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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桥到冯家有一段路,路两边的庄稼地有不少人,大家伙看见路边的三个人,有人嗓门大,喊道:“那不是老冯家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吗?你们看老冯媳妇也在呢。”

声音都传到温南这边了。

孟秋始终低着头,不敢和那些人对视,也不敢和那些人说话,这两个月冯家已经快成了溪水村笑柄了,冯春跟村口的李寡妇搞在一起,把她这个媳妇不当一回事,甚至把人领进家门,任由李寡妇欺负她,村里有些人喜欢看热闹,没事了就往冯家院子外站着,为这事,大队长来家里好几次,警告冯春和李寡妇,要是再欺负她,就批斗他们。

孟秋想着这两个月来的悲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当初她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看上冯春这个混账!

温南察觉到孟秋身子的僵硬,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小姨,有我和陈叙在,没事的。”

陈叙垂眸看了眼瑟缩着肩膀的小姨,想到了当初来家属区找他的温南,当时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石桥边,如果他那晚心狠一点,没有收留她,她会怎么办?或许会被她姨夫嫁给隔壁村的老鳏夫,又或者被她姨夫卖到深山里,陈叙不敢往下想。

三人快走到冯家门外时,在外面带孙子的王婶看见他们,“哎哟”了一声:“南南?是南南不?”

边上还有几个老太太,有个纳鞋底的老太太说:“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不就是南南吗?你这眼神还没我这个老婆子好呢。”

温南笑着打了声招呼:“王婶,是我。”

然后又跟几个奶奶打了声招呼。

孟秋眼睛哭的红肿,一直不敢抬头,陈叙看向王婶她们,朝她们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嘿哟,陈营长看着还是那么精神。”

“陈营长,南南,你们咋过来了?”

“你们两回来,你小姨总算有靠山了啊。”

几个奶奶和王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村里面的老人八卦特别多,而这两个月八卦最多的就是冯家,王婶又住在冯家隔壁,冯家发生的事她就算不看也能听到,王婶上前握住孟秋的手,看到孟秋在哭,气的骂道:“那狗杂种不是个好东西,你也别哭了,你外甥女婿和外甥女回来了,有人给你撑腰了,看那混球和李寡妇还敢不敢欺负你!”

王婶话多,嘴皮子也利索,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都跟温南和陈叙说了一遍。

这两个月温南给孟秋寄了十块钱,都被冯春抢走了,从上次温南和陈叙走后没多久冯春就跟村头的李寡妇搞一起了,刚开始两人还偷偷摸摸的,谁知道后来冯春胆子肥了,竟然把李寡妇带到家里,堂而皇之的住着本来属于孟秋的屋子。

为这事大队长来寻过他们。

王婶也帮孟秋出气,隔三差五的在院子外骂冯春和李寡妇,要是换做别的女人,早就臊的跳河了,偏偏李寡妇是溪水村脸皮最厚的,冯春以前还顾及冯家的脸面,做啥事还考虑一下,自从上次冯家出丑后,冯春也彻底变得没皮没脸,现在两人在村子里就跟老鼠过街似的,谁都会在背地里骂几句。

听着王婶义愤填膺的为孟秋委屈,几个老奶奶也附和说话。

温南握紧孟秋的手,她没想到小姨忍受了这么多,冯春所做之事,连畜生都不如。

她必须要帮小姨把婚离了,彻底远离冯家。

孟秋抹掉眼泪,声音还带着哭腔:“王嫂子,不说了,我们先回去了。”

王婶怒拍了下手:“你还回啥呀,趁陈营长和南南回来,赶紧去李家收拾老冯啊!”

温南皱眉:“他不在家吗?”

王婶哼了一声:“在个屁,前面那会李寡妇来找他,说家里的烟囱堵住了,让老冯去家里帮她通烟囱去。”

有老奶奶低声私语:“谁知道是通烟囱还是通啥去了。”

温南抿紧唇,转头看向脸色麻木的孟秋,心疼的握紧她的手,然后抬头看向陈叙,陈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王婶说:“王婶子,能不能麻烦您去找一趟大队长,让他去李寡妇家里,我现在带着南南和小姨过去找冯春。”

王婶说:“没问题!”然后好奇的问:“你让我找大队长干啥?”

几个老太太也好奇的看向陈叙,路边还有围过来看热闹的,没等陈叙说话,温南先出声了:“帮我小姨离婚。”

啥?!

离婚?

这年头离婚的事很少,尤其在农村,谁家不是打打闹闹的过一辈子?这年头谁家媳妇要是离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孟秋始终没说话,她看了眼身边的温南,忽然间觉得,当初安静的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娃长大了,她低头,看着被温南紧紧握在手里的手,又抬头看向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冯家,周围人都在对冯春和李寡妇的事指指点点,也在劝说她,让她好好考虑考虑,女人离了婚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她也没娘家了,离了婚能去哪里?

说这些话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孟秋听温南说:“谁说离婚就会被戳脊梁骨?要戳脊梁骨,那戳的也是冯家!”

她看向三个老太太:“我的家就是我小姨的家,她离婚后,我会带着她去南阳市,她的后半生有我和陈叙照顾,离开冯家,我小姨会越过越好。”

有个老太太特别犟,还在劝孟秋:“你别听你外甥女的,她说的容易,你也不想想你还有两儿子呢,你要是离婚了,传出去谁还敢把姑娘嫁到你们冯家?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们着想。”

温南气极反笑:“刘奶奶,那冯春跟李寡妇干的这些事就影响不了冯仁和冯阳娶媳妇了?到时候有人来说媒,人家一打听,冯家男人跟寡妇天天搞一块,和寡妇一起欺负自个儿媳妇,谁家还愿意把姑娘嫁过来?要是刘奶奶的丈夫也和冯春一样,你还能说出这么劝人的漂亮话吗?”

