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散心 强迫自己,放弃这段婚姻、放弃他……
“也不知道是谁送你的玫瑰花。”
沐黎在书柜下寻来抗过敏的药, 又去饮水机那接了杯水,一起递给办公桌后咳得厉害的谢温言。
“合作伙伴?追求者?还是其他兄弟?”
说着, 她的语气略带埋怨,“应该不会是他们,大院里谁不知道你对玫瑰花粉过敏。送你玫瑰花,这是想要你的命吧。”
“谢谢。”
谢温言吞下药片,缓了一会儿,没再像刚刚那样激烈地咳嗽了。
“那么客气干什么?咱们都多少年交情了。”
沐黎走到对面坐下,一手杵着下巴, 略一思忖后, 有些严肃看向他。
“不过……送你玫瑰花想害你过敏, 还挺像商业竞争手段的, 会不会是你的敌人?”
“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现在你们盛坤集团和恒星集团打得热火朝天,估计是有人想害你生病住院,无暇顾及盛坤集团。”
听着门内沐黎的猜测,门外的周绾宁心脏紧了又紧。
如果说, 撞见谢温言和沐黎在一起,她是生气、吃醋、愤怒的……
那么现在,在了解里面的情况后, 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愧疚、自责与自嘲。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谢温言对玫瑰花粉过敏,可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纵使她和他只是契约婚姻。
可从她乙方的身份来看,不了解这点实属不太应该。
站在门口的周绾宁,陷入自责和不安之中。
她努力回忆着过去,生怕因为自己的不了解, 在以前也有过害谢温言花粉过敏的情况发生。
没想到谢温言和谢温鄞除了眼睛长得像,原来对花粉也一样过敏?
她和他结婚那么久了,竟然一点也没注意到。
这一刻, 周绾宁近乎挫败地站在原地,愧疚到心脏酸涩不已。
原来,谢温言和沐黎真的像他们cp粉所说那样……
一个是舞蹈界的首席,一个是首席执行官,虽在各自的战场展现着不同的星芒,却很了解彼此的领域——
沐黎知道盛坤的近况,谢温言则会每年都去看一场古典舞的演出,对于舞蹈的术语也很清楚。
那么登对般配的他们,她在此刻却想着去做他们感情里的小丑。
周绾宁深吸一口气,想要强压下心中的难过,却导致泪意忍不住涌出眼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在追求谢温言之前都做好了可能会追求失败、自己会对这个男人彻底死心的准备。
但真到了这一刻,她的心就像是遇到了又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一样,不仅空落一片,还有点疼。
周绾宁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蛋糕。
最后拎上它,如同落荒而逃一样,离开64层。
屋内,谢温言看向沐黎:“你待会儿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吗?”
“这就下逐客令了?”
沐黎站起身,一脸惋惜,“本想着来你们盛坤拍摄宣传片,还能和你这个好友叙叙旧,你现在怎么那么冷情啊?”
“沐黎,我已婚。”
“我知道啊。”
沐黎脸色一变,强颜欢笑,“谁不知道你谢家大少爷已婚的这件事……”
“你的营销公司为了卖你巡演的票,一直在网络上炒作我们的cp。”谢温言见她装傻,忍不住提示。
沐黎的脸色更差了。
谢温言:“这件事我不信你不知情,也不信你没这个能力拒绝。我希望没有下次了,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帮你清理这些痕迹。”
沐黎气得一噎:“谢温言你!”
“还有,我不喜欢上热搜,也不希望在热搜上看到任何诋毁我妻子的言论。我只有这一个妻子,别给我气跑了。”
说这席话时,谢温言的语气还算温柔。
只不过当温柔里藏了刀时,就远比其他时候还要渗人。
也足以见得,“被炒cp”不是他的底线,但“他的妻子受到攻击”绝对是。
沐黎也没想到,自己想多待一会儿,会遭到谢温言这样的对待。
“你倒是把你老婆保护得很好。她是哪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让兄弟们见见?”
谢温言轻咳了声:“等有机会,我会介绍她给你们认识。”
“那很期待了。”
沐黎硬撑着笑了笑,随后故作轻松,“正好,我还没去见伯母,就先下去了。”这个伯母指的是孙晗莉。
谢温言没再理会,让她随意。
沐黎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谢温言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拿起刚刚玫瑰花束上遗落下的卡片,仔细端详起来。
上面的店名,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不过他没多想,收进了一旁的抽屉里,给周绾宁打去电话,想预约她今晚所有的时间都归他。
未料,一连三个电话,她都没接。
谢温言微微蹙眉,只当她是还在上课,没开机。
最后,他发了条微信过去,告知下班后他会去幼儿园接她放学,随即起身前往会议室。
*
周绾宁没有去幼儿园,也没有回梧桐湾。
她独自一人坐在京市大剧院的观众席里,看了整整一下午的古典舞剧目,也思考了一下午关于今后的路。
其实今天的事,让她感到很挫败。
明明不了解谢温言,却
椿?日?
还想着追他,最终导致他玫瑰花粉过敏。
虽没酿成什么大错,但足以证明他们俩确实不适合在一起——
她从没有了解过他,他也没主动告诉过她,他有这些禁忌。
这两天的心酸和难过,她现在都没办法转移成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不满,因为愧疚多于其他。
周绾宁努力缓和着自己此间所有的情绪,并劝自己认清现实:
她和谢温言没可能。
想着,她也给林星禾发了条消息过去,告诉对方明天开始不用再帮她送玫瑰花到盛坤集团了。
星禾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就算好奇原因,也没有追问,而是发来了[抱抱]的表情。
周绾宁会心一笑,回了句谢谢。
她想,接下来自己该好好收收心。
争取三个月后自己能重拾跳舞这项技能,以便日后站上更大的舞台绽放光彩。
等自己也变得很优秀了,或许再有很想要的人或物,也能有十足的底气去靠近。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想变成鸵鸟,缩回自己的营地里,觉得配不上。
这时,台上最后一场表演结束。
周绾宁扫掉心中的涩然,为舞者们鼓掌,也像是在为下定决心的自己加油。
舞台落幕,观众离席。
周绾宁顺着人潮走到出口,忽然,她的肩膀被后方的人拍了一下。
她疑惑看去,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大学时期的舞蹈老师,岑霜、岑老师。
一时间,周绾宁的心绪颇多。
甚至因为有些无颜面见之前悉心栽培过自己的导师,很想对对方说一句,她认错人了。
但岑霜拉住她的手,很是肯定道:“宁宁,真的是你,刚刚里面灯光不明显,我在台上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
“岑老师……”周绾宁唤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岑霜连连点头应声:“诶!”
而后她缓了一会儿激动的情绪,出声道:“老师还以为你不从事舞蹈这行后,就很难再遇见你了。”
这一刻,周绾宁之前压下去的眼泪,再度翻涌上来。
今天怎么会发生那么多让她想哭的事情呢?
岑霜似乎也看出了她眼里的泪意,像一位母亲一样摸摸她的脸颊:“宁宁,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当年周家出了状况,岑霜也曾动用人脉想帮周绾宁进入市舞蹈团里工作。
有演出费,至少能帮她缓解经济压力,顺利从京舞毕业。
谁知周绾宁拒绝了。
后来她休学一年,直到次年才回学校交了自己编排的舞蹈曲目顺利毕业,而后便没了消息。
这也是岑霜在她休学后,第二次见她。
周绾宁没打算将自己的近况告诉老师,主要是不想在昔日的恩师眼里看到那份对自己的惋惜与怜悯。
她匆忙转移话题,故作轻松道:“这场《浮光》是老师您亲自排的舞,据说获得了不少国内外的大奖,我就想着来看一看现场。恭喜老师得偿所愿。”
岑霜却是一脸落寞:“当初,这首《浮光》是老师本想送给你的毕业礼物,你是老师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光是国内就拿了多少奖?老师也一直相信,只有当初的你才能真正跳出这首曲目所承载的感情,但后来……”
过往的辉煌就像是尖刺,此刻狠狠刺入了周绾宁的心脏。
她恨不得立刻从这个地方逃走,但脚步万分沉重。
最终千言万语,只剩下一句她哽咽的道歉:“抱歉,老师。”
“不说这个了,宁宁你有没有打算再回舞台?”
