股霸道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的精神力，差点冲进去和塞拉斯干上一架。
阿提克斯勉强地拽住珀西瓦尔：“冷静哥们儿，那是只雄虫，被你一拳头干趴下了，雄保会又要找你了。”
珀西瓦尔显得有几分狂躁，眼底都有着淡淡的红：“那只雄虫想揍我！他想揍我！”
阿提克斯无奈地摇头：“你大概是想多了，雄虫阁下怎么可能想揍你呢？”
珀西瓦尔被阿提克斯气的差点吐血：“那只雄虫到底会熬什么迷魂汤，一个米洛，一个你，都觉得他是什么好东西。”
阿提克斯奇奇怪怪地看着珀西瓦尔，不知道珀西瓦尔这股莫名的敌意是怎么来的。
被阿提克斯这么看着，珀西瓦尔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能憋着气将骂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阿提克斯却忽然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珀西瓦尔，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只雄虫？”
“哪只？……啊，那只！”珀西瓦尔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阿提克斯说的是什么，“那只在星网上发布小说、精神力的阈值高到你都检测不出来的那只雄虫？”
阿提克斯点了点头：“对，我很难想象，世界上还会有第二只雄虫精神力的阈值会这么高。”
说着，阿提克斯调出终端页面指给珀西瓦尔看：“你看，他这本小说现在很火呢。”
珀西瓦尔凑过去看，就见那本被他和阿提克斯盯住的小说虽然只有几万字，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但却高居新文榜第一，热度不断上升，断层第二名几十万的热度。
阿提克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真的有虫在猜测，是不是研究院那边的虫在出来爆瓜呢。”
珀西瓦尔闻言撇撇嘴：“然而只是一只没读过什么书的天真又愚蠢的雄虫在胡说八道。”
对于珀西瓦尔这事到临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嘴硬，阿提克斯没接话，只说：“你说，如果我们和塞拉斯合作，真的让他爆点瓜呢？”
“嗯？”
珀西瓦尔顺着阿提克斯的想法想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想借着塞拉斯这篇小说的热度，把研究院这些年干的破事捅出去？”
阿提克斯点了点头：“埃利奥特想要米洛都想疯了，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连维克多都被总统阁下叫回去骂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珀西瓦尔知道他想说什么。
如果将研究院这些年的实验曝光，研究院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那些违反虫道主义的实验足够研究院领导层直接换血，即便埃利奥特有美第奇帝国皇位第二顺位继承虫的身份保护，最好的结果也是离开联邦研究院。
更何况，美第奇帝国还不一定会保这只继承虫呢——
当初美第奇帝国的君主、埃利奥特的雄父莱奥波尔多死后，由于他的第一个雌虫虫崽米洛下落不明、埃利奥特是雄虫又还未成年，美第奇帝国的君主便选择了莱奥波尔多的一个雌虫堂弟弗朗切斯科，而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虫则定下了埃利奥特。
弗朗切斯科继位的时候签下了《亚历兰大法案》，《法案》规定美第奇帝国的戴西亲王由埃利奥特暂领，当弗朗切斯科退位之时，如果美第奇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虫米洛还没有出现，那么埃利奥特将正式接任戴西亲王，以戴西亲王的身份成为美第奇帝国的下一任君主。
后来的故事便狗血的很合理——弗朗切斯科有了好几个雌虫虫崽，他希望美第奇帝国的君王之位由自己的雌虫虫崽继任，而不是莱奥波尔多的虫崽。
米洛已经更改了姓氏，在各种意义上都和美第奇帝国再无关系，唯有埃利奥特是弗朗切斯科让自己的虫崽继位的最大阻碍。
一旦埃利奥特的丑闻被曝光，弗朗切斯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埃利奥特打入尘埃，剥夺他的继承权。
但是珀西瓦尔沉默了一瞬，还是选择了摇头：“不行……埃利奥特的依仗又不只是美第奇帝国……他这些年不知道和多少雌虫有着亲密关系，一旦他被逼急了放手一搏，米洛和塞拉斯都会很危险。”
阿提克斯抿起了唇：“可是，米洛精神海的破损已经好多了……”
