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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1

三月十五, 蜃楼正式开启。

人们常说海市蜃楼,指的其实是两样东西, 一是三岛海上集市, 二是东海海边一只已经修炼为“蜃”的大蛤蜊。

不知多少年前,一位大能将这只蜃精收服,困锁在东海海域。同时利用蜃的吐气制幻天性, 造了一座蜃楼, 将无数奇珍异宝藏匿期间。

大能陨落后,每隔数十年, 这只蜃精便会从海底浮起换气。届时只需敲打这只蜃精,祂便会受到惊动吐气,在云雾中吐出那座蜃楼,从而可以进入。

等到蜃精恢复平静, 这座蜃楼也会被重新吸入蚌壳之中, 待下一次开启。

只有在比试中拔得头筹的仙门弟子,才能获得敲打蜃精开启蜃楼的殊荣,因此又称“斩蜃楼”比试。

东海海滨之上, 数十年未见如此热闹景象。

身着各色法衣, 乘坐各式灵宝的十洲仙门弟子, 汇集此处, 各显神通。因此容禅说要借茹忆雪的不系舟彰显门派底蕴时,茹忆雪一点没犹豫就同意了。

那边, 身着白色法衣, 只绣着一些如青绿山水一般符纹的一行人,据说是东海长生殿弟子,门派风格极为风雅。

又有身着金辉熠熠鳞甲,法器嵌满各色宝石, 显得特别财大气粗的一行人,说是近年来崛起的神龙宫。

此外还有穿着或朴素、或怪异,各式各样道袍的各门派弟子,不一而足。

时辰已到,蓬莱岛长老,一位年高德劭的女性修者,宣布蜃楼比试开启。只见她取出龙头木杖,于海边礁石上飞身而起,木杖敲击海面几下,风高浪急,便渐渐从海底下浮上来一只巨大无比,足有三四十丈宽的海贝。

海贝壳上泛出五彩之色,光耀炫目,或紫或蓝极为美丽。贝壳边缘还有一圈黑色系带,此时蜃精微微张壳换气,无数的海水自贝壳中泻出,流光溢彩,如瀑布一般。

“乖乖,这蚌壳跟艘大船一样大,这里面要是有珍珠,岂不是和马车一般大小?”围观弟子赞扬道。

“哼,听说这蜃精足有大乘期修为,就是灵智低微,要不你去祂嘴里试试?”

“不敢不敢。”

斩蜃楼比试的主办方蓬莱岛早按照各派弟子排好了比试名单,两两决出胜负,最终的优胜者可以多一个进入蜃楼的名额。

容禅一行人在观察其他各派弟子时,其他人也在观察他们。

东海长生殿。

这次前来的是殿主门下首徒,音容俱美的东方俊,背一把七弦琴,风流文雅,人称大师兄。落在他身后几步的,是长老的弟子,孟节竹,比他逊色一些,文弱俊秀,比较低调,殿内称为二师兄。

东方俊席地而坐,七弦琴置于膝上,抚琴而歌。他黑发披散,鼻梁高挺,肌肤如玉,说不出的俊美风流。琴声绕梁之时,更给他添上几分潇洒旷达之感。

琴音渺渺之时,忽有一布衣青年蹬蹬瞪跑上了长生殿弟子所在的琴台,高兴地对人群中的孟节竹说:

“孟哥,竟然是你,想不到在这儿真能看到你!”青年高兴地说。

因为自己的琴声被打乱,东方俊不悦地抬头看了一眼。

青年看起来是小门派来的,容貌只能说一般,一双细长的眼睛略微有些姿色。肤色微黑,身材健壮,看起来修行之余,还不忘锻体干杂活,确实是只有小门派会这么做,不似那些云来云去的高门大派。

“方泽,你怎么来了?”向来以为人温柔和善著称的二师兄孟节竹,见到这青年也高兴了几分。

“你写信给我说会来斩蜃楼比试,我就盼着在这儿能遇见你,看了半天,就真找到你了。”方泽说。

原来这方泽和孟节竹是老乡,一同踏上拜师修仙之途。只不过孟节竹资质好些,拜入了长生殿,方泽资质一般,便去了另一个宗门灵应教。

但外人不知,大师兄弹琴之时,最讨厌别人打搅。

而他修为、容貌俱出色,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能够忽略他,直接奔向孟节竹的。

孟节竹背后没有世家靠山,能够在长生殿中赢得别人称一句“二师兄”,是因为他极会做人。因此他自然注意到了东方俊微妙的不悦,躬身行了个礼,解释道:“大师兄,这是我儿时好友,方泽,贸然前来,见谅。”

东方俊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声线慵懒,倒觉察不出生气。

他看着那视线平平地扫向这边一眼的青年,喉头不由得吞咽了一下。青年确实无甚稀奇之处,除了身上一股勃发的生气和韧劲,像个野物。

极耐操。

极合他的口味。

*

东海神龙宫。

澹台子羽坐在一雕金嵌玉的宝座上,神色英傲,他歪着身体,手指不耐地敲打着,等待比试开始。同时他倾身问身旁的侍从:

“罗臣,你说那几人,就是清微剑宗的?看不出什么稀奇。”

金罗臣俯身应答:“是,少宫主,听说他们此行来了三人。分别是容禅,韩楚,聂云曦。能够算得上少宫主对手的,只是容禅一人而已。”

“是吗?”澹台子羽不羁且骄傲地抚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我怎么看着他们有四个人。去,查查那第四个人是干什么的。”

“是。”

“等等——”澹台子羽又叫道,他表情玩味地多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第四人——江桥,说:“待会,安排我与那人打一场。”

“少宫主!老宫主说,您只需对付那容禅即可。咱们此趟前来,是为了打出神龙宫的名气。”金罗臣说。

“我心里有数。”澹台子羽说,“就这几场比试,用不了我几分力。若是一直躲在别的弟子身后,那才让人笑话!”

说着,澹台子羽的金椅背后,忽然出现一条金色巨龙的虚影,金龙破水而出,龙吟长啸,惹得千年蜃精亦是微微颤抖,许多人的视线转向了这边。

澹台子羽得意地微笑,说:“且拭目以待吧。”

*

西海昆吾派。

宁见尘这次也来了,但他刚想出飞船的舱门,就被凌虚子拦住了。

“咳——”凌虚子闭目打坐,似是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他说:“屏气凝神,养精蓄税。这一次,让你师弟上台就行了。你专注于应对蜃楼内部的危险。”

宁见尘沉默。他知道,这一次江桥也来了。

他远远看到了清微剑宗一行人的身影。

他想再去见一见江桥,说一声对不起,但一想,这又有什么用呢……能改变什么。错已铸成。

站到江桥面前,他竟不知要说什么。

宁见尘又看了凌虚子一眼,他希冀,进入蜃楼之后,能遇上江桥吧。不过,每个门派只有三个名额,容禅有把握能拿到多出的那个名额吗?

他欠江桥一句道歉。

*

第一场,清微剑宗容禅对阵昆吾派郑玄恪。

容禅收起了此前茹忆雪为其定制的扇和剑,拿出了新得的悲画扇。得到这把扇子之后,他虽祭炼了数次,但还未在正式的实战中用过这把扇子。这次,他想试试这把让夏惜命趋之若鹜的扇子到底实力怎么样。

江桥有点担心地扯了扯容禅的衣角,容禅回首看见江桥的眼神,道:“放心,看你夫君的。”

江桥:“……”容禅在胡说什么,刚有的担心不翼而飞。

容禅伸手捏了捏江桥的脸,又趁江桥没反应过来之时,飞身上了擂台,“哗”地一声打开了悲画扇。

“这人是谁,看着面生,之前出现过么?长得倒不错。”观众甲说。

“这你都不认识,剑尊容夔之子啊。”观众乙说。

“那怎么使的是一把扇子?”观众丙说。

任台下议论纷纷,容禅拱手行了个礼,道:

“在下容禅。”

对面的郑玄恪也回了个礼道:

“在下昆吾郑玄恪,见过容公子,久仰。”

容禅说:“我们不过第一次见,久仰什么,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请吧!”

容禅随即出手,一道罡风直接扇出,向郑玄恪袭来。郑玄恪没试过容禅这般直来直去的打斗风格,少许惊讶,但他本就做好了准备,因此也不慌乱,祭出了自己的“鸣潮刀”。

昆吾派都修习割玉刀法,此前容禅已经有过见识。而每个人在修炼自己的本命刀时,又会加入自身的理解,稍有不同。

凌虚子既派郑玄恪出来应战,证明他实力确实不错,只是稍逊于宁见尘,凌虚子想让其他弟子也多历练历练。

容禅知晓割玉刀法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威力十分巨大,若被郑玄恪近身,他也会感到棘手。于是容禅打算速战速决,在一开始便把郑玄恪的势头压下,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场中布满海蓝色的刀光,似一片片冰刃在飞舞,如影随形地跟在容禅身边。容禅轻笑一声,悲画扇在他手中转了一圈,上面复杂的人物故事图似乎在发出淡淡微光,然后背景人物都开始移动变换起来。

随后,原本一直在场中大开大合地施展刀法的郑玄恪,眼神开始变化起来,并且出现了……一点迷茫?

容禅用悲画扇造出了一个幻境。

他拿着扇子,缓步走在擂台之中。郑玄恪原本一直不遗余力地攻击着,现在却呆愣愣地站在了场地中心,因为他的眼前,是这样一幅场面——

他的幼弟因未完成功课,正跪在地上为父亲责罚。他们的父亲是个十分有名的大能。郑玄恪不忍心幼弟受罚,站在他身前想挡住父亲的棍棒,但父亲瞪圆了眼睛对他说:

“你敢拦?你爹打你都敢反抗吗?”

