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主任的关心 早知道让王主任把你介绍……
赵新成敲门进来说两边财务团队已经把财务数据核对出来一版， 陈若虚问：“姚远在公司吗？”
赵新成说：“在公司，上午有方案评审会。”
陈若虚和商珂说：“还没给你介绍我的合伙人姚远。”
商珂说：“在促投会见过了。”
陈若虚想起来：“不知道你赶得上促投会，那边谈得怎么样？”
商珂说：“差不多， 过段时间搬过来。”
陈若虚说：“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晚上王主任给你接风。”
商珂说：“王主任也不怕八项规定。”
陈若虚说：“给你接风是工作。”
商珂说：“那我晚上少吃点免得超过报销额度。”
陈若虚笑了出来，和赵新成说：“告诉姚远我们在一楼大会议室。”
陈若虚和商珂一起下楼到大会议室，两边财务团队在做数据汇总， 把数据投到大屏幕上， 陈若虚和商珂一起看数据。
姚远从后门进来带上门，走到陈若虚身边， 陈若虚目光带到姚远，侧身和姚远说：“深锐创投商总你见过。”
姚远说：“正好有事情要请教商总。”
商珂说：“入乡随俗， 叫我商珂就好。”
两边核实出来的数据出入不算太大，陈若虚看过之后说：“问题不大， 姚远在为公司制定长远的战略规划， 你们多聊聊。”说完出了会议室。
商珂说：“刚才经过你的办公室，办公室没有窗户。”
这个人观察力和记忆力水平都一流， 姚远说：“离研发办公室近，马上要换个办公室， 你们要从上海搬过来？”
商珂点点头：“在这边设置一个分公司， 你有事要问我？”
姚远说：“重大科技专项在工业视觉检测设备上没有立项，我在想有没有办法推进。”
重大科技专项指在集中资源在某些领域一定时间内完成技术突破的政企合作项目， 只要在工业视觉检测设备上立项波光科技有机会入选，这个项目始终没有上线。
商珂知道姚远要什么， 要做事情就需要资源，波光科技没有资源给姚远，姚远打算在外面找资源。
商珂说：“科技专项两年一期， 最新一期刚过去，下一期要在明年启动规划。”
这事商珂咨询过商董事长，科技专项有一项是传染病防治，安影医疗不做疫苗，疫苗需要搭配安影IVD创新型设备，以药械联合研发名义列入了科技专项，这些项目持续了十多年，投入数十亿。
商董事长已近耳顺之年，大半辈子摸爬滚打过来，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虽不能大富大贵，好在家中和睦，老妻二子，人生也算圆满。
深知做实业艰难，科技创新不易，在安影医疗的上下产业链中，但凡遇到才华或人品出众的年轻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大儿子心思缜密，行事有章法规矩，在部队一步步走得稳当，小儿子心胸开阔，圆融通达，深锐创投做得也算勉强。
金融公司没有实业做根基难免不足，做了金融习惯了投资回报率那套思维方式，很难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做实业，也好，安影医疗是时代和行业，地区和政策的产物，从群众中来回到群众中去。
商董事长接到商珂电话听完背景，这事倒是颇合心意，给商珂聊了下当年传染病防治创新型设备列入国家专项的背景，同时嘱咐这件事情务必要公平公正不要走偏门，相信政府的规划能力。
商珂认真地听完没说话，然后问了句：“爸，何秘书知道这件事吗？”商董事长沉默了一瞬，对面就说：“哦，知道了，打扰您。”手机里传来嘟嘟声，商董事长对着手机骂道：“嗨，这臭小子！”
挂完电话商珂给何秘书打了个电话，何秘书给了商珂几个联系方式，详细的说了亲疏远近，个人性格，职业履历，家庭背景等情况，要只是咨询消息的话让商珂报上名号直接打电话，要是需要进一步的话，得另作安排，都有例行规矩，商珂那边不要额外动作。
傍晚陈若虚带着商珂和叶道生去了南湖的挹翠岛，从南湖码头开游艇过去二十分钟，挹翠岛名为挹翠，山上绿植梅林环绕，四面环水。
王主任和姚远先到挹翠岛，王主任算是一路看着波光科技在南江站稳脚跟，王主任看姚远难免代入长辈看家族中优秀小辈的心态。
产业园中有心打探姚远个人情况的人不少，管委会内部也有领导问过姚远的个人情况，这个媒嘛可做可不做，王主任都似是而非的没接茬，不过今天王主任是带着任务来的。
挹翠岛上种植着杨梅、枇杷、茶叶，姚远和王主任喝着岛上产的碧螺春，聊些南湖历史上的逸闻趣事，姚远有心聊聊科技专项的事情，在等合适的时机。
王主任说：“没记错的话，你博士毕业第四年28岁，个人问题还没解决？”
听到前半句姚远就已经觉得熟悉，到后半句，心里跳出来两个字果然。
要拒绝接下来的事，就要提前表明态度，姚远说：“王主任费心，这几年每周的工作量超过100小时，没考虑过个人问题，家里长辈也在催，确实没有这个心思。”
王主任拿着茶杯喝了一口，王主任正是年富力强的骨干，在单位业务口分管实权一把手，这些年一直跟企业口打交道，从他手上孵化出来的科技企业不少，姚远话说得诚恳终归是驳他面子。
“工作是做不完的，长辈的心思都一样，儿女成家立业才放心，男孩我看着长大，也很优秀，跟你同行有共同语言，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以你们年轻人的方式相处。”
姚远还要再说什么，听到身后陈若虚的声音：“两位久等。”
王主任站起来说：“走，咱们先去打场球。”岛上有个标准的高尔夫球场，俯瞰南湖。
几个人去换装备，商珂看到姚远神色不自然，落后几步到姚远旁边说：“王主任关心你的个人问题。”
陈述事实的语气，姚远诧异于他的敏锐：“你怎么知道？”
商珂抿唇，两个人刚才坐在一起喝茶，姚远双臂不自觉抱起，身体呈现一种拒绝的姿态，神情不太像工作的状态，不是公事，碍于情面又不好拒绝的事，无非是关心个人情况。
“王主任也关心过我，我拒绝了。”
“怎么拒绝的？”姚远问，她明明也拒绝了没拒绝成功。