有些人永远都是事不关己的心态,只有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刘奶奶脸色一变,顿时不高兴了:“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冲,我还不是为了你两个哥哥好,你咋这么不识好歹。”

温南:……

她看向其他几个奶奶和王婶,又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握紧孟秋的手,说道:“冯春身为丈夫,和寡妇混在一起,还撺掇寡妇欺负自己媳妇,活不干,靠媳妇挣工分养着他,这种丈夫给你们,你们谁要?”

“老娘才不要呢!”

“这种人在以前是要被浸猪笼的。”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温南看了眼始终低着头的孟秋,虽然小姨没说话,但她能感觉到小姨手指的僵硬,她看向周围的人,续道:“冯家大儿子冯仁,为了娶隔壁大队长的女儿,霸占我哥的抚恤金,对他爹打他娘的事视而不见,还投机倒把,被抓到劳改场劳改,这样的儿子你们谁要?还有冯阳,看着他爹和寡妇混在一起不阻止,还任由他爹和寡妇欺负他娘,这些事奶奶婶子们都亲眼看着的,要是换做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愿意为了这种人留下来吗?”

这番话落地,周围的人顿时噤了声。

谁家愿意有这种丈夫和儿子?别说他们自家了,就是将来他们女儿嫁人,对方家里要是老冯家这种情况,他们都避而远之。

王婶说:“我觉得南南说的没毛病!”

她就在冯家隔壁住着,冯家的破事她闭眼都能听见,就像南南说的,如果换做是她,她可能都没孟秋这么能忍。

王婶一开口,顿时附和的人也多了。

人群里有不少女人,也赞同温南说的,让孟秋跟冯春离婚,不要守着这个破烂家过一辈子。

王婶说:“南南,你们先去李寡妇家,我这就去找大队长。”

她抱着自个儿孙子跑远了,有人追上王婶:“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大队长家。”

温南看向孟秋,小声道:“小姨,你带我们去李寡妇家。”

孟秋担忧的看了眼温南,怕她一个姑娘家吃亏,边上的陈叙看出孟秋的担忧,低声道:“有我在,温南不会有事。”

温南笑道:“对,小姨,有陈叙在,我们两都不会有事。”

她相信陈叙,她今天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有陈叙在。

陈叙就是她的底气,也是她和孟秋的救赎。

孟秋看向温南身边的陈叙,他长得高大,体格健硕,还是当兵的,想到他上次打冯春和冯仁的架势,还有刚才揍冯阳的那股劲就知道他的厉害,孟秋点头:“小姨带你过去。”

去李寡妇家的路上,温南问道:“小姨,离婚的事,你想好了吗?等会大队长过来,我们一起帮你摆脱冯家,你跟我回南阳市好不好?”

她怕等会闹起来,小姨一心软不愿意离婚,她和陈叙白费功夫不说,以后小姨的日子就会更艰难。

孟秋另一只手搭在温南手背上,无声落了几滴泪:“离。”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孟秋浑身力气,她闭了闭眼,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刚才南南给大家伙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是啊,她留在这个家里图了什么?冯春不做人,和李寡妇一起欺负她,她背着粮食去劳改场看冯仁,冯仁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张口闭口埋怨她,怪她坏了他的亲事,还有冯阳,跟南南刚才说的一样。

回头想想,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留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意义?

到头来,容得下她,又偏向她的只有她的外甥女。

孟秋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抬头看向温南和陈叙,再次重复道:“离婚,我要跟冯春离婚。”

第77章

今天看热闹的人很多,地里面干活的人听见路过的人说老冯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回来了,要帮孟秋和老冯离婚,王婶子她们去叫大队长了,大家伙活也不干了,一个个的往李寡妇家跑。

王婶几个人去了大队长家,见大队长不在,又跑去大队部,正好碰上临门县妇联主任带着人下乡视察,妇联主任嘴里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见外面吵哄哄的。

“大队长,老冯家出大事了!孟秋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回来了,他们知道了老冯对孟秋做的事,现在跑去李寡妇家,要帮孟秋和老冯离婚,那位陈营长特地让我来找你。”

“对对对,南南要帮她小姨离婚。”

“咦,妇联主任也在呢?”

王婶子几个人跑到大队部,看到坐在凳子上,端着搪瓷缸的妇联主任,笑着打招呼,要说大家伙是怎么认识妇联主任的,那还得感谢温南,要不是温南把举报信送到临门县的妇联队,妇联主任怎么会下乡来视察?

这两个月妇联主任带着人下乡了三次,走访几户人家,了解看看还有没有丈夫殴打妻子的事情发生,这一来二去的,大家伙都认识了妇联队的几个人。

“陈营长和南南回来了?”

大队长豁然起身,有些震惊。

王婶点头:“是啊,他们去李寡妇家了,咱们也快点过去吧。”

妇联主任放下搪瓷缸,皱眉问道:“是温南同志家里的事吗?”

大队长点了点头,心里恨不得把老冯一家子赶出溪水村,就因为这糟心的一家子害的他们溪水村今年被县上取消了最佳生产队的评选,每次想起这事他就一肚子火,还有妇联主任来的这三次,每一次都会去冯家,偏偏每次去的时候老冯都装作特别疼媳妇,孟秋那女人啥话也不说。

妇联主任起身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大队长起身忙跟上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李寡妇家,路上的时候,妇联主任问了王婶她们有关老冯和孟秋的事,其实她对老冯家的事不太清楚,每次她带人过去调查,冯家都一片祥和,她还以为冯春改过自新了。

王婶和其她几个婶子你一句我一嘴的把冯家的事说了个明明白白。

大队长脸黑的难看,恨不得一脚把冯家人踹出溪水村。

王婶她们说的绘声绘色,听的妇联队的几个人心头冒火,把老冯一家骂的人都不是,亏她们先前还以为老冯悔改了,妇联主任的脸色黑沉难看,她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我觉得陈营长和温南的决定是对的,孟秋同志必须离婚!”

