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月慌(2 / 2)

“这粥那么粘稠细腻,搅动时表面晶莹剔透,怎么可能没有加木薯粉。”

于厨郎瞧了他一眼,笑道:“堂少爷有所不知,能做到粥体晶润细腻的,可不止木薯粉一种,藕粉也可以。”

“二者在粥中作用虽一样,可口感还是略有差别的,小的熬了几十年的粥了,到底是加了木薯粉还是藕粉,还是能尝出来的。”

听他说完,顾今灿隐隐觉出自己或许是被相泊月给阴了,可还是不死心。

他双眼赤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相泊月他明明有要过木薯粉的,他就是想害我的阿柔姐姐!”

闻言,相泊月压抑了许久,抬头看向顾今灿时,眸光凛然锐利。

只听他沉声道:“我是差遣过彩川去讨要木薯粉,那是因为有人对我说,妻主喜欢喝加了木薯粉的甜粥,而那个人此时就这里。”

那日,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找到了曾照顾季旷柔起居的老仆陈伯询问了一下,恐怕此时已经着了顾今灿的当了!

闻听此言,众人皆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尽头是一脸苍白的顾今灿。

“你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阿柔姐姐喜欢喝加了木薯粉的甜粥了,可有人证!”

顾今灿心下一慌,又故作镇定地回道。

相泊月微微敛眉,摇了摇头,但随即又沉声言道:“但是我想问今灿,方才你只瞧了一眼,为何便笃定这粥中加的是木薯粉而不是藕粉呢?”

“厨郎煮粥几十年,这二者的区别还需要尝一下才能区别,除非是事先知道,否则你是怎么一眼就能区分的?”

“我还想问你,我只说那人在这里,却并未说是谁,你为何站出来否认了呢?”

说着,相泊月唇角微微扬起,神情故作疑惑,可眸光却十分冷冰。

此时的顾今灿眼尾赤红,几欲泣血,一口银牙恨得都快被咬碎了。

他无论如果都没有料到相泊月心思竟如此歹毒,不仅没上当,反倒给自己设下了套。

可恶!

贱人!

顾今灿强忍着才没有上去撕烂相泊月的脸皮。

“今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戚氏沉声开口,面上难掩失望。

现下形势逆转,又结合相泊月方才的话,戚氏渐渐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侄儿心思竟如此歹毒。

闻言,顾今灿面上一慌,随即跪在了戚氏脚边。

须臾思索出对策后,当即泪如雨下,“伯伯,灿儿发誓,灿儿从未说过此话,灿儿也绝对不会戕害阿柔姐姐的。”

“方才、方才灿儿之所以怀疑是里面是木薯粉,皆是因为灿儿昨日做了个梦,里面有人要害姐姐,用的就是木薯粉,灿儿太害怕姐姐出事了,所以才会如此草木皆兵。”

他哭得伤心,神情也十分的真诚,这让戚氏也一时恍惚起来。

戚氏知晓顾今灿自幼体质特殊,能做一些预知梦,次次灵验非常,再加上他自己信佛,所以当即便对顾今灿方才的那番解释有了八分信任。

顾今灿的眸中满是晶莹的泪水,哭腔委屈,“实不相瞒,自打灿儿来了王府,泊月哥哥便一直有意无意地针对灿儿。”

顾今灿仰头,抽噎道:“灿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他如此对待,今日而是平白无故地污蔑灿儿,伯伯,你要为灿儿做主啊!”

戚氏瞧他哭得伤心,说得真诚,一时间有些犹疑不定起来。

顾今灿每年都会来趟王府看他,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底早已经把他当做了亲生儿子。

起先对于他设计陷害无辜人的事,是有过失望与介怀,但方才他那一番解释下来,又成功地动摇了戚氏的心,让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巧合,抑或是相泊月在给顾今灿下套。

好叫他们赶走顾今灿。

想到这,戚氏面上流露出疼惜之色,将人扶起后,温声安慰道:“好孩子,你先起来。”

见自己说动了伯伯,顾今灿心下稍稍松懈了下来,可面上的泪水仍在不停地流淌。

他屈膝向着戚氏行了一礼,软着嗓音道:“谢伯伯信我、怜我。”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去觑戚氏一侧的季旷柔神情。

正见对方,神情玩味儿地瞧着自己。

她的眼神十分锐利冷漠,霎时间便刺穿了顾今灿强装的镇定与谎言。

顾今灿没由来得生起一股恐慌。

只听下一刻,季旷柔便移开了目光,对着戚氏淡声言道,“爹爹,快过年了,明日便送今灿回去吧,晚了叔叔会担心。”

说着,季旷柔起身要走。

顾今灿连忙跑过去抓住了她的衣袖,慌声道:“不、不,阿柔姐姐,别送灿儿回去好不好,灿儿想和你一起过年。”

