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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王妃 北庭暮雪 11197 字 2天前

他转过身,不容拒绝,将那顶帽子扣在王氏头上。

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她逼急了眼,想将帽子拿开,喊道:“你做甚!”

萧晗死死按住帽子,声音压低,厉声放话,“你若是拿开,信不信咱们都要死!”

王小娘子心下一惊,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呆在原地。

萧晗趁这时向那巷子看去,恰好瞧见那两人从巷中出来。

他来不及再给什么下马威,抓住王氏的手,迈开大步,扯着她向前走。

他走的太快,王小娘子一路小跑才能追得上。

王小娘子似也看出了他的意图,“你跟着她们做甚!”

萧晗没有耐心,低喝道:“你若不想死,就闭嘴!”

王小娘子似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

那两人乘了马车出城,萧晗抛下了进城时带来的那匹马,亲自赶着王氏驴车,带着她远远坠在后面。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那辆马车,面色比方才还要阴冷些。

方才他追着二人出城,听来了那主人家的姓氏。

那家贵人姓岑。

这一路上,他不免想起些事。

比如,这大魏的皇帝,死掉的皇后也姓岑,过去也住在彭城。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劫持

萧晗知道那位皇后生前极受皇帝宠爱,他见过一面,还触碰过。

就只是一面,他至今都忘不了。

那是一朵干净的芙蓉,是世间难得的尤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美。

当时这位皇后薨逝的消息在魏国并不算小,可传到南国也是两月之后。

乱世之中,纵使美若洛神,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终将被铁马金戈声掩埋。

当时他还惋惜了好一阵。

想到此处,萧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那女人身上的香气还在周围弥漫。

王小娘子盘腿坐在车上,提醒道:“你看着路!”

萧晗醒来,紧接着睨了她一眼,说实话,眼前的女人并不算难看,可小家碧玉,行事乖张,比起魏国的那位皇后,实在黯然失色。

萧晗冷而不言,驱车向前。

进山后,路上已经没了别的行人,萧晗停下车,看了看前方的车轴,又仰头看了看那座山。

想必那家想要抓他的人就住在这座山上了。

那岑氏生前极受宠爱,想必家里人也跟着沾光,加官晋爵,眼前的这个姓岑的主家,说不定也与那个皇后有关。

眼下再跟着上山,容易被察觉,萧晗让王氏在山下守着车,自己寻车痕上山。

只是刚走了没多久,萧晗便停下了脚步。

他替梁国戍边多年,侦察情报,领兵北上,什么都干过,对周遭环境实在敏感。

这山上安静的太过异常,连声鸟叫都没有,实在不像没有人。

像是有很多猎手藏在暗处,等着他自投罗网。

萧晗又抬头,看了看山势,还有被茂盛树林遮挡住的暗处。

他没在往上走,果断下了山。

王小娘子还盘腿坐在车上,捡了一根野草,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有多危险。

萧晗立在她面前,越想越生气,夺过她手上的那根狗尾巴草,扔在地上。

王小娘子不明白他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只是听他的话坐在这里。

萧晗觉得同她解释无用,只坐在车上,低喝了一声,“走。”

王小娘子坐直了些,疑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去哪儿啊?”

萧晗回头,眼神凶煞,“回去拿银子,逃命!”

说罢,他便坐上车,一言不发地赶驴回去。

车越行越快,山路又颠簸,王小娘腹中翻滚,几近呕吐,她从来没想过,一头驴也能跑的这样快。

两人回去之时,天才刚黑下来。

萧晗大踏步走进房,从屉中拿出印子,又拿了自己的随身配剑,手放在那张丑面皮上,嫌弃至极,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冲动撕掉。

他拿了银子,大踏步走出房门,吹了声哨,周围的树影摇曳,不一会儿就来了好几个人。

王小娘子看着骑马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人,嘴巴张圆了很多,“原来你这里有马呀!”