岑霜眼底都是求贤若渴的光芒,“我的舞蹈工作室得到注资,正在扩招,需要很多会跳舞的人才。老师希望如果你有回到舞台的想法,可以加入老师的团队。”
刚刚还下定决心要重回舞台,但其实周绾宁还有一定顾虑的。
她两年未登上舞台,基本功落下不少,老师的团队里都会是最年轻最厉害的学生,她何德何能去占一席位置。
况且,现在还没和谢温言离婚,要是被谢家人知道她在外抛头露脸,估计会出现不少嫌隙。
周绾宁思虑再三道:“老师,能给我点时间吗?等我回到以前那样优秀,我一定来敲您舞蹈团的大门,届时就算你想赶我走,我也会死皮赖脸地留下。”
岑霜本就是为了探探她的口风,见她真的要回舞台,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连点头:“好好好,老师等你回来。”
周绾宁点头:“嗯!”
之后,又跟老师简单寒暄了几句,她才离开剧院。
*
回到梧桐湾时,夜已深。
周绾宁推开梧桐湾的门,却见二楼主卧的灯没开,反而是一楼客厅的拱形法式的落地窗映出一扇橘暖色的光。
光前是谢温言穿着浴袍的颀长身影。
他好似不惧寒夜的冷,就这么站在那,两条小腿露在风中,彰显着他寻常不轻易显露的性感。
周绾宁垂下眸光,虽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她,眼神炙热又专注。
想到自己今天差点害了他,所以她特意回来得有点晚,就是想要避开与他有直面交谈的可能。
却没想到他会在一楼等她来,还等得那么晚。
有那么点猝不及防。
好在,谢温言并未跟她说一句话,转身进了屋里。
周绾宁深吸一口气,拎着包走进玄关。
未料。
男人等在了门后。
在她进去后,压迫感十足地倾身过来,一把将她摁在了门上。
她吓得一松手,包坠地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属于谢温言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侵占她全身的感官,让她不得不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到身前的他身上。
最后,她伸手抵在他的腹肌上,阻止他太过靠近自己。
“谢温言……”
“电话不接,学校不去,有家不回。周绾宁,一个下午,你都去了哪?”
谢温言微微垂首,昏暗的玄关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却能感知到他此刻情绪的难忍。
周绾宁有意断联,让自己沉静一下午,所以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我就是出去散了散心。”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伸手握住他的微凉的大手,“你在门口等了我很久?为什么不在屋里等,外面那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这些话,还是有她的关心在里面的。
她害他玫瑰花过敏。万一他免疫力变弱,因此发烧感冒,她会很愧疚。
谢温言则眸色深深地看了眼怀里的人。
不得不说,一下午联系不上她所产生的焦急和怒意,在此间被她的三言两语轻而易举抚平。
他叹了一口气,牵着她往二楼走:“你现在是例假第三天,不注意保暖,穿那么少在外面待到这么晚才回来,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自己会不会感冒。”
看着他领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周绾宁只感觉一阵酸涩感就这么再次袭来,盈满了她的鼻头。
谢温言一直以来对她都算是冷淡中透着温柔。
但这种温柔以后怕是享受不到了,而且以后他的这份温柔还会分给别的女人。
光是想到这点,她的眼眶里生生塞满了一汪泪,眼前也变得模糊一片。
也因此,她不知身前的人是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
最后,咚的一声,她一脑袋撞在了他的胸肌处。
“对、对不起。”
周绾宁一边道歉,一边慌忙后退。
但谢温言伸手将差点踩空的她拽回了,并揽入他的怀里。
一时间,她的鼻息里盈满了他沐浴乳的味道。
谢温言居高临下看着她,眉头蹙起,不解地询问:“所以,你最近是工作压力太大?还是心里有藏着没法说出来的事?”
周绾宁躲过他的眼神,不想让他看出更多。
𝑪𝑹
“说是出门散心,回来后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温言温柔了声音,告诉她,“绾宁,你有任何顾虑和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
周绾宁心念动摇,但不敢贪图他的好:“可能是教小朋友们有点累了,所以今天就给自己放了个假。”
谢温言看上去没怀疑。
“等你例假结束,我又没什么事的时候,我带你去附近的温泉山庄玩几天?好好放松放松。”
“嗯。”周绾宁慌忙应承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还是要和他好好生活。
追求不成,恩情仍在,她会继续做好谢温言的工具人,站好最后一班岗。
两人洗漱睡下后,周绾宁因为一天的奔波,早早地进到了梦中。
谢温言静静地躺坐在她身旁,一手拿着霜舞工作室的企划书,另一手帮她捂着微凉的小腹。
就在他收手准备翻页时,忽的,睡着的人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手臂略带霸道地搁到他的小腹上,像是毫无芥蒂地在占据他。
谢温言心一暖,未料下一秒,周绾宁的手顺着他的腰腹一路往上摸。
他的身躯忍不住一紧,浑身的气血都好像在往下冲去,也有什么在悄然苏醒。
如果是以往……
周绾宁恐怕已经在他身下承受他的所有。
他不是柳下惠,对她的投怀送抱从来就没有定力。
但现在她来了例假,他再是有想法,也只能忍着。
不过从下周开始,他就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思及此,谢温言没了心思看文件。
他收好文件,又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
犹豫一瞬后,他低下头于黑暗中寻找并吻上了周绾宁有些发干的唇。
他舔着她的唇瓣,动作轻柔又黏腻,似是不愿意与她停止缠吻。
*
周绾宁洗漱完摸去餐厅的时候,还有些睡不醒。
她保持勉强撑着坐了一会儿后,很是干脆地闭上眼重新趴到餐桌上补觉。
谢温言见她困成这样,笑着帮她端来早餐:“如果不是昨晚你在我身旁睡得很香,我会以为你做贼去了。”
周绾宁打了个哈欠,声音闷闷的:“昨晚太困了,半夜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但我怎么也睁不开眼。”
说着,略一思忖后,她带着懵懵的怀疑,“难道昨晚我是被鬼压床了?”
谢温言:“可能吧。”
男鬼本鬼面不改色地吃了口早餐,转移话题,“对了,周末是爷爷的生日。一开始他老人家觉得小生日一家人吃顿饭就好。但年前我小姑的女儿生了对龙凤胎,孩子们的满月酒和爷爷的生日撞在一天了,所以爷爷准备大办一场。”
那也就是说……
又要面对谢家人了?
周绾宁的瞌睡顿时消散,她点点头:“好。”
谢温言将她神情上的落寞窥见得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不喜欢去谢家,到时候我来应付他们,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周绾宁咬了咬筷子尖:“万一,我闯祸了呢?”
“我无法将你和闯祸两个字联系起来。”
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不太够,谢温言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真的闯了祸,也有我给你兜着。”
周绾宁忍不住握紧手中的调羹。
那么甜的一句保证,时至今日还会让她泛起悸动,但过后就是一阵酸涩难忍。
不过“兜着”两个字,倒是让她不免想起昨天高琼芝找上自己所求的事,犹豫后开口:“其实昨天高琼芝有找过我。”
谢温言嘴前的勺子顿了下,眸色间阴郁许多:“不用管她,如果她还来找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他说话时,还是温润如玉的气质,眸间却是一片冷戾。
“谢温言,你误会了。我是想说……”
周绾宁组织了下语言,尽量不伤及他的感情,“你出手帮我解决幼儿园的事,我很感激。但其实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你亲自出马,你……”
谢温言当即冷下眼神,打断她的话:“周绾宁,你的意思是……你被人欺负,我作为丈夫最好袖手旁观?”