“我问王主任陈若虚结婚了没，没结婚就不用给我介绍了。”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语言的艺术，姚远笑出来：“王主任还挺听劝。”
“早知道让王主任把你介绍给我倒省事，你还会谢谢我。”
姚远瞥他一眼说：“谢谢你，我觉得王主任对你宽容一点。”
“换个思路，把你介绍给对方对他来说更有价值。”
“他拿我作人情我不介意，为什么是这件事，我还得感谢他关心我，明明我不需要，也不喜欢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还要被说不知好歹，刚才拒绝得不够明确，现在再提已经错过时机。”
“说不定对方也是被长辈关心来的，见了面不合适也勉强不来，到时候再拒绝来得及。”
“只能这样，你好像很有经验？”
商珂笑了下说：“你以为我几岁。”
走在前面的陈若虚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商珂和姚远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眼神流露出审视的意味，很快恢复常态，旁边的叶道生也跟着回头看，“聊什么呢？”
姚远走快了两步，商珂说：“我一会儿有东西给你。”
“什么？”姚远说，“我也有东西给你。”
姚远对打高尔夫不热衷，姿势标准，全靠肌肉记忆，没有感情也不专注，打了一会儿坐到旁边休闲椅上。心里还记挂着X2y的设计方案，仲海明更新后的方案姚远觉得大方向没有问题，有些地方设计的有点逼近极限，需要一些时间做验证。
“75杆。”王主任看着远处的陈若虚精准挥杆感慨，递了瓶水给走过来的商珂，坐在秋色里，极目远眺南湖的天际线感叹，“南江的湖水风景挹翠岛占了三分。”
“确实不错。”商珂赞同，美科兴远在南江年头久，占了好地方。
王主任问：“你还住酒店？在产业园买一套房。”
商珂说：“行啊，王主任给我打折。”
话是这样说，产业园的酒店商珂住得已经很勉强，这边的住宅刚需楼盘为主，各方面都不太行，对商珂来说不是很习惯。
“产业园给的补助只能在产业园买房。”
“陈董也住在产业园？”
“陈董住在湖西，姚总就住在南湖家园，你要是买了还能和姚总做邻居。”
商珂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岛上的晚餐全是岛上自产自养自然生长的瓜果蔬菜家禽，南湖里的鱼。
晚餐喝的酒有两种，美科兴远定制的茅台，瓶身上刻着赠陈董事长，还有岛上自产的东魁杨梅烧酒，用的汾酒青花50。
叶道生爱吃也会吃，颇有奇思妙想：“杨梅酒怎么不用茅台？”
旁边站着的餐厅经理解释说：“我们也试过用茅台，酱香型的白酒搭配杨梅的味道不如清香型的烧酒，餐厅也存着茅台杨梅酒，稍后为您送上尝尝。”
叶道生顿时觉得陈若虚这人，这岛，这饭着实不错，商珂的眼光不错。
在座都不是爱劝酒的人，饭局气氛轻松，席间姚远试图提起科技专项的话题被陈若虚打断了，聊些南江市发展的历史，特产，风土人情。
这个岛前身是老干部疗养院，后来各种原因开放出来拍卖，美科兴远拍下建成生态度假岛，主要是为美科兴远服务，并不对外运营，岛上物产丰富，生产销售岛上特产就能覆盖岛上的日常运营。
王主任今日兴致颇高和商珂说：“当初我们在北京招商引资，陆续过来十多家科技企业，现在还剩下两家，我最看好波光科技的发展，这是一家非常有生命力的企业。”
“南江是波光科技的福地。”陈若虚举起酒杯，“敬您。”
姚远跟着举杯，陈若虚按下姚远的酒杯，商珂坐在王主任的另一边看到之后把桌子上的饮料转过去给姚远，姚远摇摇头，她量力而行，陈若虚这一杯非陪不可。
第32章 鲨鱼宝宝 商珂说：“我的秘密被你发现……
晚餐后住在岛上， 岛上沿湖建了外观偏中式内部现代化风格的院落。
姚远喝得少，回到房间洗了澡换身衣服，拿出电脑工作， 刚好仲海明给她打电话讨论X2y方案。
门铃声响起， 姚远把电脑锁屏，举着手机走过去开门，商珂站在门口， 姚远很自然的往边上让了一下。
商珂撑住门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姚远已经转身走到阳台去继续讲电话。
商珂往里面看了眼，姚远这边的房间也是个套间， 开门是个客厅，茶几上放着电脑。
姚远打完电话回客厅， 看到商珂站在进门处没往里走，她反应过来大晚上开门让人进来好像不是很合适， 她说：“进来坐， 习惯了，出差住酒店， 工程师都来我房间开会。”
姚远这句话说得平常，商珂微微低头看她。
从商珂的角度， 姚远穿得整齐带着些微水汽和香味， 纤细窈窕的成熟女性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有优雅迷人的风情。
这个行业女性太少，在南江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姚远， 言语情态都有一种不把自己当成女人的钝感，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对男性的吸引力。
商珂理解姚远公私分明的态度， 在一个男性比例极高的工作环境，姚远在尽可能的降低女性特质保持中性、冷漠，不在男女相处边界上浪费时间， 不把自己当女人也不把对方当男人，回归到人本身，君子不器，明确传达出不可能在工作关系中越界的信号，确实是一种有分寸且高效的做法。
商珂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又冒出来，现在细想这种保护欲不是没有由来，他第一次在峰会上远远看到的姚远是一种高智商，冷静自持的形象，在飞希腊航班上出现的又是疲劳过度，脸色苍白，蜷缩着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样子。
睡醒后眼神空洞，脸上出现空白的神情，拿出笔在纸上填字谜，一笔一画写得颇认真，商珂余光带到填得全错，不由得有点好笑，干什么能累成这样。
