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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南南。”

陈叙的声音低沉磁性,在夜里有种特有的质感,温南觉得自己耳朵都酥了。

她脸蛋不争气的更红了,抬起小脸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叙,男性强烈的气息包裹着温南,她忍不住想后退一步,只是脚还没来及迈开就被陈叙弯腰单手抱起,男人手臂撑在她臀部下面,这种抱孩子的姿势让温南脸上的红蔓延到脖子根,她下意识伸手抓住陈叙的肩膀,陈叙应该是刚用井水洗澡的原因,身上带了点凉气。

“想我了吗?”

陈叙哑着声音问了一句。

温南抿唇轻轻点头,男人低低一笑,快步走进屋子关上屋门,将温南放在床上,他单手撑在温南头侧,一只手缓缓往上掌住温南的后腰往上一提,让温南更加贴近自己,陈叙的吻带着迫不及待的思念,两人的呼吸绞在一起,温南“呜咽”了几声,舌根都快被陈叙吸麻了。

陈叙在她下唇轻轻咬了一下,又啄了一下,不疼,带着止不尽的酥痒。

男人的吻从唇畔到下颔,再到锁骨,温南身子绷紧,手指用力抓着男人健硕坚硬的胸膛,他身上肌肉很硬,她手指都抓的费劲,还有些疼,肌肤上原本的冰冷变得火热,烫的温南手指又酥又麻。

“我想你了。”

陈叙抱紧温南,吮吸着她颈窝的气息:“这两天在山上拉练,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这还是温南第二次听陈叙说情话,别说,还挺受用的。

她搂住陈叙的脖颈,察觉到男人身子的异样反应,下意识想退开一些,却被陈叙抱的更紧。

温南:……

她眼神乱晃:“陈叙。”

“嗯?”

温南小声道:“我找大队长请好假了,明天上完最后一天课我们就走。”

陈叙笑了下:“正好,我请假的申请也通过了。”

陈叙在屋里赖了一会就走了,明天温南要早起,怕她睡不好白天精神不好,等陈叙走后,温南翻了个身,揪着被子抵在脖子上,听着外面来回走过的脚步声,笑的像个小傻子。

原来时刻被人惦记,被人疼爱是这种感觉。

真的很幸福。

翌日一早,温南是被陈叙叫起来的,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听见好几次叩门声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吃过饭后,陈叙送她去学校,温南今天比较忙,上完课开始备课备教材,把周一和周二的教材备出来,这样周玲她们帮忙上课时知道她讲到哪里,用的是什么方法讲的,她教的大部分都是数学,每个老师教的数学方式计算不同,她怕学生们习惯了她的讲解方式,再换做周玲她们的讲解,学生们又变换一种解算方式,到头来把他们自己算迷糊了。

中午放学的时候陈叙来学校接她,路上的时候,温南把先前接到温国部队电话的事跟陈叙说了。

她抬头看向陈叙:“我们要不要给新疆部队的范风学打电话说一声?”

陈叙垂眸,目光在温南脸上停滞了几秒,随即抬眸看向前方的路,微握紧的手松开握住温南的小手:“这个电话我来打。”

不知道为什么,温南隐隐间察觉出陈叙的不对劲。

这种感觉闪瞬即逝,握着她的那只大手手心浸出了点薄汗,温南轻轻挣扎了一下,眼神四处乱晃,就怕从地里窜出人看见她和陈叙相握的手,男人垂眸看了眼温南,笑道:“这么害怕?”

温南:……

她还不是怕影响到他?

她现在跟陈叙还是兄妹关系,要是被人看见了,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到最后影响最大的还是陈叙。

陈叙放开她时,又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两人走到杏花村的主路口时看见了站在树底下的徐妮儿,自从上次徐妮儿找过她一次后,温南后面就很少看见她了,眼下快一个月没见,她发现徐妮儿的脸蛋比先前圆了一点,脸上的忧愁和戒备已经彻底消失了。

“温南姐,陈营长。”

徐妮儿高兴的走过来,陈叙颔首,算作打招呼,温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妮儿笑道:“我在这特意等你和陈营长,温南姐,过两天我和我娘就要走了。”

温南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徐妮儿说:“大队长和公安同志已经帮我娘和徐大成办好离婚的事了,我们现在跟徐家没有关系了,我娘明天带着我和我弟离开杏花村回我姥姥家,温南姐,陈营长,谢谢你们。”

徐妮儿朝他们鞠了一躬,然后朝温南伸出手:“温南姐,你伸一下手。”

温南有些疑惑的伸出手,看到徐妮儿给她手心放了几个大白兔奶糖:“这是我用自己挣来的钱买的,送给你和陈营长。”

温南笑道:“好,我收下了,谢谢妮儿。”

看徐妮儿现在活泼开朗,全然没了之前的阴郁冰冷和戒备,温南打心里替她开心,和徐妮儿聊了几句话她就走了,温南看着徐妮儿的背影,瘦小,单薄,但脊背挺的笔直,今日这一别,以后估计很难再遇见徐妮儿了。

温南将奶糖收起来,剥了一颗糖递到陈叙嘴边,扬眉笑道:“感受一下徐妮儿的感谢之情。”

陈叙薄唇微张,咬住温南指尖捏的奶糖。

两人回到家,温南高兴的叫了一声“姨奶”,然后又给陈奶奶喂了一颗奶糖,说明这是徐妮儿送的,陈奶奶正在擀面条,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也是个苦命孩子,好在她和她娘总算熬到头了。”

温南去外面洗干净手,帮陈奶奶擀面条,让她歇着。

陈奶奶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灶口前的板凳上,说道:“廖营长他们前面那一会回来了,我去看了看廖营长的孙女,这才耽误了做饭的功夫,不然这会面条都下到锅里了。”

温南闻言,下意识问道:“李婶子什么态度?”