由于哭过一阵,少年的杏眼泛红,犹如浸在水中的剔透榴籽,美艳煞人的同时,还有一种脆弱感。

轻易便能勾起女人的怜惜。

可季旷柔眸中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冷漠。

顾今灿陷害人的手段太过低劣,解释也漏洞百出,哄骗一下她那个被母亲保护得极好,心思纯然的爹爹还行。

可是骗不了她。

季旷柔一早便知晓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嫁给自己做侧夫,可她将来纵使会纳侧夫,也决计不会选择像他这种心思歹毒的男子。

整天只会想着勾心斗角、拈酸吃醋,甚至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那日翻云去查找花脸无故发狂的原因,竟然在他的最脆弱、敏感的耳朵上,发现了好几个被针刺穿后留下的孔洞。

看到时,那些针眼还在往外渗血。

这无疑是顾今灿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做的,可见他心思不仅狠毒,还残忍。

所以,自己若真的收了他,最后也只会搞得后宅乌烟瘴气佚?。

季旷柔才不想将精力整日放在应付这些男子身上。

她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又一次哭得梨花带雨的顾今灿,冷冷言道。

“你该回去了。”

说着,便要扯开被顾今灿紧拉着的衣袖。

顾今灿一时间哭得更甚了,胸腹因得季旷柔这简单的几个词,疼得肝胆俱裂。

他哭诉道:“姐姐、姐姐,别赶今灿走好不好。”

“相泊月他根本不喜欢你,他喜欢别的女人,他之所以要嫁给你,就是想着要杀你!”

他心底深知,自己若是这次走了,便再也见不到季旷柔了。

更别说嫁给她。

顾今灿歇斯底里地喊道,神情已然有些癫狂了。

“不是这一次,便是下一次,你迟早会被他害死的!”

前几夜,他确实做梦了,梦里相泊月害得季旷柔中了一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泪水顺着顾今灿的脸颊再一次滚落下来,他无比笃定地低声重复道:“姐姐你知道的,我能看到,我能看到......”

果然,话音落下,对方的眸光稍起波澜。

顾今灿见状心中既痛又爽,知晓他方才的话还是起作用了。

他虽然没瞧见季旷柔究竟是何原因而中箭,但他只要把原因归到相泊月身上,便能将这根刺种下。

到最后,不用他出手,他们二人感情再好也会被这根刺搅得溃烂生疮,相泊月也一定会被阿柔姐姐所厌弃!

他就是不要让相泊月好过,凭什么他会嫁给阿柔姐姐,而自己却不可以。

他就是不要让相泊月好过!

可下一刻,女人还是挣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恋地转身,对着身侧的王管家说道:“明日送堂少爷离开。”

说罢,便向戚氏请辞,带着相泊月离开了大厅。

顾今灿被挣得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抬头,望着他们二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心中满是嫉恨与绝望。

回栖阳居的路上,相泊月一直紧跟在季旷柔的身后,眼眸痴痴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胸腹中无数股情绪激荡绞缠在一起,让他眼眸酸胀的同时,喉间还有些滞涩。

他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季旷柔会出手帮他,甚至还将那两位庖厨请来,替他证明清白,并愿意相信他。

甚至还打算将顾今灿送回去。

自己原以为,比起他,季旷柔会更加相信顾今灿的话。

毕竟对方那么善于伪装扮乖,还是她青梅竹马的堂弟。

可季旷柔还是选择相信他......

想到这,相泊月心中涌起一阵暖甜,眼角涌出了热意。

此时此刻,他该对她说些什么的。

相泊月抿紧了唇,好几次想喊住季旷柔,却在脱口而出的前一刻又失去了勇气。

他有些惶恐,若是季旷柔问起今日之事自己该如何解释。

她那么聪明敏锐,既然瞧出了是顾今灿想陷害他,肯定也瞧出了自己也在将计就计算计顾今灿。

他虽然算是在正当防卫,但没有女人会喜欢一个工于心计、报复心强的男子。

季旷柔应该也一样。

想到这儿,相泊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

相泊月捏紧了长指,自卑与怯懦占据了他的胸腹,将他的整个心浸泡得酸胀而苦涩。

不知何时,二人回到了栖阳居。

季旷柔回头瞧了一眼一直沉默跟在她身后的相泊月一眼,沉声道:“本郡主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着,便要抬步朝着自己住的披霞阁走去。

由于这几日一直缺乏睡眠,此时的季旷柔觉得太阳穴处有些隐隐作痛,四肢也有些疲乏无力,想赶快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的青年的一声轻唤。

小心翼翼的,轻得犹如浮江泡影一般。

又重逾千斤。

将她的脚步,轻易便压在了原地。

“先等一下,妻主。”

作者有话说:

不算反杀的反杀,话说月亮如果真的吃过一次亏的话还上当,他就当不了男主了。

毕竟蠢男人可配不上我女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