萧晗状若未闻,安排了一通,眼光才瞟向她,“带着她,朝北面走。”

王小娘子方才听的真切,他要往南走。

她上前一步,“你不带我一起走?”

萧晗一言未发,向最健硕的那匹马走去。

王小娘子紧随其后,心急火燎,“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不给你添乱,我和你一起走。”

萧晗被她说的不耐烦,扯住她的手腕,拽到身前,眼里凶光毕露,似有火焰,“你记住,你不在,我才能脱身。”

说罢,他甩开她的手,拉缰上马。

王小娘子愣在原地,好一阵竟是反应过来,“你要弃了我?萧晗你个没良心的!你要用我当诱饵?”

萧晗自认为自己一个王,不杀了她,已经算是太有良心。

他后槽牙咬了又咬,那张丑陋的面皮都变得扭曲起来,忍了又忍,拧过缰绳去。

王小娘子心里慌乱如麻,脸色苍白,跑了过去,跟在他的马后面大喊,“你别忘了,你的钱都是我的!你这个没良心的!”

萧晗道:“你的银子?还不都是我给的!”

王小娘子脸色时青时紫,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去扯他的缰绳。

萧晗大惊,用了些力,才从她的手里扯回来,大骂她疯子。

他不欲再纠缠下去,示意左右将她拉开,带着几个随从策马而去。

萧晗心想,他易容绕路向南方的山里去,又让人带着王氏向北走,想必不会有人那么快追上。

可他忽略了,还有一批人在追他。

进山不过十里路,背后便是有一支箭射来。

由于天色已黑,那支箭挂在了树上。

身后的马蹄声杂乱,萧晗心知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射成刺猬。

他狠狠一拽马绳,向林子里钻去,下马后快步向山上逃。

只是他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所剩体力不多,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身形便摇摇晃晃。

不过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阵喊声,畅快淋漓,“兄长,好久不见!”

萧晗听到声音,脚步定在原地,左右的死侍纷纷拔出剑。

只是萧晗却好像放弃了,背靠在一棵树上,嘴角斜撇,似是有些不耐烦。

追上来的人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萧照。

萧照带的人并不算少,很快便将萧晗几人包围起来

萧晗嗤笑一声,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萧照也不觉得犯不上恼怒,一幅骄傲地姿态低眼睛看他,“兄长见我为何要跑?”

萧晗冷笑一声,算是回应。

他不愿死在这儿,可他的亲弟弟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干脆撕了那张假面皮,席地箕坐,想些对

策。

萧照并未骑马,手上却仍执马鞭,见状更是得意,背过手去,向萧晗缓缓走去,语气懒散,“兄长这几日,可叫我们好找。”

萧晗紧盯着他,问道:“你是如何找来的?”

“兄长的人,有忠于其主的,自然也有终于大梁的人。”萧照讪讪笑道:“说来还要多谢兄长的哨声,能让我们这么快找来。”

“连魏国的那位皇帝,都被兄长的调虎离山之计骗了呢。”

萧晗方才吹那声哨时,只想着快些逃,没想到此举会成为他的破绽,一时间气血上涌。

他眼珠转了转,忽然间捕捉到什么,抬眼问道:“你是说姓元的来了彭城?”

“还差点撞见呢。”萧照半蹲下,与他视线平齐,“兄长是想死在他手上,还是我的手上?”

萧晗与他对视了一息,忽然低笑,“你就这么怕他?”

萧照愣了一下,道:“我这不是怕。”

萧晗连着笑了几声,那声音刺耳,满是嘲讽,“陛下想必也没有让你杀了本王,本王若死在这儿,你寸功未建,事情败露说不定还会被重罚,何必呢?”

萧照脸色沉了些,他竟是猜的到,皇帝并不打算杀了他。

此次他来,虽然说动了母亲,皇帝却是痛斥他手足相残。

明明并非亲子,却被视如己出,反而是他一直被打压无视,让他怎能不恨!

