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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声呵斥:“滚。”

那beta狭小的眼睛露出怒意,但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傅望昭,无可奈何地化作黑影,离开了房间。

“然然,是我,别害怕。”傅望昭说完将蒙在迟然头上的黑布掀掉,看见他湿红的眼睛,心疼得要命。

他解开迟然手上的绳子,揉他被磨得泛红的手腕,问:“疼不疼?”

“不疼。”迟然的目光落在alpha的肩膀上,傅望昭浅色的卫衣被血染了大半,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肩膀那里的布料被破开一道口子,隐约可见其中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红色。

迟然眼睛一热,开口不自觉带上哭腔:“你受伤了。”

“我没事。”

傅望昭见迟然抽出一只手就要往嘴边凑,便知道他想干什么,将他的手按下。

迟然露出焦急的神情,刚想说些什么,傅望昭低下头来,亲了亲他的眼睛,吻掉他的眼泪。

周围的一切静悄悄,情绪悄然滋长,伤口在无声地愈合。

眼泪的味道咸涩,但很熟悉,alpha依依不舍地撤离触碰,轻声说:“好了。”

“别伤害自己。”

然而那双眼睛又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泪水,迟然忍不住抽泣,断断续续道:“你其实…可以不被抓…抓来的。”

傅望昭耐心地给他擦眼泪,却仿佛怎么也擦不干净似的。

“他们想要对付的是我,就算这次不被抓,他们也会再找其他的机会。”

迟然一个劲儿地摇头:“都怪我。”

“然然,不怪你。”傅望昭终于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抚摸他的脊背,“是他们的错,你也是受害者,不要自责。”

迟然靠在傅望昭的胸口,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很安心,渐渐停止了哭泣。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人再来。

傅望昭查看了铁门,很牢固,在他无法使用精神力的情况下打不开。即便是打开了,外面的状况也是未知的,依然估测不了逃出去的成功概率。

房间里一直能闻到莫斯所说的,专门为他研制出来的封闭精神力的药物。

这种情况下,傅望昭也暂时想不出办法,能做的就是恢复体力和状态,

估摸着到该睡觉的时间,他见迟然一直屈着腿靠在床头发呆,坐在他旁边,问:“在想小满?”

迟然睫毛闪动两下,点点头:“我一直不在,她会哭的。”

“你怀小满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还好,她很乖,不怎么闹我。”

傅望昭有些失落,他一直特别遗憾的就是,没能在迟然怀孕期间陪在他身边。

“睡觉吧,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好。”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肩膀相抵躺下。

到了第二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望昭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的心瞬间跌落深渊,焦躁地撸了把头发,从床上跳起来去踹门,一下接着一下。

昨天晚上他一直没睡,就是担心出事。但是后半夜空气中出现了其他的气味,他立刻蒙住口鼻,可已经无济于事,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睡去。

铁门发出刺耳的噪音,依旧纹丝不动,他再次尝试启动精神力,可是直到脑中开始刺痛也没办法冲破那层无形的禁锢。

过了一会儿,铁门被从外面打开,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对他说:“跟我走吧。”

傅望昭立刻观察起门外的情况,这一整层两排都是一样的房间一样的铁门,果真如同监狱一样。

他跟在男人身后经过那一间间牢笼时,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在痛苦地呻|吟。

瞬移异能并不是毫无限制,它有范围和距离的要求,不可能从天南到海北。

所以傅望昭猜测这座实验室在主城的某个地方。

Alpha被领到楼上的一个房间,这里与楼下是完全不同的光景,宽敞明亮有窗户,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物瓶罐,前方靠墙的位置陈列着一排不知道都作什么用处的仪器。

莫斯正在调制某种药水,这里是他的实验室。

“迟然呢?”傅望昭直接问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会对他做什么。”莫斯头也没抬,专注于手里的实验成果。

Alpha胸膛剧烈起伏,他大步走过去,将莫斯手里的锥形瓶甩到地上,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

淡绿色的溶液铺洒在白色的地砖上,其中夹杂着玻璃碎片,闪烁尖锐的亮光。

“再问你一遍,他在哪?”

莫斯倒也没生气,抬头注视着面前暴怒的alpha,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别担心,我给他做了个检查而已。”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可以怀孕的beta很少见啊。”

怒火仿佛要从傅望昭的眼睛里烧出来,他双手揪起莫斯的衣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嘶声吼道:“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这么在意他?”莫斯笑得得意,“看来我打中了你的七寸。”

“既然如此,不知道傅大上将愿不愿意和我做个交易。”

傅望昭料到了莫斯费尽心思把他弄来这里一定是有目的的,这摆明是陷阱,可他不得不跳。

“什么交易。”

“你也了解我靠什么为生,现在瞬移啊治愈控制这些不受欢迎了,市场需求最多的是什么?是精神力。”

傅望昭松开了手,他已经明白莫斯想要什么了。

拥有精神力异能就有很大几率被军区录用,等级越高机会越大,而进入军区就有机会靠近权利和地位的中心,这足以令许多人趋之若鹜。

再加上双头鲨目前缺少拥有攻击异能的核心成员。

“我可以放了迟然,但劳烦你配合我做些实验,如何?”