商珂现在回想起来多了一点心疼，又想着这行业非得晚上在酒店开会吗，走进去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姚远，姚远看着盒子不知道是什么没有伸手。
商珂说：“耳机，这次顺手带过来，你试试。”
姚远接过盒子打开，包装得挺精巧，里面还放着卡片，卡片上的名字是商珂，下面是一只耳机盒子，盒子正面印着字母KE。
姚远想了想没拒绝：“谢谢。”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吃饭的事，姚远从电脑包里拿出那副墨镜给商珂。
商珂说：“留着吧。”
姚远说：“也行，我来试试耳机。”
掏出手机在设置里打开蓝牙，姚远蓝牙名字是不要回答，眼神带到其他设备里有个蓝牙名字是鲨鱼宝宝。
按了耳机盒上的重置按钮，等了一会儿没跳出来塞亚耳机，姚远说：“连你手机上去了吧？鲨鱼宝宝。”
商珂说：“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
姚远说：“这算什么秘密，你的微信头像也是鲨鱼。”
商珂把蓝牙关掉说：“再试试。”
这回总算跳出来塞亚耳机，姚远点击连接，打开盒子带上耳机说：“我试试降噪模式，你说话。”
商珂说：“警告你们，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姚远说：“降噪是跟SOLA有点区别。”
商珂说：“这个耳机还有几个SOLA没有的功能我给你看。”说着坐到沙发上低头打开蓝牙连上姚远手上的耳机，姚远摘下右边耳机递给商珂，也跟着坐下来凑过去看。
门铃声又响起来，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手机靠得近，门铃声响起同时抬头，姚远在商珂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太近了，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阳台的窗户开着，夜风抚过他的身体穿过两个人中间，带过来他身上的温度。
姚远心里有团线没有线头，杂乱无章地缠绕在一起，旁边有一只黑色小猫咪用小爪子一下一下地拨着线团，试图把线团撕扯开，撕扯不开又用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姚远只想伸手把小猫咪揉成一团。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发热，视线变得黏腻，坐直了身体说：“我去开门。”
刚站起来又觉得不太对劲，莫名心虚，问了声：“谁？”
“赵新成。”
姚远回头看了商珂两秒，滴答，滴答，然后看向了卫生间，光明磊落三十年的商珂就在姚远的目送下走了进去，商珂走进卫生间关上门还有点蒙，这算怎么回事？他见不得人吗？
等商珂关上门，姚远把茶几上的耳机和贺卡收到抽屉里去开门，看到赵新成站在门口问：“有事？”
赵新成示意进去说，姚远让开，赵新成走了进来，关上门，把手上的合同递给姚远，姚远接过来看，产业园3%股权800万资金的股权协议，这份协议一式两份。
招商引资条件陈若虚和产业园协商达成，赵新成跟进具体细节，当时的政策和条件落实很顺利，产业园的投资集团那边手续流程复杂，合同签署拖了很久，所幸政策和条件已经落地，姚远只当是大集团审批盖章需要时间，后续也没有特别关注这件事情。
时隔多年现在这两份没有产业园投资集团盖章的合同回到了手里，不符合常理。
考虑到商珂还在卫生间，这件事情太过隐私，不方便谈论细节，姚远想了下说：“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去你们房间。”
赵新成还没说话，姚远已经打开门，赵新成稍微有点奇怪姚远着急请人出去的样子，走出去摸摸后脑勺又回头看了眼关上的门。
赵新成出去后，姚远把门关上转身打开卫生间的门。
商珂的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情，姚远一眼看到了贴身衣物挂在毛巾架上，她很无语，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在商珂面前做个文明人。
商珂也很无语真的很想问问这个女人：“你…… ”
“你不要说，我知道我的反应过激了。”姚远懊恼地抢话，捏紧手里的合同，目光飘忽不定。
商珂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姚远炸毛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姚远恨不得有一个开关能关掉冒出来的别扭拧巴情绪，她这边已经着火，这人还在火上浇油，瞥他一眼：“很好笑吗？”
商珂马上举手投降，忍住笑说：“你先忙。”说着开门走出去。
商珂走后姚远靠在门上回想刚才的事情，要是她对商珂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心态，更直接的反应应该是开门让赵新成进来，就是因为她多想了一步，才让商珂走进卫生间，而她多想的那步暴露了她的心虚，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虚又做出不让商珂说话的反应，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她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跳得有点快。
姚远冷静了一会儿，打开手机蓝牙，还能看到鲨鱼宝宝，用手指戳了戳，腹诽什么宝宝，明明是一条大鲨鱼。
等情绪平静下来，姚远翻看手里的合同，先把合同拍了照，又给季达然打电话，让季达然查一下当年800万的入帐信息，季达然很快把入帐信息发过来。
