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觑来:“你亲眼所见, 还能有假?”
“我的亲娘啊,这么疯?你真不怕他在床上再给你捅一刀子啊?”任潜满脸不可思议。
萧权川问:“自从摔了一跤后,你觉得现在的他做得出来吗?”
任潜不是不知晓, 先前,姜妄南夜探北镇抚司牢狱,扮作太监送吃食。
知情人都以为, 他是心有解救那越国人之策,才会只身赴险, 熟料, 他只是带了一些吃食、香料、玩具。
要知道, 谁会用自己一条命去做这种鸡毛小事, 除了笨蛋,还有谁?
后来还被狱卒骗财, 当时任潜听到这儿, 差点没笑喷。
是个弱冠之年的人都懂,姜妄南那种贿赂人心的做法一点都不谨慎, 可以说是傻到极点。
萧权川又道:“我试图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可他并未动过杀我的念头, 不也说明了吗?”
顿了顿, 他似乎想起什么, 又轻笑一声:“他变成现在这样, 挺好的。”
“嘶, 你能不能别一提起他就笑, 瘆得慌。”
“哦。”嘴角的弧度从未下去过。
任潜剜了一眼,直白道:“傻人有傻福吧。”
萧权川耳朵被刺了一下,难得有失体统地抬腿踢他:“闭嘴。”
出了南书房,蝉鸣躁动, 仿佛在替姜妄南庆祝些什么。
手里的玉佩质感润泽,颜色翠亮,萦绕着一圈淡淡的木质龙涎香,仿佛还残留着萧权川的体温。
他还未回到熹盈宫,便远远看见秋若和罗景在门外等候。
“走走走,拿上几个袋子,去内务府!”
秋若一脸疑惑。
罗景兴致盎然,大胆猜测:“娘娘,难道是陛下有赏赐?”
“正解哦!”姜妄南打了个响指。
“奴才这就去拿,拿最大的!嘻嘻!”罗景的双脚立马变作螺旋桨。
秋若反倒面容愁苦:“娘娘的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传太医瞧瞧?”
姜妄南摆摆手:“不用啦,陛下没有对我怎么样。”
秋若不太相信,自家娘娘容貌过人,侍寝两次,陛下又正当壮年,且次次都有重赏,怎么可能没点事儿发生?
她东张西望,凑近几步,轻声问道:“娘娘,奴婢冒昧,陛下真的没有对娘娘……”
“嗯!怎么啦?”
“仔细一想,奴婢觉得有些奇怪,陛下今年二十有五,后宫如云,一直没有子嗣所出,恐有别因。”秋若道。
姜妄南顿悟,云淡风轻道:“无所谓,我又生不了孩子,只要有钱拿,我就很知足了。”
秋若道:“岁月无情,色衰爱驰,娘娘若膝下无子,这份荣宠,怕是维护不了多久。奴婢曾在民间听闻过男子怀孕的奇人奇事,或许娘娘体质与常人不同?”
罗景拿着麻袋冲回来:“娘娘你看,够不够大?”
“够够够,太能干了你这,”姜妄南对秋若道,“你就别担心这么多啦,走一步看一步吧,你要一起去吗?”
秋若笑笑婉拒:“奴婢还要为娘娘准备明日参加品茗会的事情呢”
“品茗会?”姜妄南不解道。
“是的,娘娘,太后头风好了,打算在慈宁宫办一场品茶会,半个时辰前才通知六宫娘娘以及各王公世家的家眷。”
“哦哦,那你去吧,我替你挑一些贵重又好看的礼物。”
罗景急不可耐:“嘻嘻,银子银子!”
姜妄南:“嘿嘿,金子金子!”
然,内务府掌管皇家衣食住行之事务,设有“七司三院”,可以说是赵国最大的机关部门,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那门卫毫不犹豫拦下他们:“来者何人?可有通行令?”
姜妄南理直气壮道:“没有。”
那门卫不耐烦道:“那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滚滚滚。”
“但我有这个哦。”姜妄南扬起下巴,亮出萧权川送的翠竹玉佩。
他有人撑腰!
那门卫眯着眼睛端详片刻,看不懂这厢操作:“一枚玉佩咋的?没有通行令,一律不给进!”