傅望昭垂下眼,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好,我同意。”

第86章

韩一城接到赵恒的消息后,第二天一早搭飞机返回主城。

他前阵子刚刚升为南区上将,尽管位于南区的实验室基本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但他手头上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忙得脚不沾地。

抵达机场时,赵恒安排的车早已等在门外,他顾不上回去休整,直奔军区。

刚进办公楼,迎面碰上齐玉宁。对方看到他十分惊喜,说:“城哥你怎么回来了?这次待多久啊?”

“没事,回家看看。”韩一城笑着拍拍他的胳膊,“回头约酒。”

说完他就一步两级台阶地上楼去了。

齐玉宁挠挠头,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出门去了。

韩一城去到赵恒的办公室,后者正坐在桌前揉太阳穴,面前是一大堆文件,已经摞上了第二层。

赵恒听见声音抬头,仿佛看到救星,感叹道:“你终于来了,我真的搞不定了。”

“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现场共有三十八人,三个alpha,剩下都是beta。身份都查清了,职业年龄社会关系,没有太多重叠和共同点,应该就是无差别操控,一群替死羔羊罢了。”

赵恒烦躁地搓搓头发:“你说,他们把望昭带走,不会是想操控他做什么吧。”

“不会,傀儡术异能者只能操控没有异能和异能等级比他低的人,以望昭的异能等级,没有人能操控他。”其实韩一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希望是那样。

他从包里取出便携电脑,打开地图页面,展示给赵恒:“南区一共剿灭十三个他们的实验室,我总结了一下他们选址的特点和偏好,在主城划出来了四十几处可能的地点。现场不是留下了一支羽毛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猫头鹰是傀儡术高阶异能者的蛊宠。现在已经缩小了范围,我们派人去这些地点用气味识别,应该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赵恒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位点和标注,没忍住飙了句脏话,说:“你丫一晚上没睡吧。”

“你应该也一晚上没睡吧。”

两人相视一笑,赵恒立刻排兵布阵,下达命令给各个小队,要争分夺秒地完成任务。

不过名义是剿灭双头鲨组织流窜到主城的实验室,目前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傅望昭失踪,因为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引起恐慌。

他们正准备随同一起出发,一名士兵敲门进来:“少将,门口保卫处收到一封指名给你的信。”

“谢谢,出去吧。”赵恒拿着信封,心里忐忑不安,最后吐出一口气,拆开。

里面的白纸上是打印出来的三行字——明天早上六点,湖心公园,接人。

韩一城看到信上的字,难得地被刮掉常存于脸上的笑意,皱起眉。

两个人的表情都凝重起来-

傅望昭倚坐在床头,脑后抵靠在冰冷的墙上,双眼紧阖。

他的脑中第千百次回放着过去的画面,鲜活又黯淡。

“咔哒。”铁门打开,回忆中断。

傅望昭睁开眼,看见迟然走进来,有一瞬的念头闪过,如果他们可以回到最开始刚见面那天该有多好。

他将迟然仔细检查了一遍,问:“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迟然摇摇头,问他:“你呢?”

“没有。”alpha的视线黏连在beta脸上,久久无法挪开。

傅望昭的目光太过炙热直白,像正午烈日一样,迟然无法对视,只好闪躲到别处去。

“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长三只手,有点吓人。”

他心里害怕,那样的视觉冲击让他如遭雷击,他怕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但还是努力忍住,不表现出来。

“应该是实验的失败品。”傅望昭将迟然的手包在掌心,轻声安抚他,“别一直想着。”

他会接受莫斯的交易,尽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够让迟然离开这里,但同时他也想寻找机会杀掉莫斯,毁了他的数据库,阻止他继续害人。

实验室接连被毁,双头鲨还能从南区逃到主城,重新开始。真如韩一城所说,他们就像泥鳅一样狡猾得抓不住,更别说将莫斯杀掉。

或许能够破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深入内部,从中击破。

他答应过迟然的,要把坏人抓住。

房间里没有钟表,他们只能大概过着时间,约莫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关了灯,两个人依旧肩膀相抵着躺下。这张床实在太小,两个人睡显得局促,翻个身都有可能掉下去。