因此郑玄恪原本抬起来想挡着的手臂放下了,他都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刀,直到他的刀咣当一声被打出去,一丝冷意出现在他咽喉之处,郑玄恪才恍惚醒来。

眼前哪有什么父亲和幼弟,他眼前不过是……容禅抵着他咽喉的扇骨!

“你!”郑玄恪这才回过神他中了圈套。

容禅收了扇,拱手道:“承让。”

郑玄恪咬紧了嘴唇,有点愤愤不平,他刀都没沾到容禅身上,这就输了,算什么?他还是傻愣愣地站在场地中心让人除了武器。

“你使得是什么……幻术?”郑玄恪说。

“正是。”容禅说。

“你是个剑修。”郑玄恪说。

“没错。”

郑玄恪嘴唇有些发抖,但还是没办法,挑不出毛病来,只得下台去了。算他倒霉。要知道,因传承断绝,十洲已经多年未出现过厉害的幻术大师了,尤其能造景的。

谁能想到一心对付的剑修转了幻术?

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就容禅从何处得到了这幻术传承。

长生殿的东方俊看到了,却抚摸了一下琴弦,低吟道:“幻术么……”

说话间,他身边的弟子问:“大师兄,那容禅竟然身怀幻术,您看,要怎么应对?”

东方俊轻笑,说:“去取那紫花藤汁来吧。”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紫花藤有破妄效力。大师兄,我这就给您取来。”

弟子取来紫花藤汁后,东方俊将这药水抹在了自己的九霄琴上。不过,幻术嘛……容禅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不会。至今,还没见他出过剑呢。

容禅胜了一场之后,需要打坐调息接着准备下一场。聂云曦和江桥为了不打搅容禅,约着一起去看在另一边的韩楚师兄的比试。

路上,聂云曦对江桥说:“你可真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帮你拿来进入蜃楼的资格。”

江桥听了,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说:“我没有想要……”

聂云曦说:“我知道。我也不是怪罪你,只是感慨罢了。想我和韩楚师兄,都是经过了峰内重重比试,才好不容易拿到了这个珍贵的名额。你真幸运。”

江桥更不知道说什么了,聂云曦没怪罪他,却让他比被骂了更难过。

江桥低下头,继续走着,不期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位小兄弟见着面生,也是清微剑宗弟子吗?”一身金黑色华服的陌生人,出现在江桥面前。

陌生人打量着江桥,却好像,闻到了一阵不知名的香气……

“你是?”

陌生人淡淡笑了一下,说:“神龙宫,澹台子羽。”

听到这名字,聂云曦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澹台公子,您找我们是?”

“这位便是聂师妹吧?在下也想去观看比试,不如一起?”说着澹台子羽的目光又转向江桥。

江桥说:“在下江桥。”

“江师弟,也要进入蜃楼吗?”

“不是,不是”江桥看了聂云曦一眼,说:“我只是,来观看比试的。”

“原来如此。”澹台子羽说,“我并不知,清微剑宗还有第四个提名的弟子。”

聂云曦说:“不知道澹台公子对清微剑宗如此关注。”

澹台子羽说:“谁不是呢。聂师妹,如我一般关注贵宗的可不止一人。”

“听说令尊神龙宫主的烛龙鞭已修至合道,可喜可贺。”

“聂师妹也听说过我们?有缘,那更要交流一番了。”

澹台子羽的目光落在江桥身上——

作者有话说:对于这种升级、打斗、寻宝的情节恨不得一键加速跳过,不太会写,但也不能三句话带过,只能水一番

仿佛被施了大记忆恢复术,想起来我的xp其实是十年如一日的美、攻、强、受!一写到这种手感就回来了,下回做点强受饭吃吃。

上班了,下次更是后天。

第92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2

聂云曦寻了个间隙, 悄声对江桥说:“神龙宫近年实力提升很快,外界传闻他们宫主得了一条灵脉, 因此财大气粗, 四处扩张地盘,上门挑战,想打出神龙宫的招牌。”

“你遇着澹台子羽, 小心一些, 他难免想借清微剑宗的名头做些什么。”

江桥说:“好,我知道了。”

说到底, 还是他实力不够,惹人担心。

他们来到韩楚师兄的擂台前,韩楚师兄使一把青铜长剑,步伐稳扎稳打, 对面的却是灵应教的弟子, 手里拿着一把手臂长短的铁锤。

对方的武器虽不显眼,韩楚师兄却很谨慎,一直在场中绕着圈子, 不肯贸然攻击, 而是等待对方的破绽。

澹台子羽笑着对江桥说:“江师弟, 你可知道这灵应教的来由, 以及,这韩师兄为何久久不肯攻击?”

澹台子羽身上虽未带武器, 但是金、黑相间的法衣极为华贵, 黑发高高束起,指间亦套着黑色指套,看起来品阶不俗,防御性极好。

江桥和外人接触久了, 渐渐也比之前懂得应对了,因此谨慎地回答:“愿闻其详。”

“这灵应教的武器为铁锤,相传是祖师爷于山顶悟道,忽遭天雷击中了身下巨石,于巨石中得了一块陨铁。陨铁锻造为铁锤后,个头虽小,质地极密,有开山裂土之能。所以,你看——”

台上的灵应教弟子手中的铁锤忽然变长、变大了,跟一头小牛犊一般。灵应教弟子挥舞铁锤,猛地一砸,韩楚面前的土地忽然裂开大缝,地动山摇,韩楚不得不借长剑飞起,但还是差点掉了下去,借长剑卡柱边缘,才能重新爬起来。

江桥担心地说:“那该怎么应对?”

澹台子羽一笑,手握成拳,说:“如果是我——根本不会落到地上。”

“我会跳到他身上,遏制他的动作,他攻击不到我,除非自伤。而我会选择灵巧机变的武器,频繁攻击,直到他撑不下去。”

果然如澹台子羽预料,韩楚寻了一个间隙,跳到了灵应教弟子双肩之上。那弟子身上站了个人,歪歪扭扭,动作不便,想要攻击,却差点砸到自己。韩楚的飞剑则在外巡游,不断寻着间隙攻击,直到灵应教弟子挥舞大锤防御的动作变慢了,韩楚收回飞剑,飞身跳了下来,长剑架在了灵应教弟子的脖子上,获胜。

聂云曦说:“澹台公子对灵应教了解不少。”

澹台子羽说:“不止灵应教,十洲三岛的仙门,只要说得上名字的,没有我不知道的。”

澹台子羽很自傲。

聂云曦看着澹台子羽手指上带着的数个戒指,以及腰间垂落的玉佩,旁人只以为澹台公子喜好奢华,但聂云曦看得出来,这些饰品皆非凡品,凝结着灵力或者雕刻着阵法。对阵时只要抛出一件,就惹人头痛,何况法宝这么多。

韩楚下台了,聂云曦想去接应,江桥也跟着,不料悄悄被澹台子羽拽住了衣角。

“小江师兄……”一道耳语忽然在江桥颈侧响起。

江桥身上蓦然起了鸡皮疙瘩,感到危险,而他回首看着,澹台子羽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身上佩戴了香囊?”

“没有。”

“那怎么会……这么香?”澹台子羽又靠近了一些。没错,他远远地看着,就觉得这青年温润宜人,气质清远,走近时,忽察觉到他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

说不出是什么香,就莫名地……让人闻了又想闻,心生好感。

江桥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澹台子羽笑笑,从腰间取下了一块玉牌,递给江桥说:“江师弟,神龙宫的玉辇就落在西北珠贝山下,凭此玉牌,可来神龙宫找我。”

“说不定,江师弟到时候想进入蜃楼一看,可以来找我呢。”

江桥看到递到眼前的玉牌,并不想接过,然而澹台子羽笑容愈发艳丽,说:“江师弟,这点面子都不给吗?还是你怕我澹台子羽,把你吃了不成?”

江桥只得接过了玉牌,但也很快告辞离开。

澹台子羽看着离去的江桥,摩挲着自己的指套,说:

“是莲花香气?不对,不对,应是乌檀木香,或者海中龙涎香……亦不对,应该是冰山薄荷……”

“罗臣,把所有的香料都找来,我偏要试出是哪种香!”

“是,少宫主。”金罗臣答道,又说:“这个就是,容禅的枕边人?”

“嗯。”澹台子羽勾唇笑了一下,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偏要试试,这容禅的枕边人,有何妙处,能够把容禅迷住?

而他和容禅比,又差了哪里吗?

*

看完韩楚师兄,江桥回到不系舟,打坐的蒲团上却不见容禅。他左右张望了一圈,眼睛却忽然被人蒙住了——

“是谁!”江桥本能地抽出洗星剑,手指却被人按住了。

“去哪儿了?连我也要杀?”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江桥放松下来,掰下了容禅捂着他眼睛的手。容禅就势拉着江桥往床上一滚,并把玩着手中的悲画扇,直到聂云曦也走进屋来了,江桥才脸色发红地挣开容禅揽着他腰的手。

聂云曦打趣道:“容师兄,这般放松?听说您下一场对的长生殿东方俊,在东海这边素有仙名。以音律为武器,防不胜防。”

“是吗?有什么特殊的?”

“听说他曾以音律操纵一头盘古巨象,使其自撞山崖而死。又有人说他的琴声能使人发狂、抑郁、痴呆,不战而降。”

“有意思。”容禅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下巴,“那么,不听不就行了?”

聂云曦笑道:“哪有那么简单。其灵力震动,即使是聋哑之人,肉身亦会受到影响。”

“那看来必须要去会会了。”容禅说着。他本来就喜好斗法,现在遇到这么多值得一战的对手更是技痒。

“咚”地一声钟响,随灵力振动,一同传遍整个蓬莱岛。下一场比试要开始了。

江桥正想跟上容禅,去看下一场比试,而一直揣在他衣袖中的澹台子羽给的玉牌突然发出了声音。

江桥之前还没发现,直到发觉声音是从袖子中传出来了,才恍然知道是玉牌在说话。

“小江师弟……呵呵……在下澹台子羽。”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你,是你在说话?”

