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
心中揣着事情,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周五。
躺在被窝里，半睁眼看着手机上的日期与星期, 牧野冬好一会儿没动。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会遇到什么。
姐姐、
心中默念姐姐，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在一起玩的场景, 牧野冬深深将头埋入被子里。
直到实在无法拖延, 闹钟响了又响, 牧野冬从被窝里钻出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
撩起衣角查看伤口，伤痕凸出, 轻抚上去，触感粗糙。
按照与谢野晶子的说法，这个伤口注定要留疤, 因为它太深了。
每次摸到伤疤, 牧野冬总能回想到当时的情形。
牧野冬觉得自己比起以前, 好像不太一样了。
万事首先保全自己，从不在乎任何人, 也不会舍命保护别人，这是以前的牧野冬。
可那次太宰一起遇到意外，他显然不是这样做的。
牧野冬双眼略显失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嘴里的泡沫绵密又细腻, 一边刷牙他一边胡思乱想。
牧野冬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救太宰治。
将太宰治丢掉, 不说他一定能全身而退，但肯定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也不至于受伤到现在快一个半月，伤口还没好, 行动不自如。
等待早饭的途中，牧野冬忽然想到一个说法, 用在现在的他身上正合适。
不知不觉间，他变得更有人情味了啊。
随意垫几口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牧野冬打开房门。
门前是熟悉的人影，牧野冬站定在门口看他。
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牧野冬也不知太宰治等了多久，面上没半点不耐，也没有看向其他地方也没有看手机，只是半靠在墙上看着他这边。
牧野冬歪歪头，想。
太宰治其实挺奇怪的。
大多数时候，他都让人琢磨不透。
不知牧野冬脑海中正在说他奇怪，见他出来，太宰治收回目光，打着哈欠率先朝外走。
“走吧。”
好困，人为什么要上班。
每次上班的路上，两人都能遇到不少家长带着小孩。
相比前两天，今天小孩们的脸上都带了笑容，看得太宰治一脸莫名。
“怎么上学还怎么开心。”
他不解嘟囔。
“因为今天周五吧，放学就可以休息了。”
周五？
太宰治先是一愣，继而想起什么一样拿出手机确认，转头看牧野冬。
“我忽然想起来，国木田说今晚社里要聚餐，他和你说了吗？”
聚餐？
牧野冬话语顿了顿。
“我受伤还没好，玩不了什么还得忌口，打扰你们的兴致，就不去了，等下次吧。”
下次么...
太宰治张了张嘴，几乎是强行将话语从嘴里挤出。
“也好...等下次聚餐，牧野的伤肯定好了。”
“肯定。”
一路往前走，脑海中浮现出国木田等人的模样，牧野冬沉默了下，在心里补充。
如果下次聚餐他还在的话。
-
进入侦探社后，牧野冬坐到座位上，照例处理书面工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泛酸，牧野冬一边锤肩膀一边抬头。
下意识环顾一圈办公室，他忽然发现太宰治不在座位上。
这是去做什么了。
牧野冬打个哈欠，漫不经心计划午饭。
晚上有事要做，晚饭得吃好点，既然这样，为了钱包着想，中午就吃稍微简单一点吧，空空肚子，晚上好多吃点。
牧野冬要是往办公室里走两步，就能看到不远处窗台边的两人。
其中一个分明就是不见了身影的太宰治。
只见他正与国木田站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么大事，两人都神色凝重。
“真的要放任他去吗？”
就在昨天，国木田被福泽谕吉叫过去，说起来牧野冬他们那次任务的详细情况。
情况不乐观。
调查显示，那件事大概率和LIONSQ有关。
壮男与隐身男隶属于另一个小组织，除他们之外，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长发男很难查，虽然没得到实质性指向证据，但种种现象都表明，他很有可能就是LIONSQ的人。
为什么LIONSQ的人会出现在那里？
一切都显得格外不对劲。
要是联想到牧野冬收到的邀请函，就能联想到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这些人莫不是冲着牧野冬去的。
可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牧野冬一定会接手这个任务。
“关于这点。”
国木田沉声。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除非五月忙季，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任务。偏偏那段时间我与谷崎他们都忙得不行，几乎没时间回横滨。现在再想想，分明就是为了避开我们，确保一定能把任务交给牧野。”
太宰治神色危险，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
“上面有他们的人。”
国木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慎重与太宰治对视。
国木田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这么头疼过。
为什么会有人盯上牧野？他还是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么多人对他念念不忘。
“国木田，黑手党那边，森鸥外也一直在盯着他。”
“什么？！”
国木田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的目的和那组织的一样吗？”
太宰治摇头。
“不清楚，我只知道牧野似乎以前就与他认识，但两人的关系应该...不太好。”
“那...、”国木田有心想说什么，背后传来声响。
“你们在干什么？”
是牧野冬，他正站在两人三五步外的位置，看他们。
手中是水杯，他大概是过来接水喝的。
国木田咽下嘴里的话语，推推眼镜。
“我们...”
