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药(三合一)(2 / 2)

纳妾 南胡唐 5035 字 1个月前

她手下的每一个姑娘都拥有这些东西,也正是因为拥有这些,傅雅仪才会去拯救她们,将她们一个个捡回家,予以信任,从不怀疑。

某些方面,傅雅仪是个很疯狂且一意孤行的人,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撼动,她认定的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怀疑自然会被她安排去合适的位置。

古往今来,很少有掌权者会这样任用下属,狂妄任性,可偏偏傅雅仪做了,她还成功了,此时此刻庞大而根深蒂固几乎可以与官府抗衡的傅宅就是证明,傅宅中每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女子也是证明。

“我本以为在千矾坊葛蓝鹭和柯施说你会是我的接班人的时候你就要来问我这个问题了呢。”

傅雅仪一脸你实在有些迟缓不如平常聪明的刻薄表情,原来还有些震惊的余姝几乎瞬间就被这个表情噎了一下。

她哪儿敢往这方面想呢?

哪怕葛蓝鹭柯施在她面前调笑着提起接班人,傅雅仪没有否认,那对余姝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戏罢了,傅雅仪大多数时候都刻薄冷情恶劣莫测,余姝总觉得傅雅仪和自己该是一类人,她该是看重利益而远真情的,她该是无论对谁都留有一手的,她该是高高在上的。

余姝自己在遭逢巨变后便不敢再信任任何人,包括傅雅仪和念晰,对傅雅仪她总觉得自己是她手上的一枚棋,所以不断强调着自己的利用价值,强调着自己能为傅雅仪带去多少利益,努力展示着自己的优秀和为她排忧解难的能力,她害怕自己被丢掉;对念晰,哪怕知晓对方是在真诚接纳自己对自己好,却依旧有所隐瞒,绝不敢全心交付。

这样一个人,该怎么让她相信傅雅仪从一开始便是想要救下她,培养她,该怎么让她相信傅雅仪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想历练她,让她成为她的副手,该怎么让她相信傅雅仪是真的想让她做小接班人,并且就这样坦然地告知,而不是与朋友们的打趣?

她怎么敢呢?

她被打碎了的傲骨支撑不了这样幸运的想法。

傅雅仪看出了她的心底所想,淡声说道:“每一个在傅宅的女人,都会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你,我不需要一枚你这样的棋子,去替我斗我本应该斗的人。但需要为我看中的稚嫩副手铺一条锻炼的路,你懂吗?”

“余姝,对别人抱有怀疑,不敢接受最简单的真相,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样幸运是你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余姝此刻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傅雅仪的眼明明眸光淡淡,在她眼中却明锐逼人,几乎要逼得她心底的阴暗肝胆俱裂,羞愧之极。

可此刻心口怦然有力的跳动也不是作假。

像是被灌注了崭新的活力,让原本消极厌世的心多了数不清的新鲜,她看到的不再是灰暗的天和疏狂的风雪,而是破云而出的烈阳和抖擞生长的春芽,也是被夯实的土一层层填满的楼阁。

她紧紧盯着傅雅仪,唇张了数次,却始终不知晓该说什么。

“你要是在我的书房哭哭啼啼,我就把你丢出去。”

傅雅仪睨她一眼。

余姝眨了眨眼,眼泪还是没止住,她随手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的脸,却笑出了声,轻声道:“夫人,怎么办,我忍不住了啊。”

“啧,”傅雅仪有些不耐烦,把自己手里的账本分了一半出来,“你问完要问的事了,那就带着这堆账本出去吧,要哭去外面哭,别弄脏了我书房的地板。”

余姝这一次坦然领命,她终于有了长久与傅雅仪对视的底气,不必小心讨好,不必担忧自己会因为不够优秀而被她丢弃,不用自怨自艾于自己可悲的遭遇,她抱起那一大堆账本,往外走去。

此刻门外天光大盛,头顶的天澄澈地几乎没有半分杂质,余姝第一次发现,落北原岗原来仅仅是一个天空便如此不同如此美丽,带得人清风朗月,只想不顾规矩礼仪,放肆地一边哭一边大笑出声来。

余姝带着账本回了趟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后又匆匆往前院走去。

此刻也不过刚刚过去一个时辰,念晰已经将一切布置地井井有条,该摆的东西都摆放安置好,而她人已然和另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坐在桌边一边磕瓜子一边聊上了,见着了余姝冲她招了招手,“姝宝,你过来。”

余姝快步走过去,脸上挂着笑,一屁股坐到了念晰身侧,大方看向红衣女子,“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这是早我七年入府的林姐姐,唤她人音就好。”念晰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过余姝,补充道:“你去找了趟夫人回来,怎么瞧着活泼了这么多?是得了什么好处了?”