“自海边与江师弟一别,愚兄久久不能忘怀,一见难忘,故在海岸边备下了玉醴泉茶,以及金芝灵糕,邀江师弟前来神龙宫做客,不知江师弟肯赏脸否?”

江桥不知道这澹台子羽这么自来熟,懵懵地,说:“澹、澹台公子,我们不熟。”

“江师弟……我都知道了,你在那清微剑宗也是受尽了委屈,那容禅……对你也是非打即骂,处处苛责,何不让自己换个活法呢?”

“我澹台子羽,别的地方或许不提,对枕边人,向来是温柔周到,不受一点委屈的。”

江桥:“……”

那边容禅见江桥没跟上来,还回头望了他一眼,喊道:“江桥!”

“来了!”江桥说。

他不知如何处置,忽听得澹台子羽还喋喋不休地叫着:“江师弟……”,心里慌了。

江桥趁没人发现,在旁边随便刨了个坑,把这惹事的不断说话的玉牌埋了进去,直到再也听不到澹台子羽的声音,才放心地吁了口气,追上了容禅。

那边,澹台子羽——

看着灵力联系忽然变得微弱,且同时再也没有回应的玉牌,他用力一捏,几乎把这牌子捏碎。澹台子羽冷冷勾唇一笑,好哇,不卖他神龙宫少宫主面子的人,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

第二场,长生殿东方俊对清微剑宗容禅。

之前东方俊在几场比试中的表现,已经让人对这长生殿的首徒刮目相看。他虽看起来文雅风流,手下琴弦中却满是杀招。他唇边时刻带着一丝温柔却凉薄的笑意,看着对手在场中为琴弦绞杀时,面不改色,而犹叹惨叫声污了他的曲子。

这次,东方俊出现在擂场中的模样,更让许多女修偷偷红了脸。

他本就长得十分俊美,此时盘腿坐于场中,身上淡绿色的法衣如轻纱一般,一条白色的纱巾,绕过了他的双目,遮住视线,更显得他鼻梁高挺,唇色红润。

比试者大多已知道容禅会幻术,因此做了相应应对。

一名女修不由得赞叹道:“东方公子真是俊俏,与容公子在一块儿,都不知看哪个了。”

这时,在她旁边一个皮肤微黑,容貌只是普通的青年,忽然抬起头来,说:“为,为何这样说,他不过是个怪人!”

女修瞥了他一眼,见只是个其貌不扬的修士,说:“你是嫉妒吧?看东方公子容颜俊美修为又高,在这儿说风凉话。”

方泽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终于还是忍住了没答话。别人怎么看得出,这个外表光风霁月的琴修,实际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道貌岸然!

他那日偶然在路上碰见这长生殿的弟子,就被他拦住语言调戏,口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欲避开这怪人,谁知又被他拦下来动手动脚,若不是他身携防身的法宝,恐怕……要吃苦头。

他再后来,才知道这看上去人模人样的男人,竟然是长生殿的首徒东方俊,真是人面兽心!

方泽心里想得气恼,便离开了擂台,往别处观赛。不知这时,在台上眼睛蒙着白纱的东方俊,眼睛却微微一动,仿佛看向了这边。

容禅站在擂台上,凝神看着面前的东方俊,神色多了一分庄重。他知道,经过几轮比试,现在的对手,不是刚开始那么容易对付了。

“请——”容禅说。

“容公子爽快。”东方俊答道。

东方俊抬手一拨,是一曲《广陵》,只见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多了几丝眼睛难以辨别的波纹。直到透过波纹看到背后的景物,才发觉这一块空间已经被扭曲了。

这是长生殿特有的一种功法,能够以灵力催动琴弦,振动空间形成不同的灵力波纹,若是触及这些波纹,受其频率影响共振,将受到巨大的伤害。

容禅将悲画扇执在身后,缓步行在擂场之中,步法多变,避开这一声声飞出来的音刃。

东方俊淡笑一下,虽然他遮住了眼睛,但仍能以灵敏的耳力,辨认出容禅的方位。

自琴弦上催发出的音刃一道道朝着容禅飞过来。

容禅弯腰避过一道音刃,差点折倒在了地上,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悲画扇突然飞出,只见原本有着十六根扇骨的扇子,此时已经散落一团。十六根如羽毛一般的扇骨,飞舞在空中,恰与那音刃撞到了一起!

容禅竟将悲画扇给拆了!

那些个扇骨撞到音刃,竟嗡嗡嗡地纷纷开始振动起来,一时间场中均是嘲哳难听的金属嗡鸣声,东方俊也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容禅猛地收回一根扇骨,向东方俊飞去。东方俊听声辨位,抱起九霄琴换了个位置,眼前的丝巾也被扇骨切断,在漂亮的凤眼旁,留下了一道艳丽血痕。

东方俊说:“容公子高妙。”

容禅说:“承让。”

东方俊骤然变换了曲风,从萧疏旷达的《广陵》转成了杀气横溢的《破阵》。音刃徒然变得十分频繁,且幅度更广,一时间,场中满是嗡嗡振动的音刃,如一把把触之即死的刀,伴随着节奏极快的《破阵》曲调,向容禅一人袭来!

台下的观众,都已经为这嗡鸣的琴曲惹得心浮气躁,心口疼痛,遑论台上已经为音刃环绕,看不清人影的容禅。

“容禅!”江桥担心地叫了一声。

容禅恍惚间听到江桥的声音,一摸耳朵,才发觉自己的耳朵、眼睛均已流下了血。

“哼!”容禅冷哼一声,重新将悲画扇聚合为了一束,他运转灵力护住自己的七窍,执着扇子向东方俊冲去。

东方俊也急忙抱琴起身,手指不停,一声又一声地发出攻击。

容禅“哗”地展开悲画扇,场中随即卷起狂风,将那音刃搅得一团乱。

容禅切近东方俊身旁,化悲画扇为短刃,一招招用那锋利的扇骨刺伤东方俊的身体。东方俊因容禅靠得太近,音刃攻击无法施展,而容禅打起来颇有几分不顾死活的疯感,任凭眼睛、耳朵流着血。

东方俊“铮”地一声将九霄琴翻转过来,如盾牌一般使用,直接将容禅打出去。容禅飞身后退,嘴角仍挂着冷冷的笑。他退至擂台边缘,观众以为他已经拿东方俊的音律攻击没有办法,东方俊也趁机手指频频拨动琴弦,发出许多音刃攻击。

谁知,容禅靠在栏杆上,忽然又飞身而起,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因音律受了不少损伤。东方俊以为他要再度催起狂风,便急召灵气护体,在周围形成防护罩。

容禅却来了谁也想不到的一招。他直接用悲画扇,自海边的潮水中卷起了大浪,大浪自擂台上空一涌而下,霎时间,东方俊所有扭曲空间的音刃上都挂满了水珠,无所遁形。

而音刃的每一次振动,都引得水珠狂洒,打乱了音律节奏。容禅又趁机卷起狂风,吹得场中水珠纷纷坠落,水声盈耳,不见琴音。他将悲画扇疾射而出,悲画扇便如一把利刃,刺破了东方俊的防护罩,悬停在他喉间。

东方俊手上的九霄琴,也挂满了水珠,湿漉漉的,发声不准。

东方俊看着停在自己眼前,充满锐利之气的悲画扇。扇子精美,人却狠辣。

东方俊也不是输不起的人,见此情状,拂袖擦了擦自己心爱的九霄琴上的海水,说:

“在下认输了。只是容公子,并非爱琴之人。”

“谢过东方公子。在下,有不得不赢的理由。”容禅说。

东方俊淡笑一下,潇洒下台。

台下却一片哗然!

如果说上一场,容禅是投机取巧,用幻术赢过了昆吾派。这一场,却是无可指摘的精彩打斗。换别人上去,也不一定能赢过长生殿出神入化的音律攻击。

容禅赢得很漂亮。尽管他看上去吊儿郎当,成日嬉闹,对这比试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实际他每一场都全力以赴。

擂台之上,宣布容禅获胜之后,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一步步缓缓地走下了擂台,一点看不出之前在台上被东方俊的音律震得浑身是血的样子。

江桥连忙跑过去扶着容禅。谁知容禅一碰到江桥的身体,便像大树一样倒了下来,紧紧抱在江桥身上,没了骨头一样。

江桥连忙抱住容禅,吓坏了,怕他是不是受了重伤,如强弩之末。

谁知容禅在江桥耳边说:“媳妇,疼死我了,快给我吹吹,你怎么不心疼你夫君?”