黑暗中,傅望昭可以很清晰地听见迟然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知道他没有睡。

暗涌的情绪搅和着心脏,节节攀升,他知道连日来克制的感情没有机会再拖延下去,于是小心地侧过身,脑袋靠近迟然的颈窝,距离拉得很近。

“然然,让我抱一下,就一会儿。”

说完,他握上迟然的腰侧将人搂进怀里,小心而仔细地摩挲着他突出的肩胛骨。

温热柔软的感觉很熟悉,仿佛刻在他的身体里。

又实在久违。

迟然呼出的热气正正好好打在他的左侧胸口,穿刺过衣服布料,直接蛰进心里,留下刚刚好的痕迹。

傅望昭露出浅笑,视线毫无落点地飘散在前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泛红。

怀里的人抱起来和他们刚认识那会儿差不多,是有肉的,不是瘦骨嶙峋的。

这样的迟然很好,他应该一直如此。

“其实当初刚刚知道你生下小满的时候,我很开心。我觉得你既然愿意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代表你对我还有感情,我也就还有机会。”

“但是后来我发现,你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爱她,是因为你想要一个家人,与我无关。”

“我一直在逃避,在你离开之前我就开始逃避一个事实,你不爱我了。我知道,这是我做了错事该得到的惩罚。我接受。我接受。”

傅望昭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去,是给自己说的。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唾手可得,甚至于一开始迟然也是捧着一颗真心走到他面前的。

是他不懂得珍惜。

失去的东西,再想要回来就来不及了。

迟然安静地听着傅望昭的这番话,心里竟然隐隐泛起疼痛,他抿起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然,等出去之后,我放你和小满离开,你可以带她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很抱歉,我现在才给你想要的自由。”

傅望昭将怀抱收紧,悄悄地吻着迟然的发顶。

他已经知足了,他爱的人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他存在于孩子的那一部分会一直陪在迟然身边,很久很久。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傅望昭愿意放他走,迟然并没有开心的感觉,他垂下眼,思绪混乱起来,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别忘了我。”

第87章

冬天日头翻上来得晚,早上六点天只亮开一点,整个天际尽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蓝。

湖心公园位置靠近主城区的中心,面积很大,其中并没有湖,只有一圈又一层的树,平时许多老年人都会来这里晨练,撞树吸氧。

赵恒带了几个人提前一个小时就到达公园,开着车仔细梭巡。

他收到信后本来想多派些人埋伏在公园里,看看能不能顺藤摸到线索,被韩一城否决了。

“送个人而已,他们不会暴露行踪的。之前有好几次都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掉,根本没用,别浪费人手。我们得抢时间,尽快找到实验室。”

如韩一城所说,赵恒在公园里转了几圈,一个可疑的人和车辆都没发现。

最后,他在一条不起眼的木长椅上看到了迟然。

太阳未出来前的室外温度很低,迟然穿着棉衣躺在长椅上,双眼紧闭,发丝随风拂动。

“迟然,醒醒。”赵恒下车跑过去,试图叫醒他,但对方一直没反应。

他用指腹探迟然颈动脉的脉搏,一切正常,于是推测他应该是因为药物之类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赵恒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发现,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人抱回车里。

这一切尽数落在远处某辆车里傅望昭的眼中,直到赵恒的车开出去老远,他才收回目光。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莫斯挑眉,“我可是很有诚意跟你合作的。”

傅望昭垂眸掩住不舍的情绪,冷淡问道:“你想做什么?”

“测一些你精神域的数值,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痛苦。”

觉醒精神力异能的人大脑中会有一块精神域,它盘踞在错综复杂的脑神经上,与其紧密相连。爆发力惊人、源源不断的精神力就由此而来。

精神力属于攻击类异能里很厉害的一种,即便是初级的B级C级都可以一定程度地防御和攻击,成为佼佼者,更别提傅望昭那出现概率低到千万亿万分之一的S级。

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实验样本。

莫斯推了推眼镜,他早就对傅望昭的精神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但是对方的实力强劲,他当然不可能像对待别人一样,轻松抓来。

不过,人都有弱点。

实验室里,仪器早已准备好。

莫斯让傅望昭坐在一架很特别的椅子上,椅身高大,两侧的金属扶手牢固。

Alpha坐下,很快,上下自动弹出的铐环将他的手脚固定住。

紧接着正上方一个类似于摩托车头盔的物件缓缓落下来,套在他的头上。

——咔哒

是锁扣自动扣上的声音。

傅望昭感觉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太阳穴,触感冰凉,像在冰箱里冻过一样。

马上他就知道了那东西的作用,微弱的电流弹出,穿透薄弱的皮肤,打入颅脑深处,拍击着精神域所在的位置。

莫斯坐在精密的计算机前,手指上下飞舞地敲打键盘,他的玻璃镜片上倒映出屏幕上不断闪出的数字,还有求知若渴的疯狂神色。

电流功率加大。

傅望昭的手攥紧成拳,脖颈上青筋暴起,电流的刺激令他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他的头中发作,要将其扯碎一样。