面对珀西瓦尔震惊的目光，阿提克斯不着痕迹地别开眼，说：“昨天晚上我监测到了……他们在意识世界里大概……珀西瓦尔，如果他们的关系继续这么好下去的话，米洛的精神海迟早有一天能够全部修复……”
珀西瓦尔的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地割在阿提克斯的脸上，割的阿提克斯的脸皮都隐隐作痛。
珀西瓦尔咬牙切齿：“阿提克斯，你什么意思？”
阿提克斯别开目光：“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珀西瓦尔握紧了拳头。他看着面前阿提克斯躲闪的动作和心虚的眼神，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头砸在了阿提克斯的脸上。
阿提克斯被打的一个踉跄，不由后退了一步，嘴角当即溢出血液来。
珀西瓦尔喝道：“你这个混蛋！”
说着，珀西瓦尔又是一拳打了上去。这一拳头打在阿提克斯的侧脸，直接将阿提克斯打得贴到了墙上。
“你想让米洛愧疚死吗！”
阿提克斯被刺激到了心中最隐秘的不堪，他陡然转身，一掌接住了珀西瓦尔打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照着珀西瓦尔的脸上就砸了上去。
“啪——”
珀西瓦尔被打得一个踉跄，就听阿提克斯喝骂道：“我不是为了米洛好吗？若不是为了米洛，我又何必出这么损的主意？我不知道这个主意五行缺德吗？”
珀西瓦尔又是一拳砸到阿提克斯的肚子上：“你还知道你缺德啊，你个缺德玩意儿！”
“你了不起，你清高，有种你去想办法啊！”阿提克斯抬起腿踢到珀西瓦尔的膝盖上，“你自己说，米洛拿什么护住那只雄虫！”
珀西瓦尔刹那间僵硬地忘记了动作，被阿提克斯一脚踢到了肚子上。巨大的冲力让珀西瓦尔直接被踢到了墙上，又顺着墙面滑落了下来。
他的嘴角流出丝丝缕缕的血迹，珀西瓦尔将嘴角的血迹擦干净，顺手在衣服上一抹。作训服被染上一道红痕，珀西瓦尔却没心力去纠结这一点小事了。
阿提克斯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米洛的精神海状态他昨晚也看得见。虽然不知道米洛和塞拉斯究竟在马克西米的记忆中都干了些什么，但米洛的精神海在瞬间好转他是看得见的。一个晚上，珀西瓦尔眼睁睁地看着米洛的精神海污染值从【98.7423％】以一个快到珀西瓦尔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的速度，降到了【52.1068％】。
只一个晚上而已，污染值就下降了46％以上，珀西瓦尔简直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将来，米洛精神海的污染值会降低到【0％】，虫兽毒液对米洛的影响会变成0，米洛迟早可以修复自己的精神海，重新成为一只荣耀加身的军雌。
而那一天不会远了。
至于米洛是如何修复精神海破损的……塞拉斯的存在是瞒不住的，迟早整个虫族联邦都会知道，有这样一只雄虫能够修复雌虫破损的精神海。届时，全虫族的雌虫都会吻上来，想将塞拉斯变成他们的禁脔。
米洛能够对抗整个联邦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米洛护不住塞拉斯，那些精神海破损的雌虫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抢夺这只能够给他们第二次生命的雄虫，米洛即便重回军部、重新变成那个耀眼的联邦元帅，也阻拦不了全世界的疯狂。
既然如此……不如让这只雄虫死的更有价值一点吧。
利用他在网文上的热度，揭露埃利奥特所做的一切，再将多比尼瓦与德瓦尔蒙家族都拉下水——哦，也许可以再拉下几个他们的对手，将一切于米洛不利的家族或者个虫都统统拉下水。
当塞拉斯因为这些虫而死去的时候，他们再揭露这只雄虫原本有着可以治愈所有精神海破损的雌虫的能力，让那些雌虫的愤怒纷纷冲着他们的对手而去，将什么埃利奥特、什么多比尼瓦与德瓦尔蒙家族都撕成碎片。
塞拉斯会死的很有价值，他会将米洛托举到一个安全又至高无上的地位，从此以后，高高在上的联邦元帅将顶着“精神海破损后还能愈合的奇迹”的名头，带着他对那只原本可以改变虫族命运的雄虫的思念，以那只雄虫遗孀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高高在上地活着。
……塞拉斯不是说他爱米洛吗？那他为米洛付出这些，他会答应的吧……
珀西瓦尔闭上了双眼：“阿提克斯，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了，除非你想米洛第一个弄死你。”
阿提克斯闭上了嘴，但眼中分明闪烁着倔强。
******
塞拉斯将米洛抱在怀里，不停地嗅着米洛身上干净清洌的味道，像是一只没吃饱的狗，正试图圈地自己的食物。
米洛被他嗅的浑身发痒，忍不住推了推他：“塞拉斯……”