没等他说完，太宰治将话语接过。
“我们在聊天，国木田在说他定了哪些店。”太宰治说着，对牧野冬眨眨眼睛。
“牧野真的不来吗？是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喔~”
烤肉店、
牧野冬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动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烤肉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半年前？
不想再过紧巴巴的日子，牧野冬有意识的开始存钱，再加上自己本身做不来，也舍不得出去吃烤肉，大块的肉都要靠谷崎兄妹救济，才能吃到。
“可惜我伤口还没好。”牧野冬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发誓等下个月存到钱，就去吃烤肉吃个爽。
“你们聊、”
不想再知道更多细节，以免更难受，牧野冬很快接了水，匆匆离开。
两人无言看着牧野冬的背影，直至看不到，国木田一揉额头。
“是今天吧？”
太宰治点头。
“是。”
说着，他话语顿顿。
“国木田，晚上来送我一下。”
“你要去？”
国木田皱眉，之前太宰就说了要一起去，但他当时只以为太宰治是随口一说。
“喂，太宰，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贸然登船太冒险了吧？”
“那也不能让牧野一个人去。”
眼中是窗外的风景，耀眼的太阳，绿茵茵的大树，看起来一派祥和。
只是可惜，能轻易看到的总是假象，真相都隐藏在黑暗中。
...
时间一晃而过，天很快黑了。
与一行人一起出侦探社的门，在他们的挽留声中笑着摆摆手，独自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牧野冬扭头看看背后几人的身影。
零星间，能听到谷崎直美与谷崎润一郎的打闹声。
真好啊。
牧野冬想。
要是他与姐姐也像他们一样是普通人就好了，不是从研究所出生的就好了。
这样的话，他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
-
化情绪为食欲，牧野冬找了家有卖大块炸鸡排饭的店大吃特吃，连吃三碗后打着饱嗝走出饭馆。
恰好碰到夕阳下山，牧野冬没着急着回去，静静站在路前看着眼前场景。
直到夕阳完全落下，牧野冬迈腿往前走。
回到公寓，收拾好东西，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多一些。
船只停靠的港口距离公寓有些远，牧野冬选择打车过去。
在公寓门口坐车，很快离开。
在他出门没一会儿，原本应该在聚餐的太宰治默默打开门，走出公寓。
他穿着一身黑，头上还戴了个黑色的帽子，整个人被黑色遮挡，不太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与身形。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天空整个暗下。太宰治来到路边，站了没一会儿，一辆车行驶到他面前。
驾驶座位的车窗被摇下，露出里面人的样子，是国木田。
“牧野走了？”
“走了。”
太宰治坐上车子。
“那得快点了。”
国木田发动车子。
一路向前开，透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人好几眼，国木田没忍住问。
“太宰，你拿到邀请函了吗？准备怎么登上游船？”
目光看向窗外，太宰治话语随意。
“没有啊。”
太宰治没转头，没看到国木田仿佛哽住的神色。
目光里，许多车子一一闪过，鸢紫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车窗里的他。
“混进去很容易。”难的是，他该怎么在那么多人中找到牧野。
无论国木田如何不放心，二十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距离港口最近的一条路。
看着后座人下车，关上车门，国木田打开车窗，欲言又止。
“太宰...”
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太宰治手中拎着一个黑色手提箱，几乎被黑暗笼罩，转头看他。
“什么？”
“没什么，当心。”
第42
明明是夜晚。
港口却灯火通明。
抬头朝周围看，不远外就是港口黑手党标志性的大楼。
不过两者间有栅栏分开，不属于一个港口。
数十人或背包或拎手提箱，往同一个方向走去。似乎都不相熟，每个人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道路尽头，停着一艘游轮，很大，甲板上站了不少人。
若用放大镜看去，能发现其中有西装革履之人，也有许多服务员模样之人在其中穿梭。
牧野冬仰头观察间，排到他了。
“这位客人您好，请出示邀请函。”
话语在面前响起，牧野冬看向话语来源，将邀请函掏出。
“欢迎客人的到来，游轮为三天两夜，期间在船上的一切消费皆免，祝您游玩愉快。”
工作人员说着，神色恭敬，双手将邀请函还给牧野冬，让出位置。
牧野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拿到的房间位于中层。
按照工作人员指引，往电梯口走去，牧野冬抓抓头发，装作无知朝周围打量。
浓厚的黑发，无神的双眸，平庸的面貌，是丢在人群中谁都不会在意的路人甲。
担心这里会有熟悉的人，牧野冬没戴眼镜。
房间装修很舒服，进入房间，将背包放下，牧野冬径直进入了卫生间。
他不打算坐以待毙，光等待晚上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