姚远把合同拍了照片，去敲了陈若虚的房门，赵新成开的门，陈若虚在电话会议中，姚远把合同递给赵新成问：“什么时候来的？”
赵新成接了合同说：“刚到，陈董的电话会议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陈若虚站在阳台上背对客厅，姚远隔着玻璃窗看着陈若虚的背影，回想今天晚上这个饭局，似乎跟这份合同毫无关联，这份和同是后面到的赵新成带过来，钱已经到账为什么没有盖章？为什么这个时间带过来？
姚远看了一眼陈若虚问：“这份合同有问题吗？”
赵新成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陈若虚打完电话走出来看到姚远说：“你不会喝白酒不用跟着我们喝。”
姚远说：“少一点没关系。”
陈若虚也不怎么能喝酒，脸上连着脖子整片泛红，红脸关公造型，晚上饭局赵新成不在，陈若虚不能不喝，他说：“合同看了？我们要以上市后的市值回购这3%的股权。”
姚远不解：“为什么？”
陈若虚说：“当时谈的条件之一，尽快让波光科技上市吧，姚远。”
就这一句话解释了姚远关于这份合同的疑惑，为什么这3%的股权没有产业园投资集团的盖章回传，为什么当年的800万通过私人账户入账。
但姚远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陈若虚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说，现在通知姚远对方要求兑现这3%，波光科技不得不上市，这算什么？
姚远说：“还有什么隐藏条件你可以一并告诉我，波光科技上市我不反对，我不希望最后一个知道，也不希望波光科技被逼无奈上市。”
陈若虚说：“很多事情来不及商量，当时的情境下做决策也就是几分钟，我也不知道会在这个时候要求兑现，姚远，我需要你的信任。”
姚远说：“我没有不信任，只是希望不管什么决策都可以公开透明，隐藏条件就像地雷，埋下了就标记位置准备处理方案，不是等爆炸了再告诉我。”
陈若虚说：“姚远，你还太年轻，有些事情不到兑现的时候当事人都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上市的事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带着季达然做。”
姚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和陈若虚无法沟通，两个人就好像隔着一道透明玻璃，明明可以互相看见，却完全走不过去。
她不认可陈若虚的独断专行，陈若虚觉得她的要求是不信任，对于陈若虚似是而非的说法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声音，陈若虚在故意制造信息差，如果这是陈若虚说的不信任，那姚远确实对陈若虚不够信任。
从陈若虚房间出来之后姚远又接到了周洲的电话，周洲说SOLA发邮件出来邀请国内四家供应商去硅谷参加X2y项目的公开竞标，主要竞争对手应该就是特维智能，其他两家陪标。
姚远问：“公开竞标在什么时间？”
周洲说：“后天，我们明天就要走。”
姚远说：“行程发给我，让丁贺尧马上起诉邵泽文，把他困在国内。”
波光科技和特维智能的竞争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开始，等到团队去美国参加SOLA公开招标能用的手段都已经明牌。
第33章 多少有点 商珂笑了一下，又盯着姚远看……
收到周洲发过来的行程， 时间太紧张，公开招标要准备的内容很多，周洲今天肯定是带着团队通宵了， 海明刚接手项目不够熟悉， 姚远决定晚上就回公司。
下到一楼大厅去拿瓶苏打水，一边走一边给陈若虚留言X2y项目公开招标时间紧急先走一步。
姚远在吧台拿了苏打水转身往回走，就看到了商珂。
站在大厅外面不远处打电话， 戴着耳机， 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换了一身纯黑短袖运动裤， 背后是星河夜幕。
姚远走出去打算跟他说一声要先走，推开门， 秋夜风凉，带着湖水的湿气迎面而来， 她没走过去就站在廊檐下等。
这个男人好像一点都不怕冷， 最基础简洁的款式在他身上倒显出优越的身材比例。
商珂挂了电话，转过身来走了两步看到了姚远， 风很大，卷起发丝贴在脸上， 姚远用手拨开头发， 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星光。
商珂走过来，姚远仰头问：“冷吗？”
商珂伸出右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手背， 没说话。
姚远感觉到手背传来的温度，好吧， 冷的人是她，她说：“有事要先走。”
“这么急？”商珂说。
“X2y项目公开招标，明天的飞机。”姚远说。
“我知道那边有几家不错的餐厅， 回头发给你。”商珂说，心里想的是他刚从那边回来姚远又要去那边，早知道这样先来波光科技再去加州就和姚远的行程一致了。
姚远说：“好，深锐创投的投后服务里包括上市辅导吗？”
商珂说：“深锐创投不主动对波光科技提供投后服务。”
姚远诧异道：“为什么？”
这只是他和陈若虚之间的君子协议，没有签订合同不能作数，至于为什么，商珂觉得还不到解释的时候，他说：“暂时这么协定，波光科技准备着手上市吗？”
姚远轻轻嗯了一声，仰头看他笑说：“早点回报投资人。”
姚远说这话带点调侃的语气，脸上也带着笑意，商珂还是能感觉到姚远的消极情绪，他说：“你有顾虑。”
“是有一些顾虑，上市之后受财务数据驱动，要为券商和股东负责，想做没有商业价值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你知道SOLA业务模式杠杆拉得极高，营业收入越大钱越不够用。”