罗景插话道:“擦干净你的狗眼看看,在你面前的是陛下的宠妃,姜贵人。”
“姜贵人?还是男的?没听说过。”
罗景:“……”
“……这位哥哥,麻烦你看清楚,这真是陛下给我的玉佩!陛下啊,你懂不懂?”
那门卫差点没笑喷:“陛下?哈哈哈,就这破玉?哈哈哈哈。”
“不许笑!这玉佩怎么就破了?给我停下!”
一中年男人恰好要进门:“何事啊?”
那门卫立即恭敬有礼打招呼:“费总管,此人要闯进内务府。”
那人身着绯色朝服,鼻子下有两撇翘起的胡子,他目光落在姜妄南手里的玉佩,神色一惊:“你是……姜贵人?”
姜妄南不太明白此人是怎么认出自己的:“正是,参见费总管。”
“快,快请进,微臣不知姜贵人到来,有失礼数,请多多包涵。”费总管堆起笑脸忙道。
那门卫见顶头上司都得让他三分,立即慌了,跪下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还请从轻责罚。”
姜妄南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惩罚的封建规矩,门卫本来就没机会见过皇帝,即便见了,也一律低下头,看不着样子。
“没事啦,你并不知情,不怪你。”
“谢谢姜贵人,谢谢姜贵人,你人真好。”
费总管亲自领着姜妄南进屋:“姜贵人有何需要?微臣一定尽心竭力。”
“你们这儿的金、银、珠、宝。”
费总管瞥见罗景腋下夹着的袋子,征然片刻:“请随微臣来。”
推开一扇门,一股淡淡的熏香飘来——暴富的味道!
东边,是一箱箱金子,长条、短条、元宝状,金光灿灿;
南边,是一箱箱银子,整块的、零碎的,银光闪闪;
西边和北边,是首饰区,青玉笄、云凤纹金簪、孔雀白铜钗、四蝶银步摇、莲花手镯、藤曼宫铃手链、明月珰……应有尽有,应接不暇。
“这个好看!这个也很好看!那个好像很适合秋若呢!”姜妄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把那个拿走,还有那个,那个,和这个,金子拿多点……”
都好想要啊!qaq
罗景呼喊道:“娘娘,快装不下了!”
“惦一掂,还能装!加油加油!”
费总管静静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这个姜贵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咦?那个盒子好漂亮,里面装的是什么呀?”姜妄南说着便想伸手去拿。
“娘娘别动!”费总管大步流星上去。
他乖乖收回手,还是很好奇:“很昂贵的吗?”
“娘娘有所不知,这是金玉楼特意送给高贵妃的云鬓凤凰步摇。”
“这么珍贵?一定要好好放起来啊。”好在他没碰坏。
凤凰寓意重大,普通妃子怎敢乱用?想必纳后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吧。
其实,萧权川打心底里喜欢着她?日后准备宠幸她?
这感觉有些像看上的男模被别人点走似的。
彼时,有人喊走费总管去打理事务,屋内只剩下姜妄南和罗景二人。
“走吧,回宫去。”姜妄南不知为何,方才的那股兴奋劲儿消失殆尽了,突然觉得这样有点没意思。
“娘娘,袋子还没满呢。”
“差不多了,不想装了。”
罗景问:“娘娘,你怎么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开心啊?”
姜妄南道:“可能是钱太多了,有点无聊。”
“……”
旦日,卯时。
姜妄南睡眼惺忪坐在镜台前,以手撑颌,沉重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在钓鱼。
上次早起,还是给太后请安那一次,如若不是踩点出门,他又怎会被高疏曼罚劈柴?
这回,姜妄南没有赖床,到点就起,他可不想再遇着那女魔头了。
秋若用一根素簪替他束好了乌发。
罗景拿来一件月白色的衣裳。
“这件衣服不行,太衬气质了。”
他跑去拿了一件赤红色的。
“更不行了,高贵妃最爱穿红的,娘娘若穿上,风姿更为出彩。”
他又挑了件蓝色的,布料一般、款式偏老。
结果,姜妄南一穿上,秋若又道:“不行不行不行,惹人注目,太高调了。”
姜妄南:“……”
罗景叹道:“哎哟,娘娘,大家都是人靠衣装,怎么到了你身上,就反过来呢?真是愁死个人。”
“还是穿跟之前那件差不多的吧,要出门了呢。”折腾几回,姜妄南的困意算是一点都不剩。
正下着毛毛细雨,如烟如雾,地面潮湿,青灰早已变成深灰,水洼东一个西一个,空气倒是新鲜不少。
甫一撑伞出门,便见宫门前站着几个太监,似是恭候已久,他们身后停着一台崭新的轿子。
走近一看,原是熟人。
孙年海道:“老奴参见姜贵人。”
姜妄南疑惑道:“孙公公怎得来了?”