李寡妇家在村口斜对面的第一家,从路口进去要左转。

孟秋带着温南和陈叙停在李寡妇家门外,她家门关着,院门是棕木色的,周边是低矮的土墙,一男一女待在家里,大白天还关着门,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周围有人窃窃私语的笑话老冯,孟秋死死的抿着唇,手指紧紧握在一起。

温南握住孟秋的手,低声道:“小姨,这种人不值得你生气,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孟秋泄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小姨知道。”

陈叙垂眸看向温南:“你和小姨在这待着,你先别进来。”

温南:“好。”

她清楚,陈叙是怕她看见晦气的一幕。

李寡妇家的墙头很矮,陈叙单手撑在墙上,纵身一跃就过去了,他从里面打开院门,院门大开,围在外面的人都进去了,温南在外面陪着小姨,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了眼,院子里进去了不少人,外面嘈杂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谁啊?谁在外面?!”

响亮的声音还带着急喘。

有好心肠的人踹开那扇紧闭的屋门,屋里面发出女人的尖叫声,紧跟着又是冯春的骂声:“他娘的,哪个狗东西踹门呢?!”

“谁啊,有病啊,踹我家门!”

冯春和李寡妇在屋里骂人,两人着急忙慌的穿衣服,冯春刚穿好褂子,李寡妇裤子穿到一半,两人感觉到屋门口光线一暗,齐刷刷抬头,看到了堵在屋门口的一群人,前面的是同村的人,李寡妇的光屁股被大家伙看了个正着,她骂骂咧咧的叫唤着,赶紧用被子包住自己,一张老脸臊红的厉害。

冯春脸色也没好到哪去,虽然他跟李寡妇有一腿,但这事没闹到明面上,他也可以耍无懒,可现在他两在床上的事被溪水村的人看了个正着,这事传出去,搞不好他要被抓去劳改场的!

冯春想不通村里人咋好端端的来李寡妇家了?

“你们想干啥?!”

冯春虎着眼瞪着屋门口的一群人,着急忙慌的勒紧裤腰带。

有人嘲讽笑道:“你不是来李寡妇家帮她通烟囱来了吗?咋通到床上了?”

“你这是通烟囱还是通李寡妇啊?”

“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真是丢我们溪水村人的脸,我呸!”

“两个搞破鞋的混蛋。”

人群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着,冯春纵使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抬不起头,他推搡人群往外挤,刚挤出去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陈叙,冯春错愕的瞪大眼,一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人不是在南阳市吗?咋跑这来了?

冯春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人还在院里站着,他又看了眼院外,孟秋也来了,边上还站着温南。

“你他娘的跑过来干啥?”

冯春不敢看陈叙,把怒火转向孟秋和温南,大着步子往外跑,刚跑了两步就被陈叙揪着领子拽回去扔在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愣是被那股强劲的力道摔了个四脚朝天,陈叙冷冷睨着冯春:“在这待着!等大队长过来!”

李寡妇也被同村的几个婶子拽出来,和冯春站在一块。

溪水村的婶子们大多数都讨厌李寡妇,这女人不是个安分的主,招猫逗狗,谁家男人从她家门口路过,都能被她挑逗几句,要多气人有多气人,这对奸夫淫妇此刻站在院里,被大家伙当面指指点点。

门外面,孟秋死死的盯着李寡妇和冯春,手指用力攥紧,温南察觉到小姨身子的颤抖,安抚的捏了捏她的手。

孟秋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胸腔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温南担忧的看向她:“小姨——”

话未说完,小姨倏地挣开她的手,冲进院里,用单薄瘦弱的身子重重的撞向冯春,冯春一时没防住,硕大的体格被孟秋撞的往后趔趄了好几步,他气的抬手拽住孟秋的头发,只是手还没抓上去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踹开,挺壮实的一个汉子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墩。

陈叙握住孟秋的手臂,将她拽到一旁,孟秋红着眼挣开陈叙,又跑到李寡妇那,双手毫无章法的打李寡妇,孟秋的反常让周围的人有些错愕,平日里孟秋温柔老实,嫁到溪水村这么多年,几乎没见她跟人吵过架,更别提打架了。

先前冯春把李寡妇带回家,她被李寡妇欺负的时候,也没见她还手。

今天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冯家没人给她撑腰,她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打得过冯春和李寡妇,唯一在家的小儿子也不帮她,她只能忍气吞声,眼下她外甥女婿和外甥女都在场,有人给她撑腰,她肯定要出一口恶气。

李寡妇壮实一点,孟秋打不过她,就是挠了李寡妇几下,李寡妇回过神来,想反打孟秋,谁知道手刚抬起来又被一股力道撞开,她“哎哟”一声,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温南:……

“你有没有事?”

陈叙走到温南身边,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上下看了一眼。

温南摇头:“没事。”

李寡妇是她冲过来撞的,她看到陈叙想上前帮她小姨,她不想让陈叙动手,毕竟他除了是小姨的外甥女婿外,还有军人的身份,众目睽睽之下万一被李寡妇反咬一口,连累陈叙受处分怎么办?

“南南,你有没有伤着,让小姨看看。”

孟秋眼睛红彤彤的,声音都带着鼻音,温南安抚道:“小姨,我没事。”

李寡妇倒在地上,朝孟秋和温南骂骂咧咧的,温南可不怕她,她抄起井边的板凳举在手里,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你再骂一句试试!”