江桥:“……”还能撒娇,应该活蹦乱跳得很——

作者有话说:说着不喜欢写打斗,但还是写了好多啊啊啊

不太会写秘境,因此写了各种cp大乱炖。蓦然想出了很多琴台play

反思,剧情写得太平了人设也没做好!呜呜呜!我要撑着写到我想写的那段剧情!写了快100章了主角人设还是未完成状态,我也是没谁了。好想马上写到他们变身的时候。

第93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3

斩蜃楼的比试仍在进行当中, 场外,云雾缭绕的仙山阁楼之上, 一群衣带当风的仙人正在悠闲地饮茶、下棋、闲谈, 时不时关注一下场中的情况。

“今年的小辈,倒是有几个出色的。”一位年老的女性修者慈祥地说。

“古婆婆,这是您徒孙之子, 也算得上蓬莱岛外门弟子, 自然是出色的。”一名容颜妩媚、身段诱人的女仙说道。

她口中的古婆婆,是蓬莱岛岛主, 茹忆雪的师祖。

“他还小,得历练。小苏,你的翠微宫,今年怎么没有弟子参加啊?”古婆婆说。

苏撷芳脸色一变, 但仍笑吟吟地说:“婆婆, 是我那大弟子没福,说好要来的,结果好端端病了, 现在只能在宫里躺着了。其他的小辈嘛, 都不成气候, 就不让她们来丢人现眼了。”

一名男修又恭维道:“澹台宫主, 令郎修为出色,年纪轻轻就已至金丹中期, 是今年的热门夺魁选手啊。”

一神色阴沉的中年男子, 抚摸着指上粗大的黑色戒指,道:“虚名虚利,修道之人,争这些如何, 徒增嗔恨心。”

又有人帮腔道:“清微剑宗的容禅,年少出色,前两场都未见他出过剑,赢得轻松,怕是还藏着后招呢,小辈手段颇多。”

谁知,刚还说着不争名利的神龙宫澹台宫主,闻言,脸色更黑了一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花了多少心思培养的幼子,天材地宝不要钱一样往上砸,就是为了捧出一个神龙宫的天才。好在他这个儿子也争气。

他早就看透了,那些个名门大派,不过有着积年的名头在那儿,实际弟子,可能还不如他们宫内出色,只要灵石功法够了,一样能堆出高手。世人却只信这外表的光鲜。

这样想着,澹台天海褪下手上的戒指,直接抛下云端。戒指不偏不倚,如一道流光,落入下界他寄予厚望的幼子,澹台子羽的掌心之中。

今日神龙宫必须要胜出!

金罗臣看到澹台子羽手中多了一件法器,恭贺道:“少宫主,是老宫主又赐下么?恭喜少宫主!您获胜的几率又上升了一分!那容禅绝不会是您的对手!”

澹台子羽冷哼一下,看着父亲赐下的戒指。他忽又摸索着,掌心一块早已失去反应的绿色玉牌。好哇,一个不过筑基期的小子,如此不卖他面子。听说之前不过是清微剑宗一个杂役,真以为攀上容禅就翻身了?

可恶,不甘心!

*

第三场,清微剑宗容禅对神龙宫澹台子羽。

江桥有些担心地看着容禅。离上一场比试不过过去了三天,容禅一直在养伤。现在,伤势初步愈合,就要去应对最强的一个对手。

“容禅……没事,我可以不进去的。本来我就不合适……我来看看比试,就足够了。”江桥扯住容禅的衣角,说。

“你这是怎么了?”容禅笑道,“我还记得呢,在后山时,你没人督促也能在磨盘上修炼一夜,到这儿怎么害怕了。”

关心则乱。

江桥蓦然回过神来,但他又感觉到不对:“是哦……但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磨盘上修炼?你看到过?”

容禅一听,怕自己之前偷看江桥的事暴露了,连忙咳几声,糊弄过去,就要上台了。

韩楚师兄安慰道:“江师弟,容公子心中有数的。”

对于一个剑修来说,以剑修行,愈战愈勇,才是正道。

临阵退缩,反而毁了道心

容禅站上台时,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他长身玉立,嘴角的笑非常冷淡。在江桥面前时,他总是幼稚又胡闹,爱撒娇,但在外边,容禅可是有着冷面杀神的称号。

虽然这个称号扯到江桥觉得可能是容禅瞎编的程度……

脑中纷纷乱的思绪来不及理清,江桥全神贯注地看着擂台上的容禅。仿佛透过他的身影,可以看到往昔那些一起练剑的日子。

“澹台子羽?”容禅说。

“正是,容公子,百闻不如一见。”澹台子羽说。

容禅冷了脸,低声道:“我不喜欢,有人比我招摇。”

澹台子羽脸色一变,笑道:“容公子,怎还不见你出剑?”

悲画扇突然疾射而出,如一把旋转的钢刃,在空中绽开花朵。澹台子羽侧身躲过,一缕黑发被切断,他脸色不好了。

悲画扇重新回到容禅身边,他牙齿轻轻衔住扇骨,吐了出来。悲画扇回到他掌心上。

“看你配不配吧。”容禅说。

澹台子羽眼神变得阴鸷,他的手蓦然在腰上一摸,只见揭下来一条三丈来长的漆黑如墨的长鞭。

鞭上鳞片起伏,泛着紫黑色的光泽,不可名状地令人恐惧。原来他的武器是化蛟鞭。

澹台子羽猛地一振化蛟鞭,一道烟尘在地面上泛起,而地面隐隐有裂开的趋势。

容禅看了一眼地上的裂缝,侧身执住展开的悲画扇,冷冷道:“请赐教。”

化蛟鞭如一条巨蟒飞舞在擂场中,处处见紫黑色的电光,如霹雳炸响。容禅见状,手中的悲画扇转了转,他忽然变化出数个分身,散布于场中。一时场内均是白衣剑修的身影。

澹台子羽见着这满场的幻化之身,也不惊慌,他更加猛烈地甩着化蛟鞭,场中均被紫色鞭影布满,数个幻身被打破,直到留下最后一个真身。

紫黑色的尾尖卷上场中唯一留下的一个白衣身影。容禅的手脚都被鞭子捆住,抽都抽不出来,连悲画扇都无法施展。他头上的黑发凌乱地甩着,似是想挣脱这束缚。

澹台子羽冷笑道:“容公子,就这点本事?”他一寸寸收紧了鞭子,把容禅卷得更紧,同时他走近了一些,又保持着一定距离,防备容禅留有后招。

容禅低头凄然一笑,被鞭子缠裹着的手臂只能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澹台子羽差点被他迷惑了。然而就这点空隙,足以让容禅手中的悲画扇飞出来。悲画扇如一把利刃,卷起狂风,划破长鞭,直奔澹台子羽而来!

澹台子羽侧身避过,而悲画扇造成的风刃弧度极长,不是轻易能够避开的。就在风刃撞上澹台子羽,几乎把他身上衣服都撕成布条之时,澹台子羽串在手上的数枚戒指发出冷光,营造了一个防护罩,替澹台子羽挡住了攻击。

“哼——”澹台子羽心里想着,容禅有些本事,但也不过如此。他摘下手上已经耗尽灵力碎裂的戒指,替换上父亲新赐予他的法戒。好不容易压了对手一头,他岂能错过这个羞辱的机会?

“容公子,改日亲自上清微剑宗请教——”澹台子羽话未说完,便见一柄雪色长剑,自他肋下斜插而过,捅了个对穿。

“你!”澹台子羽气急,连连飞身后退。同时他捏碎了手指上一枚戒指,淌血的伤口在迅速复原。

“偷袭!”澹台子羽骂道。

“何谓偷袭?”容禅说。

他凝眸敛眉,如神子般冷清。一柄长剑上鲜血滴溜溜地落下,染湿了他半幅衣袖,身上缠着的长鞭被寸寸崩裂。容禅执剑飞起,一时间剑光冷冽,布满全场,他持玉漏相催剑,疾速刺杀,向澹台子羽袭来!

澹台子羽稍显凌乱地避了几下,同时他迅速执鞭升起,原本碎裂的长鞭又重新聚合,凝成一道紫色长龙。他挥鞭向容禅袭来,空中发出响亮的鞭花声!亦有雷电乌云,受感召而来!

容禅脸色不动,他继续持剑向澹台子羽攻击,一招一式,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光虚影,仿佛已经练习了上千次般流畅。玉漏相催剑中的小型时空阵法在运转着,一会容禅在场地中瞬移,眨眼间逼至澹台子羽跟前,一会又使得澹台子羽挥鞭的动作迟滞,来不及卷上容禅的长剑。

澹台子羽咬牙以灵力相抵抗着,说:“剑尊容夔与忆梨仙子之子,就使这些阴招?”

容禅说:“放屁。能赢你就成。”

澹台子羽惊了,他不料容禅是这般荤素不忌的风格!

澹台子羽思定之后,身上猛地爆开灵光,撕破了容禅的剑影牢笼。同时他飞身而出,挥舞长鞭,一鞭击碎了容禅的许多剑影,剑影被折断坠落地上,一时断剑无数。

“看看这招!”逃走的澹台子羽看见容禅仍挥剑向他劈来,褪下手中戒指往后一扔,这正是比试开始之前澹台天海赐给他的法戒。

只见法戒突然增大,如一只大水缸一般,戒指的虚影将容禅困在了其中。

容禅看这不过是戒指幻化的虚影,就想提剑冲出,但不料这圈困锁的虚影围绕着他移动。他眉头一皱,开始用玉漏相催剑劈砍着这围困的戒指,然而毫无反应。

澹台子羽按着受伤流血的肩头,慢慢飞了过来。他嘴角亦流着血道:“容禅,让你试试这遮日戒的厉害。”

他抓紧时间恢复实力,同时不忘攻击容禅。

容禅持剑对抗着,觉得这戒指有些不对,如只是困住他,澹台子羽不必要最后关头把这戒指扔过来,况且他现在还能行动自如,只是外边多了个光圈。

然而不一会儿容禅开始觉得心潮起伏,天色变得昏暗,他脑中多了一些凌乱的思绪,剑都拿得不稳了。他抬头看着天空,忽见一切雾蒙蒙的,太阳都仿佛被遮蔽了。

一切混乱的、愁苦的、嫉妒的、心酸的思绪自容禅胸中升起。他的身体抖了抖,玉漏相催剑也收了回来,插在地上。

容禅明显的不对劲引发了观众的讨论。

“这是什么法宝?”

“看容禅的神色,难道也是进入了幻境?”

“不,不是,他眼神还未乱,只是表情十分不好。”

澹台子羽却提鞭此时向容禅靠过来,他只要一鞭下去,就能将容禅打下擂台,重伤不治!