不怪她多想,李淑给她的感觉就跟她新世纪的奶奶一样,事多,重男轻女,表里不一。

果然,陈奶奶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温南的猜测:“还能有啥态度。”陈奶奶提起李淑就生气:“回来不到两小时,都是李淑叨叨的声音,男娃女娃不都一样吗?有啥可比较的,合着她不是女人肚子里出来的?”

陈奶奶想到了温南在她姨夫家的遭遇,想到了赵小麦在家里的境况,顿时对李淑更气了,老太太平日里鲜少骂人,今天在饭桌上难得的把李淑痛快的骂了几句,温南听见隔壁的张小娥也在跟杜团长说李淑的事,可见李淑回来不到两小时,把陈奶奶和张小娥都气着了。

吃过午饭,温南去廖家看了眼方萍和孩子。

方萍坐在床上,头上包着头巾,床里面放着刚出生两天的婴儿,温南好奇的探头看了又看。

婴儿看着很小很小,特别小,温南觉得她身高也就她一只胳膊这么长,原来小孩子一生下来这么小?

方萍看着温南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温南,你真好看。”

温南愣了一下,回过神笑道:“谢谢。”

她又看了眼小婴儿,说道:“你孩子很可爱,我相信她长大后会更好看,也会特别可爱。”

方萍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孩子,眉心间染上愁绪和烦恼,她抿了抿唇,似是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才说:“可是她奶奶不喜欢她,嫌她是个女孩子。”

温南看向方萍:“她奶奶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廖营长爱她就足够了,她是你的孩子,是你怀胎九个多月生下来的,骨子里留的是你和廖营长的血,在她的世界里,你和廖营长才是她的全部,只要你疼她护她,就算所有人不喜欢她,她也不惧怕。”

方萍转头,错愕的看向温南,温南续道:“如果连你也觉得她是个女孩子而嫌弃她,她会怎么想?”看着方萍逐渐怔住的神色,温南没停:“她会觉得她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她会偏激,会孤僻,会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

温南最厌恶的就是重男轻女,她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这种心理伤害比身体伤害更重,那是刻在骨子里,是到死都忘不了的疼痛和自卑。

温南看向睡得香甜的小婴儿:“方嫂子,你在家属区待的时间也不短,赵营长就在你家隔壁,小麦的遭遇你应该都知道。”

方萍脸色僵了一瞬,随即侧过身面朝自己的孩子,手指温柔的在婴儿柔嫩的肌肤上抚摸着,脸上都是慈祥的母爱:“我不会让她变成第二个小麦,她是我的孩子,别人喜欢喜欢跟我没关系,只要我爱她就好。”

从廖营长家回来,温南一进门就看见陈叙抱着她屋里的被褥走出来,径直去了他的屋子。

温南怔了一下,小跑过去看了眼自己的屋子,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空床板,就连床头桌上的雪花膏和墙上挂着的镜子也不见了,温南去了陈叙屋里,见男人将他自己的被褥卷起来丢在靠墙放着的箱子上,把她的被褥平整的铺在他的床铺上,床头的桌上也整齐的摆放着她的雪花膏,就连墙上都重新钉了钉子,挂着镜子。

温南:???

她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陈叙似乎早已看见走进来的她,男人没回头,将床上的被褥铺平整:“我们换个房间,以后你住我房间。”

温南:???

第72章

“怎么了?”

温南问了一句,然后抬头看了眼陈叙的屋子,陈叙的屋子和陈州的布置都是一样的,一张单人床,床头放着一张小桌子,靠着窗户那里放着一个大箱子,此刻箱子上堆着陈叙床上的被褥。

陈叙轻咳一声,耳根有点红,他铺好床,转身看了眼几步之外的温南,漆黑的眸闪了一下:“刚才小州屋里有条蛇。”见温南小脸瞬间惨白,陈叙又续道:“已经被我丢我出去。”

温南现在最听不得‘蛇’这个动物。

提起它就觉得浑身有冰冷滑腻的软体动物爬行着,渗人的厉害。

温南下意识贴到陈叙身边,双手抓着男人的手臂,将房间四处都看了看,声音都有些哆嗦:“你屋里有没有蛇?”

陈叙摸了摸鼻梁,咳了一声:“没有。”

他转身抱起温南将她放在床边坐着:“我去把床铺好再送你去学校,下午我去供销社买点雄黄粉洒在家里,蛇就不敢来了。”

温南后怕的点头:“好。”

陈叙垂眸,看着温南眼神乱晃的看着四周,明显吓着了,他亲了下温南的额头,转身时眉眼里都浸满了笑意,他将被褥抱到隔壁屋里铺好,来回两趟将他箱子里的衣服也抱过来放在陈州的箱子里,将温南的衣服叠好放在他的箱子里。

陈奶奶坐在鸡圈前剁草,转头时不时的看一眼来回忙活的陈叙,布满皱纹的眼边都是笑意。

她大孙子是彻底开窍了。

现在连自个儿弟弟的醋都开始吃了。

老太太看破不说破,等温南从屋里出来时,她也说了一句:“你们该忙忙去吧,我等会去供销社买点雄黄粉撒到家里,有了雄黄粉的味道蛇就不敢来了,南南,你不用怕。”

温南点点头:“嗯,谢谢姨奶。”

陈叙看到陈奶奶眼里的笑意:……

他咳了声:“奶奶,我们先走了。”

温南从家里走的时候,又把门后面的棍子拿上了,去学校有两条路,一条路两边都是玉米地,一条路两边都是草地,陈叙挨着草地走,看着温南时不时的拿棍子打一打两边的草地,那受惊的模样看的陈叙心里生出几分懊恼。

早知道不吓唬她了。

明天周六,今天下午的课不多,温南给孩子们布置好周六日的作业,等孩子们排队放学走后,她回办公屋把自己这两天准备的教案交给周玲和吕美,背着挎包走出办公室看见了学校门口的陈叙。

吕美跟温南走在一起,她看了眼站在铁门外穿着一身军装的陈叙,羡慕的对温南说:“你哥哥对你真好。”

听到‘哥哥’两个字,温南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她干笑了两声,扯开话题问道:“你周六日准备去哪里?”

