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来了,孙霏琳和孙鸣一前一后上了车,刷了卡。
错峰扫墓,人不多,父女俩坐在后排。
孙霏琳靠着爸爸说,“我是很想他,我也忘不了他,但我怕再发生那样的事。”
孙鸣说,“霏霏,我现在换了工作,也恢复得很好。就算他爸爸能用权势压人,我也总有办法应付。找个地方挂靠交金,等熬过这一年多也就好了,他难道还敢停我的社保不成?我知道,除了针对我,他也找人欺负你了,是吗?那阵子我住在老房子,你每天都很晚回来,是工作上不顺利吗?”
孙霏琳摇了摇头说,“现在都过去了。”
孙鸣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是啊,都会过去的,可是人生一旦都过去了,就回不去了。时光不会倒流,失去的也不会再回来了。”
孙霏琳被这句话触动到了最伤感的部分。
是啊,当时那么兵荒马乱,同他说了分手。
但真的放得下吗?
她总是会想,未来有一天,如果邵晨带着另一个人来见她,她到底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要如何面对失去他的以后呢?
这段感情,同当初与沈裕那段,完全不同。
刻骨铭心。
难以忘却。
即便如今已经记不起沈裕的样子,却永远不会忘记,邵晨叫她霏霏时候,那种动人的神情。
孙霏琳说,“爸爸,我想下周清明去看他,就三天。”
孙鸣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宝贝,没事的,你去吧。人生风风雨雨,我都经历过了,人生就像是一场游戏,不要留遗憾,更不要有太多的畏惧。他爸和我也就一般大,的确,他爸是比我有钱,可是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如果再欺负你,看我不揍死他!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保护你。”
孙霏琳笑了,又感动,她靠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着公交车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一层又一层压着的云。
回想去年,邵晨陪她去见妈妈的情形。
他们已经得到妈妈同意了呀。
天上,划过一架飞机。
这里离海东机场其实不远。
孙霏琳打开手机软件,清明节前,还有一班海东航空飞咔舍的班机,早上六点半从紅桥机场出发,经停自治区首府金曼萨尔。
孙霏琳订了机票。
车到站了,下了车,天空突然放晴。
阳光在水雾朦胧的天上,给人间带来了片刻温暖。
但这时节就是时阴时雨,没一会儿,天空飘过一片乌云,又将那阳光遮起了。
四月清明节之前,邵晨回到了海城。
要参加一个两地的商贸交流会,还要拜访一些企业,邀请他们去安西投资。
好友们相聚在一起。
张启明问他,“五一回来吗?”
邵晨道,“是打算结婚?”
陆苏咳嗽了一声,张启明道,“是啊,苏苏请了霏霏做伴娘。”
楚匀翔和戴旻繁也都咳嗽了起来。
邵晨问,“你们是一起感冒了吗?”
任冰心道,“看来是得回来的。”
邵晨说,“会回来的。”
打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结婚,他怎么能不回来?
何况,还能见她一面。
楚匀翔和戴旻繁击掌。
张启明笑着给邵晨递了请柬。
楚匀翔得意地说,“我就赌他肯定会回来吧。”
邵晨无语道,“你们居然拿这种事打赌?赌注是什么?”
楚匀翔指了指这一桌说,“赌今天谁买单。”
邵晨叹息道,“我买吧。”
戴旻繁又和张启明击掌,说,“我又赢了。”
邵晨抚额,问,“这次的赌注又是什么?”
戴旻繁给楚匀翔倒了一个满杯。
邵晨说,“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戴旻繁道,“男人至死是少年,不知道吗?”
邵晨颔首说,“你说的对。”
如此一来,气氛变得活跃了。
喝了酒,就开始畅谈局势。
任冰心约陆苏去她那里做美容。
结婚前,新娘子必须要好好保养一下。
陆苏给她看婚纱照。
任冰心喝着果汁。
包厢里空调有些冷,楚匀翔拿了披肩来,为任冰心披上。
朋友们都过得不错。
邵晨喝了一口酒,看了看手上的红色炸弹,倒是有了笑容。
聚餐结束,从餐厅出来,海城的清明节,细雨蒙蒙。
邵晨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说,“习惯了干燥的气候,这么潮湿的天气,倒有些不适应。”
戴旻繁笑他矫情,又问他,“找地方坐坐吗?”
邵晨道,“不了,我自己去走走。”
他还有一件事情惦念在心,需要去做。
任冰心道,“我们去观澜那里玩,一起去吧。”
戴旻繁道,“谁不知道你无处可去啊?走吧,一起。”
陆苏和张启明还要去为结婚购置些物品,就分两拨散了。
开车到达崇沙的度假村。
任观澜正在看斗鸡。
看到他们几个来了,就说,“来得正好,刚把台球房装修好,去打两局吗?”
邵晨是斯诺克高手,不像戴旻繁只会九球。
任观澜和邵晨一张台,楚匀翔和戴旻繁在另一张台玩九球。
但邵晨今天不在状态,频频失球,输了准头。
任观澜问,“你小子,怎么回事啊?”
戴旻繁用chalk擦着球杆,不时看过来。
任冰心刷了会儿手机说,“好无聊啊。”
戴旻繁于是对任冰心说,“心心你来打九球,我和晨去外面聊一会儿。”
楚匀翔也放下来了球杆说,“你们兄妹玩。”
任冰心问,“你不来?”
楚匀翔道,“让你有点难,为了我们家庭和谐,这难题还是交给你哥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戴旻繁搭着邵晨的肩膀,从台球房里出来。
邵晨说,“还有事,要先走。”
戴旻繁却搭着他的肩膀问,“我记得你有段时间经常跑崇沙,她家是不是在崇沙?”
邵晨捻了捻地上的草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戴旻繁道,“我二月份见过她,和她聊了会儿。”
邵晨心下一沉,知道戴旻繁是为他去做说客的。
可他不敢问,孙霏琳对此是什么态度。
只能状若不经意地道,“你找她干什么?”
戴旻繁说,“有些事你不说我替你说,你看你那怂样,真不是个男人。想见她就去见啊。”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邵晨看着地上被他碾碎的草问,“你和她聊了,然后呢?”
戴旻繁挠了挠脸。
邵晨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带着苦涩。
戴旻繁咳嗽一声问,“她后来没联系过你吗?”
邵晨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薄雾中泛着红光的天空,他反问,“你觉得呢?”
戴旻繁叹气道,“没想到她挺绝情。”
邵晨摇了摇头说,“别去打扰她了。”
戴旻繁说,“五一老张结婚,她当伴娘,你还有机会啊。”
邵晨说,“五一我就到个场,送了礼金就走,免得大家难做。”
戴旻繁说,“这又是何必呢?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和她见面了?”
邵晨沉默了片刻,吐了口气道,“是她决定的,也是我愧对她,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她不需要经历那些,都是我的错。我会等她,但不会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形式。”
戴旻繁说,“你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邵晨淡淡一笑,带着自嘲的意味问,“不然呢?你觉得那个人会觉得自己有错吗?一切终究是因我而起。”
戴旻繁叹了口气。
邵晨说,“我只要看着她好,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