“雨天路滑,老奴来给娘娘送轿子的。”
秋若纳闷:“孙公公,不是五品妃嫔以上才能坐轿吗?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孙年海笑笑道:“陛下口谕,老奴照办而已,娘娘请勿担心。娘娘,时候不早了,请上轿吧。”
通往慈宁宫的大道上,人声渐沸。
宫中五品以下的妃嫔步行在路旁,宫外的王族家眷离得远,大多数选择坐轿子。
“秋若,外面人很多吗?好像挺热闹的。”
“秋若,你看见高贵妃了吗?”
“秋若,我想透透气。”
……
姜妄南缩在轿内,问这个问那个,愣是不敢掀开帘子。
秋若尽量用伞挡住自己的脸,一一耐心回答完,道:“娘娘还是在里面比较安全,陛下给了娘娘莫大的荣宠,是福亦是祸。”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高贵妃,被她看见的话,我十条命都不够她玩的。”他公然承认自己就是个怂包。
“咦?这不是姜贵人身边的婢女吗?叫……秋若?”
声音很耳熟。
姜望南心脏猛然一跳:“……”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QAQ
他稍稍侧耳,听到秋若回道:“奴婢参见元嫔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
好死不死,居然是元嫔!
那高疏曼是不是就在附近?!
姜望南不由得后背发毛。
他真是怕了这两姐妹了,怎么像冤魂似的死缠不休?
那元冰道:“姜贵人这轿子可真漂亮,是陛下赐的吧?”
对方高他一品,姜望南没有理由忽视,否则,容易落人口实,搞不好又要受皮肉之苦。
他很清楚这一点。
昨日他受诏入南书房伺候,想必已经传遍后宫,便如实答道:“姐姐位列嫔位,我这些个自然不如姐姐。”
谦逊,谦逊,再谦逊,就对了!
呜呜呜他也只会这一招。
元冰笑了一声:“可惜啊,今天的风头,你怕是抢不过贵妃娘娘了。”
轻飘飘抛下这句话后,她居然没再多言一二。
姜望南大大松了一口气。
抢吧抢吧,都抢吧,这泼天的福气他可不敢要。
从熹盈宫到慈宁宫,往日步行约莫要半个时辰,如今有轿在身,节省了一盏茶功夫左右。
其实不算多,但姜望南还是很开心,起码日后可以晚起一点,如若早日晋升,出门再也不必胆战心惊地跟做贼似的。
光凭这两点,就可以激起他继续往上爬的斗志!
所以,还是要继续抱紧萧权川的大腿。
把钱袋攒得满满当当,同时,在逃跑之前,尽量让自己的皇宫日子过得舒坦些,茍住小命!
品茶会设在慈宁宫偏殿。
中间一张匠心独具的长形桌,左右一共两列位子,各有柔软的椅子与红木桌子。
后宫贵妃乃一人,妃嫔各四位,方有资格坐在长桌上,其余品级的妃子以及各王府家眷都散落在两侧。
姜望南去到时,大家按照自己的身份稀稀拉拉坐着,大概来了一半,这个时间不早不晚。
女眷们穿着华艳,妆容精致,偶有几个像他这样的男宠,衣裳无不精挑细选,有的还描眉敷粉、腮画胭脂。
他低着头进场,秋若引他去了第一列的尾巴处。
不多时,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好似位子有多余,到了后面,妃嫔们几乎往圆桌靠拢——
所有人心知肚明,萧权川会在桌首落座。
如此一来,头重尾轻,姜妄南便落单了,看着孤零零的,像茫茫江心的一粒沙洲。
挤在他周围的人散开了,姜妄南反而感觉空气变新鲜了很多。
面前桌上放着三盘没见过的点心,颜色各有不同,造型还挺别致,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呢?