萧照心中愈发恼火,面前之人狡诈,他也不想夜长梦多,上前几步。

萧晗看向他手中扯紧的鞭子,“你是打算勒死本王?”

萧照脚步顿住。

“不瞒你说,本王早猜到你回来,若是死在这里,今日在此发生的前因后果必会比你先返还大梁!”

此言戳到了萧照的心口,他咬住牙,那条马鞭眨眼片刻便绕在了萧晗的脖子上。

萧晗一路奔跑,呼吸尚未平稳,骤然被勒住脖子,窒息晕眩感即刻而来。

他本能抓住那条绳子,用尽力吸气,面色青白,眼珠都快凸出来了,“你来到魏国,又知道皇帝在这儿,难道不想建功?”

“我知道魏国的皇帝会去哪儿…你想不想知道?”

萧照手未松,问道:“我怎么确定,你不会趁这个的机会跑了?”

萧晗被勒的几乎昏厥,扫视一圈带来的侍从,咬紧牙笑道:“你可以把他们都杀了,我一个人也跑不了,不是吗?”

随萧晗至此的人,有的闻此大惊,有的甘愿赴死,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萧照见此情形,朗声大笑,又凑在他耳边,问道:“那兄长想要什么?”

“事成之后,你放了我,我只想活着…”

萧照骤尔松了手,一声令下,抽刀声响起,随即倒下去好几个人。

萧晗趁机连连呼吸几口气,萧照却没有给他再多余的喘息机会,问道:“兄长打算如何带我建功,说来听听。”

萧晗半睁着眼看向他,说道:“再往南走,有一户人家姓岑,你可知那是谁?”

萧照只想知道答案,并没有耐心,“我没功夫同皇兄猜这个。”

萧晗嗤了一声,撇开满是鄙夷的目光,没再让他猜什么。

“魏国死的那位皇后岑氏,家本在彭城,岑氏死后魏国举国缟素,岑氏的族人肯定也享尽殊荣。此番元衡未进彭城,定是与城外的岑氏有所往来,说不准就住在岑氏的府邸。”

“就算他另有落脚处,想必之后也会去岑氏那里拜访,若我们兄弟二人提前埋伏,难道怕抓不到魏国的皇帝?”

萧照想了想,竟是觉得有理,接着问道:“你知道岑氏在哪儿?”

“这几日在魏国,机缘巧合下得知。”

萧照看了看左右,萧晗的死侍已皆被他所杀,就算他武功再高,也不过是阶下囚。

他没有犹豫太久,很快便将鞭子收了回去,将萧晗绑起来,让他带路。

……

萧晗并未立刻带着这些人去山上,而是先让萧照去调集所有在附近人,萧照言听计从,可不曾想萧晗却得寸进尺,走的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坐在了地上,以太饿为由,向他索要粮食。

萧照大怒,奈何又不能除掉他,派人给了他吃食,待他吃完后,狠狠抽了他两鞭子,方才解气。

萧晗咽下了这口气,直到第二日夜幕再次降临时,才带着一行人来到先前停留过的那座山上。

山里太过安静,萧照环绕四周,也不禁犹疑起来,“你确定那岑氏就在这座山上?”

萧晗笃定道:“若是假的,你便杀了我。”

萧照放下心来,继续往山上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黑暗中便有一支暗箭射来,射中队伍中的一人扑通倒下,周围的人纷纷散开。