“会有机会的，上市公司能拿到的资源不仅仅是钱，我始终觉得过去二十年硬科技从业者获得的资源太少了，太苦了，物质的回馈是起码的尊重，上市之后波光科技员工的薪酬至少能上一个台阶。”
这话让姚远想到特维智能开出的薪酬标准，确实远超波光科技，姚远的物质欲望很低，却不能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团队成员，作为企业负责人有责任有义务给员工谋取更好的薪酬和福利，上市不失为一个捷径。
姚远说：“难怪陈若虚欣赏你。”
商珂笑了一下，又盯着姚远看，眸光幽深，带着微凉夜色，他说：“你呢？”
姚远点点头说得一脸诚恳：“嗯，多少得有点吧。”
商珂说：“听起来有点勉强。”
姚远说：“不勉强，对投资人起码的敬意。”
商珂说：“投资人感觉到了，走吧，有点冷了。”说着走过去拉开大厅的门，让姚远先进去。
姚远进去后说：“介绍几家券商和审计给我不算投后服务吧。”
商珂笑了：“深锐创投不主动提供投后服务，不是不能提供投后服务。”
姚远回到公司已经凌晨，公司只有三楼南面3C事业部的灯还亮着。
X2y项目的核心团队都在，这次公开竞标要准备的资料包括技术方案，实验报告，供货计划，商务报价。
开了一个大会议室协同办公，姚远推门进去，桌上堆着肯德基，周洲带着章小磊和董岚在过供货计划和商务报价，仲海明带着蓝蔚在做实验报告。
姚远说：“大家辛苦，海明的签证赶上了？”
海明说：“正好赶上，就给了一年。”
周洲走过来说：“海明这个敏感技术背景能给一年就不错了，资料准备得差不多，明天晚上我约了Lynn，Lisa招标前不会出来跟供应商吃饭。”
姚远说：“正常。”
董岚说：“RV视觉的报价发过来了，他们销售说SOLA拿到的价格比我们高五个点。”
这家来自日本的传感器公司是X2y项目上最大的供应商，6000万的硬件成本，RV的传感器占了三分之一。
RV视觉的骚操作，给到国内工业设备公司的价格会比给SOLA的价格低一点，让工业设备公司在中间吃个差价，算是让利给工业设备公司，工业设备公司明面上占了便宜，实际上拿到的各方面服务不如SOLA。
周洲想到什么说：“特维智能挖了RV视觉的研发和运营团队，这个项目上还怎么合作，特维智能不用RV视觉的传感器吗？”
仲海明说：“技术上可行，美国那边也有同类型传感器，价格上贵点。”
周洲说：“这样他们还有什么优势呢？”
周洲说得有道理，特维智能这家公司不算同行姚远以前不太了解，就这几次事情下来，做法真是大胆，剑走偏锋到极致。
进军一个全新领域，拿钱开路，从同行和供应商处高薪挖人用手段规避竞业协议，全新的团队没有技术积累上来就是正面竞争X2y这种级别的项目，现在看起来他手里技术方案和商务价格的牌都没有优势。
难道手里还有姚远没想到的牌？或者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X2y项目。
姚远说：“海明刚接手X2y项目，我们这次顺便拜访SOLA的工程团队，和他们的工程团队同步下技术路线规划。”
海明说：“那我做个PPT。”
等到把所有的招标资料整理完汇总已经是早上六点，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再让司机沿路接送到机场。
姚远算是能熬夜的，早上就这么会儿时间收拾行李再吃个早饭就差不多了，出差按公司标准是经济舱，姚远也是经济舱，从柜子里取出一个U型枕，打算在飞机上睡一觉。
在机场意外碰到了特维智能一行，邵泽文没有来，特维智能在隔壁星城，姚远不认识，但两边都背着双肩电脑包，包上有公司的logo，招标时间临近，互相打量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旧金山落地过安检发生了点小插曲，仲海明被关小黑屋了。
姚远在15号窗口，仲海明在姚远后面，海关问了姚远几个常规问题顺利入关。
轮到仲海明的时候，海关人员问做的工作是不是和AI相关，仲海明顿时感觉不妙回答用AI技术做生意，然后又问了职位，海明说工程师，海关人员说AI工程师？海明还没回答，海关人员已经站起来举手，过来两个全身武装的警官把海明带走了。
姚远看着海明被带走，先等其他人出来，通道里不让停留，只能先到行李提取大厅。
到达旧金山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姚远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落地前醒来看到章小磊和蓝蔚还拿着电脑在工作，也不能这么熬。
姚远打电话让旧金山办事处的同事过来等消息，他们先回酒店。
还好到了中午仲海明回来了，小黑屋详细问了工作经历，还问有没有在美国打德扑赢过钱，仲海明说没有，等了会儿让走了。
晚上约的Lynn是SOLA负责X1y项目的采购主管，但不负责X2y项目，SOLA内部有一套轮岗制度防止供应链腐败。
晚餐约在一家韩餐馆，烤肉豆腐汤海鲜饼。
波光科技这边是姚远和周洲，Lynn那边带来了一位SOLA同事越南裔中年男性，智能手机产品设计主管Ken，互相介绍过之后入座，姚远和Ken面对面，Lynn和周洲面对面。
Lynn看到姚远就说：“姚远你晒黑了。”
“休假了一段时间，圣托里尼的阳光太好，感恩节准备去哪里度假吗？”姚远说。
“我们有一周假，打算回趟上海，”Lynn说，又转头问Ken，“Ken你要不要一起去？”
Ken在分海鲜饼放下刀叉说：“我也在考虑怎么安排，我妈妈祖籍安徽芜湖，很希望再回一趟中国。”
周洲正在给烤肉翻面，已经意识到Lynn在牵线搭桥，思考着怎么接这个话合适，忽然感觉小腿被踢了下，对面的Lynn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周洲忙放下烤肉。
“感恩节不算冷旅游正好，先到上海外滩东方明珠逛一逛，再去杭州西湖走一走尝尝西湖醋鱼，从杭州去安徽很方便。”
Lynn配合默契十足：“我觉得这个安排不错，金庸老先生在杭州有个云松书舍，西湖是武穆遗书的诞生地，还是得有当地人接待安排才好玩，去寻亲溯源也好办些。”