门外一个高扬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全场整装肃穆,走出座位,自觉转身排在两边跪拜,齐声洪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妄南穿插在队伍的中间。
须臾,眼前缓缓拖过一片玄色衣袍,金丝与黑丝交错镶嵌,时暗时明,奢华尊贵。
今日的木质龙涎香似乎浓郁了不少,宛若在释放一个个钩子,有意撩起昨夜床上的缠绵悱恻。
姜妄南不经意抿了抿被萧权川吮吸无数遍的嘴唇,血脉应激般喷张,顿时老脸一红。
“众人平身。”
嗓音浑厚低沉,威严八方,距离感很强。
凶凶的。
姜妄南依然低着头,回到了原位。
萧权川先让唐奎兰坐上位,再掀袍坐旁边,一眼便扫见了姜妄南在鬼鬼祟祟偷吃。
腮帮子圆鼓鼓的,粉雕玉琢,趁人不注意时,还舔了舔沾着酥屑的纤细指尖,像一头饿坏了的小粉猪。
唐奎兰甫一理好衣摆,抬头便瞧见萧权川正盯着一处略略入神,嘴角难得勾起浅浅的弧度。
她顺势看去,那是一个极其秀气清俊的男人。
尽管身上的黄色衣衫略显廉价,,发髻的木簪粗糙,但完全没有给他的气质减分,反而更显干净。
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纯粹无暇,犹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莲,让人爱不释眼。
唐奎兰暗暗笑了笑,忍住没当面揶揄这个大侄子,轻轻咳了两声,端庄起来,端的太后做派,正欲宣布品茗会开始。
一旁的负责嬷嬷道:“回太后,还差一人。”
“谁还没到?”
嬷嬷看了萧权川身边的空位:“高贵妃。”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声:“高贵妃驾到——”
只见高疏曼一身绯红华裳,玄色袖肩,金丝绕边,款款而入,浓妆艳抹,发髻张扬,尤其是那支云鬓凤凰金步摇,摇曳生辉,日月失色。
皇上与太后都到场了,她一个贵妃却姗姗来迟。
可想而知,她背后靠着高家,多么地恃宠而骄,有恃无恐。
底下诸位面面相觑,偶有掩袖窃窃私语。
“贵妃娘娘这身打扮,不觉得很像赵国未来的皇后吗?”
“纳后还是谣言而已,她就自作多情地把自己捧上天去?”
“胆子真的太大了吧。”
……
姜妄南倒没有想这么多,只怕被高疏曼抓着偷吃的把柄,讪讪收回爪子,静静端坐,低眉顺耳,似在盯着某处虚空发呆。
高疏曼顶着沉重的发髻,福身道:“臣妾祝陛下金安,祝太后娘娘大安。”
萧权川淡淡瞥了一眼,就当是给高家一个脸面:“嗯,起来吧。”
唐奎兰没由得嘀咕一声:“看着脖子生疼。”
萧权川知道他小姨在这种正式场合端不住多久,便道:“母后,可以开始了。”
所谓品茶会,即承蒙圣恩相聚一堂品尝好茶,或论其义理,或吟诗作对,或随兴歌舞,共享伦乐。
先是上茶、倒茶、喝茶。
别人一个个端茶时姿态优雅,抿了一小口,神色投入,不一会儿开始你谈我论,你言我驳,你出我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逐渐热闹开来。
她们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文采飞扬,姜妄南听起来觉得超级厉害,但大部分都听不懂。
才华横溢的模样令他这个学渣羡之慕之,更不敢吭声了。
秋若恐怕是看着他很无聊,低声道:“娘娘何不参与一下?”