余姝先与一旁的林人音互相道了声好,这才回答念晰的问题,“姐姐交代我让夫人上药的事幸不辱命,至于好处——”

她在这里拉长了音调,故意调了念晰的胃口一瞬才悠悠说道:“夫人念我关心她有功确实给了我不少好处,不过好处是什么就不告诉你了。”

“嘿!”念晰揽着她的肩,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佯怒道:“去了趟夫人那儿可给你厉害坏了,变得这么促狭。”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一旁看好戏的林人音才笑着开口,“你们俩别闹了。”

若说余姝明艳不可方物,念晰开朗娇俏自带亲和力,那林人音则明烈地似火,性格爽朗而利落,仿佛西北粗犷辽阔的山孕育出来的女儿,一开口便让人心生好感。

“夫人的药便是林姐姐托人寄回来的,咱们宅子里除了夫人便是林姐姐行过的地方最多,南至长通山,北至泉西井野,往西更是到过离咱们这最远的已知西域小国妲坍。”念晰介绍道:“我好几回都想跟她一块儿出行,可惜她嫌我功夫不好怕我成了累赘不要我。”

“我可没这么说过,”林人音笑骂道:“我那是怕你遇着危险,你知道往西走有多复杂吗,就你这跑三步喘两步的模样,都不用到妲坍,在临峪附近的沙漠遇着沙盗都不一定能跑脱。”

临裕是西行路上必经的一片沙漠,甚至魏语璇就是傅雅仪在临裕边捡到的,那一次也是念晰撒泼了好久才被傅雅仪捎上在不太危险的沙漠边境走一走。

余姝曾经还是余家姑娘时不说博览群书,堪舆图还是在爷爷书房里见过的,她从小博闻强记,哪怕是西域小国有哪些也记了个清楚,但真正面对去过这些地方的人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有些好奇道:“我曾经听闻自魏国边境向妲坍西行,若要求安全绕过临裕沙漠起码也要走三个月才能到达,真的有这么远吗?明明在堪舆图上,边境到妲坍用戒尺量了后还没有落北原岗到扬州远,我从扬州到落北原岗还花不了三个月呢。”

林人音:“其实近些年前往西域做买卖的人逐渐多了,也踏出来了不少同样绕过临裕沙漠但更近的人,妹妹你看过的堪舆图应该是二十年前的老旧版本,十年前边境堪舆图上记录的路线到妲坍去便只需要两个半月了。”

“而我们现如今要前往妲坍绕路甚至只需要两个月。”

余姝抓住她话里的重点,“绕路?还有直行的路吗?”

林人音:“直行的路需要绕行临裕大沙漠,沿着沙漠一条靠近中间的边线走,只是路上碰到沙匪的概率是其它路的数十倍,还有狼群和熊瞎子,是一条极度危险的路,很少有人走出去过,但走那条路,只需要一个半月就可抵达妲坍。”

余姝算是涨了点见识,眸光微动,接着问道:“姐姐一般一年去妲坍几回呢?”

“我负责西域边境的生意,一般一年去两次,一次待一月。第一次去下订单,第二次则是护送货物过去。”

林人音后知后觉余姝问得有些多,她抱胸扫视一眼听得两眼亮晶晶的两个小姑娘,“但是你们是不能够跟去的。”

念晰瞬间打了个哈哈,“我们就听听,听听。”

余姝也老实坐好,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越界的危险想法。

林人音不着痕迹地再次瞄了眼余姝,她是傅雅仪手下的老人了,跟了傅雅仪整整八年,算是她的心腹之一,连西域那样重要的地界都交给她便可瞧见对其的重视。

面对重要的老手下,傅雅仪向来坦诚。

几乎是在确定余姝可堪当大任的那一刻便休书给几人说过了这件事,也是那时余姝这个名字进入了她们的耳朵。

本次清明宴其她人都来不及赶到,只有林人音一人被委以重任替她们瞧瞧傅雅仪这样眼高于顶的人看重的人是什么模样。

虽说对余姝的观察还没结束,但是不妨碍林人音知晓,她若是带着尚未长成的小姑娘瞎来,傅雅仪会敲断她的腿。

于是她便连忙换了个话题,“听闻妹妹正在王家夺权?”

余姝也没有执着于之前的话题,点点头接着闲聊道:“是,我正受命于王老夫人,暂时接管了千矾坊。”

林人音眼睛一亮,拍了拍余姝的肩膀,“希望妹妹早日成功,也希望我们可以早一日摆脱王家妾这一身份的束缚,能用自己的名姓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

余姝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眸光轻闪,冲她敬了杯清酒,“我会努力。”

三人又行了几轮酒,眼见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三人便又起身挨个招呼起来,也顺便将余姝介绍给诸位姐姐,原本安静的傅宅短短两个时辰不到便热闹了起来,三三两两的要好友伴或坐或立,或行或走,到处都显露出一分生机勃勃来。

这样的热闹一直到了晚宴时分,念晰引着众人前往宴厅,中间不少姐姐直夸她这回办得好,夸得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连带得余姝还替她挡了不少。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小半桌子的姐姐们都微熏,余姝一丁点儿事都没有。

林人音今夜喝得也不少,她生在西北,酒量向来很好,此刻却也有些上脸,她看向余姝的目光已经转为了欣赏,竖起大拇指道:“姝宝,你真厉害,能喝酒的姑娘都厉害,下回去不危险的地方我一定要带上你,你能给我们的下家上家通通喝趴下。”

余姝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晚宴前还是一副优雅活泼的仕女图,那此刻堪称群魔乱舞,喝醉酒的女人们彻底解放天性,在酒桌上露出本性来。

她找了一整圈,没见着一开始坐在主位的傅雅仪,和林人音念晰说了声后便提起裙摆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念晰还不忘磕磕绊绊嚷道:“姝宝,记得吩咐人将今夜要放的灯拿到观星台去!”