吕美怀里抱着书本,低头踢了下脚下的石子:“我周六日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多干一天就多挣一天工分。”

温南看了眼垂头丧气的吕美,抿了抿唇没有多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吕美在家的境况不好,其实原主也同样,如果她当初没有穿到原主身上,原主那天就死在了火车站里,压根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

走到学校门口,吕美往知青宿舍的方向走,温南跟陈叙回家属区,到家的时候天麻麻黑,陈奶奶已经做好晚饭了,两人洗完手帮陈奶奶端饭,温南吃了口面条,四下看了看,陈奶奶像是知道她在看什么,笑道:“放心吧,雄黄粉奶奶撒过了。”

温南脸一红:“哦。”

陈叙低着头吃面,全程没抬一下脑袋,只是露在外面的耳根红了一截。

吃过晚饭温南让陈奶奶休息,她和陈叙把锅碗端到厨房,男人从她手里拿过抹布:“你先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温南点头:“嗯。”

她走出厨房,习惯性往陈州屋里走去,厨房里传来陈叙低沉的声音:“走错了。”

温南:……

她闷着头去了隔壁屋子,蹲下身打开箱子,取了两件替换的衣服,然后看了眼箱子的内盖,内盖空空如也,和陈州的不同,陈州箱子的内盖里刻了六个小人,她合上箱子,将衣服叠好装进背包里,等陈叙洗完锅碗,烧好热水把木桶抬进来。

温南关上屋门,看了眼屋子里的摆设。

明明和陈州的屋子都差不多,但感觉完全不同,就有种在陈叙面前沐浴的错觉。

温南:……

她吐了口气,摒弃掉这种羞耻的念头,脱掉衣服坐在木桶里,现在天气转凉,到了夜里气温降低,温南洗了一会就感觉到冷了,她起身走出木桶擦干净身上的水分,穿好衣服开门出去,院门从里面锁着,小院的灯亮着,隔壁屋里的灯也亮着,但家里不见陈叙的人,估摸着陈叙翻墙出去跑步了。

温南回屋钻到被窝里,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有了睡意,只是没过一会,她听见了院外的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陈叙回来了,温南打了个哈欠,又翻了个身,没一会就睡着了。

温南今晚睡的很沉,而且还做了个羞耻的梦。

梦里面,她抱着被子敲开了隔壁的屋门,自然的躺在陈叙怀里,不要脸的摸着男人的腹肌,手指在男人腹肌上画圈圈,画一圈说一句:一块、两块、三块……一直到手腕被捉住,陈叙翻身压在她身上时才骤然惊醒,温南坐起身,心脏剧烈跳动着,搭在被子上的手指仿佛还残留着抚摸陈叙时的手感。

温南:……

真服了!

长这么大以来,她第一次做这么不要脸的梦!

外面天已经亮了,号角声远远传来,还有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屋外传来劈柴的声音,温南拍了拍脸蛋,等脸上的热度散去,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开门出去时正好与屋门外的陈叙撞个正着。

男人穿着白色的工装背心和军装裤,露在外面的手臂遒劲有力,手臂肌肉匀称好看,尤其小臂上的青筋纹路极具性张力,一大早看到这一幕,又让温南想到了昨晚的那个不知羞耻的梦。

陈叙抬手在温南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正准备叫你起床呢,去洗脸刷牙,吃完饭我们就走。”

属于陈叙身上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南不争气的脸红了一瞬,她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知道了。”然后低着头从陈叙手臂下绕过去跑到井边,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洗脸,冰冷的水扑在脸上,瞬间消灭了肌肤上的热度。

“你别用凉水洗脸,会着凉。”

陈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男人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开,给搪瓷盆里掺了点热水。

温南现在最怕的就是跟陈叙近距离接触,她还没从那个梦里面缓过神来,眼下从心里到身体对于陈叙的触碰都异常敏感,她生怕被陈叙发现自己龌龊羞耻的一面,怕陈叙觉得自己思想不正,于是忙挣开他的手蹲下身低头:“没事,我不冷。”

这点冷气,她还能抗。

陈叙:……

他低头看着洗脸刷牙的温南,眉峰微蹙了下。

温南洗漱完去厨房帮陈奶奶端饭,端着菜盘子出来与抱着干柴的陈叙碰了个面对面,温南没敢抬头,她侧过身子给陈叙让路,视线盯着手里的盘子,余光却能看到男人抱着一摞干柴的手臂,瞧着特别欲。

温南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不就做了个春梦吗,至于这么没骨气吗?

“你怎么了?”

陈叙没动,垂眸看着温南,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温南的脑袋和一截白皙的后颈,她耷着脑袋静静地站在那,躲着他,避着他,从起床开始就不对劲,陈叙顿了一瞬,问道:“你是在怪我昨晚没帮你倒洗澡水,生气了?”

温南:???