慌乱之际,竹林一阵沙沙作响,如狂风作响,竹枝摇晃。

随即自夜幕落下一张竹叶织成的大网,那张大网下还藏有锋利无比的尖刀,惨叫此起彼伏,又有一批人应声倒下。

队伍更加分散了些,萧照也被网在了那张网下,萧晗被绑着,却是闪避开来,站在一旁,嘴角扬起一抹笑。

萧照推开身上的那具尸体,横刀乱砍,将那张竹网劈开,摇摇晃晃站起身,刚准备破口大骂,却见竹林中忽然窜出来好几道黑影,身形如魅,迅速混杂在了他们的队伍中。

队伍里的人不少,可人心离散下不能应战,血腥味越来越浓,萧晗冷眼观之,在刀锋来到面前时轻巧躲过,肩膀上划开一道小口,身上的绳子却也应声而断。

他扫了眼周遭的混乱,嘲弄一声“蠢货”,而后悄无声息地脱身。

*

天色已晚,元衡并没有来她的庄子,岑璠想是萧晗的事有了眉目,所以没有功夫来这里缠她了吧。

不过小姑娘还在她这里。

这一天,小姑娘在院子里玩得久了,头上全是汗,岑璠叫人烧了水,给她洗好头发,这个时候才干。

紫芯敲了门进来,将山上发生动乱的事告诉了岑璠。

“姑娘小心些。”

“知道了。”

岑璠并不慌乱,她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不少,也不是每一趟出门都没有危险。

她叫了槿儿,找来院子里的几位管事,亲自吩咐下去,而后关上门,不紧不慢地一瓶打开桂花油,给小姑娘涂发油。

满满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岑璠回来后,面色凝重了许多。

她转过身去,问道:“阿娘,外面发生了什么呀?”

岑璠说道:“什么也没有。”

满满不信,她的父皇也总是这样,有的时候明明不高兴,却要骗她说“无事。”

“阿娘,是不是有人要害父皇,要害咱们呀?”

岑璠的手顿住,“满满为何会这样觉得?”

满满瞧见她的反应,知道自己多半是猜

对了,撅起嘴嘟囔道:“过去有人想要害满满和父皇,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岑璠抿了抿唇,“满满可还记得,你父皇这样说过几次?”

满满想了想,道:“好几次。”

岑璠沉默了很久,轻声问道:“满满怕吗?要是害怕…”

她自己也是一个漂泊之人,生死由命,给不了这个孩子安稳,即便宫里明枪暗箭难防,也比跟着她要好。

更何况这孩子自小跟着元衡,怕是难以从他的身边带走。

还是回到宫里,当个公主的好……

她止住话语,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满满却摇了摇头,“我不怕的,父皇说过不会有事的,我相信父皇。”

“父皇还说了,他也能把母后护的很好。”

岑璠低头浅笑,暗道他再满满心里真是一副伟岸形象,倒也没拆穿他的谎话。

其实也不算谎话,那的确也能算作保护,只是她不甘做那笼中雀罢了。

岑璠又沉默下来,慢慢收起方才流露出的严峻神态。

*

前半夜里,小院寂静如常,半山腰处的喊杀声也渐渐止住,贼寇仓皇逃窜,血腥很快便被夜风吹散,岑璠起初未入眠,可后来却是犯困。

再醒来时已是后半夜,岑璠被外面的喊闹声吵醒,意识刚清醒便闻到一股焦糊味。

恰在此时,紫芯推门进了屋。

岑璠低头看了看小姑娘,见她还在熟睡,便趿鞋下床,向前厅走去。

她低声问了情况,这才知道是外面突然起火,火势纵然而起,并不算小。

紫芯道:“奴婢已去信给行宫那边,姑娘不如先带着公主去上面避一避,这火起的蹊跷,奴婢担心方才那些贼寇还没走远,恐要火攻…”

岑璠并未犹豫,让她去备车,自己披上一件衣裳返回房中。

小姑娘已经醒了,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些迷糊,“阿娘,外面怎么了…”

岑璠并未解释,给她裹好衣裳,将她抱了起来。

这些时日,岑璠有意与她保持距离,怕太过亲近后会心里舍不得,可眼下顾不得其他。

可这是满满有记忆以来,母亲第一次抱她。

她静静趴在岑璠的肩头,过去她的父皇也常这么抱她,可阿娘身上的味道很不一样,香香甜甜的,像是花蜜的味道。

院子里火光攒动,烧焦的烟味扑鼻,满满就算经历过,可还是害怕,头越埋越低,紧紧抱着她。

岑璠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她上了马车,山上的救火声不断,却也成了她们这一队人离开的掩护。