Ken没有马上接话举杯和Lynn碰了一下，姚远问：“Ken也看金老先生的作品？”
“越南人也看笑傲江湖，射雕英雄传，小时候打架骂他们岳不群，他们骂我们左冷禅。”
Ken说着拿出了照片，照片全是他的兵器，各种刀枪剑戟，整整齐齐摆在两个架子上，囊括金庸武侠的著名兵器。
还翻到了Ken习武的照片，Ken解释道，“我师父阳平武师是咏春拳和越武道七代传人，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从小练咏春拳。”
说到兴起，Ken站起来给他们演示了几个咏春拳的基本动作，蛇形手，连环拳，姚远虽然年龄小Ken不少也算是武侠迷，两个人就武侠的经典人物武侠世界观聊了起来，周洲和Lynn一边捧场，晚餐吃得颇有气氛。
Ken说自己是家里的第九个孩子，他上面还有八个哥哥姐姐，父亲在越南是船长，后来移民到美国。
周洲建议这趟行程可以多加几个武侠景点，比如太湖的陆家庄，舟山的桃花岛，Ken说很期待这趟旅程，波光科技的接待就这样定下来。
吃完饭走到停车场，姚远和Ken并肩走在前面，周洲和Lynn走在后面，Lynn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说：“Ken和姚远还挺投缘。”
周洲说：“金老先生帮大忙。”
Lynn骂道：“十三点啊，应该感谢我。”
周洲马上表态：“这是必须的。”
Lynn和周洲介绍了Ken在公司内部的情况，让周洲好好把握。
到了停车场，周洲打开后备箱，备好的两个礼盒，本来都是准备给Lynn，并不知道Ken要来。周洲见机行事临时把两个盒子拆开，一个递给Lynn，把价值不明的那盒递给Ken。
送走两个人往回走，周洲说：“刚Lynn和我说Ken负责手机框架的产品设计，SOLA内部体量最大最复杂的项目，过去三年美国本土的设备供应商采购额超过十亿美金。”
姚远说：“先保证X2y项目落地和SOLA建立合作关系，后面有核心项目的机会才能接得住。”
第34章 朴素的竞争手段 要打价格战拿项目又怕……
波光科技住的酒店在Sunnyvale， 旁边有个生活广场，广场里有餐厅，超市和加油站， 距离SOLA五公里路程。
姚远和商务部董岚一间， 周洲和仲海明一间，章小磊和蓝巍一间，三间房间连在一起， 姚远房间和周洲房间有小门连通， 出差任务重，白天开会晚上改方案讨论谈判策略是常事， 住在一起方便协调工作。
姚远刚到酒店，商珂的微信跳出来， 姚远点开那鲨鱼头像上的小红点。
商珂：“券商和审计发到你邮箱。”
商珂：“推荐一家餐厅。”
附带一个Yelp链接。
姚远点开Yelp链接，一家Steak House， 在Santa Clara， 距离不远，要是项目顺利的话可以带着团队一起去。
姚远拿出电脑修改技术路线规划的PPT， 董岚刷开房门回来。
董岚，仲海明四个人约了X1y项目合作过的工程师Sean聚餐， 一起关在工厂war room合作了小半年， Sean带着他们去Santa Cruz吃海鲜看海鸥沿着太平洋海岸线观光，路程比较远回来的晚一些。
两个房间的小门开着， 周洲那边问海明和Sean聚餐怎么样，海明简单同步了下聚餐的情况， 小磊和蓝蔚拿着电脑进来在周洲房间讨论明天可能会被问到的技术问题。
董岚在旁边等着他们更新技术方案做商务方案，聊到刚才聚餐的事，她说：“每次和客户吃饭你们俩都不说话， 商务部门也是讲逻辑讲策略的好吗，不搞交际花这套，不可能因为吃顿饭就有什么交情指望人家暗箱操作。”
小磊腼腆的笑笑：“岚姐教训的是，下次一定和客户多多交流。”
蓝蔚不以为然：“咱们四对一也得让人家歇歇。”
姚远说：“都是年轻人，平常心相处就好。”
竞标会议从早上九点开始，晚上把招标资料校对完成就到了凌晨五点，姚远关上房门休息了两个小时洗漱下楼吃早饭，碰到章小磊已经在餐厅吃早饭，姚远问他有没有睡会儿，小磊说不困。
这次来参加竞标一共有六个人，租了一辆七座商务去SOLA Campus，进去后先在前台输入预约信息，打印成一个贴纸徽章贴在胸前，上面有来访者的公司名字职位，等待受访者。
就在大厅一会儿功夫，来了三波中国人，都是这次竞标的竞争对手，包括在机场碰到的特维智能。
手机有信息进来，姚远的微信里出现一个添加好友申请，一杯咖啡的头像，名字是江予恕，添加信息写着王主任介绍。
现在国内时间深夜，姚远想到王主任介绍的人是同行，顿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抬头往特维智能的方向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拿着手机也看向了她，特维智能同行的人都背着电脑包，只有他什么都没带，手上还拿着一杯咖啡。
姚远自嘲了下停止不够严谨的联想，不过这件事情倒是让姚远想到对竞争对手的研究不够，不知道这家公司团队背景和组织架构，姚远在内部通讯软件上给丁贺尧留言让丁贺尧调查特维智能核心团队。
X2y项目采购负责人Lisa Davis走出来，把四个供应商分别带入四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面一排坐着SOLA工程部和采购部的7个人，不同肤色，不同口音，美亚非三大洲齐聚。
靠门这边一排依次入座了波光科技，姚远不了解细节坐得离屏幕最远。
从过技术方案开始，会议焦点集中在实验报告上给出的结论是无法实现的部分。
John问：“这部分需求为什么没有解决方案？”
小磊说：“这部分需求非高优先级，目前的方案无法兼容。”
工程部印度裔Sukaran低着头在电脑上看最新图纸，听到波光科技的发言，双手抱胸不耐烦道：“谁告诉你非高优先级不需要做？我需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理由，懂吗？”
小磊又解释了一遍说：“这部分难度很大和其他需求不能同时整合在方案里。”
Sukaran嗤笑一声摇摇头说了一个词：“Ridiculous.”
