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云雨(2 / 2)

“好,夫君会让你痛快的。”

萧权川看向那碗沉春汤,毅然一口闷完,空碗一扔,四分五裂,帘帐缓缓落下。

皎洁的圆月驱走落在房里偷窥的银光,蝉鸣不再喧嚣,夏夜湿热,呼吸交缠,高低起落,粗喘细吟,荡起一阵阵无垠春色。

夜色的另一头,一个宁静的昏暗角落里,刘伯深一手牵着两匹马,焦急万分走来走去,一刻钟八百个抬头朝唐府西北门口望去。

“辰时到了,南南怎么还没来?”他呢喃道。

忽而,他脚步一停。

不会像上次后花园假山之约那样迷路了吧?

不行,得回去找找。

刘伯深迅速把买来的两匹快马系好在木桩上,从袖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副药,抻抻衣褶,假装外出采药回府。

进府没多久,亭子上站着一个男人双手合十拜天拜地,神神叨叨兴奋道:“成了,成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刘伯深眯眼看去,藏青色衣衫,浓眉大眼,原是唐期。

他欲过去询问姜妄南下落,却不想,一个粉衣男子从暗处抢先一步唤道:“唐大人。”

只见那男子肤白胜雪,玉琢一般,当真世间少有。

那男子语气不佳质问道:“唐大人,你可知你闯了大祸!”

“什么?”唐期眨眨眼。

“太后娘娘是令你将我送与陛下,你倒好,不为太后娘娘想多一些办法,反而给一个小太监下媚毒,如今陛下冒着生命危险在替他解毒,你到底是何居心?”

小太监?难道是……南南!?

“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不就是让陛下……”唐期的音量陡然低下一阶,“……破处吗?我没做错吧?!”

“你…… ”那男子登时熄火,“太后娘娘不是这个意思,除了我们几个,其他人都帮不了陛下!”

“为什么?!不都是一样的吗?”唐期反问道。

“你……哎呀!有些事不方便与你说,”男子急得直跺脚,“不管了,干都干了,只希望陛下平安无事才好,若是有什么闪失,太后娘娘定然治你的死罪!”

唐期一听后果,大惊失色:“这么严重?这可不得了啊!我去看看情况!”

刘伯深暗暗跟随唐期去到后院的一个厢房,门口一左一右站着孙年海和章院判,二人皆背朝卧房,捂紧耳朵,从脖子羞红到耳尖。

唐期大汗淋漓,眼观鼻鼻观心,忙问道:“孙公公,院判大人,陛下是否安好啊?”

孙年海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觉得呢?”

“我……我也是……奉命行事,只是……哎!”唐期挠挠头,迫切转向另一边:“院判大人,陛下会有危险吗?”

章院判深深叹口气,晃晃头:“难测啊,等吧,等到良嫔娘娘的叫声停了,静候陛下传唤吧。”

彼时,一个男人忽然不知从哪个地方窜出来:“里面的人是南南?!”

孙年海气势十足:“大胆,竟敢直呼娘娘小名!”

那男人急切问道:“孙公公,是真的吗?”

“刘太医?”

孙年海霎时回想到他摁着他家的良嫔接吻的场景,害得萧权川当场吐血,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啊,你没听见吗?可欢了呢。”他没给对方一个正眼,阴阳怪气道。

唐期眼珠子险些掉下来:“什么?那小太监……居……居然是良嫔娘娘!?”

“都是你干的好事!”刘伯深二话不说,一个拳头砸在唐期脸上,后者当即鼻青脸肿。

“卑鄙小人!”

刘伯深又一拳过去,晕头转向的唐期还未站定,再次旋转起来,眼冒金星吐出一颗血牙。

章院判和孙年海见状,赶紧一左一右拉住火冒三丈的他。

章院判苦口婆心道:“刘太医!现在正是解毒的关键期,不好干扰到陛下和娘娘,唐大人做错了事,自然有陛下定夺,切勿意气用事。”

孙年海替他忧伤道:“唐大人,保重,再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吧,明天,可能就看不到了。”

唐期双腿一软,连连后退,差点没狼狈跌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写着“完了”二字。

刘伯深眼角猩红,握紧拳头,一个箭步往前迈:“不行,我要进去!”

章院判冲上去拦住他:“刘太医万万不可,如今良嫔娘娘的毒只排出一部分,若你强行停止,不仅惹陛下大怒,你脑袋不保,还会要了娘娘的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刘伯深怒容狰狞,胸口起伏剧烈,握紧的指缝蔓延出一滴滴血。

确实说的没错,柔骨散解毒过程中不能轻易受扰,否则涌上的气息倒流脏腑内,中毒者会遭到严重反噬,当场毙命也不为过。

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然而,房里传出一声声欢愉,宛若一个个重雷轰击而来,把他炸得挫骨扬灰。

章院判拍拍他肩膀劝道:“你还是别待在这里了。”

以往,刘伯深每回一听到姜妄南要传太医,总是第一个把任务揽过来,且每次回来,眉梢带笑,脚步生花,章院判作为太医院之主,又怎会不知晓这个小年轻的心思?

“院判大人……”刘伯深的眼泪终究没忍住滑落,“我……他是我……”

他是我妻啊。

“孩子,去吧,去吧啊。”章院判除了说这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最终,刘伯深没离开,而是和章院判、孙年海、唐期坐在石阶上,心思各异,从无边黑夜等到天际泛起一层鱼肚白。

章院判的眼袋显然肿了一圈,还浮起两道淡青色,有气无力拍了拍孙年海问道:“陛下怎么还没结束?柔骨散的烈性不至于熬到现在啊。”

孙年海熬夜习惯了,一手支脸,望着地上蚂蚁搬家:“咱家哪里知晓?陛下想什么时候结束就什么时候,我们该做的,就是等。”

唐期已经困到睁不开眼了,关心问道:“怎么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吧??”

章院判解释道:“要解开这柔骨散,确实需要极大的精力,陛下还拖着病体,时不时休息一阵子,时间也就拖长了。”

刘伯深依旧沉默不语,拳头还紧紧攥着,指缝的鲜血已经凝固。

片刻,他咬牙切齿道:“他不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