说着走过去,高高举起板凳,大有一副李寡妇再敢骂一句就砸破她的脑袋。

陈叙站在温南身侧,无形中将她护在自己身侧。

李寡妇看温南这架势不像唬人的,吓得闭上嘴,院里的其他人见状,三言两语的嘲讽李寡妇和冯春,没一会外面传来王婶的声音:“大队长,你看李寡妇家好多人,快快快,估计里面都闹开了。”

靠近门外面的人往外看了一眼,嗓门挺大的喊了一嗓子:“县里的妇联主任也来了!”

啥?!

李寡妇和冯春愣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门外。

第78章

大队长和妇联主任一道进来的,院子里站了许多人,还没等大队长和妇联主任询问情况,就已经有人开始说了事情的经过,说出大家伙是怎么来到李寡妇家,踹开李寡妇的屋门,亲眼看到这对狗男女光着屁股在屋里办事呢。

妇联主任看向冯春:“我们女同志也能顶半边天,没了你,孟同志会过得更好,你说说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夸奖的?丈夫你当不好,孩子爹你当不好,你连人都做不好!还有你——”

妇联主任指向李寡妇:“你男人没了,这个家就不过了?你名声也不要了?是个男人你都勾搭,你上辈子没见过男人还是咋地?你该庆幸现在是新社会,要是以前的旧社会,早把你拉去浸猪笼了!”

妇联主任说了许多话,大队长也在一旁附和。

今天算是把冯春和李寡妇干的事都捅到了明面上,就连李寡妇住在冯春家,两人合起伙欺负孟秋的事也被王婶捅出来来了,可气坏了妇联的几个人,妇联主任和大队长一致决定,把冯春和李寡妇抓起来,拉到晒谷场好好批斗一番!

这年头被拉到晒谷场遭批斗可不是小事。

尤其是还是因为搞破鞋欺负老婆被抓去批斗,将来冯春和李寡妇在村子里都要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这种人就该挨批斗!”

“搞破鞋的奸夫淫妇,呸!晦气!”

“一对狗男女,把我们溪水村的好名声都败坏了!”

一群人对着冯春和李寡妇吐唾沫星子,妇联主任顺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几步之外的温南:“温南同志,我听说,你想让你小姨跟你姨夫离婚?”

温南点头:“对。”

妇联主任看向孟秋:“孟秋同志,你怎么想的?”

离婚是大事,就算她也认同温南同志的话,但要是当事人不愿意离婚,她们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劝人家离婚。

“离婚?离什么婚?!”

孟秋还没说话,冯春一下子急了,眼珠子瞪着孟秋:“我告诉你孟秋,老子不同意你离婚!想跟我离婚,门都没有!”

温南冷冷的看向冯春:“这事由不得你说了算!”

妇联主任也说:“对,这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只要孟秋同志愿意跟你离婚,我们妇联队一定会帮助孟秋同志跟你解除婚约,你不要觉得你不同意离婚这婚就离不了!”她看向孟秋:“孟秋同志,你说,这个婚你愿不愿意离?”

孟秋看了眼一脸怒气的冯春,又看向几步之外的妇联主任,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要离婚!”

这四个字说的掷地有声,说完之后,孟秋甚至感觉压在身上的巨石都消失了。

她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握住温南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跟冯春离婚,永远的离开冯家。”

温南笑道:“好。”

妇联主任点了点头:“既然孟秋同志愿意离婚,那这件事我们妇联队就管定了。”

“孟秋,只要老子不愿意,你死也别想离开冯家,老子不离婚!”

冯春歇斯底里的怒吼谩骂,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温南每个月打回来的五块钱,之前没有赶走温南,也是因为舍不得温国每个月寄回来的十块钱,无论冯春怎么赖皮骂人,孟秋都死咬着离婚不松口,陈叙目光冷冷的盯着冯春,垂在的身侧的拳头逐渐收紧。

温南见状,往他身边挪了一步,细软的手握住男人冷硬的拳头,在陈叙垂眸看向她时,她小声道:“咱们不跟这种人渣计较。”

陈叙反握住温南的手,没说话。

李寡妇和冯春被抓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溪水村,两人被生产队的民兵带走,关到大队部后面的屋子里,明天拉到晒谷场,开大会批斗他们两人。

围在李寡妇家的人逐渐散了。

温南和陈叙跟妇联主任还有大队长说了许多话,妇联主任向温南承诺,这两天就处理好她小姨跟冯春离婚的事,跟妇联主任她们分开后,温南和陈叙带着孟秋回到冯家,他们晚上住在公社的招待所,不住在冯家,想到冯家有冯春和李寡妇鬼混过的痕迹,别说孟秋心里不舒服了,温南都觉得膈应。

又膈应又脏。

回到冯家,孟秋将柜子里的衣服取出来,又将温南的几件衣服拿出来,其实两人的衣服都不多,这年头做衣服都需要布票,每家每户哪有那么多布票做衣服,温南和孟秋的衣服收拾出来,也就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陈叙将包袱拎在手里,对温南说:“你陪小姨,东西我来拿。”

温南笑道:“嗯。”

她走到孟秋身边,双手搂住孟秋的细瘦的手臂:“小姨,我们走吧。”

孟秋看了眼生活了几十年的院子,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猛的一下要离开这里,孟秋心里多少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转念一想,后半生不用再跟冯春过日子了,堵在心里的一口气也散了:“南南,临走前,我想再去看一眼冯仁。”

没等温南说话,孟秋握住她的手:“小姨有些事想问问他。”

温南点头:“好。”