小磊开始慌了，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怀疑自己是英语问题没说清楚。
海明看了一眼姚远，海明觉得最佳方案就是这样，这部分非高优先级需求整合到方案里导致整个方案的复杂度和成本都拉高一倍，技术风险极高且超出预算，优先级不高的需求最好剥离出来。
他刚接触SOLA，不知道Sukaran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加上不熟悉SOLA的工作语境，周洲知道Sukaran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懂技术，两个人都看向姚远。
姚远看了看投屏说：“预算上考虑这部分需求最好取消或者放宽技术要求到20um整合到现有方案里，不考虑预算可以单独做一台设备满足这部分需求。”
Sukaran说得那个词姚远听得很清楚，ridiculous，他认为中国供应商不专业没有逻辑只能提供便宜货，没有能力满足技术上的需求，对采购部门引进中国供应商降低成本导致管理难度增加的怨气直接发泄在波光科技身上。
SOLA工程师在中国供应商面前强势且傲慢，这些态度都不可能会在欧美供应商身上。
中国供应商如果满足不了需求，他们首先怀疑供应商能力不足，而不是供应商综合权衡之后给出了最优解，他们只需要供应商提供准确的信息，不需要供应商的建议和判断，他们并不信任中国供应商的专业能力。
姚远的表达足够准确，Sukaran还是问了一句：“目前方案无法兼容吗？”
姚远说：“做不到。”
对面几个SOLA工程师交换了下意见，Sukaran耸耸肩说：“OK，单独做一台。”
小磊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他的结论没问题，姚远说做不到的时候就是有一种笃定和自信，这种自信建立在专业深度上，基于理性思考和合理验证，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已经是最优解，不受外界任何言语的压迫和撼动，小磊希望有一天也能做到姚远的做不到。
负责预算的Lisa敲完键盘转向Sukaran：“有必要为非高优先级需求单独做一台设备吗？控制预算，ok?”
Sukaran摊了摊手：“Fine，我去跟产品设计讨论放宽要求或者取消需求。”
技术内容结束到了谈价格环节，SOLA工程团队全部离开会议室，姚远和仲海明去和工程部开技术路线规划的会议，周洲和董岚留下来进行商务谈判。
这是Lisa的主场。
Lisa说：“你们先更新RV视觉的价格。”
说完在白板上写下RV视觉传感器的价格，写完走出去。
董岚看到白板上的价格都傻眼了，SOLA给出来的RV视觉价格比波光科技拿到的还要低5个点，RV视觉把波光科技卖了，RV视觉里外差了10个点，200万没了。
周洲说：“发邮件给应莲，让应莲看下供应商为什么突然反水，这部分钱得让供应商补足。”
波光科技采购负责人应莲那边凌晨，姚远和周洲带着团队竞标，国内要做好随时支持的准备，她半夜醒来喝水，拿出手机刷邮件就看到了董岚发出来的邮件，供应商反水损失了200万，吓得瞌睡都跑了。
也不管是不是大半夜一个电话打给供应商，供应商接到电话说价格都是谈好的不可能有这种事，想了想又说除非是日本团队那边突然降价给SOLA。
应莲挂完电话又给日本RV发了一封邮件，让他们务必给出说法，发了邮件给周洲打电话说中国区RV不知道这件事，周洲说我们对接的是中国区RV，他们内部的分工我们不管。
话是这样说周洲心里也开始没底气，RV视觉为什么要突然反水，不降价还好一降价两边不是人，何必呢，损人不利己，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还是受了什么刺激？周洲把这边的情况同步给姚远。
姚远这边刚到新的会议地点大厅就碰到特维智能一行迎面走出来，仲海明在前台打印访问铭牌，姚远在旁边看周洲发过来的信息，忽然收到江予恕的微信：“门口聊两句。”
这句话几乎让姚远确定王主任介绍的江予恕就是特维智能的人，这也充分说明了特维智能在了解竞争对手这件事情做得确实比波光科技好。
国内现在还是晚上，丁贺尧那边调查也需要一点时间没有这么快能把竞争对手资料发过来。
姚远皱了皱眉，问了一句：“什么事？”
江予恕说：“项目的事。”
姚远和仲海明说了一声背上电脑包走出去，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到特维智能一行人，停车场里车很多，其中有一辆显眼的红色敞篷越野车，门框全拆了，也不知道这车怎么能上路，姚远多看了两眼。
驾驶座上有人跳下来，身形矫健，穿着T恤工装裤，工装裤上有不少口袋，那人转身向姚远方向走来，是早上碰到特维智能一行人里那个手上拿咖啡的人。
江予恕看到了姚远示意往旁边走借一步说话，两个人走到停车场背阴处，姚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江予恕倒也干脆，开口就是：“我们的方案不用RV视觉。”