她刷一下抬头,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瞳眸,赶紧摇头:“没有!”怕他不信,温南又补了一句:“我、我就是没睡好而已。”

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陈叙的视线追随着温南娇小的身姿,一直到陈奶奶过来叫他时,他才回过神,陈叙将干柴放在灶口旁边:“柴都劈好了,这几天够用了。”

陈奶奶将一盘子馒头递给陈叙:“来,把这个端出去,奶奶舀饭。”

陈叙转头又看了眼院外捡干柴的温南,问道:“奶奶,温南怎么了?”

陈奶奶抬头看了眼厨房外面的温南,思索了一会说道:“我估计是要回她姨夫家了,心里有了抵触情绪,毕竟那个家里除了她小姨对她好,其他人都不喜欢她,换做是奶奶,奶奶也不想回去。”

陈叙闻言,松了一口气。

见温南抱着干柴进来,他将馒头放下,几步过去从她手里抱走干柴:“这些粗活你别干了,去洗洗手吃饭,剩下的我来收拾。”

温南:“哦。”

她走到井边洗干净手,和陈奶奶端好饭,等陈叙忙完后三个人坐在饭桌上,陈奶奶给陈叙交代,让他一路上照顾好温南,陈叙给温南碗里夹了几块肉,对陈奶奶说:“我知道。”

吃过饭陈奶奶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紧出发,锅碗不用温南收拾。

温南跑进屋里,刚准备拿床上的背包时,一只手臂从她身侧擦过,先她一步拿起背包,温南愣了一瞬,一转身,冷不防的扑进一睹健硕的怀里,陈叙顺手抱住她的后腰让她娇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现在天还不算太冷,陈叙就穿着一件工装背心,温南穿着黄色衬衫,隔着两件薄薄的布料,温南清晰的感觉到男人健硕胸膛下的肌肉,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和灼烫的温度。

温南没出息的脸色爆红,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

第73章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叙,视线在男人英俊的五官上停滞了几秒,脑海里再次浮现梦里面的场景,温南顿时尴尬的想要遁地,她挣扎了一下,低垂眼睫,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好。”

陈叙应了一声,低头在温南额头亲了下:“这次去你小姨家,你什么也不用管,一切交给我。”

温南点了点头:“好。”

陈叙舍不得放开温南,又抱了她一会才松开,拎着她的包去了隔壁屋子,将温南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他的背包里里,陈叙换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藏青色长裤,背着包带着温南离开家属区,石桥上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车的是周岩,温南上车时笑着打了声招呼:“周营长。”

周岩笑道:“温南同志。”

从上次供销社门口一别,他和温南已经两个月没见了,周岩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温南,她靠在靠背上,转头看着窗外,头发高高挽起扎着,侧脸小巧精致,衣服领扣有两颗没扣,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周岩的目光在温南纤细的脖颈处一晃而过,副驾驶的陈叙手肘一抬撞了下周岩的肩膀,漆黑的眸凉凉的睨了他一眼:“专心开车!”

周岩:……

温南转头,好奇的看了眼陈叙和周岩。

周岩轻咳一声,瞥了眼陈叙那护妹子的架势,真跟护自己媳妇似的。

也不知道温南喜欢的人是谁,那位男同志受得了陈叙这样的大舅哥吗?

周岩开车将陈叙和温南送到丰林县火车站,下车时,周岩问了一句:“你们哪天回来?我提前过来接你们。”

陈叙道:“三天后。”

周岩:“好。”

陈叙带着温南进了火车站,买了两张下铺,是下午下午三点的火车,现在中午一点,离发车还有两个小时,两人去外面的国营饭店吃过午饭,回到候车室等了一会就上了火车,陈叙始终将温南护在身前,避免别人挤到她。

到了车厢,温南坐在床铺上,望着站台上来往的行人,大多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

陈叙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从背包里取出水壶,看了眼温南:“你先歇着,我去打点热水。”

温南:“嗯。”

这一趟火车依旧拥挤,来来往往的行人说着话,整个车厢里嘈杂声不断,没一会来了两个知青小伙子,两人睡在上铺,把行礼放在上面,各自打了一壶水就爬到上铺去了,温南抱膝靠在靠板上,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陈叙,男人身上的衣服平整干净,即使坐着也是脊背笔直,对方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掀目光朝她看来。

温南脸颊莫名一热,抿唇笑了一下。

陈叙眉眼里也浸满了温柔:“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温南摇头:“不渴。”

火车开始行驶时,隔间又来了一对夫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背了一个,男人身上背了两个很大的蛇皮袋子,四个人一进来就将隔间占的满满的,温南看了眼女人身上的两个孩子,估摸着一两岁的样子,夫妻两身上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孩子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男人个子不算太高,有些费劲的将大包的蛇皮袋子往行李架上塞,陈叙起身给他帮忙,将自己的下铺也让给女人和孩子。

温南见状,犹豫了一下,正想起身将位置也让给男人,让他们一家四口睡在下铺都互相有个照应,结果还没起身,她身侧便是一沉,陈叙握住她的手:“你就睡在这。”

温南抬眸,撞上陈叙漆黑的眸,抿唇点了下头:“好。”

“同志,这是你对象?”

对面的女人将怀里的孩子和背上的孩子解下来放在床铺上,她男人拿着水壶给他们打水去了,女人把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坐着,让他们两玩去,然后又抬头看向陈叙他们,陈叙握紧温南的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了一句:“是我媳妇。”

温南:???

她下意识看向陈叙,陈叙没看她,而是回答着对面女人的几句话。

温南脸有些热,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外面绿油油的景色极快的倒退着,她听到上铺的两个男同志在聊下乡当知青的事,和上一次坐火车遇到的两个女生的情绪完全不同,这两人情绪高涨,都坚持着学习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精神,想要在乡下有一番宏图大志。

每个时代都不缺热血男儿,尤其是拥有宏图大志的青年。

上铺的两位知青同志看出陈叙身上的气质与别人不同,其中一人问道:“同志,请问您是军人吗?”