从冯家出来,太阳已经落到了后山,王婶知道孟秋要走,抱着她孙子一路跟着孟秋,将他们送到溪水村的村口,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都跟孟秋和温南打招呼,王婶拍了拍怀里睡着的大孙子,对孟秋说:“你走了也好,以后不用再受老冯的欺负了,后半辈子跟着南南待在南阳市,你外甥女婿在部队还是个当官的,小秋啊,你福气可都在后头呢。”

孟秋脸上难得露出欣慰的笑意。

三人走到公社的时候天麻麻黑了,陈叙带着她们去了上次的招待所,要了两间房,又带着温南和小姨去国营饭店吃晚饭,折腾了一下午,温南也有些累了,她和孟秋洗漱完后躺在床上,两人望着房顶,说了许多话,孟秋说了她这些年在冯家的苦楚,说了她和温南母亲的小时候的事,到最后孟秋捂着脸哭的喘不上气来。

她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冯春,恨自己怎么就生了两个不懂事的儿子。

孟秋擦了擦眼泪,抱住温南:“南南,是小姨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在家里受委屈了。”

温南拍了拍孟秋的后背,安慰道:“小姨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冯家人,这些年要不是小姨护着我,坚持供我上学,我现在还找不到老师的工作呢。”

孟秋吸了吸鼻子:“你当老师了?”

温南笑道:“嗯,在杏花村小学当老师,一个月十块钱的工资呢,每个月还有额外补贴。”

“我就知道,我们南南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孟秋将温南额头的碎发别到耳后,眉眼间都是对温南的温柔和疼爱。

温南抿了抿唇,翻过身面朝孟秋:“小姨,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孟秋微怔:“什么事?”

温南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她和陈叙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现在不说,等小姨到了家属区解释就晚了,毕竟对家属区的人来说,她和陈叙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孟秋怔怔的看着温南,消化着她刚才说的那些事。

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说,你跟小叙结婚的事,家属区的人都不知道?”

温南低低“嗯”了声:“我们这次回来本来打算是接你去家属区,陈叙再给我哥部队打电话,让这边部队核实我的身份,他再向部队提交结婚申请报告,等报告一下来我们就结婚,有部队通过的结婚申请,我和陈叙假兄妹的身份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孟秋忽的笑出声,看的温南一愣,她疑惑道:“小姨,你笑什么?”

孟秋笑道:“你和陈叙真是天注定的缘分,这样都能走到一起。”

好像也是。

她从新世纪穿过来,穿到了同名同姓,就连长相都一样的原主身上,阴差阳错的找到陈叙,还真有点像天注定的缘分。

这一晚温南和小姨聊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以至于第二天陈叙来敲门时,温南还睡的昏天暗地,陈叙站在屋门口,看了眼屋里面睡的香甜的温南,眼底浮出笑意,他将早饭递给孟秋:“小姨,你先吃吧,等温南醒了,我再带她去饭店吃。”

“陈叙。”

在陈叙转身离开时,孟秋叫住他,她犹豫了一会才道:“你和南南的事,她都跟我说了。”

陈叙眉峰几不可察的挑了一瞬,视线擦过孟秋的肩,落在温南熟睡的小脸上,他多的话没说,只说了一句:“我不会让温南受委屈。”

这两天温南他们都住在公社的招待所,等着妇联队那边解决孟秋和冯春离婚的事,一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妇联主任亲自过来,带着温南他们去了公社的街道办,把孟秋和冯春离婚的事办好了,孟秋的户口也打算迁到南阳市,陈叙带着温南和孟秋去了临门县公安局,找熟人给孟秋办理了迁移户口的证明。

办完这些,三人坐车赶到运闽市的火车站,坐上了晚上九点发往南阳市的火车。

第79章

陈叙买了三张卧铺,都在一个隔间里,温南和孟秋在两边的下铺,陈叙将行礼放在架子上,拿着军用水壶去热水间打热水,温南将身上的包取下来放在床铺角落,注意到小姨上车后就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

温南坐过去挨着她:“小姨,你在想什么呢?”

孟秋回过神,望着窗外逐渐后退的风景,语气有些怅然:“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离开运闽市,南南。”孟秋转头看向温南,眉心间有长年累月积下的褶皱,她今年四十多了,常年操劳家事,美貌的面孔覆盖了岁月的沧桑,她握住温南的手:“小姨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和冯春离婚。”

温南反握住她的手,笑道:“小姨,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去想冯家的事了,后半辈子我和陈叙养你,你就安心跟着我们就好。”

孟秋笑了笑,再度转头看向窗外。

虽然小姨什么也没说,但温南能感觉到,从今天早上小姨起个大早去了朝阳公社的劳改场去看冯仁,没多久就回来后开始不太对劲,她一个人在床边坐了许久,一直到妇联主任过来才回神。

温南抿了抿唇,拐着弯问道:“小姨,你今早去劳改场见到冯仁了吗?”

孟秋轻轻点头:“见到了。”她叹了口气:“我跟他说了我和他爹离婚的事,以后每个月的粮食让他爹送,她不会再来了。”

说到这里,孟秋忽的低下头咬住嘴唇无声哭泣。

她心里难受,更多的是失望和心凉。

她今早去看冯仁,跟他说了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大儿子不仅不关心她,还埋怨她,说都是因为她把温国的抚恤金还给温南,害的家里面没钱,也害的他娶不上媳妇,千错万错都是她这个当娘的错,一家人都把罪责甩到她身上,她都不知道当年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图什么?