功率继续加大。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因疼痛而流出的汗将衣服打湿。这种痛,相比于精神力暴动症发作,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大脑的过度刺激让傅望昭意识开始模糊,许多记忆仿佛跑到眼前来,如昨日重现。

顾若蔓牵着他的小手,给他介绍花园里每一种花的生长特性和花语,脸上带着温柔和煦的笑。

还有迟然。

还有迟然。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结束,傅望昭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时是被疼醒的,尽管已经离开了实验室,回到这间监狱似的屋子,他的头还是痛得四分五裂。

这段时间,他一直用压制治疗缓解精神力暴动症的疼痛,现在一经电流刺激,精神力似乎要报复似的反扑上来,搅合个兵荒马乱才肯罢休。

Alpha将后脑抵在墙上,大口呼吸着,像之前每一次发病一样,去想迟然,想他笑、想他哭、想他害羞、想他望过来的眼睛,和青涩的吻。

迟然是他的药。

生生捱过几个小时刮骨般的疼痛后,疼到麻木的傅望昭终于缓过来一些,他闭上眼睛恢复体力和精神,开始计划杀掉莫斯。

约莫是到了第二天早上,听力极好的alpha听到外面传来乌鸦的叫声,瞬间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上学时他和赵恒韩一城定下的暗号,起初由韩一城提出,遭到赵恒的反对。

“为什么要用乌鸦啊,这也太不吉利了,换个别的不行吗?”

韩一城哼了一声,说:“哪里来的偏见,乌鸦可是很聪明的。等你遇到危险听到乌鸦叫,知道是我们来救你了,到那时你会觉得这是天籁之音。”

傅望昭勾了下唇,心道韩一城说得没错。

他站起来,感到几秒晕眩,电击对他的大脑刺激很大,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既然赵恒和韩一城已经找到这里,那他就必须尽快杀掉莫斯。否则等他有了警觉跑路,再想杀他就难了。

傅望昭踹了几脚铁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带他去莫斯所在的实验室。

“不愧是S+级的alpha,恢复得很快。”莫斯大概是因为获得了自己惦记许久的数据,面露得意与喜悦。

“普通人要是受到你昨天那样的大功率电流,怕是命都保不住。”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将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都映得光彩夺目。

可惜这些东西上面都沾满了血。

傅望昭盯着正在敲电脑的莫斯,想到迟然的父母,冷声问:“你有没有数过,死在你手里无辜的人有多少?”

莫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嘲讽道:“怎么,傅大上将是要来问我的罪?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确实。”傅望昭大概扫视一圈就看到两个摄像头,如果有人监控到莫斯即将遇到危险,那两个瞬移异能者就会立刻出现将他带走。

“可是有时候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

Alpha走到窗边,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他闭了闭眼,随即不断有精神力从身体溢散出来。

身后响起莫斯惊恐的声音:“怎么可能?你疯了吗?”

傅望昭拎起离得最近的实验台从窗户扔了出去,玻璃破碎声和重物落地声响起,作为信号。

那两个瞬移异能者很快赶到,但是被挡在了傅望昭的精神力范围外,无法进入。

此时莫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望着alpha那张英俊的脸如同阎罗一般,随时都会来索他的命。

“我的药对你失效了?不对,不可能。难道是因为昨天的实验?”

“我刚才说了,太过自信不是好事。”傅望昭一步一步走近将莫斯逼近墙角。

莫斯怕得嘴唇抖动,但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知道了,是昨天的电击让你突破药物的禁锢,但是你现在这样完全是强弩之末,精神力反噬会让你丧命的。”

“你不怕死吗!”

傅望昭掐住莫斯的脖子,手指收紧,他可以一下子捏断这截脆弱的脖颈,但选择慢慢地,让莫斯在绝望中死去,像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一样。

Alpha目光低垂,面色平静,他说:“只要你死,就够了。”

莫斯断了气,眼睛睁大得仿佛要突出来。

外面有人喊:快跑,军区的人来了!那两个瞬移异能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傅望昭将莫斯的计算机毁掉,整个人失去力气地跌坐在椅子上,周身的精神力消散殆尽。

阳光依然灿烂,他望向窗外,不由得回想起许多事。

曾经他认为爱是占有、是牢牢抓住不放,哪怕对方已经被他逼得快要窒息,依旧执着地攥紧手心。

而现在,他终于懂得要放手,也不得不放手了。

迟然,你自由了。

第88章

迟然猛地睁开眼坐起来,他擦了擦濡湿的眼尾,心里惴惴不安。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布置,宽敞明亮,时尚现代,不是那个压抑逼仄的屋子,也不是在别墅里。