餐厅的空气静了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以后你的事,我都不被允许插手?”
此刻的谢温言,说话有些像是应激一般夹枪带棒。
周绾宁抿了抿唇,不再与他争辩。
他是甲方是金主,她就不惹他不高兴了。
谢温言看着突然陷入沉默的妻子,再大的脾气在看到周绾宁水汪汪的眼睛对着他时,心还是软了下来。
只是说话时,他的声音还是寒霜一片:“我也不是什么事都会亲自出马。”
周绾宁愣了下,有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谢温言夹菜吃了口,默默咀嚼了一会儿。
就在周绾宁以为他不再搭理自己时,他又开了口:“你想要我放过高琼芝?”
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周绾宁连忙接着说出自己的诉求:“其实我不在乎高琼芝怎么样,只是担心高氏没了,他们旗下的三千个员工会……”
“谢温言,你知道的。高氏集团里有很多以前跟着我爸打江山的叔叔阿姨,在周氏倒闭后,他们有一部分去了高氏,我、我不想他们再因为我……”
周绾宁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温言则清楚她的言外之意。
他给她许下一颗定心丸:“高氏现有的员工都不会被裁。”
周绾宁面露错愕,片刻后,洋溢出开心。
但她也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对盛坤造成什么影响?”
产业整合不是什么小动作。
“收购高氏的,不是盛坤,是盛世云启。”
“盛世云启?”
看出对这四个字,有些眼露茫然的妻子,谢温言耐心解释:
“不记得了吗?之前婚前协议书上有写明,盛世云启是这段婚姻我对你的弥补之一。等协议到期后,无论你身处何方、生活如何,它都会是你最大的底气。”
周绾宁眼里原本还存在着的笑意,因为他的话瞬间凝滞成冰。
谢温言的话,让她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他真的有在为三个月后和她离婚,做准备。
也好。
这时谢温言站起身,将果汁推到她面前:“我送你去公司。”先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叮嘱,“我给你的果汁,不许再给别人。”
周绾宁愣了下,乖乖点头。
*
和谢温言在幼儿园旁边的小胡同处告别,周绾宁径直跑向了教室去上课。
等第一节课结束后,她回到办公室里,却发现里面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部分同事有意无意的审视,也让她有些茫然。
但周绾宁没有心情去探究太多,专注在自己工位上准备下节手工课的内容。
忽然,有道人影快步走来,伸来一只拳头用力敲了下她的桌面。
周绾宁抬头看去,是叶希荷。
她的质问铺头盖脸而来:“周老师,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你不参加校庆表演的吗?”
周绾宁一愣,如实回答:“我确实没打算参加。”
“你还狡辩!”
叶希荷的声音放大,“今天校庆表演名单呈上去了,里面有你的名字。”
“你想参加你就直说啊,我又不会真拦着你!你至于搞这些小动作吗?你这人真是……真是传说中的又假又装!”
“小叶老师,过分了!”一直与周绾宁交好的韦老师出声呵斥。
李老师也道:“小叶老师,大家都是同事,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叶希荷道:“和气什么呀,她这次敢做不敢承认,下次指不定怎么插刀呢!”
周绾宁站起身来,此时她的神色不再是平日里的云淡风轻,而是不好惹。
“叶希
春鈤
荷,你平日里没有边界感喜欢替人做决定,我只当你是刚毕业,不懂与人该有的礼貌和尊重。现在,你又当众给我难堪,那么我也不与你客气了。我想问,我怎么假,怎么装了?”
这时,李老师出来打圆场:“小周老师,你也别置气,别与小叶老师一般计较。她就是一个没什么头脑的小姑娘,不太机灵。”
“李老师,我知道您的好意,但我今天……必须和她计较。”
说完这句话,周绾宁上前一步,看着叶希荷,冷下来的神情不似平日的温煦,“我说没报名就是没报名。如果最终呈上去的名单里有我,那也是领导的另有安排。”
“领导?你是想说园长吧?”
叶希荷一脸气愤,“你明知道我喜欢周园长,这件事我也是明明白白告诉过你的。可前几天放学后,你和周园长在这里私会,举止亲密,别以为没人看见!”
周绾宁面色有一瞬变化。
意识到是前两天自己找周辞安要舞蹈教室钥匙那次。
叶希荷却以为她是心虚了,更是盛气凌人起来:“周绾宁,你怪会勾引人的。之前勾引小苹果爸爸,搞得高琼芝大闹幼儿园,害得何园长被连累开除,现在周园长才来几天啊,你也勾搭上了。要不要脸。”
周绾宁面露一瞬不可思议,随即直接回怼:“叶希荷,高琼芝那次警察都还了我公道,我是受害者,你却用我的遭遇来污蔑我?你为人师表所谓的师德就是这样吗?”
“你!”叶希荷上前伸手要打下来。
周绾宁后退躲开,而叶希荷用力过猛,撞上桌角,又因脚上的高跟鞋一扭,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摔在了地上。
周绾宁冷眼看她:“叶希荷,见自己没有道理,你就想打人吗?”
李老师连忙将叶希荷扶起来:“这是干什么呀!小叶老师?”
“周绾宁,我朋友说了,你压根就没从京舞毕业,你前两年休学后就没消息了,所以你一个高中文凭怎么配来星海幼儿园教书!所以我说你又假又装,有什么错!”
这番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哗然。
周绾宁垂下眼眸握紧拳头,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来。
“小周老师京舞休学一年,最后以优异的成绩于次年从京舞大学毕业。学历也是网信办能查到的。叶希荷老师,请不要造谣。”
“谁造……”叶希荷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来的人是周辞安,周园长。
周辞安的神色冷然:“既然因为表演名单有异议,我就过来做个解释,补充下上次会议没有说明白的话。这次,不是普通的六一儿童节晚会,是盛坤集团领导会下来观看的校庆晚会!就算有人有心想要上台表演,也得有能力胜任。”
叶希荷刚刚的盛气凌人、得理不饶人的刁钻全然不见,此刻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我放着京舞毕业的老师不让她上台表演,是存心与自己的职业生涯过不去吗?”
“可小周老师自己都说了,她已经很久不跳了。”
“距离六一还有两个月,够你们练的。”
叶希荷还是不服:“我只是要个公平!想要公平竞争。”
一旁的徐婧看戏都看烦了,冷声道:“别瞎叫唤了,刚刚打个人你都摔成那样,别上台表演把自己表演骨折了。”
“还有,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小周老师进入幼儿园前就是比你多一项舞蹈生的身份,就像我比你多一层国外留学的经历。你要公平,但人生没有绝对的公平,而园长只是要他第一次举办的晚会,能够展现出它最佳的效果,就够了。”
“徐老师,你不是一向站在我这边的吗?怎么能帮着周绾宁说话。”
“你自己爱拉帮结派,别算上我,我没工夫跟你搞这些。”徐婧翻了个白眼,拿上自己的教具离开了。
周绾宁也累了,一边拿上自己的教具一边道:“本来这个舞台我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但既然你那么想要,那我一定会参加。”
叶希荷差点气得吐血:“你!”