白皙冰凉的手指印在火热的胸膛上，塞拉斯哼哼两声：“米洛阁下，鉴于你刚刚哭的实在是太惨了，于是我决定放过了你。但是我必须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还饿着呢，你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米洛：“……”
一想到刚刚发生过的疯狂，米洛便闭了闭眼，脸上一阵潮红。
塞拉斯不停地舔舐着米洛的皮肤，直到米洛白皙的皮肤上都染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绯色，塞拉斯才含糊不清地问：“你和埃利奥特是什么关系？火种又是什么？”
米洛的身体在刹那间僵硬起来，脸色都有微妙的变化。
塞拉斯继续在米洛的身上点火，而后在米洛的肩膀上狠狠一咬：“你敢骗我，我就、我就……”
想了半天，塞拉斯也没想出来他舍得怎么惩罚米洛，只能憋出来一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米洛：“……”
一时之间，米洛又好气又好笑。他深呼一口气，在塞拉斯的头上拍了拍：“可能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但埃利奥特是我的亲哥哥……我身上的雄虫基因确实来自于莱奥波尔多。”
塞拉斯顿时被气的咬牙，他在米洛的身上磨牙，磨的米洛忍不住地哼哼：“哎呀，你别……”
“维克多可以，我就不可以？”塞拉斯顿时更来气了，“米洛，你怎么敢的？”
米洛：“……”
这到底和维克多有什么关系……
米洛都不知道塞拉斯的醋意哪里来的，明明他都说过了他和维克多其实没有过几次亲密，更多的时候都是维克多对他粗暴的惩罚。
一句“维克多没有对我做过这种事”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因为米洛还记得当他第一次试图和塞拉斯解释他和维克多扭曲的夫妻关系时，塞拉斯一句“我不听”就搅乱了他所有的解释。
后来米洛才反应过来，塞拉斯也许不是真的计较他和维克多之前的关系，仅仅是他想找个借口对他这样那样罢了。
真搞不懂……其实，就算是塞拉斯不找这些借口，他也是愿意的……
米洛无奈地转移话题：“我的雌父……马克西米是出生起就在混乱星域的，据说他的雌父原本是联邦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因为受不了雄主的折磨最终选择在杀死雄主之后逃到了混乱星域，就在混乱星域生下了马克西米。”
“马克西米继承了雌父的研究天赋，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了混乱星域的研究院，接触到了一项绝密的计划……火种计划。”
塞拉斯声音含糊：“火种计划到底是什么？火种又是什么？”
米洛呜咽一声，随即颤抖着声音说：“是……是混乱星域在一颗边缘星球上——后来称之为‘火种星’——发现了一艘星舰，他们在星舰上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营养舱，营养舱内有一只……胎生的小虫崽……”
塞拉斯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什么？胎生的小虫崽？”
米洛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他歇了一会儿，才说：“对……那只小虫崽根据基因检测，理论上来说应该还没有破壳的，却已经从母体出来了。根据检测，那只小虫崽的基因结构和虫族的基因结构有些差异，以至于当时很多虫都在猜测，他……究竟是不是虫。”
塞拉斯的眉心跳了跳，问：“然后呢？”
米洛：“我也不太清楚，但根据雌父告诉我的，当时混乱星域捡到的那只小虫崽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换句话说，他已经死了，但奇怪的是，他的细胞竟然拥有活性，还可以繁殖再生。当时有虫进行了研究，发现那只小虫崽与虫族的虫并没有生殖隔离，性别体征为雌虫，可以与雄虫的基因混合进行繁衍。”
“只是他的细胞与雄虫基因繁衍后得到的受精卵全部失活，研究院猜测可能是小虫崽还没有成年的缘故，因此更换了研究方式。”
“当时他们采取的研究方式很多，马克西米就选择了其中一组实验。当时他选择的实验命题是‘利用虫族雌虫与雄虫基因融合而生的受精卵与实验体001号相融合以产生新的受精卵’，当时实验组一共有十几个对照组吧，只有雌父的那一组成功了，最后诞生了我。”
也就是说，米洛的身体内不仅有马克西米和莱奥波尔多的基因，还有那只不知道从哪来的胎生虫崽的基因，三种不同的基因组合在一起，诞生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雌虫。
塞拉斯问：“为什么是莱奥波尔多的基因？”
米洛顿了顿，说：“当时莱奥波尔多是因为在旅行过程中误入黑洞才进入混乱星域的，混乱星域的雄虫少，再加上……混乱星域很长一段时间内其实都和联邦的很多政体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因此混乱星域没有为难莱奥波尔多，反而将他当作座上宾。”