“容禅!容禅!”江桥忽然也慌乱起来,他在容禅前几场比试中都没有此种紧张的感觉。他的预感十分不详。他的心脏砰砰跳着,仿佛容禅难受的感觉,也传到了他心里。

江桥挤出人群,冲到擂台边,趴到了擂台边上,叫道:“容禅!”韩楚和聂云曦想拉他都没拉住。

而且这时,江桥许久没有动静的仙骨,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容禅只是被那戒指引发的负面情绪困住了。

那戒指,似乎有些扰乱人神智的作用,能够唤起人最厌恶、最痛苦的情绪,令人方寸大乱,从而失去抵抗能力。

容禅觉得很恶心,很想吐,同时身体如负千钧,手臂抬都抬不起来,他甚至仿佛听到一种召唤,呼唤他用剑自裁。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也许是江桥的呼唤,也许是容禅灵台猛地一清,他好像突然突破了这遮日戒的束缚,抽剑一劈,直接跳出了这怪圈!

“你!”澹台子羽不可置信地看着。

容禅乘胜追击,持剑继续步步紧逼,他剑舞得如雨丝纷纷洒落,一时间场中一道白色游龙与紫色长蛟缠绕在一起,杀气腾腾。数息过后,澹台子羽因遮日剑防御被破,被容禅一剑斩断长鞭,震出了血。

澹台子羽吐了血,身体退至擂台边缘,化蛟鞭已经断成几节,但他仍在思索着:“你怎么可能破了遮日戒?除非,除非……你是无情仙骨!”

澹台子羽蓦然道破真相,容禅却没太在意他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赢了,身形骤然升高,冷眼看着已经浮起至海潮边缘的大蜃精。蜃精在随着海潮起伏缓缓吸气、吐气,吸纳着日月精华。

斩蜃楼,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容禅飞至蜃精上空,表情冷厉,他只觉得自己身后的仙骨,在微微发热,仿佛为这激烈的战斗引动。他忽然抽剑,直接一剑劈向了那厚重无比的蚌壳!

“啊——”观众哗然。

观众见容禅赢了,还来不及道贺,就见他直接去那蜃精上空,开始斩蜃楼了。

此时半空之中,看见下边比试决出了胜负,古婆婆满意地笑笑,挥袖洒下一大片淡紫色灵力。那淡紫色灵力触到蜃精的壳,又迫使祂逼不得已张开了一些。

澹台天海却是气得一拂袖,脸色阴沉地看了下界一眼,离开了空中楼阁。

澹台子羽脸色发黑看着容禅于雷雨闪电中与蜃精相斗,垂下头,抓紧了衣袖,完了,此番父亲一定会严厉责罚他……

容禅一击见蜃精只是微微一震,便再度升空,举剑向蜃精深深一刺!

一大波灵力以剑尖为中心震荡开来。

“哗啦!”周围的海水为灵力引动,蓦地冲上来席卷了蚌壳,然后又迅速回落。那蚌壳张开了一半儿,隐约看见里面柔软鲜嫩的粉色蚌肉,以及蚌壳上一圈又一圈蓝紫色的极为神秘精致和美丽的花纹。

“嗤——”仿佛听到蜃精像人一样的吐气抱怨声。

容禅又转身回旋,从背后抽出玉漏相催剑,一时间,长剑为灵力引动,幻化出一柄通天彻地,撼动人心的白色剑影。剑影朝蜃精一劈而去。蜃精终于忍受不住这刺痛,微微颤动着张开了蚌壳。而随着蚌壳张开,一大股如云似雾般迷幻浓厚的紫蓝色云气,自蚌壳深处吐了出来。

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遮天蔽日,给人一种梦幻虚假之感。人人的眼睛仿佛被这云气迷惑,又仿佛由假入真,进入了现实。

云气缓缓升空,如飞鹤托举着太阳,日光都将这云气染成淡淡霞色。

只见升腾的云气中间,蓦然升起一座高大巍峨、繁复秾丽的巨型楼船!——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终于写完这些长长的打斗戏了……舒了一口气……睡觉觉

许久没有跟上潮流的老年人近期研究了下晋江风,摸下巴,写甜爽文也是一种天分,可惜我没有……天赋点全点在写虐身虐心狗血小说上面了……满脑子就想写带球跑强制爱美攻强受万人迷炮灰相爱相杀……公平地虐攻又虐受虐所有人……额……

第94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4

那艘巨船有三四层楼高, 每层有几十个房间,隐约可见或关或开的窗户中还有人影走动, 旗帜飘扬。整艘船雕工非常精致, 楼船上的屋檐、桅杆、走廊,就连船底,都刻满了符文和阵法。

蜃楼缓缓地漂浮于云气之中, 仿佛一大团财宝, 长了手在向人招摇。

看到这艘船,人心都为之激动, 恨不得马上就登船进入。

各派的人选都已定好,容禅这边胜出要多带一个人也没有异议。重伤的澹台子羽被人带下去治伤。然而,就在各个小队做准备进入蜃楼时,忽有人不满道:

“我道是个什么人……原来是个初入筑基期的弟子, 高门大派就是好, 不光抢尽了资源,连机会都要抢走。”

原本众人都在或闲聊,或探讨刚才的比试, 听到这刺耳的话, 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原本由江桥搀扶着回去的容禅, 听到这话也停了下来, 回头看。

那人见有人注意他,又继续气鼓鼓地说:

“如果名额是给一个有实力的, 我也就罢了, 不多说什么,然而不过是给一个连我都比不上的人。看来还是裙带关系重要。”

容禅的脸色难看了。聪明如他,岂会听不出这人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仙门间的游戏,师父、族人是仙尊的, 弟子亲族依然是,而我等散修,修炼一百年,也抵不过人家一次赏赐、一次点拨。累死累活一辈子的家底,抵不过人家指缝里的沫沫。”

这话说得煽动人心,许多人停下了脚步看热闹。

容禅从不背后受鸟气,他抽了剑提着走过来,不顾身上的伤。剑尖指着这三十岁上下,不知是哪个门派弟子的男人说:

“有话就说,不必嘀嘀咕咕。”

男人见到容禅的剑尖又有些畏惧,但有人听他说话,他也便胆子大了起来,说道:

“我说,这斩蜃楼的比试根本不公平!你们身上法宝那么多,丹药又多,我们这些散修哪拼得过?道法再高又怎样,剑术超群又如何,不如人家身上有大能赐的防护罩。”

“这比试就是诓我们来的,骗人的,反正最后名额也是给亲近的人,想给侍妾给侍妾,给道侣给道侣,我们这些无靠山又无色相的,废了灵石来这儿,只能跟着吃灰。”

这男子说的有几分道理,同时许多人,不愿接受自己的失败,只会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也体会到共鸣。

于是有人说:

“是啊,斩蜃楼赢了就赢了,我等也不敢奢望,只是这多出的名额,给个我等信服的人也就罢了,偏给个实力平庸的,换我,我还更强些。”

“浪费了进入蜃楼的机会。”

“是谁?你们消息为何如此灵通?最后的名额给了谁?”

“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诸位,省省吧,天经地义的事儿,我等也只能发发牢骚,改变得了什么。下辈子,投个好胎。”

“蜃楼本是大能陨落后留给世间修仙弟子的宝藏,斩蜃楼比试也是为了鼓舞更多仙途的后进者,谁知现竟成了仙门世家炫耀新进子弟的场所,哪年有过小门小户的散修出头的?所谓名额,也是哄人的笑话罢了!”

“就你们天真!废物又如何,不给自家弟子难道给你吗?哈哈哈!”

声音越说越嘈杂,容禅是个年轻焦躁的性子,火气上来,剑尖直抵到最开始挑事的男修脖子上,逼问道:

“你有意见?还是说你觉得我哪赢得不公平?!”

那人畏惧了,但还是讪笑着说:“容公子,我哪敢说您?您是剑尊后人,容掌门的宝贝疙瘩,又是连胜三场的绝世天才,我等不过您垫脚的石头罢了。”

“名额您想给谁就给谁。”

这人嘴上虽服软了,笑容也谄媚,但是说出的话夹针带刺,哪哪让人不舒服。

容禅气愤道:“你不服?你不服我们就再打过!”说着他用剑去挑那人手里的武器,是一把弩机。

韩楚和聂云曦连忙上来拉人,防止容禅冲动。

容禅又道:“还有谁?刚才说话的?哪不高兴?问过我的剑再说话!”

说着他挥剑一劈,剑影流光使得海边的礁石上都裂开一大道裂缝,几个原本在海上、空中闲站着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都被容禅一剑震了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流了血。

修士自然都不是一样的性格,也有那般刚烈耿直的,见容禅出手,也提剑上来相斗,但都被容禅两三剑震了出去。交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捂着自己的胸口退下,脸色愤愤不平。

容禅脸色冷漠地升至半空,环视着这些刚才或多或少在发牢骚的人群,有些出头鸟刚才被他镇压下去了,有些现在还在用目光偷偷看他,或讥讽,或嫉恨。容禅挥剑一劈,砾石滩上便出现一道深深的弧形伤痕,剑气纵横,靠得太近的人衣裳都要被撕裂。

“斩蜃楼是我打下来的,名额我爱给谁就给谁,哪个龟孙不服就上来和爷爷的剑说话!”

说话间,他看着最开始挑事的那人,猫着腰准备躲入人群中离开,他便飞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后背,把他狠狠扔了出去。

那人根本反抗不得,被灵力震得胸骨断裂,吐了几口血。“容仙尊,饶命啊!”