满满仍旧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岑璠轻声安抚,“满满别怕,咱们先去别的地方,没事的。”

“阿娘,父皇会回来吗”

岑璠话音顿了顿,抿出一个笑容,“会回来的,父皇不回来,阿娘也会在满满身边。”

满满蜷缩在角落,点了点头。

车厢内只剩了车轮辘轳声,已经过了一天里最暗的时候,天上的星星暗了些,却还是看不清彼此,只能听见呼吸声。

寒风骤袭,夜似是冷了些。

一支短箭自队伍中穿过,射中了队伍中的一个太监。

人从马上跌落,只是他们这堆人大多训练有素,知道情况危急,四处环视,却没有自断阵脚。

忽然,岑璠感觉车盖上咚咚两声,似是人踏足其上,听得一阵刀剑铮锃声,凄声此起彼伏,赶车的马夫似乎也倒下了。

岑璠静静在车里,比起曾经遭遇险境之时,算不上多慌乱,只是捂紧了小姑娘的眼睛。

她方才穿衣时,在袖子里藏了一把袖箭。

待到那只手伸进来时,岑璠朝着光亮的地方射了一支冷箭。

掀帘的男人低喊一声,她显然是射中了。

岑璠举起手来,就要射第二箭,却是有一柄剑先刺进马车,剑尖准确地抵在她的手腕上,卡住那只袖箭。

满满捂住自己的嘴,岑璠并未再抵抗。

那人掀开帘子,手里的剑还能稳稳握着,夜幕还未散,岑璠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你把弓弩放下,把那个孩子给我,我便不杀你!”

岑璠立刻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什么打家抢舍的贼寇,劫持他们另有目的。

满满身上流着皇室的血。

她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将满满护在身后,那人并不耐烦,似是怕拖的太久,扫了眼两人,上车冲着满满的方向去。

岑璠另一只手摸向马车的角落摸去,待到他上车的一瞬间,抛出了一把粉末。

男人迷了眼睛,嘴上咒骂她,岑璠却趁这个机会,将满满推出了马车。

已经有侍卫靠近他们的马车,将满满抱了过去,岑璠迅速钻出马车,就要跳出去时,却被死死抓住脚踝,摔在了车上。

岑璠回过头去,掐他拧他,想要他放手,那男人却是拿起了掉在车上的箭弩。

那男人显然还是看不见,那一箭没有射中她。

可那只箭射中了马,马匹一阵嘶鸣,向前而去。

岑璠大惊,慌忙向前爬,想要拽住缰绳,奈何脚踝还是被紧紧握着。

马匹一路向前狂奔,颠簸到阵阵晕眩,岑璠始终挣脱不开,回过头去踹了两脚,男人却是爬起来身,甩了甩头,视线越来越清晰。

借着月光,岑璠看清了那张脸。

第135章 大结局(上)我想要现在的你活着………

萧晗竟然找到了她这里来。

岑璠呼吸屏住几分,她环顾四周,觉得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拔走头上的一根簪,朝抓着她的手刺去。

萧晗惨叫一声放开了手,岑璠趁机挣脱,站起身来。

萧晗捂着手,仰头看她,怒目圆睁,慢慢拧紧眉头,而后竟是渐渐露出一副笑容,像是镰刀一样锋利。

“原来是你!”

岑璠沉默了,不顾一切想要往车下跳,却还被人死死抱住。

“你放手!”

萧晗将她锢得越来越紧,像是疯了一样,眼睛充红,“我怎么可能放手!有你在,什么都有了!”

他边说边笑,疼痛和喜悦交杂,笑容变得抽搐狰狞,念念叨叨重复着一句话,“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没有死!”