温南抱住孟秋,感觉到她身子一颤一颤的,明显在压抑着哭声,她拍了拍孟秋的后背:“小姨,你还有我。”

“嗯。”

孟秋吸了吸鼻子,回抱住温南,声音闷闷的:“小姨也只有你了。”

这趟火车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九点到达南阳市,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孟秋悲伤的情绪已经消化了一些,她上前帮着陈叙一起拿行李,被陈叙避开:“你跟温南走一起就好,东西我来拿。”

温南和孟秋走在外面,陈叙拎着东西跟在她们后面,一出火车站温南就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军用吉普车,周岩坐在副驾驶里,黑黝黝的眼珠子乱晃着,看到他们后,周岩招了招手:“温南,陈叙,这边!”

周岩下车,从陈叙手里接过包袱,看到温南边上的孟秋,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陈叙先一步介绍:“温南的小姨。”

周岩爽朗一笑:“小姨好,我叫周岩,是陈叙的战友。”

孟秋笑了笑:“你好。”

她跟着温南坐到车子的后排,稀奇的看着车内,这还是她头一次坐四个轮子的小车,跟长途汽车完全不一样。

“你晚了一天啊。”

周岩在前面开车,转头看了眼陈叙:“我昨天过来了,害我跑空一趟。”

陈叙:“抱歉,有点事耽搁了一天。”

周岩抬眸,扫了眼后视镜,视线在温南和孟秋脸上停滞了几秒,别说,温南跟她小姨长得还挺像的,尤其是眼睛。

车子开到国营饭店,几个人吃了早饭就出发了,一直到中午一点多到达家属区。

陈叙和温南带着孟秋往家属区走,周岩给军区还车,这个点家属区的路上人挺多的,来往的军嫂纷纷给温南和陈叙打招呼,有人问孟秋是谁,陈叙介绍道:“温南的小姨。”

他们快到陈家时,看见了从家里跑出来的张小娥,张小娥“嘿哟”了一声:“我就说听着声音有点像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咦,这是谁呀?温南,看着跟你长得还挺像的,是不是你——”娘这个字被张小娥憋回去了。

她差点忘了,温南爹娘早早就没了。

温南笑道:“张婶子,这是我小姨,她叫孟秋。”然后又给孟秋介绍:“这是隔壁杜团长的媳妇张小娥,我叫张婶子。”

张小娥笑道:“嘿,温南,这么一看,你跟你小姨长得可真像,猛地一看还以为你们是母女两呢。”

孟秋握住温南的手,说道:“在我心里,南南就是我闺女。”

张家和陈家挨得近,陈奶奶在院里听见温南的声音,着急忙慌的跑出来,看到温南和陈叙时,高兴的招手:“你们可算回来了。”陈奶奶看到了温南旁边的孟秋,也不见外,朝她招了招手:“南南她小姨,你可算来了,你们快进来。”

温南说道:“小姨,这就是陈叙的奶奶,对我特别好。”

有了温南给她说过陈奶奶对待她的事,还有陈家人特别关照温南的事,孟秋对陈奶奶也生出了亲切之情,她走过去扶住陈奶奶的手臂,自来熟的称呼了一声姨,陈奶奶高兴的握住孟秋的手,两人转身先进去了,陈叙走到温南身边,垂眸笑看着她:“还愣着干什么?”

温南:……

她就是看小姨对陈奶奶毫不生分的样子有些惊讶而已。

张小娥凑过来问道:“温南,你小姨咋过来了?”

温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她下意识看向陈叙,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求助,对张小娥说:“她小姨家里都没人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们也不放心,就将她接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以后和我奶奶也是个伴。”

张小娥:……

她忽然觉得,陈营长家成了收难所。

回到家里,陈奶奶和孟秋在屋里说话,温南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小姨坐在床边抹眼泪,陈奶奶嗓门不算大,但温南依稀听到了一些,大致是在骂冯家人,她犹豫了一下,正想着去陈奶奶屋里,陈叙先一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厨房,厨房里锅里空着,菜板上是刚切好的菜,灶台旁边放了一团干叶子,看样子是陈奶奶准备做午饭。

温南被陈叙带到灶台前,她单手撑着灶台,仰着小脸看向近在咫尺的陈叙,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陈叙道:“让奶奶和小姨单独待一会。”

男人漆黑的眸凝着温南璀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遒劲有力的手臂搂住温南的后腰,稍一用力就让小姑娘娇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男人身上肌肉坚硬紧实,跟铜墙铁壁似的,却带着滚烫的热度,两人呼吸交缠着,彼此能嗅到对方的气息,这几天来回奔波赶路,处理冯家的事,再加上有小姨在,陈叙一直没对她做过出格的事。

没想到一回到陈家,他就原形毕露了。

温南脸倏地一红,低下头假装咳了两声想缓解自己的不好意思,头顶传来男人磁性的低笑声,温南一怔,刚抬起头就被陈叙扣住后颈,男人的吻势如疾风的落下,带着突破重围的气势,好一番攻城掠夺,温南觉得自己的舌根都快麻了,她身子有些发软,用软绵无力的手臂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

手心下是陈叙绷紧的肌肉线条,温南被亲的迷迷糊糊还不忘用手指戳一下男人的肌肉,不戳还好,一戳男人吻的更凶了。

温南甚至能感觉到陈叙身体的异样,她脸色爆红,‘唔’了几声,一直到她快喘不上气时陈叙才放过她。

“南南。”

陈叙的手掌轻抚着温南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拇指揉按着被他亲的红润的唇角,眼底汹涌的暗欲越来越重:“明天我就跟政委说明我们的关系,我想早点把你娶过门。”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南清楚的看到陈叙眼底浓烈的占有欲。

她小脸都快熟透了,低着头“嗯”了一声,外面忽然传来陈奶奶和小姨的脚步声,温南下意识推开陈叙走到菜板前,拿着刀装模作样的切菜,陈叙也咳了一声,转身坐在灶口前的小凳子上,挡住身体的异样,也装模作样的给灶口里添柴火。