“滚。”容禅说。

众人见容禅如此强势,镇压了所有人的不满,连牢骚话都不许说,便悻悻然走了。只在人群中隐隐约约传来几声议论:

“清微剑宗就是欺负人。”

“说几句就喊打喊杀。”

“哪天等我这么厉害了也能仗势欺人……”

“洗洗睡吧,胳膊哪能拧过大腿。”

“咱这些小门小户,惹不起躲得起,还是离远一些。”

“自求多福,明哲保身吧!替大伙说话的兄弟,真是英雄!可惜受罪了。我要是有能耐,一定帮这兄弟疗伤,再战过。”

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

容禅心里还是有些不平之气,执剑的手颤动,但还是忍住了。

韩楚见容禅与人起冲突,拉不住,只无奈地摇摇头,容师弟的性子还是太烈了一些,过刚易折。年轻人没吃过苦头,没撞过南墙。

江桥只能叹气。

*

进入蜃楼的人数很多,各派按照选择,自行又组成了小队,在蜃楼中探险。毕竟人多一些,安全更有保障。

虽然方泽不愿,但他所在的灵应教是个小宗,只来了他一人,在儿时好友孟节竹的盛情邀请之下,方泽还是和长生殿的人组成了一队。因此必不可免又遇到那个奇怪的男人。方泽想,忍忍就过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总不至于怎么样。

不过听说东方俊在与容禅的比试过程中受伤了,现在安静了一些,方泽稍稍放心。

澹台子羽输了比试后,回去消沉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高调。但他并未受到打击就一沉不起,过了些时日又出来了,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只是经常挂在嘴角的笑多了些狠厉。

神龙宫却是和昆吾派来的郑玄恪、宁见尘组成了一队。

江桥曾远远见过宁见尘一面,宁见尘本想过来打个招呼,但似乎被身边事绊住,只能远远地向江桥点了点头,目光里涌动着情绪。

事情过去了,即使之前好像有过怨恨,现在也变得淡淡的了。

江桥还是觉得宁见尘是个好人,只是人都有许多不得已吧。

众人祭出飞行法器,各色流光冲天而起,奔至蜃楼前面。靠近了看,更觉这座楼船精致、华美,只是涌动着一股不属于现时的气息。虽然保持完好,但还是从建筑风格、人物服饰上,看得出这是一艘很久以前的船。

一千年了,里面仍有人。

没错,蜃楼里面是有人的。

容禅他们,御剑来到蜃楼前面,只觉得好像穿过了一层水波一样的屏障,便进入了蜃楼区域。

原在地上看时,觉得这艘楼船朦朦胧胧,笼罩在云气之中。冲破屏障之后,觉得这艘船远比想象中真实、鲜活。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空旷无际的海洋上,蓝色的海波间,荡漾着一艘鼓满风帆的楼船。海日跳出,柔柔地照在水波与楼船屋顶的金瓦之上。

仿佛听到楼船中熙熙攘攘的人声,而穿过这层屏障之后,外界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他们只能在这艘船中呆不超过七十二日的时间,到期前必须要出去。

因为不清楚秘宝到底藏在蜃楼什么地方,各个小队随机选了一个地方开始登船。

聂云曦问:“容师兄,可知道这蜃楼里边是什么光景?我们该如何寻找秘宝?一直听闻蜃楼的大名,但是对于里面有什么,却不太清楚。”

容禅说:“我也不曾听说。只是似乎,里边并不十分危险,因而需要注意的不多。掌门只跟我说,进去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楼船一层的走廊上,见旁边许多房间的门板已损坏或缺失,里边是一些旧家具或杂物,落满灰尘。有一些则门好好地关着。他们强行破开了几间房间进去,发现一些房间是住人的卧室,一些是堆放东西的杂物。有少许收获,但并未找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韩师兄,你是否记得,我们在外边看时,隐约看到这楼船中有人影?”聂云曦问。

“是啊。”他们强行破开了一间房,里边似乎是个货仓,堆了一些谷物、香料、陶罐,都是很久远以前的东西。韩楚在桌上发现了一盏嵌了蓝芯石的灯具,算是唯一有价值的宝物。

“这些人去了哪里呢?”韩楚说。

“或许要找到人,才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你记得方才我们打开的房间吗,有些还十分干净整洁,似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聂云曦说。

容禅说:“明白了……我看我们也不必一间间搜寻了,先找到楼船中居住的人询问再说。他们每日生活在这楼船中,比我们清楚。”

容禅执扇便欲走,谁知韩楚扯住了他,说道:

“容师弟……等等。”

韩楚平日话不多,因此突然要说话,大家都安静地等着他。

这个中年汉子略微有些脸红,说:“师弟师妹,我入山门之前,在凡间生活过很长时间。似这般华丽的楼船,我们在人间也有……只是,分三六九等。”

“刚才我们经过这些,我看,都是贩夫走卒的房间,因此无甚有价值之物。但是船上,亦有一等舱、二等舱、三等舱之分。或许要到那些一等舱之中,达官贵人居住的房间里,才有船客遗留的宝物可寻。”

“韩师兄说得有理。”容禅说。

“只是不知怎么找到那些一等舱的房间?”聂云曦说。

“我想,我们可以往船中心走去,那里应该有些宴会厅之类,贵人们喜欢在花厅之中观赏歌舞,那里应该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嘿嘿,不瞒你们说,那时候,我还在船上卖过茶点瓜果呢,所以如此熟悉。”韩楚道。

容禅笑道:“韩师兄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走,咱就直奔船中心而去!”

他们不再迟疑,不花时间探索旁边那些小房间,而是沿着走廊一路向前,寻找那些大的宴会厅以及贵人们住的套间,直接找有价值的秘宝。

这头清微剑宗一行人定了行进的方向,其余小队,也遇到了和容禅他们一样的问题。

长生殿他们比较幸运,落入了楼船第三层之后,才试了几个房间,就遇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套间。

套间中分隔了数个小房间,有主人住的,妻妾住的,亦有仆人住的,还有几个小宴客厅。纱帘漫卷,地上亦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雕花的斗橱中放着许多文玩珍宝,墙壁上还挂着主人的佩剑,梳妆台上放着妻妾的钗奁。

他们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却是佛龛中的一座玉佛。

这是孟节竹先发现的。

原本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一座装饰性的玉佛,但孟节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佛像的双眼格外有神。他尝试着输入灵力运转这座玉佛,才发现这座玉佛是一件法器,其中包含了佛修的一些功法攻击。

只要拥有这座法器,即使不是佛修的路子,也能借此使出佛修的许多招数,如金刚掌、降魔咒,威力十分巨大。

他们差点就错过了这件宝物,还好孟节竹细心发现了。

然而发现了又如何……根据长生殿内部的规矩,外出发现了宝物,也得按辈分先行挑选和分配,况且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想私吞亦不可能。

于是,孟节竹的手自那尊光滑圆润的白玉佛像上下来,退到一旁,垂首静立,等待姗姗来迟的东方俊进行检视和挑选。

东方俊因受了伤,行动也比之前迟缓。

东方俊拿起玉佛看了一下,他的眼光自然胜过普通弟子,他摩挲了一下这玉佛使用的极品灵玉和精致雕工,慵懒笑道:“孟师弟……真是好眼力呢……这件宝物,至少是元婴期的法器,再往上亦可能。若不是孟师弟,就要错过了。”

“不过是大家伙一块行动,互相照应,才碰运气看出来了。”孟节竹视线低垂,谦逊地说,目光是一点都不落在那座玉佛上。

“孟师弟发现了这尊玉佛,却不能占为己有,不觉可惜?”东方俊视线略带挑拨地看了孟节竹一眼,嘴角含笑,语气却是轻松。

孟节竹说:“师兄说笑了。殿内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

然而,平日与孟节竹交好,折服于他人格魅力的弟子不少。发现这座玉佛后,不少弟子甚至劝过孟节竹自行保留,因为他作为二师兄,殿主亦不会说什么。只是孟节竹低调地遵守殿规。

东方俊秀气的的指尖在佛像上拂过,停留在那繁复柔和的绶带线条之上。他眸里含着淡淡笑意:“师弟……”

东方俊屏退了其他弟子。

东方俊坐在房内一把雕花木椅上,将玉佛往孟节竹身前推了推。他的指尖仍在桌面上轻轻弹动,模仿抚琴时的节奏。

“我知道,孟师弟卡在金丹圆满很久了吧……一直不能突破元婴境。”

“师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尚需苦练。”

东方俊指尖在红唇上轻抚而过,说:“孟师弟一直想要那本曲谱《相如》,助你突破元婴境。只要师弟助我一事,回宫之后,我会将《相如》曲谱奉上,连同这座玉佛,保举师弟为阳春境执事如何?”

长生殿的弟子分为不同境界,境界越高,享有的资源与权力越大。就连弟子的辈分,亦是按修为排行的。

孟节竹眸光淡淡的,说:“师兄的礼,太重了。”

“我只要你一件事。”东方俊说,“于你而言,很简单。”孟节竹的修为、人脉已到火候,他不过助他一臂之力,推他上阳春境罢了。

“我想睡你的朋友,方泽。”东方俊淡淡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sorry!!!晚了

最近在找工作,准备笔面试花了很多时间。

今天的更新补上!!

日!!这周榜单字数还有五千多没够晕了!

第95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5

澹台子羽将鞭子抽出, 那绷直的鞭尖上沾满了碎肉和鲜血。他将长鞭一甩,鞭子便缩短变小, 化作一条紫色小蛇盘绕在他的腕上。

澹台子羽笑看着一地狼藉的尸体。

若说幸运, 澹台子羽的小队可算是最幸运的。他们一降落,就遇到了船民最多的地方,也迅速发现了这艘楼船的秘密。

这艘楼船上, 最值钱的宝物, 需要用“海钱”来换。什么是海钱,不过是海中出产的贝壳、珍珠、鱼鳞、珊瑚之类, 价值不等,只是要深入海底,难以获取,因而成为交易物品的流通物。

澹台子羽所站的柜台后面, 售卖货物的船民倒在了血泊里。从他们背后的架子上, 可以看到许多瓷瓶、瓷碗、瓷罐、瓷杯之类的器皿。手下拿着刚从货架上小心翼翼地清理下来的一个大瓷缸,激动地对澹台子羽说:

“少宫主,您说得没错!这果然是个炼魂盆, 一件宝物!”