阳光通过巨大的窗户涌进来,在暗红色的木质地板上投出明暗分明的影子。

他内心充满疑惑,刚准备下床,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是小满。

迟然什么都顾不上了,跑出房间,看见客厅里一个陌生的中年阿姨抱着他的孩子。

向来很乖的小满在她怀里躁动不安,转来转去,水汪汪的眼睛一看到迟然,就朝他张开双手,一副要哭的样子求抱抱。

他立马冲上去,将小满从那人手里抢回来,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小脑袋,眼睛再次湿润。

迟然吸吸鼻子抬起头,戒备地看着那个中年阿姨,问:“你是谁?傅望昭呢?”

“我是负责带小孩的保姆,”阿姨笑了笑,并不介意迟然的警惕,“你已经睡了好几天了,赵先生让我来照顾你们。”

“赵先生…”迟然心中翻出强烈的不安感,他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我可以借你的…通讯器给他打…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

迟然拨通赵恒的号码,对方很快接起,声音有些沙哑:“喂?”

“是我,迟然。”迟然语气有些急切,“我是怎么从那…那里出来的,傅望昭呢?他也出来了吗?”

赵恒“嗯”了一声,说:“人都抓到了,你可以看看新闻报道。”

听到赵恒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无法放下心来,捏紧手里的通讯器,轻声道:“我想见他,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

通话那头的赵恒沉默了十几秒,才说:“迟然,是这样的,望昭让我转告你,制药的事是骗你的,为的是让你待在他身边不被那些人找到,现在人已经抓起来了,你可以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以后不必再见面了。”

迟然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蛰痛了一下,睫毛脆弱地闪动,他想到那天晚上傅望昭对他说的话,低沉的声音附着在每一句话上重现耳边,带着炙热的呼吸,令他失神。

“公寓是我的,你可以安心住,如果你想搬出去的话也行,看你。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要开会,先挂了。”

通话就这样结束,迟然呆愣愣地盯着熄灭的屏幕,上面映出他停滞的表情,实在不像开心的样子。

傅望昭终于放他和小满走了,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迟然用通讯器搜索出赵恒说的新闻,报道发布于昨天,在网络上掀起了不小的讨论和关注。

报道上面写着,军区成功缉拿了逃窜作案数十年、残忍杀害数百人的双头鲨组织全部余党,主城上将傅望昭亲手击杀其头目莫斯。

无数网友拍手叫好,还有不少受害者及其家属出来发声感谢,一片和谐热闹。

整篇报道只有几张无关痛痒的照片,没有傅望昭的身影。

迟然放下通讯器,回身看倚坐在泡沫软垫上的小满,她已经能坐了,正在饶有兴趣地玩一只兔子玩偶,时而揪揪它的耳朵。

“你饿了吧,我正熬着鸡汤,给你来一碗鸡汤面?”阿姨问道。

“不饿。”迟然将通讯器还给她,抿了抿唇,“我出去一下,麻烦你帮我看…看着她。”

“哦好。”

正值中午,外面的太阳极盛,但气温还是很低。迟然裹紧外套,打了辆车,去傅望昭的别墅。

下了车,他习惯性地走到大门旁的面部识别器前,却显示识别失败,无法打开。

迟然怔愣片刻,有些无措地捏紧衣摆,抬手按下门铃。

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等了十来分钟后,他打车离开。

回到公寓,迟然这才发现,他和小满的东西悉数被搬到了这里,将这间两居室的公寓填满一半。

大概是好几天没被爸爸哄睡的缘故,小满晚上一直缠着迟然抱,兴奋得很精神,会用小手捏他的脸,笑个不停。

迟然也扯出笑来,但是看到小满的眼睛,他的笑便添上几分勉强。

将小满哄睡着,他自己也好不容易入睡,半夜又因做噩梦而惊醒,后背汗湿了一片。

深夜沉寂,窗户外面的天黑得纯粹浓郁,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迟然坐起来抱紧膝盖,内心的不安一直搅得他心神不定,像是一团凝聚起来的黑烟,一巴掌将它拍散之后,又重新凝聚萦绕。

在夜晚发酵得更为强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知道他只有见到傅望昭,那团黑烟才能真正消散。

迟然睡不着,就一直等着,等到天光亮起,等到小满醒过来活力满满地手脚朝天、伸了个懒腰。

他想给赵恒打电话,但还是耐心地等到他应该起床了的时间,才拨过去。

“喂?”对方依旧很快接起。

“我想见他。”迟然心跳得很快,“拜托你带我看…一眼就好,不让他知道。”

这一次赵恒沉默了很久,久到迟然以为信号出了问题,忍不住出声:“你在听吗?”