陈叙颔首:“嗯。”

另一个同伴说:“一看你身上的气质就不一样。”

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特别板正的一个人,男知青叹了一声:“可惜我没参上军,不然我也当兵去了。”

两个男知青趴在床铺上,头朝下,跟陈叙畅聊着,但是他们问到部队训练的一些事时,陈叙都会避而不答。

这种军事机密,哪怕是家属也不会透露。

这一趟火车比上一趟热闹,两个拥有宏图壮志的男知青跟陈叙和另一个男人说着他们将来的抱负,温南安静的听着,她靠在被褥上,目光落在窗外,心里面觉得这两个男知青生在这个时代可惜了,在这个年代,贫农是光荣的,相反,资本家和留苏,还有大学生,教授等等一类的人,都被下放到最穷苦的地方。

在将来,这个时代是很多人不愿意提起来的伤疤。

天麻麻黑,对面的两个孩子睡了一觉也起来了,温南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睁开眼时看到了坐在她身侧的陈叙,男人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她甚至能感觉到手上浸了点薄汗,温南手指伸了伸,陈叙察觉到,垂眸笑看着她:“睡醒了?”

温南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陈叙一直坐在她边上,也不知道她睡着后的睡相难不难看?

“饿不饿?”

陈叙问了一句。

温南点头:“有一点。”

陈叙道:“我给你拿吃的,今晚先凑合一顿。”

温南:“好。”

她起身去了趟厕所,洗了把脸过来,陈叙从包里取了饼干和桃酥给她,还有一瓶牛奶,两个小孩手里一人拿了一片桃酥,隔壁的女人羡慕的看着温南,她觉得这个女同志真是好福气,人长得好看,嫁的男人还这么有本事,又疼她又舍得给她买这么贵的好吃的。

温南吃了半包饼干和一片桃酥就饱了。

其实也不是饱了,有点觉得腻得慌,陈叙知道她吃不下后,将她剩的全吃了,就连小半瓶牛奶都落进了他肚子里,温南看着两人同时用过的玻璃瓶口,不自在的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火车上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尤其温南下午眯了一会,到了晚上反倒没什么困意,两个孩子精神头也旺盛,时不时的闹一闹,孩子的娘不好意思的给温南和两哥知青道歉。

温南笑道:“没事。”

一直熬到凌晨十二点温南才睡着,她感觉自己还没睡几个小时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看见站在床铺边上的陈叙,男人轻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我们到站了,该下车了。”

“哦。”

温南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穿上鞋子,被陈叙护在身前下了火车,运闽市的晚上比南阳市要冷些,一下车就是一股冷风扑来,温南冷不防的打了个冷战,困意也被激的消散了许多,陈叙从背包取出藏青色外套帮温南穿上,牵着她的手去了红星招待所,拿出介绍信开了两间房,等温南收拾好睡下后陈叙才回自己屋里。

温南这一觉睡的特别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翌日一早,她听见屋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睁开眼看了眼陌生的房间,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尾,陈叙的声音在从屋外传来:“温南,睡醒了吗?”

温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醒了。”

她打了个哈欠,爬起来穿上鞋子,拿着陈叙递给她的洗漱用品去了水房,洗漱后跟他去了国营饭店,陈叙买的包子和小米粥还有牛奶,还买了一碗鸡蛋羹,油条和桂花糕,温南看着饭桌上摆的几样早点,有些懵圈。

她怔楞抬头:“怎么这么多?”

陈叙道:“你多吃点。”

男人将鸡蛋羹和牛奶都推到温南面前,温南眨了眨眼,看了眼埋头吃饭的陈叙,心里像是被一团冬日的火焰包裹着,暖暖的,热热的,她知道陈叙对她好,平日里有什么都先紧着她,生怕亏着她,饿着她,这一次出来,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温南抿唇笑道:“陈叙,谢谢你。”

男人没抬头,千年不变的一句话:“不用跟我客气。”

温南早饭吃的不多,半个包子,半碗鸡蛋羹和半碗牛奶,剩下的都被陈叙吃了。

两人离开国营饭店,温南的手一直被陈叙牵着,她仰着小脸看了眼身侧的陈叙,视线在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了看,他在外面和在家里不大一样,在她面前时时不时的喜欢抱着她,亲她,在外面则是脊背笔直,目视前方,哪怕牵着她的手也有一种刚正不阿的气势。

温南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叫了句:“哥哥。”

始终握着她的那只大蓦然僵住,温南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陈叙高大的身躯也僵住了,男人垂眸,漆黑的眸紧紧凝着她,眸底有探究、复杂、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神色。

第74章

温南被他看的有点懵,疑惑的眨了眨眼:“怎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和嘴角,下意识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她的小动作都落进了陈叙眼里,男人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前方的路,握着温南的手紧了几分:“没事。”他牵着温南继续走:“我们回招待所拿东西去车站。”

“哦。”

温南隐隐觉得陈叙有些不太对劲,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两人回到招待所,陈叙将背包背上,水壶也灌满了热水,带着温南去了运闽市的车站,早上有一趟九点的车,两人到车站刚好八点四十,陈叙领着温南坐在前排的位置,没一会的功夫车上陆陆续续上满了人,位置就算占满了,还有人专门拿着小板凳坐在过道上。

温南靠窗坐着,窗户打开,晨曦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秋日的凉爽。

老式的汽车缓缓驶出车站,温南看着陌生的运闽市从眼前逐渐远离,汽车行驶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到达临门县,两人又赶上临门县出发朝阳公社的汽车,只是他们来的晚了,车上已经挤满了人,下一趟要等到下午去。