周绾宁说:“我记得教师团队里是选三个节目上台表演。所以叶希荷,你最终的对手不会是我。因为你……没这个资格。”说完,她离开了办公室。
“周绾宁!”叶希荷指着周绾宁的背影,气得怒吼,但最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回怼。
周辞安冷眼看着眼前叽叽喳喳的女人,淡声警告:“希望我不会再从你口中,听到关于我的谣言。”说完,他也大步离开。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昔日捧着叶希荷的人,纷纷对她退避三舍。
毕竟谁都不想惹一个当众给人难堪,还不止不休的疯子。
叶希荷看着周围人缄默其口,再也不帮自己了,委屈地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好友打去电话哭诉。
而另一边,周辞安刚下一楼,便与一早等在那的周绾宁碰了面。
周绾宁示意他去后面的中庭花园,周辞安点点头,一起过去。
“是你帮我报的名?”
到了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周绾宁直切主题质问着自己的堂弟。
“嗯,你不是已经开始替晚会准备舞蹈了吗?”
周辞安很是理所当然,“你从三岁就开始练舞,这种以能力高者为上的项目,我不把这个名额给你,还能给谁?”
周绾宁气得一噎:“谁让你擅作主张了?”
“什么叫擅作主张?你那么喜欢跳舞,结婚后不去参加大型演出我理解,但难不成连幼儿园这种舞台也要推掉?”
周辞安不服地一嗤,“我可不信你不爱舞台,也不信你不会跳了。周绾宁,舞蹈就是你的命啊,那是刻在你基因里的热爱。”
他还记得小时候,周绾宁睡个午觉都还在练习一字马。
周绾宁一面感慨周辞安那么懂自己,一面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重申:“总之我现在不能跳。”
纵使一贯大大咧咧的周辞安,此刻也敏锐起来了:“是谢家要求的?”
周绾宁犹豫一瞬,点点头。
“姐夫也不让你跳?”
周辞安蹙起眉,眼眸倏地泛冷,再也不是之前提及谢温言时略带崇拜的眼神了。
周绾宁则因为他的话,想起了那一夜自己打了谢温言无数个电话,但回答她的都是冷冰冰的机械女音。
她摇摇头:“他让不让,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又解释,“我练习舞蹈,是为了之后去应聘京舞一团练习的,不是为了晚会。”
周辞安恍然大悟,但面上有些纠结:“但现在名单已经递交上去了。”
“也没关系了。我已经和叶希荷下了战书。”
周绾宁叹了一口气,“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不然有点儿丢份。”
“但你放宽心。”
周辞安安慰道,“谢家人不一定会来。”
周绾宁想了想,也是。
这次校庆只是一个市区幼儿园的校庆。
集团最多拨一个经理级别的领导过来写写新闻稿。那个领导也不一定知道她和谢温言的关系。
到时候再舞台妆一化,谢家人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
周辞安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犹豫间,还是将自己心里藏着的话告诉她:“姐,如果你现在的生活并不开心,那么你得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他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别的男人不一定靠谱,但你弟弟周辞安已经有能力好好保护你了。”
周绾宁眼含感动,点头应声:“好。”
*
老爷子的生日宴将在逸园举办。
从梧桐湾赶过去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周绾宁早早地醒来梳洗打扮,并挑选最适合今天宴席的衣服。
最后,她选出一件新中式改良旗袍。
没有传统旗袍的正式,但这一身带着别样的端庄和文静。
忽的,身后的门开了。
周绾宁茫然抬眸,恰好与推门而来的男人在镜子里对上了视线。
她看不清谢温言眼眸里的情绪,但她是有被他今天的衣着惊艳到的。
他穿着她年前买的一套暗蓝色暗纹细闪的缎面西装。
椿?日?
他身材板挺又皮肤白皙,穿着这身高定,显得他整个人贵气又禁慾。
是就算想吵架,看到这张脸、这副身材都吵不起来的帅气。
周绾宁本就对他没有什么定力,在发觉自己有那么点喜欢他之后,这份定力更是为负数了。
她只能低下头,躲过他的视线,让自己对他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这时,谢温言从后靠近她,宽大的手掌就这么伸到她身前,包住了她整个小腹,再是用力将她摁得贴合在他身前,不给她有逃脱的机会。
“很漂亮。”
他哑声夸赞,一双好看的眼睛沉冷又明亮,仿佛是燃烧的炙热野火。
周绾宁愣了下,客气道:“谢谢。”
这时,谢温言的气息贴了过来,唇齿剑指她的脖颈。
一旦亲上了,那意味着什么,周绾宁很清楚。
她连忙拾起一旁的手链递给他,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谢温言,麻烦帮我戴一下。”
谢温言察觉到她动作里的小九九,没接过她给他的手链,而是拿出自己让助理去特别定制的一条,打开盒子,给她戴上。
周绾宁看着用水晶编织成洋甘菊的手链,眼露惊喜与好奇。
但片刻后,她想起什么,问他:“谢温言,你不是对花粉过敏吗?为什么之前能抱着洋甘菊去祭奠我爸爸?”
“你……怎么知道我花粉过敏?”
谢温言微微蹙眉,眼神带着一抹审视,像是要参透什么。
周绾宁眼神里飞速划过慌乱,有些害怕他会知道那天是她找人送的玫瑰花,怕引起他对自己的厌恶。
于是她连忙找了借口:“是之前知道温鄞有哮喘,和阿姨聊天时,她提到的。”
“孙晗莉?”
“她倒是将我的禁忌知道得一清二楚。”
谢温言轻轻揉捏着她的手骨,像在把玩十分珍重之物,“从小,我就对各种花粉过敏,尤其对玫瑰花的反应最为严重。”
“只有洋甘菊是我唯一能触碰的花,我很喜欢它,所以我也愿意把它分享给你。现在我让私定设计师做成了手链,希望它能时刻鼓励你,像它的花语一样……”
“坚韧不拔,越挫越勇。”
周绾宁点头微笑:“谢谢你,谢温言,我会记住的。”
这一刻,她面上是笑意,但垂下的眼眸不经意间划过一丝落寞。
她发现,原来想了解谢温言也没那么难。
但可惜……
她已经在试着强迫自己,放弃这段婚姻、放弃他了。
第15章 冲突 是不是该减少和谢温言的房事频率……
在看到逸园前的停车场里有十几辆豪车时, 周绾宁才意识到,这次宴会的规模比她想象的大。
之前无人涉足的戏台, 此刻已有戏曲在上面表演,是在为这个院子的主人高唱。
周绾宁随谢温言走进逸园的主客厅。
屋子里人头攒动,宾客们纷纷向谢老爷子贺寿,场面盛大又喜气。
看着手上的两份礼品,周绾宁心里有些没底。
“谢温言,两个小家伙会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
怪谢温言通知得太晚,这些礼物都是她临时准备的, 要说贵重倒也没有, 只能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本来她还给谢温鄞也带了一份, 怕小家伙看到其他宝宝有, 他没有,会伤心,但谢温鄞还在冰岛没回来。
周绾宁打算等他回来再送给他。
“放心吧,他们会喜欢的。”
谢温言握住她的手, 让她安心,随即带她去到宴会厅人群聚集中心。
一时间,客厅里原本的交谈静下来几分, 不少目光都转向了谢温言,再逐渐过渡到站在他身旁的那抹优雅明媚身姿。
“那就是温言的太太?和温言站在一起真是登对。是哪家的千金?”