“好,我带你去看。”

当被赵恒带到医院的时候,迟然心中翻起复杂的情绪,这才终于弄明白他不安的来由——担心傅望昭出事。

是因为不想他因为自己而受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眼下乱得很,分辨不明白。

迟然跟在赵恒身后,坐电梯上楼,又走到一间病房外。还没看到人,他的眼睛就已经红了。

“到了。”赵恒停下说。

眼前这间病房特殊,墙上安有透明的探视窗。迟然走上前,玻璃先是映出他湿润的眼睛,随即露出里面的状况。

那个总是强大冷漠、不可一世的alpha,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带着呼吸罩,一呼一吸、每一次心跳都被旁边的高精仪器捕捉,变成可视的数据,鲜活的生命以这种形式具像化。

迟然捂住嘴,眼泪滚落下来,烫伤了他的手背,掉在地面上。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哭腔问赵恒:“是因为我吗?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

赵恒不忍心看迟然哭得这么可怜,他相信傅望昭也不愿意看到。

但他也没办法给出否定的答案,因为傅望昭的确是为了让迟然离开才接受了莫斯的实验,也是为了给他的父母报仇,才如此迫切地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杀掉莫斯。

可是迟然也是受害者,如果非要说,只能怪命运弄人。

赵恒叹了口气:“你别这么想,当时那种情况,可能这已经是最好的解法了。”

迟然擦擦眼泪,很快新的又流出来,他趴在玻璃上往里看,问:“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一直没听到回答,他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回身攥紧赵恒的衣袖,泣不成声:“他怎么了,你告诉我。”

“脑神经受损严重,医生说,”赵恒顿了顿,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可能醒不过来了。”

几句话仿佛木棍击在迟然头上,他有些站不稳地蹲了下去,哭得肩膀抖动个不停,眼泪源源不断。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肯定能…醒过来的…”

赵恒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将迟然扶到旁边的座椅坐下,待人稍稍冷静下来一点,才说:“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我本来也没打算说。你第二次给我打电话说要见他的时候,我纠结了很久。我现在选择告诉你,不是想看你伤心难过。”

“迟然,”赵恒语气认真,“或许只有你能救他。”

第89章

经过几天观察,傅望昭很快被转到普通病房,但是依然沉睡着。

按照主治医生给出的方案,迟然每天来医院,抽5ml左右的血液,再由护士用针筒喂给傅望昭。

如此持续治疗一周后,医生给傅望昭做了一次精确的脑部检查。

电脑上显示出alpha极为复杂详细的脑神经分布图,迟然看不明白,手心冒汗地盯着医生,等待答案。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早在几年前段奶奶生病的时候,他既期待又害怕的事就是听医生给出的结果。

“怎么样?”

医生仔细对比着治疗前后的脑内成像,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有效果的,你看这里,相比之前,明显被修复了一些。”

迟然认真地看完,露出一个这些天罕为出现的笑来,说:“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

“这不好说,人的大脑是非常复杂精密的,至少要等受损部分完全修复好才行,你也看到了,一周的时间才修复这么一截。不过这个过程不能贪快,有进展就是好事,家属要有耐心。”

听到医生说家属,迟然愣了愣,心中异样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别扭地点点头。

傅望昭受伤昏迷的事一直在对外保密,军区内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是外出去做什么秘密任务,甚至顾如枫都不知道他在医院。

治疗有效果让赵恒长舒一口气,他脑袋上顶的压力实在太大,如果傅望昭真的醒不过来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军区的事多如牛毛,赵恒分身乏术,治疗步入正轨之后就不怎么去医院了,迟然要顾小满也没办法一直待在医院,赵恒就找了个护工负责看护。

这天上午迟然去医院,护工让他帮忙一起给傅望昭换衣服,迟然说好。

将alpha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他怔住了。

傅望昭的左臂上约有十几道刀疤,从上至下,深深浅浅,凌乱地分布着,看起来不像是被别人袭击弄上的。

他轻轻摸过位于alpha腕骨上方,那两道微微凸起的、颜色区别于正常皮肤的疤痕,想起之前吃饭衣袖不小心被弄上饮料时,傅望昭遮掩它们的情形。

直到护工将衣服给傅望昭穿好,迟然还盯着他的胳膊发呆。

他在想,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傅望昭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呢?

傅望昭苏醒的时间未知,大概率还要在医院待上不短的时间,迟然帮忙回别墅去取一些他的衣服和需要的东西。

别墅里,刘姨和佣人们都被放了长假,只剩齐叔一人留守,齐叔跟迟然说上一次不是故意不给他开门,是赵恒让人把迟然东西搬走那天,叮嘱他的。

上了年纪的齐叔头发花白,他小心翼翼地问:“小然,你和上将真的没可能了吗?”