陈叙带着温南上车,将温南带到一个女人的座位旁边站着,他站在温南身后,两只手臂撑在温南两侧的座位扶手上,将温南护在自己怀里,路上车辆颠簸,温南后背紧紧贴着陈叙坚硬的胸膛,男人身上灼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层叠传来,温南双手抓着扶手,想要往前挪一点,尽量不让自己贴陈叙那么近,结果刚一动,车子又是一颠簸,男人一只手从后穿过抱住她的腰身,将好不容易往前挪了一点的温南又扯回来贴着他。

温南:……

陈叙声音低沉磁性,目光望着窗外:“别乱动,车里面挤。”

车子颠簸了一路,中途陆续有人下车,旁边的女人也起身下车,温南终于得到解放,坐在座位上跺跺了双脚,这年头出一趟远门可太难了,她抬头看了眼陈叙,男人站的笔直,身高腿长,面容冷峻,从她的角度刚好看到男人突起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下颔。

温南眨了眨眼,问道:“你累吗?”

陈叙垂眸看她:“不累。”

别说一两个小时,就是站一两天他也能扛过来,在部队训练都习惯了。

他看了眼温南有些干的唇,从包里取出水壶递给她:“喝点水润润喉。”

“嗯。”

温南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壶里的水还热着,她抬头将水壶递给陈叙:“你喝吗?”

陈叙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拧上盖子装到背包里,熬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朝阳公社,下车后陈叙带着温南去国营饭店吃过午饭,又带着她去往溪水村,这一路上温南什么心也没操,都是陈叙全程在操心,哪怕到了朝阳公社,也不用温南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认路,陈叙已经带着她熟门熟路的去往溪水村。

温南颇有些好奇:“你还认得路吗?”

陈叙:“记得。”

温南:……

好吧,有些人认路的记忆力的确很强。

路两边来往着不少人,陈叙始终牵着温南,等走到了人少的地方,温南微微靠近陈叙,低声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

陈叙垂眸看她,似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你想问冯仁的事?”

温南笑眯眯点头:“上次冯仁被揍,是不是你干的?”

她上次就问过陈叙,结果没从男人嘴里套出话,温南眼巴巴的看着他,陈叙目视前方,喉咙里滚出一声:“嗯。”

“我一猜就是你!”

温南跳到他身前,随着他的步伐后退走着,漂亮的眉眼里都是一番畅快:“打得好,让那个王八蛋从小欺负原……我!”

陈叙拽着温南的手,将她拉到身旁:“好好走路,别摔了。”

温南笑道:“我没事。”

她现在心里无比的痛快,一想到冯仁当初被陈叙揍的那么惨就解气,她抬头看了眼身侧的陈叙,又看了眼四周,这条路是一截小路,来往的人很少,再往前走一截几乎就没人了,温南抓住陈叙的手臂,跳起来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下。

“吧唧”一声,在寂静的小道上很是响亮。

陈叙:……

男人耳根有些泛红,他轻咳一声:“好好走路。”

快到溪水村时要路过一个水桥,温南刚走过石桥就听见不远处一人高的草丛里传来争吵声,女人的声音很是熟悉,温南还没反应过来是谁,边上的陈叙已经牵着她往过走了,男人声音不自觉间带了些冷意:“听声音是你小姨,我们过去看看。”

温南不得不佩服陈叙的记忆力,太过强大的。

认路认认,还记得只见过几面人的声音。

一人高的杂草后面是潺潺流动的小溪,有个长得壮实的小伙子蹲在溪水边,边上放着蛇皮袋子,袋子里放了两条鱼,那壮实的小伙子温南可是记忆深刻,是冯家的二儿子冯阳,上次她来溪水村迁户口时,冯阳正好上山干活去了,这小子虽然从小没打过原主,但没少在嘴上骂过原主,有时候骂的比冯仁还难听。

孟秋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时隔两个月没见,她却从孟秋的背影看出了沧桑和憔悴,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她背上,将女人本就脆弱的脊背又压弯了一截。

“阳阳,你听娘一句劝,别走你哥的老路子行不行,你哥现在还在劳改场待着,你难不成也去劳改场?咱们踏踏实实的干活挣工分不好吗?别干这些投机倒把的事了,行不行啊阳阳?”

孟秋苦口婆心的劝着,蹲下身想把冯阳捕上来的两条鱼放回去,手刚伸过去就被冯阳一把推在地上,孟秋摔了个趔趄,手心重重擦在满是杂草的地面,划出几道红痕,冯阳烦躁的瞪着她:“你能不能别来烦我!你以为我愿意干投机倒把的事?要不是你养的白眼狼外甥女把家里的钱都抢走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至于偷偷跑到这里偷偷抓鱼拿到黑市上卖?就是你最疼爱的外甥女害的我哥被人揍了一顿,还被关进了劳改场,我爹现在啥也不干,家里啥事都顶到我头上,我连媳妇都没娶就要养活一家子,我凭啥?!”

冯阳又捞了一条鱼扔到蛇皮袋子里,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孟秋:“都是因为你烂好心收养了温南那个白眼狼!别说我爹和我哥讨厌你恨你,我也恨你!咱们一家本来过得好好的,你非要带一个外人回来,一待就是好几年,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有问过我和我爹还有我哥的意见吗?”

“那就是个丧门星,克星,克死了她爹娘她哥,现在还要克我爹和我哥,我——”

“噗通”一声,还在谩骂的冯阳被人踹进了水里,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在水里不停的扑腾着,陈叙身高腿长,长腿一迈,横跨在溪水上,腰背弯下,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住冯仁的脖颈,将他在水里又闷了几秒才提起来,冯阳被水呛的晕乎乎的,还没缓过神来又被人揍了两拳丢在地上,他的脸好巧不巧的贴着冰冷的鱼身。

“谁、谁啊?!”

