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季旷柔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笺之上。
少顷又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不好意思了,贵安王。”
迎着对面邬珏怔忡不解的目光,季旷柔缓缓启唇。
“你来晚了, 令兄方才已经被本郡主送入皇宫了。”
闻言, 邬珏一惊, 猛地站起。
拧眉高声道:“你说什么!”
话音落下,一股惊慌与燥怒随即涌上了她的心头。
自己数次想要与季旷柔独处,为此还拿出对她有利的东西,就是不想让景国皇帝察觉, 好悄无声息地将大长帝卿带回国。
甚至这次两国边境摩擦,她们主动求和, 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可若是季旷柔真将大长帝卿送入了皇宫,那整个事情便会变得复杂起来。
大长帝卿对于陛下而言,十分的重要。
而这个软肋一但被景国皇帝捏在了手里, 少不了会借着两国边境摩擦的由头, 开出许多过分条件来。
割地赔款道歉安抚是少不了的, 甚至还可能要走她们靠近边境线的那几座金铁矿!
关键是她们也不能拒绝,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更上邬珏没有料到和气愤的是,她都摆出了如此诱人的条件, 季旷柔竟然没有上钩。
一时间,邬珏看她的眼神,浸满了计划落空后的恼怒与杀意。
而季旷柔显然料到了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唇角扬起一抹轻笑,神情满是惬然。
“大长帝卿如此尊贵的身份,断然不能委屈了他, 当然是暂居皇宫更为合适。”
接着, 她莞尔一笑, 故意反问道:“贵安王觉得呢?”
邬珏无言以对,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后,拂袖离开了。
季旷柔目送她离开后,转头发现那张信笺竟被对方落在了桌上。
打开观瞧半晌后,季旷柔唇边扯出一抹轻蔑的笑。
邬珏此行的目的实在太过明显,开出的价码诚意也过分单薄。
仅仅以一个不知真伪的叛军进攻路线图,也妄图让自己帮助他们安全无虞地回到狄国
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若自己真的应下,届时不仅那路线图可能是假的,兴许也会背上勾结狄国、叛国的罪名。
真当她是个三岁稚童吗?
随即,季旷柔将手中的信笺一撕两半。
扬手丢进了堂中炉火烧得正旺的火龛中。
方才她对邬珏说的那番话有真有假,虽然没有真的将倦春送进皇宫,但也确实已经向宫里如实禀明了此事。
为了就是杜绝邬珏借此机会给她下套、拉她下水的可能。
还有就是,她既已答应了倦春要派人护送他回狄国,也一定会去做。
毕竟对方忠心服侍了她那么长时间,多少有些情分在的。
但现如今倦春已不单单是她豢养在外的郎倌,更有了狄国大长帝卿这一身份在。
所以,在此之前,她也必须要利用他,为景国在这场谈判中,谋取更多的利益。
本以为两国谈判签订协定的时间会十分的漫长,可让季旷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四五日的时间,以邬珏为首的狄国使臣便十分干脆地签订了条约并提前离开了景国。
而没有要求倦春随同她们一起离开。
敏锐地发觉出其中的不对劲后,季旷柔立刻查看了景狄两国签订的合约内容。
发现狄国不仅被要求割让边境的十座富饶城池,赔款五万两白银,还要将边境线以内的三座金铁矿石的开采权让给景国。
并保证三十年内不主动寻衅滋事。
除此之外,还要暂时请大长帝卿留在景国‘做客’一年。
说是做客,实则软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恐怕只有狄国将那十座城池割让以及那五万两白银上交以后,才会放人。
可狄国向来刁钻狡诈、睚眦必报,怎么可能甘愿挨打割肉还吃不到甜头呢。
看似爽快地签订了协约,但肯定会在某一时间重重地反咬她们一口。
拟下这个条约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这条约究竟是谁拟定的!”
季旷柔蹙紧了眉,重重地将手中的厚厚一沓纸给摔在了地上。
大声怒道。
“回主子,陛下近几日龙体抱恙,许多朝事全权交由了萧阁老还有小阁老。”
“这条约,便是小阁老拟定的。”
覆雨如实回道。
话毕,季旷柔便怒不可遏地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桃眼罕见地赤红一片。
咬牙切齿地言道:“她找死!”
果然如季旷柔所预料的那般,狄国回去之后,以迁移狄民为掩护,将狄军渗入了景狄边境。
并以迅雷之势攻下了景国的几座城池,驻守在附近的林漠谣前去支援,却意外遭遇埋伏。
被生擒。
狄国直接宣布一个月前签署的合约作废,并提出两国交换人质。
放她们的大长帝卿邬清霁回狄国。
待消息传到浔陵城时,朝野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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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康清殿内,气氛有些凝重而压抑。
龙座上的建元帝以手抚额,庄肃威严的面上露出一丝苍老与疲惫。
“众爱卿意下如何啊。”
闻听此言,玉阶下的几位近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有的沉默不语,有想说话的,但看了最前排的萧阁老与左丞一眼后。
最终选择了缄默。
被狄国抓去的不是别人,而是开国大将军林衔的后人林漠谣。
林漠谣虽说年纪尚轻,但却是自小在军营长大年少有为,带兵打仗颇有其祖祖母风范。
在军中也十分的有威望,手上更有十万兵权。
她的安危不仅关系到社稷安稳,更关乎军心、边境的安定。
所以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这件事其实解决起来很简单,就是按照狄国的要求,将邬清霁还回去。
但是狄国人向来卑鄙无耻,言而无信,她们很难保证将人还回去之后,对方会按照约定放了林漠谣。
所以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皆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就在建元帝等得有些不耐烦时,萧茗走上了前。
“陛下,臣有一计,不知......”
“讲来!”
建元帝揉了柔阵阵作痛的太阳穴,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言道。
萧茗拱手道了声是。
“不若我们送个假的大长帝卿过去,毕竟他年少失忆,任谁也一时间难辨真伪来,先将林将军救回来要紧。”
“至于真正的大长帝卿,我们可以先将他囚于宫内,若是狄国言而无信,我们刚好可以拿他做筹码。”
萧茗唇边噙着笑,缓缓说道。
话毕,她身后的一些人随即便觉出了其中的不妥,刚想开口反驳便被身侧人怼了一下。
提醒她现如今朝堂之上是谁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