陈奶奶一进来就看见温南拿着刀在那瞎剁,她愣了一下,注意到温南脸蛋浮着不正常的红色,又看了眼自个孙子在灶口前弯腰添柴,老太太瞬间明白过来,笑着握住孟秋的手说:“小秋啊,走,姨带你去供销社认认路,家里没盐巴了,咱们买点盐巴去。”

孟秋也是过来人,她没注意陈叙,只看着自家的外甥女脸蛋都快红透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于是笑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温南松了口气,看到被自己剁的不成样子的土豆片:……

身后传来陈叙低低的笑声,温南转头,佯装愠怒瞪他一眼。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丢死人了。

午饭是温南做的,做了几道好菜,陈奶奶一直让孟秋多吃点,冯家的事孟秋已经告诉陈奶奶了,饭桌上,温南还说了些孟秋没提的事,陈奶奶气的把冯家父子三个狠狠地骂了一通,正骂的起劲,张小娥从外面进来了,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井边,跟温南说家属区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完后问了一句:“对了温南,司务长说每周放假的时候去食堂做糕点,是不是啊?”

温南点头:“嗯。”

张小娥一拍大腿:“哎妈呀,那敢情好啊,我家老杜昨天还跟我念叨你做的糕点呢,这几天可把他馋坏了,我在家里试着用你的法子做水晶糕,结果做出来的黏糊糊的,死难吃,要不是怕糟践粮食,我都想把它扔了。”

温南喝了口汤,笑道:“等这周放假,我就去食堂做糕点。”

一旁的孟秋看了眼温南,南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会做饭到是真的,但糕点这种精致稀奇的点心她怎么没听南南提起过?

吃过午饭,孟秋坚持要洗碗,温南去厨房帮孟秋,孟秋看了眼边上擦筷子的温南,犹豫了一会才问:“南南,你啥时候学的做糕点的本事?”

第80章

80

温南没想到小姨会问这个,她一时间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南南,小麦找你呢,说在石桥那边等你。”

陈奶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温南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小姨,我等会回来跟你说,我先去找小麦了,她找我应该有事。”

说完转身就跑了,孟秋笑道:“你这孩子跑慢点。”

温南一口气跑到石桥,看到在石桥对面树后面的赵小麦,她跑过去靠在树干上喘了口气,看向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小麦,问道:“小麦,你找我什么事?”

赵小麦说:“我听说你小姨来了?”

温南点头:“嗯,昨天来的,和我一样,以后常住在这边了。”

两人在树后面聊了一会,赵小麦要去地里面干活,温南索性陪着她,趁赵小麦干活的功夫,温南又教她识了几个字,一直到下午赵小麦干完活温南才跟她一块回家属区,温南也琢磨了一下午,想着回去后该怎么回小姨她会做糕点的事。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晚了,陈叙下午去了一趟部队,晚饭是陈奶奶和小姨一起做的,张小娥一下午都在陈家待着,孟秋的事陈奶奶也没瞒着张小娥,一股脑的都告诉她了,毕竟这些事就算现在不说,将来家属区的人都会知道,还不如趁机告诉张小娥,让她把这些事扬出去。

张小娥被冯家父子三人的种种行为气的不行,把他们狠狠骂了一通。

温南回到家的时候张小娥已经走了,院里亮着暖黄的灯泡,隔壁是张小娥跟杜团长吐槽冯春父子三人的恶劣行为,温南去井边洗干净手,给院里的陈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厨房,她看到在灶台前下面条的孟秋,走过去笑眯眯的叫了一句:“小姨,我回来了。”

孟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你一下午跑哪去了?”

温南:“去找小麦了。”

她跟小姨简单的说了下赵小麦的事,孟秋听完,皱眉叹了一声:“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没一会陈叙就回来了,吃过晚饭,陈叙把洗锅碗的活包揽了,孟秋坚决不让,她觉得自己和南南吃住都在陈营长家里,要是再不干点事,她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陈叙见状,也不勉强,等孟秋洗完锅碗,他照常给温南烧好洗澡水端到屋里。

晚上温南和孟秋睡一间屋子,两人睁着眼望着头顶漆黑的房梁,没等孟秋主动说话,温南先发制人,提起今天中午孟秋问的话:“小姨,你今天问我,我是什么时候学会做糕点的,我还没回答你。”

孟秋愣了一下,笑道:“你不说我都把这茬事忘了。”

温南翻了个身,手臂支在脑袋下面,看着朦胧夜色里的孟秋:“我是在火车上听一个老奶奶说了很多种做糕点的法子,她祖上年轻的时候在皇宫是御厨,会做的糕点可多了,她说了好几种糕点做法我都记在心里,正好食堂的王厨子的媳妇生孩子,他请假一个月,司务长找我代班,我就按照当时那位老奶奶说的做糕点的步骤尝试了一下,没想到还成功了,家属区和部队不少人喜欢吃呢。”

温南脸上的笑单纯无害,眼底亮晶晶的,衬的脸颊的酒窝香甜醉人。

她仔细观察着孟秋脸上细微的变化,虽然夜里漆黑,但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能看清一些,孟秋脸色平静,她身后轻抚着温南细腻的脸颊,眉眼间流露着长辈对小辈的慈祥:“我们南南一向都很聪明,又能干食堂的工作,还能当老师,小姨真为你骄傲。”

孟秋握住温南的手,跟她说了许多话。

一直说到很晚孟秋才打了个哈欠进入梦乡,温南偏头看了眼小姨,心里的势头总算落地了,

还好,这一关混过去了。

翌日一早,温南是被陈叙叫醒的,她困的睁不开眼,翻了个身想继续睡,然后倏地想起自己还要去学校的事,于是着急忙慌的爬起来,隔着一扇门对陈叙说:“来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小姨不知道什么起床的。

温南穿好衣服出去,看到孟秋和陈奶奶从厨房端着饭碗出来,陈奶奶脸上都是慈祥的笑意:“南南,洗漱下吃饭了。”

温南:“嗯。”

陈叙堵在屋门口,男人垂眸看了眼温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眉眼里带着笑意:“是不是还困着呢?”