澹台子羽冷冷一笑, 此时, 又有侍从从柜台里拿出来一个木头钱匣, 打开一看,里面正是琳琅满目的“海钱”!

有粉色的珍珠, 蓝色的贝壳, 紫红的珊瑚……

恰是这些个船民的积蓄所在。

澹台子羽说:“行了,收好这些东西,我们向下一处进发吧!”

宁见尘提着刀,颇为不赞同地走过来说:“澹台公子, 不应如此伤害这些船民的性命。”

“性命?”澹台子羽反问道,“这些不过是蜃楼楼主拘来困在船上的一些魂魄。要我说,他们早就死了,我这是助他们解脱。”

宁见尘摇摇头,说:“这些船民已经说了,只要用海钱和他们换,就可以拿走他们店铺里的东西。澹台公子如果看上了这些宝物,用海钱和他们换就是了,何必用如此血腥的手段。虽然是些傀儡……但活在这船上也久了。”

“宁道友,我看你是没看清。”澹台子羽满不在乎地踩着满地鲜血离开了店铺,“我们在这蜃楼上只有七十二日,要怎么攒够海钱去换想要的东西?”

“要知道,这不过是一间小店铺,而需要换他们口中的珍宝阁的东西,需要的海钱成千上万,靠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房间去找,一个个下海去捞,能够凑到多少海钱?”

“最快的方法,就是把见到的船民都杀了,从他们身上凑够足够的钱,这才够我们进入珍宝阁的门槛。”

“你!”郑玄恪有些不满澹台子羽的冷血。

宁见尘拦住郑玄恪,对澹台子羽说:“澹台公子,你就如此肯定,是通过屠杀船民获取海钱这一条路径?既是如此,那为何船上还留有许多船民,早该杀绝了。当初建造这艘楼船的大能是如此设计的吗?”

“这……”澹台子羽眼珠转了转。

宁见尘提刀走过,说:“莫要对蜃楼过于轻视。”

澹台子羽看宁见尘不赞同,默默在他背后嘀咕了一句,老古板。

继澹台子羽一行人遇到船民之后,容禅他们,也第一次遇到楼船上的“人”。

这里几乎如一条热闹的小街巷一般。

容禅、江桥几人看着两侧热闹的小店铺,还不断有黝黑的船民,上来兜售他们手中的宝物。

“外面来的客官,看看吧,只要一百个海钱!”

“看我的看我的,外乡人,我这是压箱底的宝贝,只要八十个海钱。”

因为容禅他们一行人衣着、气质明显与蜃楼中生活的船民不同,几乎是他们一走进这条街巷,就被前前后后热情的船民围住了。

那不断兜售自己商品的船民,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渴望,直勾勾地盯着容禅一行人。

容禅警惕地抽出剑来挡在众人面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外边来的?”

一兜售蓝色琉璃宝瓶,并穿着一件敞开衣襟的粗布衣裳,皮肤黝黑的船民道:“你们看起来就和我们不一样,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是外边来的。”

韩楚也禁不住问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哪里吗?你们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

这个船民的眼睛闪了闪,却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大声兜售自己的商品:“成色上好的琉璃宝瓶!自船底货仓捞出来的!仅此一件!一千海钱!”

“我的!我的!天丝绸缎!八百钱一匹!物超所值!”

“看我看我!深海玉如意!雕工精湛!三千钱!”

他们如鱼群一般,团团挤着,饥饿空洞的眼睛看着容禅一行人。

江桥有点受不了他们仿佛盯着鱼饵一般的干渴表情,问道:“我们没有钱。你们说的海钱,要怎么获得?”

有船民回答道:“在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海里,海里,海里……”

“渡海,渡海,渡海……”

“回家,回家,回家……”

第一个船民开始说话之后,后面的船民,不知为什么,也在跟着他不断重复话语,一句一句,仿佛提线木偶。嗡嗡的声音听得容禅几人都有些害怕,兼之心烦意乱。江桥连忙捂着耳朵,和容禅他们逃开了船民的包围,直到人少一些的地方,才松开了手。

“这些人怎么怪怪的,有些发疯的样子。”聂云曦说。

“是啊,好在,他们没追过来。”韩楚说。

江桥说:“不知道他们说的海钱,是什么,真的要去海里找吗?”

韩楚说:“或许他们说的,是这个。我刚才在一间房的角落中,发现了零星几片这东西,捡了起来。刚才见到那些摊位上,似乎都放着这些。”

韩楚的掌心中放着一片蓝紫色的贝壳,以及一块红色的珊瑚碎片。

容禅说:“这些确实海里才有。只是,船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还真有集市他们要去买东西?”

“他们能去哪儿?”韩楚说,“我刚才观察,这些船民看着是活的,实际应该都是傀儡。是当初造这艘楼船时,就放入船中的。”

江桥说:“那他们在这艘船中呆得够久了……”

容禅说:“既然船民说要去海中捞‘海钱’,不妨我们去船边看看?”

聂云曦说:“先别急,我有个问题……为何船民他们自己不去捞海钱,而是要我们去?难道这是大能当初造船的想法吗?要获得船上的宝物,就必须去帮他捞贝壳与船民换取物资。”

容禅道:“这倒是个有意思的游戏,或许蜃楼楼主就喜欢看着登船的人忙碌收集海钱。”

韩楚说:“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找个船民问清楚。”

韩楚虽憨厚实在,却不是不知灵活机变的性子。

想好了要先抓个船民拷问,他们就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店铺,把一个落单的船民给绑住了。手脚都捆起来,塞在柜台后,准备严刑拷问。

聂云曦顺手就把门带上了,于是一行人开始拷问这个船民。

拷问这种事,自然是容禅来做。

容禅拿出悲画扇,尖尖的扇尖划过干瘦又黝黑的船民下巴,惹得被塞住嘴巴的他惊慌不已。这船民长得一副常年海上讨生活的模样。想来当年蜃楼的缔造者爱好颇为奇特,要在海上创造他的个人王国,因此世间千百种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头百姓,都要在船上有对应的角色。

“说,你们的海贝是怎么得到的?”容禅阴恻恻地说,“不说,我就……”

扇尖在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呜呜呜!”船民惊慌地挣扎起来。他的嘴巴已经被一团布堵住了。

“桥!把他嘴里的东西给取了。”容禅吩咐道。

江桥依言把船民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

“我说、我说……贵人,您问……”

“你这海钱是怎么拿来的?”

按照容禅的眼神示意,江桥在这船民的身上搜出了一个小钱袋,里面果然藏了几枚贝壳。

“船、船上找到的……”船民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着,知无不言,屁都不敢不放。

容禅眸光闪了闪:“明知船上有,那你们……怎么让我去海里找?”

“我、我……”船民左右摇晃脑袋,似是不想说,容禅用扇尖点了船民身上数个大穴,痛得他浑身痉挛。这些船民虽已成傀儡,但仍保留着之前肉体凡胎的特征。

“啊啊痛!我说……”

“我们,海里,去不了……”船民支支吾吾地说。

“有危险的海兽?”容禅问。

“浮、浮不起来……”船民说。

容禅惊讶,与江桥交换了一个眼神。

容禅继续恶狠狠地说:“你身上的海钱真是捡的?”灵力打在傀儡船民的痛穴上。

“啊啊捡到的……空房间……捡到……只要有房间空出来……我们就去去捡东西……”

船上这么多空了的房间,估计原本是住了人的,后来空出来,其中的宝物和财物,自然被瓜分了。

不知这艘蜃楼原本住了多少人……现在这么多空旷的房间,规模已经大为减少了。

“原来是这样。”容禅看了眼韩楚,韩楚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这些‘人’,魂火确实还活跃着,但身体已经被制成了傀儡……估计活跃的意识也有限,可能当初是有意放在船上的。”

这些船民既然都已经“死”了,那他们还要“海钱”做什么?容禅随口问:

“你们要着海钱做什么,买东西?”

这时候那船民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里射出少见的精光。他疯了一样,几乎要挣脱容禅的绳索,容禅差点没把他按住。他像是吃错了什么药一般,重重地喘着气:“回家,回家,回家……”

又犯了和刚才的船民一样的口吃的毛病。

见是似乎触动了这个船民什么开关,容禅担心这船民会大闹起来引来其他的船民,便出手把他打晕了。虽然现在不见威胁,但是这些船民在船上活了这么久,或许和这艘船年纪一般大,人老成精,物老成怪,谁知会隐藏着什么。

“唔……那我们现在,是先去船边,还是先去找宴会厅?”容禅举着扇子沉吟道,“这海钱看起来很重要,我们还是尽快收集。不如就回刚才那儿,打劫一些?”