“不了不了。”
喝了十几款茶,他只喝得出很苦和没那么苦,浓还是淡,那些个“甘味回香”、“清茶滤心”、“芬芳怡人”、“味浓香永”的感觉,他一概没有。
“秋若,陛下的母亲好年轻啊,保养得真好,她今年几岁了?”姜妄南闲来无事,开始八卦打发时间。
“娘娘,太后并非陛下的生母,而是小姨,算是半个养母。”秋若压着声音答道。
“原来是这样,那他生母在哪儿呀?”他喝了一口茶,感觉还有点好喝。
秋若答道:“出家去了,好像在平溪寺。”
这些原书细节,他忘得差不多了,如今谈论起来,好像还想起了一些关于萧权川父亲的。
他十八岁被立为储君,代政两年,有一次,其父从高楼坠落,摔断了脊骨,不能自理,后来还中了风,至今瘫痪在床,不能言语。
萧权川才得以授受天意,委以重任,于二十岁登基为帝。
桌上的点心被他吃得差不多,这一环节也算是熬过去了。
下一步,互相敬茶寒暄。
几乎一群人上涌着排队与萧权川、唐奎兰搭话,长桌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种自由活动更让姜妄南的社恐魂焦虑不安。
他尽量低头不出声,时而扣扣指甲,时而数数桌纹、时而喝口茶、时而擦擦衣服……装作很忙的样子。
良久,秋若弯腰同他道:“娘娘,高贵妃过来了。”
姜妄南立刻竖起飞机耳,想逃,但不知往哪里逃。
高疏曼顶着大头,却走得不慢:“怎么?一脸不欢迎本宫的样子?”
姜妄南连忙起身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人而已,在这里清高什么?连陛下和太后也不去敬茶,这里王宫侯爵的家眷都在,若传出去,岂不笑话本宫管治不严?”
还没当上皇后呢,后宫之主的气势就拿捏起来了。
姜妄南唯唯点头:“是。”
他先沉默地敬了她一杯,后者一口没抿,直接把茶杯倒放,茶水茶叶弄脏了他桌子,衣裳溅上不少斑斑点点的茶渍。
“哎呀,本宫手滑了,抱歉啊,”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转而呵斥秋若:“还不快带你主子下去换身干净的来?”
秋若扶着他,小声道:“走吧,娘娘,回宫清静些。”
“嗯。”
适时,一个婢女手执茶壶,前来给高疏曼的茶杯斟上。
姜妄南准备离席。
忽然听见高疏曼尖叫一声,杯子摔碎一地:“想烫死本宫吗!”
她堪堪转身,鞋子踩在水渍上滑了一下,又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倾向了姜妄南。
———
“小心!”
他下意识伸手扶高疏曼,结果脚下打了个刺溜。
砰的一声,高疏曼后背落地,发髻被撞斜。
那支云鬓凤凰金步摇顺势弹开,头发变得凌乱,镶嵌在凤凰身上的金珠轻易地散落一地。
幸亏姜妄南及时被秋若扶住。
从外人眼里看去,就像是姜妄南推了她,借力打力,自己也遭了殃。
姜妄南心跳加速,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生怕被周围的眼睛围起来盯着他、瞪着他。
可奇怪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疏曼身上。
“金玉楼的手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损坏?”
“金玉楼乃皇商,若无陛下或太后旨意,不会将凤凰样式的首饰拱手给人,可想,她那支步摇是假的吧?”
“呵呵,在这种场合用赝品唬人,可还真行。”
“若非有这一出,恐怕大家都信了她是未来皇后吧。”
……
唐奎兰瞧了萧权川一眼,后者目光一直停在姜妄南身上,不冷不热道:“高贵妃受伤了,来人扶她下去,传太医看看。”
而后,他眉宇蹙起,语气放缓:“姜贵人,可吓坏了?”
姜妄南木讷地摇摇头,八成魂儿还没回到躯壳。
萧权川伸出手:“过来,给朕瞧瞧。”
储秀宫一地遭乱。
“娘娘,消消气……”
“住嘴!”
“啪啦!”
高疏曼举起一个青花瓷瓶猛然摔下,哗啦一声,瓷片飞射,唰的擦过妙娟的脸,一条红线赫然出现,红白分明,看起来很割裂。
“啊啊啊啊!去,把那个斟茶烫到本宫的狗奴才叫过来!本宫要了她的命!”高疏曼神色狰狞道。
妙娟跪下道:“娘娘,那是慈宁宫的宫女,若要罚她,恐怕要征求掌宫嬷嬷的同意。”
“啊!”高疏曼崩溃尖叫,嗓子喊哑,抓起手边的茶杯又是一扔。
此时元冰进来了,似乎故意火上浇油:“娘娘,陛下准许姜贵人坐上您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