冯阳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嗓子。

他想爬起来,又被陈叙揪起后衣领揍了一拳。

冯阳:……

他奶奶的!

他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就被人打成了一滩烂泥!

冯阳被人翻了个身丢在地上,他浑身都被水浸透了,鼻青脸肿的,狼狈极了,冯阳咳嗽了好几声,眯着眼看向蹲在他身边伸手的男人,吓得抬起手抱住脑袋,吼道:“你他娘的是谁啊?!”

“你娘的外甥女婿,温南的丈夫!”

陈叙声音冷冽,下手也重,上次回来没看见冯阳,也没听温南提起过冯阳的事,没想到这小子跟他哥一样混账,这些年温南待在陈家,除了冯仁,冯阳也没少欺负她,想到这里,陈叙眉峰戾气突增,几乎是拳拳到肉,他打人有后手,能让人疼死,但不会要了人的命。

不止孟秋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温南也被吓到了。

上次她看见陈叙揍人还是在丰林县电影院后巷,险些把李红平打死,那次是李红平想杀了她,这次是冯阳言语辱骂她,被陈叙揍的爬不起来,温南怕陈叙打出人命,跑过去抱住陈叙的手臂,男人手臂肌肉紧实有力,手臂微弯,像是一张绷紧的弯弓,蕴含着遒劲的力量。

“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温南看了眼疼的次牙咧嘴的冯阳,想把陈叙往后拽,男人看她绷紧了齿关,一副吃力的模样,起身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几步,低声安抚道:“我手上有分寸,不会出人命。”

温南抬头,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真没事?”

陈叙瞥了眼嗷嗷叫唤的冯阳:“没事。”

他要是真下死手,这小子连一声疼都叫不出来。

“南南,陈叙?”

一旁的孟秋终于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刚才冯阳被揍,她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一直到南南从她身边跑过去抱住那人的手臂她才认出来。

第75章

“小姨。”

温南松开陈叙,走过去搂住孟秋的手臂,仅仅两个月没见,温南感觉小姨瘦了不少,脸上也黯淡无光,眼睑下布满了疲惫与忧郁,两个月的时间,小姨像是变了一个人,想到刚才冯阳对待小姨的态度就知道她在家里的日子有多艰难。

温南心里生出酸涩心疼,虽然她不是温南,但她占据了温南的身子,有温南的记忆,还有这些年小姨疼她爱她,护着她的所有记忆。

她问道:“小姨,你这两个月过得怎么样?”

孟秋脸上虽然笑着,可眼底的忧愁浓的化不开:“挺好的,南南,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发个电报,小姨好去公社接你。”

温南握住孟秋的手:“我就是想给小姨一个惊喜。”然后转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的冯阳:“没想到让我和陈叙看到他目无尊长,干违法的事不说,还欺负你!”

孟秋低着头,拍了拍温南的手,她半天都没说话,但温南能看到小姨绷紧的脊梁和颤抖的身躯。

小姨在哭,不敢让她知道,看到。

温南心里不好受,她松开小姨的手,将单薄瘦弱的小姨抱在怀里:“小姨,你还有我呢,你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将来我要给你养老,要照顾你后半辈子呢,你把我当亲女儿看,我也把你当亲妈 ,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小姨这两个月的日子或许很难熬,她痛苦压抑着,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在心底自我消化,这一刻被自个儿养大的外甥女用力抱住,说着暖心的话,孟秋再也忍不住了,将这两个月的痛苦一次性哭出来,哭声沉闷,哭到哽咽,险些喘不过气来。

在温南的记忆里,她从没见过小姨这么哭过。

她向来有委屈自己咽,就算哭也是默默流眼泪。

温南心疼的抱紧孟秋,无声安慰她。

陈叙看了眼温南,又看了眼埋在温南肩上哭到声音沙哑的小姨,冷着脸走到还在惨叫的冯阳身前,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将烂泥一样的冯阳提起来,摁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孟秋,冷冽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来:“你睁眼好好看看,这是你妈,你把你妈欺负成什么样了!”

冯阳被揍的腿脚发软,左眼都肿了,他眯着眼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孟秋,抿着嘴没说话。

陈叙一膝盖顶在冯阳肚子上,冯阳疼的叫唤:“气我娘的又不是我一个,还有我爹呢,我爹把我娘都气的死过一次了,你咋不打我爹去?!”

这话一出,温南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孟秋僵了一下。

她心里咯噔一下,抓住小姨的手臂,看着小姨哭的红肿的双眼,急声问道:“小姨,冯春是不是又打你了?”

孟秋摇了摇头:“县城的妇联队来过家里,大队长也经常来家里,他不敢打我。”

温南问:“那是怎么回事?”

孟秋捂着脸哭,无论温南怎么问她都不说,看的温南又急又心疼,她无助的看向陈叙,陈叙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垂眸问冯阳:“你说!”

冯阳:……

他衣领被揪着,双腿跟软脚虾似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对面的陈叙,先前陈叙过来的时候他在山上砍树,回到家后只从爹口中知道温南找的这个对象很厉害,他原本想着能有多厉害?眼下被揍了一顿,算是老实了。

他说道:“我爹成天跟村头的李寡妇待在一起,家里啥事也不管,还把李寡妇带回家睡觉。”冯阳察觉到陈叙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眉眼也愈发黑沉,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截:“李寡妇欺负我娘,我爹就在一边看着,他说我打不了你别人还打不了你,我娘……”

冯阳瞥了眼哭到几乎断气的孟秋,低下头续道:“我娘受不了,差点上吊自杀。”

冯阳说完,看到陈叙冰冷沉怒的眼神,吓得缩着脖子说:“这都是我爹干的,不是我,你要打人就打我爹去!”