“莱奥波尔多得知火种计划之后，对这项计划也很感兴趣，便贡献了自己的基因……他不止贡献了我这一组的基因，当时很多组实验都有他的基因存在，只是最后只有我一个实验体诞生了。”
“当时有虫说这是因为……因为莱奥波尔多和马克西米的基因很相配的缘故……他们的基因也确实很相配，马克西米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觉得他和莱奥波尔多天生一对的。”
塞拉斯：“……”
泰水大人真是意想不到的纯洁呢。
米洛继承了马克西米这样纯洁的基因吗？
他会因为他们这样的相遇而觉得他们也是天生一对吗？
塞拉斯的牙齿又痒了起来，他一口咬在米洛的喉结上，摩擦着米洛的喉结，含糊不清地问：“那我们也是天生一对吗？”
“唔……”
米洛仰着头，发出剧烈的喘息。好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我们也是天生一对……”
他原以为这样能哄得住塞拉斯，却没想到塞拉斯听到之后更加兴奋了起来，不停地在米洛的脖颈处啃咬，速度快的有一种要将米洛整个吞进肚子里的欲望。
米洛的手插进了塞拉斯的头发里，他呻吟起来，也不知是想让塞拉斯起来，还是想让塞拉斯继续下去。
塞拉斯又声音含糊地问：“你继续，后来呢？”
米洛的身体都热了起来，听了塞拉斯的话，顿时有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但从脖颈蔓延到心脏的火热又让他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塞拉斯问什么，他下意识地就会回答什么。
“我就是在混乱星域的火种研究基地长大的……他们……唔……他们发现我的身体素质远超其余雌虫，精神力阈值也远比其他的雌虫要高得多，甚至比雄虫都要高……他们就开始……啊……就开始训练我，最后大概是他们对我的训练太狠了，马克西米看不下去了，就决定带着我逃跑……”
混乱星域对于米洛的训练塞拉斯没有亲眼看见过，但他记得那只住在猪都不住的狗窝里伤痕累累的小虫崽——这哪里是米洛口中一句“训练的太狠了”就能概括的？
心中涌上一阵怜惜，啃咬也变成了舔舐。塞拉斯温柔地舔舐着米洛的喉结，轻柔的动作却让米洛心中的火烧的更旺了。
他张大了唇瓣不停地喘息，口水将他的唇瓣染的亮晶晶的，仿佛清晨沾染了露珠的玫瑰花瓣。
米洛忍不住抱紧了塞拉斯，沙哑着声音说：“塞拉斯……塞拉斯……”
塞拉斯含糊着回应他：“怎么了？”
“给我，好不好？”
米洛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塞拉斯的动作不停，口中说出的话却残忍：“不行。”
米洛呜咽起来，只觉得心中的火要将他整个身体都燃烧殆尽。
塞拉斯吻上他的唇：“米洛，继续说下去，我还没知道真相呢……”
“敢骗我一句，你这辈子都别想上我的床。”
第35章 锦书 第二
“敢骗我一句，你这辈子都别想上我的床。”
这句威胁可真是比什么都好使，米洛当场脑子一懵，差点被塞拉斯气的哭出来。
米洛也忍不下去了，一把将塞拉斯推到床上，在塞拉斯的脖颈处舔舐，哼哼唧唧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快点问。”
塞拉斯笑了出来，胸膛连带着米洛的身体都一阵震动，刺激的米洛只想将塞拉斯身上那点衣服都撕的干干净净。
塞拉斯舔着米洛耳畔的肌肤，将他的耳朵含进口中，声音朦胧：“你们离开了混乱星域以后呢？到了美第奇星？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米洛紧紧抓着塞拉斯的肩膀，力气大到将塞拉斯的肩膀都抓出了几道血痕。他喘了一口粗气，才说：“马克西米发现他被骗了……莱奥波尔多对他的爱是真的，但想继续研究我也是真的……”
塞拉斯抱着米洛的手臂忽然就紧了三分。
米洛正上头，没注意到塞拉斯的状态，继续迷蒙着说：“我到了美第奇星之后，没住过几次美第奇宫，就被莱奥波尔多带到了美第奇研究院，在那里过了差不多两三年吧……期间我一直在被莱奥波尔多研究，马克西米一开始还能忍，但后来他也忍不下去了。”
浓情蜜意的时候，马克西米还能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莱奥波尔多对米洛的研究都处在合理范围之内——如果米洛身上的基因奥秘真的能被解开，那么虫族的基因学就会迎来新的突破，雌虫的战斗力足以大幅度提升，在对抗虫兽的战争中也能占据上风。
自我欺骗式的安慰支撑着马克西米对莱奥波尔多的爱，直到他发现，莱奥波尔多比他想的还要疯狂——那时米洛才七岁，莱奥波尔多却在给米洛打性征催熟的药剂，试图早日催熟米洛的性征，让米洛的基因可以用来诞生后代。
虫族的虫二十岁成年，性征与精神力也会在二十岁左右达到稳定。这个时间段并不是固定的，早几年晚几年都有可能，十六七岁的虫觉醒了精神力与性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但米洛第一次觉醒性征的时候是在他七岁那年——由于太过离谱，以至于埃利奥特发现米洛蜷缩在床上的时候，还只以为他生病了。