岑璠剧烈挣扎着,并没有注意到马车行至何处。

再抬头时,山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若这么直直往前去,后果不堪设想。

岑璠脸色瞬间苍白,嘶喊起来,“你个疯子!快放手!”

萧晗恍若未闻,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前路的情况,只喝声叫她别动。

天将明,云彩压住天边的一抹红日,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冷却了一夜的大地没有一点温度,风也像刀子一样,吸进去的空气也是冷的。

视野越来越开阔 ,岑璠却几近绝望,在看清原野尽头此起彼伏的山峦时,死亡仿佛就近在咫尺。

忽然,似是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凌乱的风声中,岑璠辨认不清那道声音是谁,出于本能伸出手。

天边破晓,顺着指缝漏出点亮光来,她身子向前伸出手,指尖擦过那双手,却很快又离远了一些。

萧晗正在把她往后拽。

就在此时,一道刀光在她头顶闪过,光影掠过她的脸庞。

随后她听到一道惨叫声。

她回头,只见萧晗的半边脸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他捂着被划伤的那只眼睛,流血不止,一张本还算清俊的面庞骤然间变得狰狞可怖。

“你抓住我的手!”

岑璠从那张脸上回过神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元衡。

拽她的力量松了许多,马车颠簸,岑璠踉跄着站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

在碰到他手臂的一瞬,却有一支冷箭擦过她的脸庞,那支箭没有射到她,却是深深嵌入元衡的左胸口上,他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即便是映着朝阳,也显得有些灰败。

她回头去,看到萧晗手上正拿着她的那只弩,不由瞪大了眼睛。

再转头时,一支箭从余光中划过,准确无误地切在了萧晗拿弓弩的手上,而后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岑璠心跳的厉害,头发被吹散了许多,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只能看见一点猩红,还有飘散在风中的血腥味。

有人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很用力,没有一丝缝隙。

岑璠抬起另一只手,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洪流中抓住了树干。

他受了很重的伤,可还是咬着牙将她拉到了他身前。

岑璠坐上马,可下一刻便发现到了悬崖边上。

元衡当机立断拽紧缰绳,马蹄前扬,却还是止不住下坠之势。

他当机立断离马,那只宝马坠崖,马车紧随其后,伴随着萧晗的喊叫声一起掉了下去。

尘沙扬起,砾石从崖边滚落,元衡一手紧紧抓住崖边,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岑璠。

他向四周看,发现就在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还有一块儿突起的巨石尚且可以落脚。

“你看到那颗石头了吗?跳上去。”他极力稳住声音说道。

岑璠定住些神,朝他视线的方向看去。

元衡手臂向石头的方向伸去些,岑璠抿了抿唇,放开他的手,没费多大功夫便稳稳落在了石头上。

元衡双手扶在崖边,闷哼两声,闭上眼睛缓了一息,向她那边挪去,而后也落在那块儿巨石上。

他似是没有多少力气,踉跄了两步,就要踩空。

岑璠及时扶住他靠在山壁上。

冷风吹过,江风肆意呼啸,像是鬼魔在哭嚎,岑璠低头看了看,悬崖下可见郁郁葱葱的树林,却再也看不清刚才掉下去的马和车。

想到刚才的命悬一线,岑璠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直到现在,他们还未完全得救。

他的伤……

被萧晗射中的那一下,在胸口靠近肩膀的位置,并没有当即要了他的命,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伤口肯定是被撕裂开了,鲜血汩汩,流淌不止。

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你害怕了?”她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和在风中,像是鸿毛一样。

她的目光移向那张脸庞,发现他的脸白的可怕,一抹血渍粘在他的嘴边,他却是弯起唇笑了笑,“我以为你出来这么多年,遇到这些已经不会害怕了。”

“你……”岑璠不甘心被他这么说,反问道:“你难道不害怕吗?”

