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番外(1 / 2)

第121章 第一二百二十一章 正文结局^……

暮春三月。

自入洛京后,季承宁和崔杳已是半月未见。

百废待兴,诸事繁杂,旧势力需拔除,新制度亦要确立,纵然季承宁提拔了不少人,每日亦深夜才回。

他不是事必躬亲的性子,崔杳则不然,加之政事纷乱复杂,他歇得时辰就更少。

好不容易二人能同桌用膳,季承宁听李璧说了几件事,朝崔杳略一点头,起身就又走了。

李璧从头至尾都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崔杳的表情。

可纵然不看,崔郎君身上那股鬼气还是冷飕飕地往他身上漂,弄得他从脖子一路凉到后背。

将军勤政和他有什么关系,弄得好像是他将人勾出去的!

季承宁刚迈出台阶,忽地想到什么,扭脸朝崔杳一笑,刹那间人比花娇,眉眼灼灼生辉,“别等我了。”

崔杳停下筷子,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

季承宁思量几秒,又快步回来。

不等崔杳问他作甚,捧着崔杳的脸快速往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后者一愣。

刚抬起手,季承宁衣袍的下摆却如流水般划过他的掌心,他人亦如流水,迅捷地抽身,不过几秒,人就不见了。

只有空气中淡淡的暖香浮动,昭示着人曾经在他身边。

崔杳面无表情地收手。

五指缓缓收拢。

越攥越紧。

那边季承宁听着皇帝曾经命令暗探监视百官,将百官言行汇集成册,皇帝死得突然,这些事根本来不及料理,现下这些文书按照各部分门别类地放在他眼前,足有七十多箱。

季承宁看了一眼便道:“烧了吧。”

他自觉并非光明磊落的君子,但还不屑于以这种阴私手段操控百官。

“是。”

之后的事务关乎京中布放,季承宁一面听着,思绪却有些飘远。

表妹近来很不对劲。

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细致,偶尔流露出三分别扭,也很有情致可爱——这话放在旁人眼中恐怕要大吃一惊,季承宁竟然觉得崔杳那阴森森的戾气可爱?白生了那么大的一双眼睛!

季承宁神色有些苦恼。

崔杳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发愣的时间远远多过之前,目光冷冷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在看什么人,大多数时候是面无表情,唯有一次,季承宁难得早早回去,忽起了玩心,不叫人通报,自己悄无声息地在窗纸上戳了个窟窿,既想看看崔杳在做什么,又,想看看自家表妹被吓到了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先看见了一个静静坐着的人。

在看文书吗?

季承宁心说。

但马上,季承宁就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崔杳的脸是面向他的方位的,崔杳安静地跪坐着,目光凝视着虚空,面上毫无表情。

他是清净秀丽的长相,眼仁天然的半透明,眉眼美则美矣,不做表情时,就显出了种毫无生机的死气。

旋即,他唇瓣微动。

于是,这张清丽而淡静的面孔就变了,一缕狰狞之色爬上他的脸,半是怨愤,半是不甘,浓烈的感情扭曲了他的面容,狞丽如鬼,搭在膝上的手用力攥紧,许是用力太过,季承宁甚至听到了指甲刺入肌肤的声响。

“噗嗤。”

就像一颗植物破土而出那样。

令人毛骨悚然。

季承宁愕然。

阿杳怎么了?

他玩闹的想法瞬间被担忧打断,推门而入,快步进入卧房。

可当他再度看向崔杳时,表妹正笑弯着一双眼看他,“今日难得回来的早。”柔和的话音与幽冷的香气一道扑在他唇角,“怎么了,承宁,为何怔怔地看着我?”

一双手贴在他面颊上。

冰冷,锋利,坚硬。

是一双完完全全的,男人的手。

季承宁顺势拢住了他的手背,低下笑道:“政务繁忙累得头晕眼花,你倒好,在这里躲清闲。”

崔杳亦笑。

他眼眸弯起,其中不见丁点阴霾。

仿佛方才种种,都是季承宁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因为崔杳掌心内拿道深深的红痕,在主人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落入他眼中。

季承宁的眼眸猛地缩紧。

“将军,将军?”

季承宁回神,“哦——说到哪了?”