温南打了个哈欠:“困。”

吃过早饭,陈叙送温南去学校,孟秋也跟着转了一圈。

温南走的这几天课程也没落下,她先前做的有教案,现在只需要跟周玲和吕美对接一下就行。

在学校上了半上午的课,中午放学时,陈叙来学校接的她,这个点路上人也不少,碰见认识的,陈叙都会打声招呼,温南凑到他身边,仰着小脸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声问道:“你跟你领导说了吗?”

陈叙垂眸低笑:“说了,也跟你哥的部队打过电话了,这几天应该就有结果。”

别说,温南还挺紧张的。

毕竟对家属区和部队的人来说,他们是兄妹,然后有一天兄妹变夫妻,想想都有点刺激、吓人。

垂在身侧手被握住,温南心口轻轻一撞,耳边传来陈叙低沉磁性的声音:“别怕,一切有我。”

温南笑道:“我不怕。”

她最不惧怕的就是流言蜚语,再说了,她和陈叙原本就没有血缘和亲情关系,只要部队的政审通过,谁还能说的了什么?

回到家陈奶奶和小姨已经做好午饭了,陈叙和温南去井边洗手,四个人刚坐在饭桌上吃了两口饭,陈叙就被忽然出现在家门口的警卫员叫走了,一同被叫走的还有杜团长,陈叙看了眼脸色凝重的警卫员,视线扫了一圈,落在温南身上,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等我回来。”

温南以为是政审出了什么问题,她一下午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周玲看她状态不对劲,担忧道:“温南,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温南摇头:“我没事。”

快到放学的时候,温南时不时的看向外面,等手动的下课铃声一响,温南率先抱着书本回到办公屋,将书本整齐的放在桌上,转身急匆匆的就走了,周玲抬头看了眼,没忍住笑出声,对吕美说:“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温南放学这么积极,学生还没走完呢,她先急匆匆的跑了。”

吕美也笑了下:“应该是有事吧。”

这个点外面的学生也挺多的,温南跑出学校,没看见陈叙,反倒看见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孟秋,她赶过去问道:“小姨,你怎么来了?”

孟秋道:“小叙让我来接你,他有事来不了。”

温南微怔:“他回来了?有没有说什么?”

孟秋:“他下午四点左右急匆匆的赶回来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走了,说是去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温南:……

她“哦”了一声,和孟秋结伴往家属区走,心里莫名的有些闷闷的。

也不知道陈叙这一走,得多久才回来?

回到家属区的时候天已经麻麻黑了,温南吃过晚饭没多会就睡下了,睡到半夜,隔壁廖家忽然传来巨大的争吵声,婴儿响亮的哭啼声像大喇叭似的吵醒了温南,同时被吵醒的还有赵家、何家,杜团长家,温南听见李淑在骂廖营长和方萍,骂的可难听了,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两口子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缺德,没一会张小娥劝架的声音也响彻在黑夜里。

孟秋披上衣服:“我出去看看,南南,你接着睡,明天你还要早起去学校。”

温南:“好。”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在忽高忽低的争吵声中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陈奶奶喊她才起。

温南打了个哈欠,问起昨晚廖家的事,陈奶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方萍奶水不够,廖营长晚上去供销社买了一桶奶粉回来,李淑嫌一个女娃子花钱吃那么精贵的奶粉,吵着闹着要廖营长把奶粉退了,为这事闹了大半晚上,要我说方萍奶水少的原因,肯定是被她婆婆气的把奶憋回去了。”

温南:……

别说,还真有可能。

吃过早饭,孟秋送温南去学校,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能听见军嫂们在议论廖家的事,不过大多数都在骂李淑那个老太婆不是个东西,和赵营长两口子一样,重男轻女,不把姑娘当人,也有人说一个婴儿吃奶粉的确糟践钱,这年头养孩子,没有奶水就用米汤和面糊糊养着,现在买奶粉都要奶粉票,不是每家每户都拿的出奶粉票的,而且谁家供得起一个小娃娃的奶粉口粮?

时间一晃,陈叙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这期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这天下着濛濛细雨,正好也赶上周六,温南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来,吃过早饭就出门了,打算去食堂准备中午的糕点,她刚经过杜团长家就看见开门的张小娥,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张婶子。”

以往张小娥都是笑哈哈的拉着她畅聊一番,今天却神色一顿,看着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踌躇。

认识张小娥也有小半年了,这还是温南头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副表情。

她笑了下,问道:“张婶子,你怎么了?”

张小娥左右看了看,见巷子有来往的军嫂,索性一把将温南拽到家里关上门,又生怕隔着一道门不安全,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于是又拽着温南进了屋里。

温南:???

她好奇道:“怎么了?”

张小娥平时是个大嗓门,这会可以压低声音,紧张的看着温南,问道:“温南,你跟婶子说实话,你和陈营长,你们……你们”张小娥皱了皱眉,‘你们’了半天,“哎哟”一下,拍了下大腿,一口气说出来:“我昨晚听老杜说,陈营长一个月前给上面递交的结婚申请报告下来了,老杜说还有待审核,他还说,要跟陈营长结婚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