“米洛？你怎么了？是抽血抽多了吗？”
埃利奥特伸出手摸了摸小米洛的脸颊，发现小米洛的脸颊很烫，像是发烧了。他用力将米洛的身体掰了过来，便发现小米洛正闭着眼躺在床上，脸上的红那样艳丽。
那时候的埃利奥特还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觉得他的弟弟长得真好看——果然是他的弟弟，别的小伙伴的弟弟都丑的很，只有他的弟弟这么好看。
小米洛拽着埃利奥特的袖子，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哥哥……”
埃利奥特从来没听过小米洛这么软的声音——米洛的声音从来都是疏离的、冰冷的、像是怎么靠近都无法接触一样。第一次听到小米洛这样脆弱的声音，埃利奥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他将小米洛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小米洛的额头：“哥哥在这……你怎么了？头晕吗？脸这么红，又这么烫，可能是发烧了……”
小米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很不对劲，身上软的没有力道，让他连说句话都觉得嗓子疼。
他张了张口，却只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在这……”
埃利奥特摸着小米洛的脸颊，只觉得小米洛的脸越来越烫。虽然知道自己的弟弟有着最优秀的基因，这点小病应该不算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埃利奥特想了想，说：“米洛，你等一下，我去叫……米洛！你在干什么！”
埃利奥特的声音尖锐起来。
他看见小米洛在迷迷糊糊间脱掉自己的衣服，动作粗暴到直接用拽。衣服上的扣子被他直接拽掉，一颗一颗地崩落到地上，像是打在了埃利奥特的心上。
彼时的埃利奥特十五岁，对很多事情已经有了些懵懵懂懂的认知。他看着小米洛泛红的脸，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我的弟弟真好看，像个需要被捧在手心的瓷娃娃。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埃利奥特差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的弟弟还在生病呢！
埃利奥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赶紧抓住米洛的手不让他继续乱动。
但米洛太热了，身体内的灼热快要把他烧光了。他在埃利奥特的怀里不住地扭身，想要逃离任何一点让他觉得热的东西。
埃利奥特差点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打开，埃利奥特听见了马克西米的声音：“米洛？怎么还不……”
马克西米的话僵硬在喉咙里。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埃利奥特呆呆地转头，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米洛推到了一边，磕磕绊绊的说：“马克西米，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克西米没有理他，而是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不停喊热的米洛。他的眸中是浓浓的不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米洛竟然在喊热。
随即他皱了皱鼻子，也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脸色骤然间大变，连忙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将米洛紧紧包裹住，头也不回地对埃利奥特说：“埃利奥特，你先出去，别靠近米洛！”
埃利奥特的脸色顿时就黑了——马克西米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他？他和他的弟弟在一起，需要他的批准吗？
但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埃利奥特就看到了马克西米漆黑的脸色——他从来没在马克西米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马克西米一直是一只温和的好像没脾气的虫一样，脸上永远是温和的表情，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像是故事书里需要被王子宠爱的小公主。