“不清楚,他们没举办婚礼,谢温言也没有公布她的身份,但看这气质举止, 应该家境不俗。”
“哇,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少夫人无论是衣着还是神韵, 竟然都很像谢家以前的温夫人。身段像、气质也像。”
“嘘,可别在这里提及这个。”
有人连忙用下巴指向前方黑了脸的现谢家夫人孙晗莉,意在告诉刚刚说话的人——
只要谢家现夫人孙晗莉在谢家的一天,那么谢家先夫人、谢温言的生母温璐芸就是一个禁忌。
顿时,周围聊天的人陷入缄默里。
“等等,那是……”
忽然,人群中随父来谢家贺寿的徐婧,在看到周绾宁时,语调升起,又骤然停止。
她有些没想到,前阵子在幼儿园还被她警告别试图通过谢温鄞攀上谢温言这条高枝的周绾宁,竟然会出现在这,还是以谢温言夫人的身份。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是暗忖怪不得背景那么硬的何正启会被开除、高家这些天会那么难过。原来都有迹可循。
周围其他宾客,被她此刻要说不说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
“徐婧,你父亲和谢家走得近,你应该知道这位谢少夫人的身份吧。”
徐婧犹豫一秒,摇头:“不清楚。”
随即她勾着唇角,喝下一口香槟,笑容揶揄,“不过这位谢太太真的很让人……惊喜~”
另一边,谢温言领着周绾宁来到正抱着小曾孙的谢老爷子面前,递上两人的礼物。
“爷爷,我和绾宁来向您祝寿了。”
谢老爷子喜欢谢温言这个长孙,是在京市出了名的。
他在与同辈聊天时,夸耀最多的便是这个由他一手抚大、亲授经商知识的孙子。
他向来对谢温言什么都满意,唯独对谢温言的婚姻,态度始终语焉不详。
知情的一些人不免开始看戏。
周绾宁也随谢温言对老爷子道了句:“爷爷,祝您长命百岁。”
以前,她对谢家也好,对这位德高望重的爷爷也好,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怕他们不喜欢自己。
但现在他们就快不是一家人了。
他们喜不喜欢自己,周绾宁将一点也不在乎。
老爷子对她点点头。
本想淡然处之,但不免想到前几天谢温言特意跑来和他下棋。
那时,他没忍住,和自己的这位孙子再次提了当年想与沐家联姻的事,并表示自己的遗憾。
谁知向来下棋让着他的孙子,在棋盘上置下一子满盘通杀,还抬眸笑着对他说:“爷爷,我和我爸不一样。”
“如果男女相爱,却无法步入或维持婚姻,那么一定是那个男人无能且不专。这几年我已经证明,不靠联姻,我也能让谢家更上一层楼。所以也请您尊重,我这辈子只会有绾宁一个妻子的事实。”
老爷子权衡再三,决定给予周绾宁应有的尊重。
他一边收下周绾宁递过来的礼物,一边对一脸好奇的老友们介绍了周绾宁的身份:“这位是我们谢家的孙媳,名唤周绾宁,以后大家也多帮谢某多多照顾孙辈们。”
这一句话,是彻底在圈子里承认了谢家少夫人的存在。
周绾宁还没有什么反应,一旁的孙晗莉已经黑了脸,独自一人离开了宴会厅。
离吃饭还有一会儿。
谢温言被谢书俊拉着去向各个叔伯应酬。
周绾宁则拿着送两个宝宝的礼物,去看望婴儿房里的两个宝宝。
他们一个正在酣睡,一个本在专心喝奶,看见周绾宁时,忍不住吐掉奶嘴对着她咧嘴就笑,还伸手要抱抱。
照看他们的育婴师有些惊喜:“现在小少爷正在认母期,今天您还是他第一个主动要抱抱的人呢。”
周绾宁听了,不免心一暖。
她想,这应该和她的职业相关。
“那当然,我们谢家少夫人是做幼师的,自然很会哄孩子开心了。”忽的,一道刺耳的声音在旁响起。
这个略带嘲讽的语调,让周绾宁的眉头蹙紧。
她知道来的是谢霜鄞,正想呛回去,却见
春鈤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是……沐黎。
那个在舞蹈界里光芒万丈的人,也是此刻她名义上的情敌。
“沐黎姐,我给你介绍一下。”
谢霜鄞朝周绾宁轻蔑一笑,“眼前这个人呢,就是我哥现在的妻子,周绾宁。职业是……我们集团星海幼儿园里的一名普通幼师。”
沐黎顺着谢霜鄞的指示看过来,一如电视上那样端庄大气,气质很好。
“你好,沐黎。”她伸手。
周绾宁握住她的,也介绍自己:“你好,周绾宁。”
“嫂子。”忽然谢霜鄞亲切地叫唤了周绾宁一声,并把沐黎拉到她的怀里展示。
“这位沐黎姐想必你还不认识吧,她是我哥的青梅竹马,当初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兴许她已经是我的嫂子了,还是与我哥最门当户对的妻子。而我们谢家的关系,也会比现在更融洽。”
“霜鄞,别这么说。”沐黎出声制止。
谢霜鄞:“我就这么说了。这些本来就是事实。当初大院里,谁不知道你和我哥才是一对。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我哥会为了她毁了你们的订婚?”
周绾宁目光落在沐黎身上。
之前在电视上见她,还没现在这么清晰。
现在近距离接触,周绾宁才发现沐黎身上的气质,竟然和谢温言是一样的清冷又矜贵,看上去和善,真正相处起来或许有种不可逾越的疏离感。
或许,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刚刚谢霜鄞的话,没给周绾宁造成任何影响,但现在她内心的这些想法,有伤到自己。
每挖出谢温言和沐黎般配的证据,她就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小丑。
见周绾宁垂眸不说话,谢霜鄞以为自己的话刺痛了她,顿时趾高气扬地上前半步,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周绾宁,你要是识趣,就赶紧离开我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周绾宁就是很想气她。
“如果我偏不呢?我就喜欢你一直一直……喊我嫂子。”
“你!”谢霜鄞气得要尖叫,甚至是逼近了她一步。
这时,一道身影经过,站到周绾宁身后,呈现出保护姿态,而他手中的红酒就这么泼在了谢霜鄞身上白色人鱼姬的礼服上。
谢霜鄞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尖叫一声,刚要发作,却见那挺括的身影就是谢温言。
顿时,她所有要骂人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谢温言举着手中的杯子越过沐黎,放到了一旁的托盘上,冷声说了句:“衣服脏了,就去楼上换掉。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后面六个字还加了重音。
而沐黎看着眼前的一切,微愣的目光下意识顺着前方谢温言的手,看向周绾宁的腰腹上,那里有谢温言的另一只手。
只一个动作,她就看出了谢温言有多爱周绾宁。
从小,他不喜欢的人和物,他碰都不会碰。
不会呈现这样保护、强势、占有、排他的举动。
想到之前在盛坤集团,她去看孙晗莉那次,孙晗莉还对她说,周绾宁是谢温言娶进谢家用来气他父亲的工具人。
那时,她还有希冀,现在幻想全然破碎。
沐黎握着手包的指关节,不免有些泛白。
“哥!”