李璧小心翼翼地奉上奏疏,“回将军,这是庾太保送来的奏疏,谨身殿的大人们不敢代为批阅,特请将军示下。”

谨身殿内的文臣是季承宁临时塞进去的,政事太过繁忙,一些官员的折子却没有实际内容,无非是溜须拍马试探上意,季承宁在连看了十五道请安奏疏后终于忍不住了,一面明发邸报叫官员们都给本将军有事说事没事闭嘴,一面找了十几个办事练达谨慎的翰林院官员去谨身殿办差,将每日送来的奏疏先过滤一遍。

庾太保?

季承宁对此人印象不深,依稀记得是个须发全白的老头,极得皇帝信赖,这种时候,“先皇”的宠臣故旧不加紧尾巴低调做人,居然会主动给他上折子?

季承宁打开奏疏。

将前面洋洋洒洒数千字问好和夸他的话直接掠过,季承宁看到正题,眉心微微蹙,先是微微蹙,然后,越皱越紧。

殿内的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喘。

将军为人随和,这是看见什么了,表情如此难看?

“啪!”

奏疏重重摔到地上。

众人心中一惊。

庾靖之这老头子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他没去清算这些旧臣,竟敢上赶着触他的眉头!

季承宁唇角半掀,露出个煞气十足的冷笑,“来人,传本将军的令,庾靖之原系先朝旧臣,忝居高位多年殊无建树,于家国无用,他既然说周氏皇族都不该存世,那么他这个由周姓皇帝一手提拔的大臣更不该位列三公,本将军念在他耄耋之年,着革去一切官位,回家读书省身去吧!”

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威势若雷霆。

诸人哪敢反驳,忙道:“是,是。”

“还有。”

季承宁厌烦地看了眼地上的奏折,如同再看秽物,“这玩意也给本将军烧掉。”

他拂袖而去,临走前冷冰冰的撂下句,“今日之事,谁不许在崔大人面前提起。”

季承宁走出书房,犹余怒未平。

庾靖之那封奏折大意就是周氏窃国,而今权柄重新回到将军手上,真是苍生之幸,百姓之福,天地都因此有了光辉。

这种马屁季承宁看了不知多少,不觉欣喜,只满心厌烦,还在疑惑这玩意谨身殿为何不能批,往下一看,半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

这老不死的不愧历经三朝不倒,拍马屁的本事都远超常人,其他朝臣无非是说季承宁进京是周氏失德,将军是有德之人巴拉巴拉,他不一样,他说周氏本来就不该做皇帝,从太祖时就是大错特错,然后从皇帝到上面所有的皇帝都批驳了一痛,落点是,而今还有个余孽在。

“陛下啊,不是,将军,”季承宁好像已经看见了个老头义正词严地同他说话,“您当政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但,还有一个隐患。”

这个隐患是谁?

当然就是先帝诏书中的太孙周瑄!

庾靖之竟然让他杀了周瑄,说此举一则顺应人心,二则也绝了有二意者的念想。

若是庾靖之在他眼前,季承宁定然会呸一口,“本将军杀得尽人杀得尽人心吗?先朝因何失其鹿,岂非正是皇帝多疑寡恩,你想让本将军步其后尘吗?”

季承宁剧烈地喘了一口气。

此事决不能让阿杳知道。

阿杳近来本就心情不佳,若是被他知道,以他的多思多虑,不知会平添多少烦恼!

季承宁大步往回走。

诚如季承宁所想。

崔杳的心情是不好。

周彧已经下葬快一个月,可,他死前的景象,依然清晰地在眼前。

周彧抱着他的承宁,血弄了承宁满身,可承宁不嫌脏污,却为了让他心安,抱得愈发紧了。

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在他进入寝殿时。

周彧也听到了声音,承宁抱着他落泪,因而没有看到他转过头来,与崔杳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

只一眼就够了,那双灰败又满足的眼睛在望向他时,居然流露出了浓浓的得意。

仿佛在说,无论如何,我赢了!

小宁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我,他会终其一生记得我!

在二人还没有走到相看两厌,离心离德的那一步时,死在他怀中,而且,也令他免去了后顾之忧。

季承宁是一定要继位的,而在这位新帝面前,无论是有储君十分的周彧,还是被先帝册立为继承人的周瑄,都是阻碍啊!

无论他们两个想不想要帝位,一定会有借他们身份生事,如果建国之初,感情正浓时季承宁还能容忍,还能一笑了之,还能无条件的信任,那么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呢?