余姝应了声好。

她最终在观星台前寻到了正在点烟的傅雅仪,那柄白玉烟杆被她握在手中,蔓延出一条歪歪斜斜的白雾,背影站得笔直,不知正在透过观星台看向何处。

“夫人。”余姝手中抱着一篮子天灯,哐吃一下放到地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呢?”

“宴厅里那模样,一年一次,”傅雅仪淡声回答道:“我是傻了才会呆在里面听她们鬼哭狼嚎。”

说着,她睨了余姝一眼,点评,“你酒量倒是挺好。”

“我天生酒量极佳,喝不太醉,喝醉也不上脸。”

余姝一边笑着回答一边从里面拿了个天灯和笔出来。

“一会儿我不能回王宅太晚,里面的姐姐们可能还要喝上一个时辰才能来这边呢,”她在橙黄的灯笼上写下几行字,解释道:“我就先来放完了,正好我能趁机多放几个灯,也没人跟我抢。”

“怎么,从书房里出来之后就不怕我了?”

傅雅仪嗤笑一声,显然还没有忘记余姝白日在书房里的所作所为。

余姝闻言耳根有些红,却还是自然回答道:“不怕啦不怕啦,夫人是个好人。”

“我不用对您小心翼翼,”余姝笑着说道:“有的地方我还是没有看错,夫人看重利益和实际,只要我在王宅做得出彩,夫人便无所谓我如何,说不定我要上傅宅拆屋顶,您都会说句按我的贡献有拆屋顶的资格呢。”

傅雅仪难得被余姝说中,感觉有些新奇,余姝说得还真没错。

在她这里,态度是其次,做事才是最主要的。她喜欢能力强的人,更喜欢能够给自己带来实际利益的人,不过要按余姝说的上房拆屋顶,目前还真没人有资格做出过这样大的贡献。

她的屋顶可是特意让林人音从西域运回来的麒麟琉璃瓦,原产这种瓦的那个小国三年前被灭了,从此这种瓦的制作工艺也失传了,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余姝写完天灯后找了一圈没找着火折子,大胆说道:“夫人,借个火。”

傅雅仪从口袋里掏了个火折子丢给她。

余姝接过,在要点燃天灯时又骤然想起一旁的傅雅仪,仰头问道:“夫人你不点一个吗?若是等那些姐姐们来了,你怕是抢不过。”

傅雅仪瞄了一眼她手中的灯笼,有片刻不易察觉的失神,最终只近乎淡漠地说道:“我不点。我没有需要祭奠的亲人。”

余姝蹲在地上拖着腮,最终在另一边的灯笼上写下了傅雅仪的名字,“我点了两盏灯,一盏用来祭奠我的亲人,另一盏用来向她们祈愿,夫人我僭越些,也为你祈愿好不好。”

傅雅仪盯着灯笼上狂妄的傅雅仪三个字久久没有言语,最后只扭头看向登星台外的万里关山与辽阔天际,吐出两个字,“随你。”

“好嘞!”

余姝闻点点燃了天灯,一黄一红两盏灯摇摇晃晃飞上了天,她紧紧盯着直到灯与星同大块看不清为止才缓缓呼出口气。

今年清明,总算还是有人祭祀了余家满门,不算凄惨到了极点,否则她真会愧对于死去的亲人。

她偏头看一旁的傅雅仪,只能见着她漂亮精致的侧脸,见着她右眼中略显寂寥的目光。

其实书房之后再见傅雅仪还是紧张的,却已经不是过去那种小心翼翼的紧张,而是此时此刻与她相见时带点欢愉的紧张,一同闪过的还有她伤痕处处的背,那片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以及恶劣的语调。

那个困扰了她的梦境反倒像是真的被压进了心底不再想起了。

有风拂过,两人并排而立,余姝也沿着傅雅仪的目光看向远方,唤道:“夫人。”

“嗯?”

余姝轻声说:“谢谢你。”

傅雅仪闻言哼笑一声,声音懒散,“真要谢我,就早点把王家的事解决了。”

这一回余姝眉眼弯弯,心甘情愿道:“好啊。”

本章核心:各地区负责人清明回总部交流工作情况顺便交流感情(bushi)

好啦,姝姝从现在开始一切后顾之忧都没有啦!可以放心向前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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