谢霜鄞还是没忍住跳了脚,大喝一声,以表不满。
吓得刚准备入睡的宝宝愣了下,哼哼唧唧起来。
谢温言顿时冷眼看着她,一言不发,但已经把所有的话用眼神说出了口——
她再废话,就别怪他不给她留颜面。
谢霜鄞看懂了,只能对沐黎说了句失陪,连忙离开休息室去楼上换衣服。
沐黎则暗恼谢霜鄞发个脾气,竟然差点连累自己在谢温言心里的印象。
她上前表示歉意:“抱歉,我也不知道霜鄞对绾宁的敌意那么重。如果我知道她是借我来对你说这些的,我一定拦着她。”
谢温言没说什么,目光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只见周绾宁并不在意,微笑着对沐黎摇头:“没关系,我不会计较这些。”
谢霜鄞迟早会惹祸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她。她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沐黎点点头,借口自己还要去对谢爷爷贺寿后,离开了休息室。
谢温言也没想久留,以免惊扰了两个宝宝喝完奶睡觉。
他牵起周绾宁的手,带她出去,并给她了一颗定心丸:“等会宴席结束,我们就离开。”
她不喜欢谢家的氛围,以后他还是不带她来了。
在相应的礼数做足后,他们就尽量随意些,不必注重家族里的繁文缛节。
周绾宁心底思绪万千,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对他的提议点点头。
外面恰好到了饭点,谢老爷子招呼大家入座。
宴席按照惯例是喝酒的与不喝酒的分席而坐,而因场上的女性们不怎么爱喝酒,便演化成了男女分席。
谢温言领着周绾宁,把她安排在他表妹身边,走前还交代了那位表妹一句:“替我照顾好你嫂子。”
“知道你心疼嫂子,好啦,我会的。”盛星乔满口应承下来。
周绾宁也向这位表妹示好。
在简单交谈中,她得知盛星乔就是今天两个满月小宝宝的生母。
不得不说,谢家的基因很好。
不仅谢温言长得很漂亮,这位表妹也十分貌美,哪怕还带着孕后的富态,也是精致、贵气的。
“嫂子,我可终于盼星星盼月亮见到你真人了。”
盛星乔举起手中的果汁,热情地对着周绾宁手中的杯子碰了一杯。
周绾宁有些受不住。
虽然她和谢温言结婚的时间已经不短,但和盛星乔统共也只见过三面,所以她不太了解这位表妹的性格。
再者,她已经被谢家人怠慢过许多次,也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怕她会和谢霜鄞是一类人。
但好在,她感受到了盛星乔眼底的笑意是善意的。
所以,她还是愿意接受对方的示好:“恭喜你,生下两个那么漂亮乖巧的宝宝。”
“这还有嫂子你的一份功劳呢。”
“我?”周绾宁不解。
盛星乔一脸开心:“好早之前,我有在表哥的朋友圈里看到你的照片,觉得你比女明星还要好看,我又听说孕期看漂亮的人,宝宝也会长得很漂亮,就死皮赖脸地求表哥把嫂子你的照片发给了我。”
“你不知道,我可是将你的照片看了整整三个月,每天都教两个宝贝要往嫂子你的样子你的气质上长。唔,果然两个宝宝生下来后,都是高鼻梁大眼睛,现在就期待我家女宝宝能和嫂子你一样有气质。”
周绾宁眨巴了两下眼睛,有被她的话震惊到。
怪不得那个男宝宝看到她,都不认生。
原来有这层原因在。
不过她也震惊于……
谢温言竟然有在朋友圈发过她的照片。
她一直认为,谢温言的朋友圈只有工作、应酬。
想着,她拿出手机打开谢温言的微信界面,打算往前翻翻他是不是发过自己。
就在她点进他的朋友圈时,发现上面的封面和之前的不一样了,不是那辆谢温言钟爱的库里南,而是换成了他们的……婚纱照?
她不免想起自己在点赞他朋友圈的封面后,他对自己说的那句【换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他为什么会换?是不是她让他误会了什么?
就在周绾宁陷入疑惑时,盛星乔凑过来,一脸羡慕。
“哇,嫂子你和表哥的感情也太好了吧。表哥竟然还把你们的婚纱照放朋友圈,以来宣誓你对他有主权。”
是……这个意思吗?
周绾宁有些过于惊讶。
而且这张接吻的婚纱照,她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着,她连忙去自己的手机相册里翻了几翻。
她很确定,当初的成片里根本没有这张婚纱照的存在。
一时间,有个念头在她心里萌生,但她不敢去细想。怕窥探到什么,也怕是自己像之前那样想太多。
这时,盛星乔深深叹了口气:“去年要不是意外怀孕,我应该也拍上这美美的婚纱照了,哪像现在,还得先减减肥再拍。对了,嫂子,你和我表哥结婚的时间也不
𝑪𝑹
短了,没想过要个孩子吗?”
“……”
周绾宁摇摇头,“暂时没想过,我还想再玩几年。”
听到这个,盛星乔一脸暧昧地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你们可得做好防护措施,我和我家那位都很郁闷,明明两个人都做措施了,最后还是玩翻车不小心怀上了。”
车速过快进到成人限制级的话题里,周绾宁不免微红了脸,无比客气道:“谢谢提醒。”
但在此之前,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些……
或许,现在该考虑起来了——
以后是不是该减少和谢温言的房事频率?以免意外怀孕。
第16章 醋意 “老公……”
宴席的半程, 周绾宁去了趟洗手间,刚洗完手出来, 孙晗莉在半道上叫住她。
“绾宁,你跟我来一下。”
周绾宁犹豫一瞬,跟着她走到一旁的小客厅里。
随着门自动关上,孙晗莉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刺眼的衣服上,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拽紧。
她早就该知道谢温言娶周绾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让她发疯!
果然今天的宴会上, 谢温言做到了。
所有人看到周绾宁的这一刻, 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谢家先夫人温璐芸, 这是狠狠打了她的脸!
纵使内心已经要发疯, 但孙晗莉仍旧维持面上的平静,淡声下命令:“我不喜欢你穿这一身衣服,去楼上换了吧,我已经让林妈去温言的房间放了条礼服, 那件更适合你。”
周绾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准备拒绝她无理的要求。
这时,孙晗莉又出声提醒:“对了, 还有件事。”
“你年纪不小了,温言也已年近三十,你们不如早点生一个,让爷爷抱上曾孙。”
这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周绾宁都会当做来自亲人善意的期望,但孙晗莉一句话里三四个打算,她并不打算接受她的算计。
“我和温言暂时不考虑生孩子。”
“是你们不考虑, 还是你……不想生?”
孙晗莉没想再维持表面的和谐,“绾宁,你别以为阿姨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该不会……还想着回舞台吧?”
果然……
周绾宁的嘴角忍不住噙起一抹冷笑来:“阿姨,一年了,你的高高在上和蛮横专制,还是没有变?”
“周绾宁,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孙晗莉蹙起眉头,不满于周绾宁此刻的态度。
周绾宁神色淡淡:“你是温言的继母,我是该给予你尊重,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凌驾于我的意志之上,对我颐指气使,随意摆布我的决定。抱歉,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要走。
“站住!”孙晗莉出声制止,眼眸猩红,“周绾宁,你可别忘了,我对你是有恩的。”
“恩?”
周绾宁回首看她,只觉得好笑,“你是指一年前,你仗着我孤立无援时,说会帮我,实则最后逼我签下放弃京市第一舞蹈团的承诺书,把舞蹈团的名额让给你女儿,后来又一脸施舍般逼我签下星海幼儿园聘用合同的……恩情?”
孙晗莉不敢置信她此刻的态度:“你……”
周绾宁继续道:“当时,我记得自己哭着说我可以用别的还你的恩情,我很喜欢跳舞不打算放弃自己努力了多年的机会。”
她转过身,冷眼看她,“但你说只要我签下合约,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情一笔勾销。所以我记得,这份恩情我已经还给你你了呀?”
“周绾宁,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孙晗莉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周绾宁并不在乎眼前孙晗莉有多生气,只继续说道:“我签了合同,也信守承诺过,你逼我做的这些事不会告诉谢温言。所以我也希望您别再继续咄咄逼人,企图主宰我的人生。”
她冷着神情,气场丝毫不输,“还有,阿姨。我不管你之前为什么不喜欢我,不尊重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忍让你们。”
孙晗莉有被周绾宁眼底的冷意吓到,忍不住旧事重提为自己增加底气。
“我看你是忘了我当初对你说的那句话。”
“我说过,你总有一天会因为谢温言不在你身边,有再次跪着求我的时候,你现在是要造反吗?”