埃利奥特第一次看见这样富有攻击性的马克西米，竟被吓得忘记了语言。
之后，埃利奥特很久都没能见到米洛——他不被允许去见米洛，而这个命令是马克西米下的。
从小被宠到大的亲王殿下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他黑沉着脸去找马克西米要个说法，却意外地听见了马克西米在和他的雄父吵架。
“莱奥波尔多，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米洛才七岁！七岁！”
“马克西米，你冷静一点……你听着，米洛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是没想到的，我只想要他一点细胞做实验，哪里想到会引起他的性征成熟期。”
“你没想到？你在基因学深耕这么多年，你没想到？莱奥波尔多，你疯了吗？米洛也有你的基因，他也是你的孩子！”
“马克西米，你现在很不冷静……我没有说米洛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小虫崽，我当然爱他，和爱埃利奥特是一样的爱……”
“啪——”
响亮的巴掌声震惊了埃利奥特，也震惊了从小被捧到大的莱奥波尔多。
高贵的家世、出色的容貌、尊贵的雄虫性别、足以自傲的学位与知识……因为没有雌虫兄弟，莱奥波尔多以雄虫的身份成为了有以雌虫作为君主惯例的美第奇帝国的君主，高高在上的地位让他从来都是被敬仰的存在，哪里想到他会有被扇巴掌的一天。
莱奥波尔多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打我？”他的声音阴寒，“为了一个……”
他咬牙切齿：“怪物。”
马克西米被气的浑身颤抖：“怪物？你就是这么想他的？”
马克西米的声音中满是脆弱：“他是你的小虫崽啊……你怎么能说他是怪物？”
“难道不是吗？”莱奥波尔多反问，“哪个小虫崽能在七岁就进入性征成熟期的？哪个小虫崽会在破壳之后、成年之前也拥有精神力的？哪个小虫崽会有这么强的身体素质的？”
“他就是个有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基因的怪物，一个只配待在实验室里提供切片的实验体，你何必真情实感地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说着，莱奥波尔多的声音低沉下来，也冷静了下来：“马克西米，你如果想要一个小虫崽，我们可以自己再生一个。我们的基因很契合，我们的小虫崽会比米洛还漂亮、还乖巧……你何必呢？”
埃利奥特的拳头紧握，恨不得冲进房门给自己的雄父一拳。
但就是这个时候，埃利奥特听见马克西米说：“……好。”
埃利奥特的眸光陡然阴沉下去。他冷冷地看了眼房门，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的目光略过同样在这里偷听了不知道多久的文迪，连个眼神都没有停留。
这个夜晚不堪的回忆宛如被尘封在陈旧的老照片中，尘封在了文迪的记忆里。许许多多年以后，偏远星系的福利院里，文迪抱着米洛的胳膊，小声地说：“哥哥，埃利奥特真的好坏，他明知道他的雄父就是把你当成实验体，还要骗你回去。”
十几岁的米洛已经身量抽条，成长为一个高瘦的少年。他温柔地摸着文迪和他如出一辙的金色卷发，眉眼温柔：“好了文迪，我不会再回美第奇星了……不管……他有没有死亡、我回去又会得到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要再理那些坏虫。”文迪抱着少年米洛的胳膊，脸颊在他的胳膊上蹭了好几下，“他们都坏，只有文迪爱着哥哥。”
少年米洛无奈地戳了戳文迪的脸颊：“好好好，文迪最爱哥哥。”
“那哥哥你呢？你也最爱文迪吗？”
少年米洛一怔，没有说话。
文迪不满起来，不停地晃着米洛的肩膀，撒着娇说：“哥哥，你说啊，你说你最爱文迪。”
米洛张了张口，被塞拉斯不满地堵住：“你要是敢说你说过这么恶心心的话，我真的要让你下不了床。”
塞拉斯一口咬在米洛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说：“你说，你说你最爱塞拉斯。”
米洛：“……”
米洛只觉得他要被塞拉斯折磨疯了：“塞拉斯，你……”
塞拉斯忽地翻身，将米洛抱在怀里。他亲了亲米洛的额头，语气酸的快要凝出醋来：“当初埃利奥特也是这么亲你的吗？”
米洛：“……他是我哥哥，而且我当时只有七岁……”
塞拉斯又将头凑近米洛的脖颈处，像条狗一样不停地蹭：“当初文迪也是这么和你撒娇的吗？”
米洛：“……文迪是我弟弟，更是亚历山德罗和洛伦佐的孩子……”
“我不管，”塞拉斯哼哼唧唧地说，“你看，你对他们这么好，你都没让我这么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