他尝到了至高权势的滋味,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妄图染指他的帝位,到了那时,周彧和周瑄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一死了之于周彧来说是最好的解法。

在他死后的这几十日,崔杳都如鲠在喉。

周彧怎么能,他怎么敢,用这种方式,让承宁记住他,若是承宁真的因此对其念念不忘……

“砰!”

手中的茶碗落地,跌得粉碎。

刚刚进来的季承宁被吓了一跳。

看着自他离开后就一直没变过姿势的崔杳,季承宁快步上前。

崔杳猛地抬头。

目光渐渐清明,旋即,又迅速被慌张笼罩,他几乎是无措地抓住了季承宁的手,“承宁。”

声音沙哑得已经不能听了。

季承宁心尖蓦地颤了下,故作无事地笑了起来,“我不就没和表妹吃完饭吗,表妹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崔杳怔怔地盯着他。

季承宁被他看得发毛,“表妹?阿杳?”

话音未落,已被对方一把搂在怀中,冰凉的脸紧紧埋在他颈窝中,季承宁不明所以,伸出手,轻轻地抚过崔杳的后颈。

而后,他就感受到这个状若在颤抖的人,深深地吸了一下。

季承宁:“……”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湿冷的气息蜿蜒游弋,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痒。

季承宁闷闷地吭了声,推拒得不算十分坚决,“阿杳,别……”

淡极生艳的眉眼逼近,潮热的气息也逼近。

只有一纸之距,只需濡湿的手指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刺破。

“为什么,”声音低柔缠绵,低低地萦绕在耳畔,“承宁,不喜欢我吗?”

睁开眼,是崔杳清丽无俦的面容,含情脉脉,情深意切,闭上眼则更要命,幽冷的香气如有实质地扑面而来,蜿蜒蛇行。

季承宁喉结拼命滚动,末了自暴自弃地一睁眼,“不是,现下你我事务繁忙,我怕太孟浪了,第二日你起来身上不适!”

此言既出,二人就算脸皮在后,耳尖也慢慢地红了。

原来,原来是为着这个缘故?

崔杳率先反应过来,方才几乎孤注一掷的渴求瞬间更萦绕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又酸又软又热,连喷出的鼻息都是滚烫的。

好像要从内里将人灼烧殆尽,亟待一个解脱。

于是他弯起眼。

他笑得如此漂亮,漂亮得季承宁后颈都发麻。

“我不怕疼,”崔杳柔声细语,循循善诱,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笼罩,柔软的吻下落,含着满足的笑意,“我也,不会让承宁疼。”

尤花殢雪,绵延不……绝。

……

酸。

好酸。

这是季承宁醒来后的第一感受,疼倒的确不疼,但那股难言的酸软如影随形,和练兵打仗打来的剧烈劳累不疼,这种酸软绵绵地浸透在人骨头里,既挥之不去,又,难以启齿。

“承宁。”

崔杳朝他露出了一个很羞怯的笑容。

季承宁:“……”

看见崔杳的脸,他觉得身上更酸了。

他可忘不了这个混蛋是怎么顶着一张秀丽无辜的脸问他,“这样可以吗?”“那这样呢?”“啊,原来是这里。”

攻城略地,步步紧逼,犁庭扫穴。

而他,居然晕晕乎乎地没抗拒!

崔杳拈起季承宁的手指,吻欲落不落。

然而那侵蚀着肌肤的湿热气息,已经足够唤起季承宁昨夜无穷无尽的记忆了,他后颈一紧。

“承宁说过,要是我愿意,你就会八抬大轿娶我进门。”

季承宁:“是,但是——”

但是这和他想象的完全是两回事,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相去甚远,虽然也很舒服,但是,但是,总之就是很不对劲!

崔杳张口,尖尖犬齿研磨着手指内侧细软的肉。

季承宁被他磨得闷吭了一声,“滚。”

声音哑得厉害。

崔杳却笑。

只听“咔嚓”一声。

季承宁只觉手腕处一阵发冷,顺着手臂看过去,却见自己和崔杳的手腕被个束具牢牢拷在一处,他瞠目结舌,“崔杳?”

崔杳微微笑。

柔长的、乌黑的、冰冷的长发缠住季承宁的身体,“承宁,你夺了我的清白之身,想来,一定不会不认账,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