周绾宁回身握住门把手,淡淡一笑:“当初,你用我伤重的奶奶逼我,我没的选。现在我已经没有软肋了,但请你记住,你有。”
“周绾宁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孙晗莉气得要追上来。
但周绾宁丝毫不顾身后她的发飙,打开了门准备出去,却与楼梯下来的谢霜鄞意外对上目光。
她没搭理,果断绕路离开,回了宴会厅自己的位置上。
她准备拿上包,去谢温言那边,问他自己能不能先行一步去车里等他,却意外看见……
谢温言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沐黎,他们正在喝酒,沐黎笑得很愉快,喝酒也很爽朗。
他们周围的好友在打趣着什么。
谢温言不苟言笑的人,此刻也面带笑意。
那画面,还挺美好。
周绾宁收回自己的眼神,忍下心中的酸涩。
这时,盛星乔正好抱着女儿过来,见周绾宁回来,她立马举起怀里女儿的手向她打招呼:“樱桃看,舅妈回来喽~”
周绾宁扫掉心里的不舒服,连忙扬起笑走过去,准备去抱那个对咧开嘴笑的小宝贝,未料,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抓力将她往后拉去。
不等周绾宁看清楚是谁拽了自己,一杯红酒就这么被人顺着她的头顶浇灌了下来。
隔着红色又通透的液体,周绾宁看清来者是一脸怒不可遏的谢霜鄞。
她大声质问着:“周绾宁,刚刚你是不是欺负我妈了?”
一时间,周绾宁那桌的宾客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隔壁座的徐婧也被这番动静吸引了目光,忍不住蹙起眉头。
盛星乔连忙站起来伸手想要拉开谢霜鄞,并劝阻着:“霜鄞,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别冲动。”
“你给我滚开!”谢霜鄞横眉怒斥,“我们谢家的事,哪有你盛家说话的份!”
她的这个举动,吓到了盛星乔,也吓到了盛星乔怀里的宝宝。
宝宝嘴巴一瘪,哇的哭了起来。
而婴儿的哭声立即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
周绾宁见此,冷下神色,将盛星乔和她的宝宝护在身后,上前一步与谢霜鄞对峙。
“你有怒气冲我来,别对着星乔和其他无辜的人发脾气。还有……”她垂眸看着自己几乎被扯坏的衣领,冷斥道,“松开。”
谢霜鄞并没有收手,而是质问:“周绾宁,你凭什么欺负我妈?”
“我没有。”
“你这是敢做不敢认了?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你不过是我哥娶进谢家的工具人,也敢在我妈面前作威作福,我这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谢家的规矩。”
说着,谢霜鄞举起一只手就要扇过来,但手刚划过半空,便被另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及时截住。
下一秒,盛气凌人的谢霜鄞被一股力量重重地掼倒在地。
她狼狈地抬头看来,刚想发怒,却见这一次,依旧是谢温言站在周绾宁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完全全护在后方。
他那双淬着冰霜的眼,冷冷地凝视着地上的她,不见其间有任何温情,而是盛大怒意。
*
宾客散去后的谢家,全然不见刚刚的欢闹,只剩下了某些人的噤若寒蝉。
谢老爷子坐在主座,时不时看向一侧的谢温言,想要估摸出他的态度。
而客厅中央,谢霜鄞跪在地上默默垂泪,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冤屈。
孙晗莉陪着她,忍不住向谢老爷子求情:“爸,是我管教无方,你要责罚就罚我吧。”
至于一家之主谢书俊,则将问题都抛给了孙晗莉。
他言辞激烈,像是在严厉教育妻女一样:“你看看你教
春鈤
出来的好女儿,在爸的寿宴上这样大放厥词还打人,今天不家法伺候,以后更无法无天了!”
“爸!”谢霜鄞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
他竟然要对她用家法?
想着,她委屈地埋首在自己妈妈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谢老爷子还是心疼自己的孙女的,出声唤了一声“书俊”,打算以长者的身份,息事宁人。
反正也没什么大错,就当是将这件事揭过了。
谁知这时,谢温言站起了身。
全场顿时陷入静默。
“我不太明白,是我平日对绾宁哪里做得不到位吗?”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语气像是真的在反思自己,“才会让你们觉得,哪怕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也对她可以这样傲慢、无理、羞辱,甚至是殴打?”
念着罪刑,谢温言踱步到谢霜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已然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有无尽的霜雪。
谢霜鄞吓到了。
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向来对她情绪冷淡的。
无论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对她都是置之不理,他对谢温鄞都比对她上心。
小时候她有过向谢温言示好,也有过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捉弄他。
她被父母宠得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得到,但无论她用尽什么办法都得不到这个哥哥的温柔。
起初她伤心极了,后来发现谢温言不仅对自己这样,对沐黎、对大院其他女生都是如此,她才有些觉得无所谓。
直到谢温言带回来周绾宁,她才知道冷淡无情的哥哥、把她当透明人的哥哥,也有会对其他女生展现出温柔呵护、宠溺十足的一面。
但是!
她都没有得到过哥哥的温柔,她周绾宁又凭什么!
这两年她处处针对周绾宁,也是因为她想让哥哥看见自己,只是没想到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谢温言刚刚在宴会厅里护着周绾宁极尽疼惜,但看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像是在看垃圾,又像是在看死人。
谢霜鄞眼眸含泪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哥,羞辱嫂子是幼师,是我的错。但后面这次真不是我的错!”
“所以……那是我的错了?”
“不、不是。”
谢霜鄞委屈地辩解,“是刚刚我在楼上换完礼服,下来就看见周绾宁在小客厅里和我妈争吵。我妈都气得吼出了声。我是护母心切才……”
随着她的话,谢温言冷眼看向一旁的孙晗莉,想要问是否有这回事。
孙晗莉和他对上眼神,闪过几丝慌乱。
她连忙抚住女儿:“霜鄞,妈妈真的没有和你嫂子起争执,只是、只是在正常聊天。”
她不可能让谢温言完全知道她和周绾宁聊了什么。
虽然周绾宁只是他娶回家用来气他父亲和她的工具人,但再怎么,周绾宁也代表着谢温言的颜面。
万一谢温言知道她过去对周绾宁做的事,他一定会为了他的面子发怒。
她已经错过了和谢温言正面硬刚的最好时候,那么之后,她都只能谨小慎微着来。
一切等到谢温鄞长大就好了。
到时候……她一定会让这个家、会让谢温言都承认她的地位。
“哦?你在跟绾宁聊什么?”谢温言冷笑着看她。
“我是想,爷爷年纪也大了,连你大姑家的小女儿都生了孩子,关心则乱,就跟她提及了要你们趁早生个孩子这件事。我是好心好意,但绾宁她……”
孙晗莉一副伤心的模样,“绾宁她不愿意生孩子,态度很强硬。”
谢温言端茶要喝的动作一顿,凌冽的眸色有一瞬的变化。
“我和绾宁的事,都以她的意愿为准。”
“她不愿意的事,我不会逼她,也不需要你的多管闲事。”
“温言,怎么跟你阿姨说话?”
一旁,谢书俊忍不住出声维护自己的妻子。
谢温言嗤笑一声:“既然您知道她只是一个阿姨,那就做好她阿姨的本分,不该她管的事,少管。”
“你……”谢书俊气得一噎。
谢温言目光落到地上的谢霜鄞那,云淡风轻地提醒道:“爸,该家法了。”
“爸!爸……我不要……”
谢霜鄞怕得当即哭嚎起来。
谢温言看向林妈,林妈按照吩咐去拿来了木棍。
“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为一个外人就对我用家法!”