齐叔不知道傅望昭在医院,他只知道一直被alpha宝贝着的那些东西都被搬走,以为两个人是要彻底分开了。

“我…我不知道。”迟然心里很乱,他也没办法给出一个答案。

齐叔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开口,只说:“没事,你当我没问,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就去院子里修剪枝木去了。

迟然抿起嘴唇,有些心不在焉地上楼。走进傅望昭的卧室,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太多回忆被诱发而出,好与不好的都有。

他垂下眼,正准备去衣柜里取衣服,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书,因为封面上十分显眼的图片——一个孕妇的漫画小人。

走近才看清封面上的书名《怀孕百科》,其他几本也都是相关的书籍。

迟然拿起那本厚厚的书,其中接近二分之一的位置夹了一片书签,他翻到书签所在的位置,这一章节主要讲的是孕期的反应及身体变化。

他将书缓缓合上,放回原位。

把需要的衣物送去医院,迟然返回公寓。他到家的时候,小满正坐在客厅的泡沫垫上玩。自从会坐之后,她就不愿意一直躺着了。

见到迟然,小满的小手小脚一同扑腾着,欢迎他回家似的。

迟然将她抱起来,明显感觉小家伙变沉不少,看来有在好好长大。

他低头亲了亲小满的额头,看她笑弯的眉眼,感受到一种极为特别的连接。

或许上天都在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傅望昭完全从他的生活中剔除。

又过了一个星期,迟然在医院碰到赵恒。

对方如释重负般对他说:“太好了,医生说这段时间的治疗效果还不错,迟然,真是多亏你。”

迟然摇摇头,和赵恒一起走到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赵恒问。

“我有事想问你。”迟然望向依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的傅望昭,又收回目光,“他左臂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赵恒无奈地笑了笑,靠在门框上:“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不然我估计他醒了也不会说。我和他认识时间不短了,说真的,我想象不到他会为了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自从你走以后,他跟丢了魂儿一样。平时还好说,一到易感期和发病的时候,他就疯了,一直喊你的名字。”赵恒收敛笑意,叹了口气,“要只是这样也还好,但是后来他开始在不清醒的无意识状态下自残,我见过一次,他的胳膊上和地板上都是血,嘴里一直念叨着:然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别走,别不要我。”

迟然永远不会知道,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变了雕刻刀,在傅望昭身上留下道道痕迹。

而那些狰狞的伤口重新翻长出新的血肉来,塑造出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

他因对迟然的爱而重生,便也可以因对迟然的爱而死。

迟然是他的药,也是他的命。

“我都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进医院了。你刚离开的时候,他去西区三四天不吃不喝地查监控找你,把自己弄成胃出血。之后就没日没夜地工作、找你,再后来知道你父母的事,又开始找莫斯他们。”

赵恒见迟然哭得眼睛都红了,没再继续说,他起初觉得傅望昭牺牲自己放迟然离开的决定真是傻到透顶,后来他想通了,大概是因为如果迟然离开,他自己也没法好好活下去了。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太清楚,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赵恒认真地看着迟然。

“他真的很爱你。”

第90章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积蓄起来恍然发觉,日子过得飞快。

一个多月的治疗过去,傅望昭还是没醒,像是置于病床上的一座石头雕塑。

这天迟然坐在床边,盯着alpha瘦削的脸,第期盼他睁开眼睛。他永远也无法忘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傅望昭那双眼睛望向他时带来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又或者可以说是捕获,令他的心跳和呼吸都不由自己。

哪怕后来发生了那些事,那一刻的珍贵仍然无法被磨灭,在他心脏的某个角落里熠熠生辉。

“今天是我生日,我许了一个…生日愿望。”

病房里安安静静,无人回应他。

傅望昭和迟然相识的第二年,依旧没能陪他过上生日。

迟然说完鼻子发酸,眼睫湿润,他想到前几天和医生的对话。

“病人的脑部神经损伤已经基本恢复,按理说他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那为什么还没…没有醒?”

医生轻叹一口气:“这个我就很难判断了,大脑里的很多东西是机器无法反映出来的。不过我之前听过几个长期昏迷后苏醒的病人说,他们在昏迷期间脑中并不是一片黑暗混沌,而是会出现许多画面,类似于梦境,多是过往的记忆复现,而且大概率是比较积极美好的记忆。”

“我想,有可能是他不愿意醒来。”

迟然急切问道:“那怎么办?”