元衡看住她,沉默了许久,承认道:“怕…”

岑璠脾气稍好了些,道:“你既知道害怕,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帝?”

元衡一口气没喘过来,咳嗽了两声,鲜血直往外迸。

他简直被她气笑了,“你当真不知我在害怕什么?”

岑璠愣了一下,明白过来。

他轻声道:“我害怕的,是你…”

“我还记得,上一世你就倒在我的面前,就死在萧晗的刀下,我不可能不管你的…”

皇权覆灭,他上一世已经见过一回了,可就在要坠崖的那一瞬,他忽然觉得,这些其实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能再死在他面前。

她要活着,好好活着…

他的目光愈发热烈,岑璠低下头去,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上一世的她。”

元衡闭眼点了点头,“我早已经分不清你和她了,我真的分不清…”

岑璠心里憋屈,想要臭骂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伸出那只带有血痕的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可我只知道,我想要现在的你活着…”

岑璠捏紧拳,冷声道:“你既重活一世,也该知道惜命才是!”

元衡回了她一个笑容,“在我这里,你的命比我的重要。”

岑璠觉得他简直是一块儿狗皮膏药,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黏糊,眉越蹙越紧。

元衡抬手,抚平她的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下来吗?”

他扶着石壁,晃晃悠悠站起身,道:“因为我还要送你上去。”

岑璠扶住他,对他的话很是存疑,“你这样如何送我上去?该是我送你上去才对。”

元衡不语,在她面前蹲下身,“你踩着我的肩膀上来罢。”

岑璠犹豫不肯,“你伤成这样,我再踩你的肩膀……”

“你先上去,找人来救我,不然咱们都上不去了…”

“听我的,你必须先上去。”

他背对着她,执意如此,岑璠也并未再推辞。他说的没错,若是他没了力气,他们谁都上不去。

她抬起脚,第一脚却不忍心踩实。

元衡握住她的脚腕往下压,她抿了抿唇,扶住石壁,还是踩住了他的肩膀。

他站起了身,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哑的嘶吼,岑璠能感觉的出,她踩着的那副肩膀正在颤抖,低下头去,触目惊心的鲜血正顺着他的脚尖往下流。

“你能上去吗?”他问道。

岑璠回过神,抬起手刚好手掌能触碰到悬崖边。

元衡紧咬着牙,又把她送上去一点。

岑璠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上去的机会,使尽了力气,胳膊撑在了悬崖上。

她缓缓往上爬,托住她的力量始终没有松懈,时刻准备再接住她。

就在她再一次踩在地面上的一刹那,那股力量猝然而逝。

随即,岑璠听到扑通一声。

她回过头朝悬崖下看去,只见他直直跪在了那块儿大石上,慢慢倒了下去。

“元衡!”

她叫了他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为何没有直接叫他陛下,可即便是叫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回应。

岑璠摇晃着站起身,向四周望去,冷风萧瑟,逐渐模糊了视线。

“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救你。”她哽咽留下这句话,便转过身向山下跑去。

视线再一次模糊,她迎风而奔,头发散乱的不成样子。

路上了无人烟,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跑回去。

绝望无助,可又那样不甘心。

她不甘心他就死了,她不甘……

没跑多久,岑璠的脚步越来越慢,眼前出现一团黑雾,满满弥漫开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精力都消耗殆尽。

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作罢。

她扶着山壁,却是力不从心,又走了几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阵马车声。

一时又回拢一瞬,岑璠咬住唇,强使自己意识清醒,冲了出去,挡在路的中间。

那辆马车在她面前刹住,似是有人大骂了她半句。

可岑璠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也看不清是谁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想不了太多,勉强维持站立,朝自己来时的路指过去。

“帮我,救他…”

她也不知道在对谁说,也看不清这些人是何反应,意识逐渐涣散,后来就连要救谁都想不起来了,她却还是坚持在说着“救他”,仿佛已经成为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直到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她向后仰去,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