“不行!”江桥叫道,“他们要攒钱回家呢,怎么能去打劫他们的钱。”

容禅笑了笑,扇柄敲了敲江桥的脑袋,说:“这些不过是关在这艘船中的傀儡,即使有一些自主意识,也非常微薄了,哪还知道回家呢?他们都是一些死物。”

江桥摸摸脑袋,说:“那他们也会想回家啊……任谁一直呆在一艘船上,都会厌倦的吧。况且,之前把他们抓来的大能都已经陨落了,他们还被锁在这里,太可怜了。”

容禅愣住,所以这才是这些船民说要“回家”的原因吗?困在这秘境中无法转世,即使只是五十年开启一次,也足够烦闷的了。

江桥有时候简单的直觉倒非常准。

容禅捏了捏江桥的脸蛋,说:“那听你的,我们先去船边看看吧。”

于是他们转变方向,朝着来时的路转出,然后走了不久,竟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空无一物,仅堆着一些绳索和舢板。烈日当空,在这艘蜃楼往外望去,茫茫海水,不见尽头,连一座海岛,一座山峰,或者另的一艘船,都没有。

在甲板上晒得灼热,船舷旁往下看着碧蓝的海水,倒是通通透透,底层有一些阴影,看不清是什么。

“在这地方,也是怪寂寞的。”韩楚说。

“韩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儿没有一条鱼。”聂云曦观察了一会儿后,说。

“好像确实是……不见游鱼。”

“蜃楼的缔造者,应该是隔绝了一方空间,因此此处看着漫无边际,实际与外界一点关联都没有。”容禅说。

“那我们要下海看看吗?”江桥问。

“不急。”容禅说着,同时,他自衣服上扯下了一根羽毛,扔到了海里。

果然,如预想一般,那根羽毛飘飘摇摇,随风微微起舞,落到海面上之后,却一点没犹豫,直直地沉没入海底了。如同一块铁一般。

容禅脸色难看地说:“羽毛不浮……这是弱水。”

再轻的东西,在弱水中也浮不起来,它会直接吸入所有东西。

他们贸然下海去捞海钱,也是被淹死的命运。

正当众人考虑怎么进入弱水之中,取得海钱之时,忽听得楼船上传来剧烈的吵闹声,似乎是三层以上的位置,有骂声,亦有打斗之声。容禅仔细听着那声音,在其中发现了熟人……澹台子羽。

容禅眉毛一挑,说:“走!我们跟过去,他们发现珍宝阁了。”

*

容禅他们转身往那楼船三楼跑去,因为可以听声辨位,倒比他们自己寻找快了许多。

等到他们到达三楼一个特别华丽和空旷的大厅时,却发现里面的状况一片焦灼。

所有的家具都被堆了起来,堆在一个角落里,几个外来的修士瑟瑟发抖地躲在家具搭建的角落里,躲避着来自外部的巡游和杀戮。

刚才在这儿举办的是,楼船上一月一度的“拍卖会”,商人会拿出他们手头最好的东西,谁出的海钱最多就能拍到。澹台子羽他们正高兴,他们快人一步,抢到了拍卖船上最厉害宝物的机会,谁知他们刚拿出那些钱——

原本坐在贵宾席上,那几个穿着锦缎服装,富商模样的人,见到澹台子羽他们拿出来的钱后,鼻子翕动,仿佛鲨鱼嗅闻到了血气一般,大嚷他们拿出来的钱是“脏钱”!要把他们抓起来!

澹台子羽他们万万没想到,蜃楼楼主不仅将凡人抓了进来,缔造他的理想天国,也将修士抓了进来,同样制成傀儡。因生前修为不同,在这艘船上的地位亦不同。

那些衣着显贵的富商模样的人,竟然是元婴期的修者!

一些人为了引开元婴修士的攻击,破开了拍卖厅大门,跑到蜃楼其他楼层去了。有些则利用拍卖厅中原有的障碍物,把自己藏了起来。但那嗅闻到海钱上血腥味的修者,仍然机械地在外边游荡,不断地寻找手上沾了脏钱的外来者进行屠杀。

宴会厅中已经堆了不少尸体。

澹台子羽他们现在就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

容禅他们进来时,恰好与被困在小角落里的澹台子羽他们面面相觑。见到外边有人进来,这个小队本来两眼放光,但是见到容禅他们进来后,那个门又合了起来,原来是个单向的门,又迅速垂头丧气起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容禅说道:“不巧,在这儿遇到各位。这位……澹台公子,形容颇为狼狈啊,与往日风采大大不相同。”

容禅的语气自然是幸灾乐祸的。澹台子羽现在确实好不到哪儿去,本来他们看中了拍卖会上一个粉玉香炉,不料一出手叫价,就被一个元婴修士发现了他们钱上带血之事。然后他生生中了元婴修士一击,现在胸口重创,剧痛无比,灵力大减。

澹台子羽黑发凌乱,断成一截一截,原本贵气逼人的脸上,现在也沾染了血迹和黑灰,像是钻了不少桌子底才躲进来角落的。江桥不由得咬住嘴唇忍笑。

澹台子羽反唇讥讽道:“你们现在进来了,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同被困在这儿,等死吧!”

外边的元婴修士似乎发现了这个角落里的秘密,开始不断攻击这儿。灵力震动的波浪阵阵传来,角落里的人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心底发颤。他们堆在外边的家具,虽然都是一些灵物,但抵挡不了多久元婴修士的攻击。

容禅说:“你以为我们是和你一样蛮横的废物?”

“你!”澹台子羽气死了,他想立即站起来和容禅争斗过,但他现在重伤在身,还需打坐调息,金罗臣把他按了下来,说道:

“少宫主,勿冲动。”

说着,他又拱手向容禅道:“容公子,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儿了,大伙还应同舟共济,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容禅玩味地看了澹台子羽和金罗臣一眼,扇柄抵着下巴,心情恶劣地说:“你让我帮你,我就要帮你吗?凭什么,你算哪根葱。”

金罗臣惊讶,他不料容禅竟是这样的性子,喜怒无常!于是金罗臣便又行礼道:“容公子,此前多有得罪,在下替少宫主赔不是了,还请您宽宏大量,大伙先渡过难关,出去后,定上门致歉。”

容禅心里想,难怪澹台子羽身边老跟着这么一个人,比他性子老成得多,怕是澹台天海知道他儿子不济事,安排在身边的。

但他刚唱完了白脸,怎么又能唱红脸呢,于是便指了指江桥说:

“我们能平安到达这儿,都仰赖小江师兄,接下来怎么办,你们问他吧。”

说着容禅在江桥耳边低语道:“趁这机会,好好折腾他们,给你出气。谁说你没用的。”

若不是江桥,可能他们现在也在屠杀船民了。

“小江师兄,我们误坏了船上的规矩,还需向您请教,如何能够脱困。”金罗臣立即客客气气地对江桥说。

“我?”江桥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被人叫“江师兄”,有些惶恐。

容禅朝江桥挤挤眼睛,暗示他随便来,有啥事他们能够兜着——

作者有话说:赶榜快把我赶死了!然后还是毒榜崩溃!

抠抠搜搜终于凑够了榜单字数。

这周比较忙要准备笔面试,sorry更晚了。

第96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江桥想了想, 说:“还是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吧……你们是怎么惹到外边那人的?”

金罗臣说:“小江师兄,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原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 据说这船上, 每月会从船底货仓中拿出一件珍宝拍卖,少宫主看中了这次的粉玉香炉,谁知那几个富商一直同少宫主竞争, 后来少宫主出价最高, 拍了下了香炉。那几个富商——元婴修者就说我们的海钱来路不正,跟我们打了起来。”

“哼, 事情败露就败露了,我看,大不了兵分两路,使人先引开那元婴修士, 再分头逃离。”澹台子羽插嘴道。

“那谁可以去引开元婴修士?”江桥问。

澹台子羽看了看几个宫内弟子, 谁知触到他的目光后,神龙宫弟子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愿去做那个倒霉蛋。澹台子羽咬住唇, 这几个白眼狼, 白费了宫中这么多资源养出来!

江桥忽然说:“我们为什么不和那修士谈谈呢?”

江桥的话说得很天真。

金罗臣面带忧色, 说:“小江师兄, 现在这状况,怕是我们一露头, 就会被那修士击杀……”

“那是因为你们的手脏。这船上的船民, 估计有办法分辨出那海钱是自愿交易的还是被迫给出的。”容禅说。

“那我们为什么不清洗干净海钱,使他们发现不了呢?”江桥说。

澹台子羽说:“你以为我们没试过,这钱上是看不出来一点儿问题的。”

“我看得和对方谈谈,利字当头, 我不信对方不心动。既然他参加拍卖会,他也需要海钱来购买法宝。”容禅说。

他赞同了江桥的想法。

“那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金罗臣问。

“谁说要去做了?只要骗就可以了。”容禅拿出悲画扇,说:“不过,得澹台公子出点血,你得把海钱全部交出来。”

“什么!”澹台子羽不满,他杀得血流成河,才从无数船民手中夺来了这些海钱,现在竟要拱手交出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禅用扇柄敲敲嘴唇,说:“澹台公子,你还想不想逃出去?”

此刻外边,又传来了元婴修士大肆攻击他们薄弱的防护罩的声音。这个房间角落摇摇欲坠。

“我们得花钱买路。”江桥说。

“对头。”容禅道。

金罗臣道:“少宫主,这个时候,就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不得已,澹台子羽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海钱,约有上万枚。

澹台子羽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谈法。”

江桥说:“我们可以跟他说,把海钱给他,他去拍卖法宝,然后放我们走。”

金罗臣说:“说得对!我们可以趁那人分神之机,逃走!”

容禅和江桥在一旁嘀嘀咕咕耳语了一阵,然后容禅说:“诸位,我会用悲画扇,造一个幻境,使那元婴修士放松警惕。不过估计维持不了多久,还请各位抓紧时间打开通路,一会一块逃出去。”

“有劳容公子!”

“容公子小心!”

容禅轻轻转动悲画扇,一阵淡淡的金粉似的灵力飘散在宴会厅里。随着灵力的飘散,悲画扇改变了那元婴修士眼中看到的一切——

凌乱陈旧的大厅忽变得整洁光鲜起来,褪色的地毯和梁柱逐渐恢复了光艳,斑驳的壁画复生,破损的地板修补,一如这栋蜃楼刚刚建成时那样。

在视线的前方,忽出现一个背对着他的纤痩的白衣青年,元婴修士猛地击出一掌去,打碎那身影,那身影也如破损的镜面一般,消散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嗯,是幻术?好久不见了,竟有人又得了幻术传承。”元婴修士道。

这时,在他背后,又有一个声音说:“仙尊,想和您谈一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