谢霜鄞慌不择言,几乎是在谢温言的雷点上狂踩。
“外人?”谢温言眼眸凉薄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要说外人、要论远近亲疏,如今我和绾宁才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对我来说……”
他的目光划过孙晗莉,还有谢霜鄞,“你们才是外人。”
谢霜鄞怔住,没想到谢温言会说出这句话,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片刻后,她也意识到求眼前的谢温言没用了。
于是她连忙去求最疼爱自己的父母:“爸妈,我不要挨家法,十下家法我三天都下不来床,我下周还要出去旅游。”
谢书俊就算有心包庇,此刻也无力。
她在老爷子的寿宴上当着众宾客的面对自己的嫂子施暴,丝毫不将谢温言、盛家放在眼里。
这件事不仅对内影响了家族成员的感情,还让外人看了笑话。
如果轻易揭过,那么谢家的名声将在京市荡然无存。
谢书俊看了眼不肯松口的儿子,神色肃穆地接过林妈拿来的棍子,往谢霜鄞身上招呼。
对比哭嚎的谢霜鄞,目睹着全程的谢温言情绪冷淡,不曾对这个所谓的妹妹有过半分心疼。
直到十下过后,他才起身离开客厅。
而他走后,孙晗莉连忙扑过去抱住自己的女儿,心疼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妈妈在。”
谢霜鄞委屈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因为疼而嚎着。
孙晗莉恨恨地看着楼梯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狠意。
*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温言收到了谢书俊发在家族群的道歉信。
说他一个父亲,没有教导好女儿,让家里人看了笑话,如今已经对谢霜鄞施加过家法了。
如果是以往,谢霜鄞挨没挨家法,也是谢书俊关起门来,自己的事。
但今天谢温言全程看着,不想让周绾宁吃亏,纵使是爱女心切的谢书俊也没办法护短。
谢温言关掉手机,目光四处巡视,没在房间里发现周绾宁,想来她应该还在浴室。
想到刚刚孙晗莉说的那句——
“绾宁她不愿意生孩子,态度很强硬。”
谢温言微垂双眸,眼神里情绪并不鲜明。
他克制着,不想让孙晗莉的这句话,在自己的心海里起半分波澜。
但这句话并不是一颗小石子,而是一块陨石,搁置在他的心间,让他没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绾宁不喜欢小孩、怕身材走样、怕生育的疼痛,他会欣然接受这些理由并去结扎。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能做好一个父亲,他只想把她照顾好。
但如果她不想生孩子,是为了以后和他离婚没有牵扯,那么……
沉思间,谢温言已经拉开了浴室的门。
镜前正在吹头发的周绾宁注意到了门外的他,默默关掉吹风机。
独自上来洗澡后,她的心里一直有点儿忐忑,怕自己和谢霜鄞的矛盾会让谢温言在谢家人面前为难。
但现在想来,谢霜鄞说的那句“你不过是我哥娶进谢家的工具人”,让她有些清醒。
她一个工具人,应该不会让谢温言和谢家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并且周绾宁有些庆幸,之前自己追谢温言的这件事,只有她和她的两个好朋友知道。
不然在这最后一些时间里,她恐怕会无颜面对谢温言的吧。
见他走过来,她默认是他要用洗手间,准备把位置让给他。
就在她要离开时,谢温言忽然出手紧握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回了洗漱台前。
在她错愕间,他大步上前,将两人的安全距离疾速缩短。
谢温言的呼吸微沉,眼底的情绪也有些冷,但其中好像还有一抹情绪在愈演愈烈。
是她很少在他眼里能看到的一丝……占有欲。
椿?日?
周绾宁微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的,谢温言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弯腰吻了下来,强势得让人躲无可躲。
其间汹涌的醋意,更是鲜明不已。
周绾宁有些被吓到,忍不住伸手推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她并不想做他宣泄情慾的工具人。
至少,现在不想。
而见周绾宁有拒绝之意,谢温言先是不轻不重地咬了她的嘴唇。
在她张口痛呼时,又灵活地将舌头钻入她的唇腔里,与她的舌缠溺在一起。
直到后来她的抗拒稍稍减弱,男人才收回刚刚情绪里流露出来的几分狠厉,转而温柔地与她唇齿厮磨,一点点地带着她与自己互动、给予自己回应。
而他微凉的目光越过怀里的人,神思清明地看向后方镜子里的自己。
那才是真正的谢温言,眼底有卑劣的阴暗与浓烈的占有欲。
可这些情绪,都是他不敢,也不能让周绾宁窥探到的真实的自己。
不知怎么,谢温言回忆起了他们初见的那次。
并非医院天台,而是周绾宁初次登上京市文化中心大剧院舞台那天。
少女身着华服,手挽两条浅蓝色水袖,舞步意气风发、姿态明媚翩然地跳了一曲叫《月下洛神》的古典舞。
而他在下方的观众席里,是她巡演的第一批观众。
他去剧院看舞台表演并不是偶然。
他母亲温璐芸,是国家一级演员,也是二十年前京市舞蹈团的首席。
其中她自编自导自演的舞蹈,就是那场直至如今都被许多院校舞蹈生追捧的《月下洛神》。
自母亲去世后,每年她的祭日,他都会去京市的剧院里,看该场舞台表演,以作对她的思念。
在遇到周绾宁之前,他一共在那个剧院看了12场不同风姿的洛神,唯有周绾宁的那场舞台,让他依稀看到了昔日母亲的身影。
压轴舞蹈结束后,周围的人都按序退场。
唯有他还坐在舞台下沉凝,一直到观众席陷入黑暗也不曾离开。
不时,舞台再次亮起一盏灯。
换上便服的周绾宁折返回来,想要在落幕后的剧院里练舞,却被还在观众席上的他吓了一跳。
片刻后,她笑意张扬,满是年少无畏地告诉他:“这位先生,我喜欢的人还被晚高峰堵在路上,你要不急着走的话,再做一会儿我的观众吧。”
他没说话。
周绾宁也不像是要等他说话的样子,只是穿着新换的日常连衣长裙为他跳了一曲。
舞台上的周绾宁是明媚恣意、无拘无束的。
而他看着那样的她,起了一个很无耻的念头——
他想要这样明媚的少女,只属于他一个人。
只可惜念头刚起来,就被女生的一记欢呼打断。
他看见她快乐地跳到一个男人怀里,神色是看到喜欢的人时,特有的神采飞扬。
“小叔叔,你怎么那么久才来啊,都谢幕了。”
她声音骄纵又娇气,但那模样落在旁人的眼里却是满满的可爱。
“是小叔叔不好。我请你吃草莓味的小蛋糕,将功抵过怎么样?”
说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身后递给她一只妆点精致的透明蛋糕盒,像是他们早就定下的约定俗成。
“哇,还是小叔叔最懂我。”周绾宁接过小蛋糕,随后挽起男人的手,要带他离开。
但忽的,周绾宁像是想起了台下还有他这号观众的存在,连忙后仰对着观众席挥手再见。
身旁男人问她:“在跟谁拜拜?”
“一个观众。但观众席那太黑了,也不知道他走没走。”说着,周绾宁放大声音,带着搞怪,“黑暗先生,再见啊!”
“再见。”
谢温言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对她告别。
回忆暂歇,看着曾在别人怀里明媚的少女,如今终于也能在他怀里了。
她或许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要这段短暂的婚姻,但不是的,他想要她一辈子。
所以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不会轻易放手。
下定了决心,谢温言一举抱起她,像是抱小孩一样带她走到浴室外。
一路上,他都在专注地吻着自己怀里的小姑娘,温柔地想要安抚住她在情慾影响下的不安与无措。
他将她放到床上,覆在她的身躯上眼神缱绻地看着她,几乎将她完全包裹,不给她有逃离的机会。
“周绾宁……”
他唤着她,缠丿绵的语调里是他想藏却藏不起来,只能肆意倾泻出来的爱意。
周绾宁颤栗着被唤回了神思。
她目光怔怔地与谢温言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