“这就得靠家属了,多和他说说话,把他从梦境里拉出来。”

病房里的灯光明亮,将所有东西都照得发光,包括坐在病床边上纤细悲伤的身影。

“你快点醒过来,”迟然紧紧握着傅望昭的右手,轻轻摇晃,声音带上哭腔,“不要睡了。你已经睡了很…很久了,还要我等多久?”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再不醒我就讨…厌你了。”

“傅望昭,你快醒过来!”

说着说着,迟然控制不住地流泪,低声啜泣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爱他的人要一个一个离开他。

爸爸妈妈走了,奶奶走了,跟跟走了,现在傅望昭也昏迷不醒。

迟然是一个对感情很迟钝的人,很多时候感觉不到别人喜欢他。反过来讲,当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感情时,证明那人释放出的爱意已经非常非常浓烈。

他感受到傅望昭爱他的时刻,不是亲密无间的拥抱接吻,不是他亲口说喜欢他,也不是赵恒说的那些话。

而是那天在山上,他被挟持着,与傅望昭相隔数米,中间是无数尸体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害怕得要命,但是依旧摇头让傅望昭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因为他是真的不想欠傅望昭什么。

Alpha浑身是血,让迟然想起很久之前他给傅望昭画过的画,高大英俊,冰冷残酷,仿佛嗜血而生的神明。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傅望昭扔掉了手里的匕首,看向他,即便隔了那么远,迟然依然读懂了他温柔眼神中的意味。

别怕,有我在。

迟然在病床前哭得停不下来,眼泪顺着他的下巴,落到傅望昭的手上,途径每一根手指,最后洇湿在床单上。

直到护工来了,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擦擦眼泪松开傅望昭的手,起身和护工点个头后离开了病房。

那之后不久,躺在床上的alpha的右手手指蜷起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因为医生的建议,迟然每天都会在傅望昭的床前说一些话,后来就开始讲故事。

他白天给傅望昭讲,晚上给小满讲。只是一个是要哄睡,一个是要唤醒。

这天,他照常给傅望昭讲故事。讲到一半,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突然抬眼望向床上的alpha,看见他的眼珠在动。

故事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迟然站起来,凑近,小声喊他名字。

约莫过了几分钟,他看见傅望昭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喜悦将他冲击得眩晕,说:“你醒了。”

傅望昭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极其沙哑的声音响起,几乎听不清。

但迟然听到了,他一下子僵在原地,刚才的喜悦蓦地被扑灭,他不可置信到瞳孔放大。

因为傅望昭说的是:“你是谁?”

迟然睫毛闪烁了几下,呼吸紊乱起来,指甲掐入掌心。他几乎是慌乱地说了句“我去叫医生”就跑出了病房,完全忘记其实床头就有呼叫铃。

没过一会儿赵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操,真的假的,还能发生这么狗血的…”

话没说完,在踏入病房的同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恒看见躺在病床上的alpha双眼通红,见他进来,将头歪向一边,但他还是看到了从傅望昭眼角滑下去的眼泪。

他是第一次见到傅望昭哭。

放在之前赵恒大概会骂一句“你傻|逼吧”,但他现在只是叹了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很快医生护士赶来,聚到病床前给傅望昭检查,迟然不知道是走了还是去哪儿了,没跟来。

检查一通后,医生对赵恒说:“没什么问题,能醒过来就是好事,至于失忆的原因,还得进一步检查。不过脑神经受损的情况下失忆也属于正常,日后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不要太过忧心。”

随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一行人便离开了病房。

外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阳光铺洒进来,明媚温暖。

赵恒将门关上,走到病床旁边,看着垂眸的alpha,问道:“还认识我不?”

傅望昭没搭理他,过了一会儿说:“以后别让他来了。”

“哥们儿你当苦情种上瘾是不是?”赵恒坐下来,“我能理解你是想成全迟然,让他好好生活。但是你好得这么快,多亏他每天来照顾你。我觉得他是在乎你的,你不趁这个机会努把力给人追回来,装什么失忆啊?”

因为躺的时间太久,傅望昭感觉浑身没有力气,他想起刚刚睁开眼看到第一个人就是迟然的场景,心脏的疼痛缓解了一些。

他望向窗外,声音依然沙哑得很:“他心肠软,换作别人为了救他变成这样,他也会来照顾。用这个绑着他,没意思。”

“他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傅望昭太了解迟然,以现在的情况,他都不需要追,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别说是接受他重新开始,哪怕是结婚,迟然都会答应。

什么都会答应,这对他而言的诱惑多大啊。

迟然向来习惯委屈自己,可是他不想他再委屈自己了。

既然迟然想要放下过去,那就不如放下得更彻底一些。

其实他刚才没考虑太多,或许是潜意识吧,在自己的幸福和迟然的幸福之间,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