冯阳每说一句话,就好像一把刀插在温南心口,她心疼的看了眼小姨,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扇了冯阳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很重,温南感觉自己的手心都麻了,冯阳也被打懵了,他恨恨的瞪着温南,要不是害怕她旁边的男人,他今天非得扒她一层皮!

“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畜生!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粮食,连牲口都不如!”

温南气的身子发颤,她没想到冯春会用这种恶心的法子报复小姨!

她转身抓住小姨的手拽下,看着小姨哭红的眼睛,压着怒气说:“小姨,我们去找冯春算账!”

说着就要拽着小姨走,孟秋握住温南的手:“南南,没用的,他现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坏种,就算找他也没用,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小姨就全当家里没有这个人。”

“你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我不想!”温南转身,双手用力抓住孟秋的两只手臂:“小姨,你想离开冯春吗?离开他,离开那个烂如泥的家里,跟我走,我们去南阳市好不好?”

孟秋错愕抬头,眼泪糊满了双眼:“我……我、”

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叙松开冯阳,走到温南身边,垂眸看向孟秋:“小姨,我这次带南南回来就是来接你的。”在孟秋震惊的神色中,男人续道:“我和南南要结婚了,接你过去和奶奶为我们操办婚礼,我家里只有奶奶一个长辈,她老人家知道你的事,经常在我和南南跟前念叨你,想让我们把你接过去跟她一起住,我和南南给你养老,后半辈子都住在家属区,奶奶有小姨陪着,你们两也是个伴。”

孟秋好一会才回过神,她捂着脸哭了一会,然后握住温南的手,喜极而泣道:“结婚是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

温南:“小姨,跟我们走吧?”

孟秋转头看向冯阳,她的小儿子这会躺在地上哀嚎,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她心里还是堵的难受。

温南看出孟秋在想什么,她用力握了下孟秋的手:“小姨,人活一辈子不止是为了家人,还要为自己,你在这家里付出了大半辈子,最后得到了什么?我哥活着的时候,怕我待在冯家受委屈,每个月给冯家寄十块钱,可这些还是填不满他们的胃口,在我哥死后,冯春霸占我哥的抚恤金,还要把我嫁给隔壁的老鳏夫卖三百块钱的高价彩礼,要不是我接到我哥战友打来的电话找到陈叙那边,我现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姨,冯家人打根上就是歪的,还有些事我从来没告诉过你,从我进了冯家门后,冯仁每天在我放学的路上堵我,打我,每天晚上趁你不在时把我堵在门口面欺负我,冯阳和他串通一气,在一旁辱骂我,冯春看见了好几次,但他身为长辈,从来没制止过一次。”

温南说着眼睛也红了,她共情到原主的痛苦:“小姨,有时晚上睡觉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并不是我不想睡,而是我身上疼。”

孟秋哭声一顿,震惊的看向温南,她嘴皮哆嗦了好几下:“你这傻孩子,咋不告诉小姨啊!”

孟秋心疼的抓着温南的手臂,手指用力,脸上充满了愧疚、愤怒,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不告诉小姨呢。”

陈叙垂眸看向温南,伸手搭在温南后颈,指腹温柔的按了按她的后颈。

他看向孟秋:“小姨,只要你愿意离开那个家,我就能帮你跟冯春离婚。”

孟秋抬头,怔怔的看着陈叙,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要是离婚,跟你们去部队,那边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南南?”

温南笑道:“小姨,陈叙那边的人都很好,而且离婚又不是丢人的事,要丢人也是冯家丢人,陈叙他们家属区也有两口子合不来离婚的,这又不是丢人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孟秋没再说话,温南见状,又跟孟秋说了好一会话,最后孟秋才犹豫的点头:“我、我再想想。”

温南道:“我们先回去找冯春。”

陈叙对温南说:“你和小姨现在外面等我,我把鱼丢到河里就来。”

温南点头,握着孟秋的手往出走,孟秋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叫唤的冯阳,温南说道:“小姨,陈叙下手有分寸,冯阳没事,一会让他自己走回来。”

孟秋收回视线,低着头叹了一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不听话的儿子。”

等温南和孟秋离开一人高的草丛后,陈叙取下背包,从包里拿了件自己的外套出来包在手上,冯阳看到这一幕,也不叫唤了,吓得往后缩,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盯着朝他逐步走来的陈叙:“你 、你要 干啥?我告诉你,打死人是要坐牢的!”

陈叙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你之前怎么欺负温南的?”

男人身上凛冽的气场吓得冯仁直叫唤:“都是我哥打的她,我可没动过手啊,我顶多骂她几句!”

“骂也算。”

男人冷冷的吐了三个字,上前揪起冯阳,用衣服包住的拳头狠狠砸在冯阳身上。

用这种方式打人,看不到伤势,被打的人更遭罪。

草丛外面,温南带着孟秋过了河桥,不远处的路上有来往的,孟秋擦干净眼泪,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红的眼睛,温南握紧孟秋的手,转头看向身后好一会都不见从陈叙过来,温南秀眉轻蹙,对孟秋说:“小姨,我去看看陈叙,你在这等我。”

孟秋点头 :“嗯。”

温南走过河桥,快到草丛那边时才看到陈叙背着背包走出来,男人穿着白衬衫军装裤,袖口挽起,露出青筋交错的手臂,她小跑过去:“怎么现在才出来?”

陈叙牵住温南的手,眼里带笑:“和冯阳聊了几句。”

第7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