姚远说：“猜到了。”
江予恕又说：“X2y项目肯定是波光科技的，价格别降，要不然后面的项目没法做。”
姚远说：“RV视觉没顶住压力已经开始降价。”
江予恕右手里拇指套在车钥匙的指环里用手转了转说：“就怕你们也顶不住压力。”
加州阳光很好缺水，前面路边立着一幅巨大的节约用水公益广告牌，水龙头漏水，一个小女孩仰着头用双手接水。
这个构图画面让姚远很不舒服，怒意就像水龙头里的水，拧紧了还是漏出来，索性打开水龙头。
她嘲讽道：“特维智能这是发什么善心要来提醒我们，SOLA不就是用你们来打价格战吗，要打价格战拿项目又怕打价格战赚不到钱，让波光科技在前面顶着，X2y也许不是你们的目标，下一代X3y呢？”
江予恕笑起来说：“差不多吧，X3y项目我们一样不打价格战你信不信？”
姚远说的这些是事实，江予恕没有什么好反驳，他说的也是实话，特维智能确实是以压低波光科技价格为目的被SOLA引入竞争，要是国产供应商自己先开始压低价格抢项目，大家都别想赚钱，都给SOLA做苦力吧，前期只有波光科技和特维智能两家有实力竞争，只要两家不互相搞价格还有钱赚。
姚远说：“我不知道你们X3y项目上的策略，你们为了进SOLA供应链玩了很多脏活是真，你要结盟至少要拿出起码的诚意。”
江予恕说：“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你们去起诉邵泽文有什么意思，人家就是一个打工的小年轻，抢人才咱们各凭本事，价格战我说了不打就是不打。”
姚远盯着这人审视了两秒，话给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意思，姚远又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快到会议时间，姚远说：“有没有意思不用你告诉我，言尽于此，项目上见。”
说完转身要走。
江予恕看着姚远的背影在后面喊：“周末什么安排，约你喝咖啡啊。”
姚远顿了顿脚步，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第35章 喝杯咖啡 这是什么招数？把竞争对手冻……
姚远和仲海明这边在客户这开完技术规划路线会议， 就知道了特维智能用什么传感器，客户无意中提到。
姚远感觉不对，江予恕这人虽然看着不太着调说得可能是实话， 特维智能用了这款贵的传感器确实不是打价格战的路线， SOLA这次公开竞标在虚张声势。
特维智能要是能在新型传感器上实现技术突破，竞争形势就变成了特维智能在技术上占优，波光科技在价格上占优势。
X2y的商务谈判更重要， 要赶过去和周洲汇合。
回到商务谈判的会议室， 正好Lisa Davis也在，在说这个项目你们要拿出最有诚意的价格， 竞标结束两天后就会公开结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让波光科技好好考虑，说完又走出去。
SOLA的商务策略很明确， 我有选择权，你必须拿出诚意来打动我。
仲海明说：“特维智能胆子挺大， TE这个传感器我们也试过， 算法很难，成本很高。”
姚远问：“TE这个传感器供应商是怎么进来的？”
刚才开会工程部主管Matt说这款传感器的时候有推荐的意思， 波光科技内部对这款传感器不看好用得不习惯，特维智能没有技术积累反而可以轻易地转向全新的技术。
旁边的蓝蔚想了想说：“是SOLA介绍过来的。”
姚远问海明：“我们的方案能兼容TE这款传感器吗？
仲海明说：“机械结构上干涉， 完全不能。”
姚远想了下说：“下一代我们最好换成TE传感器， 保持和客户的技术路线方向一致。”
海明看姚远说得郑重点点头：“我们研究下。”
周洲说：“特维智能用得了TE传感器吗，海明刚说算法难度很大？”
海明说：“除非他们偷学我们的算法， 才有可能短时间内搞出来，X2y我觉得最多只是概念。”
几个人笑起来， 像是特维智能干得出来的事，笑完了又觉得特维智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开始下黑手，波光科技在明， 他在暗，防不胜防。
姚远问周洲：“我们商务上是什么策略？”
周洲说：“X2y项目只有波光科技有经验，这么大项目其他几家供应商第一次进来不会让他们做主力，SOLA采购花这么多时间来做这个公开招标，虽然我们的报价合理但我觉得还是找个理由在价格上退让一步表态吧，尊重SOLA采购的工作。”
董岚更新完报价说：“电子厂那边我们预留一部分吗？”
波光科技的设备是SOLA买单，实际使用方在华达集团和新顺科技两家国内手机组装工厂，波光科技算是这两家厂商的间接供应商，工厂会盘剥供应商。
周洲说：“没法留。”
姚远说：“特维智能用TE传感器他们的报价不会比我们低，商务上你酌情处理吧。”
姚远把业务的最终决策权交给周洲，周洲懂姚远的意思，有一个脑子清楚懂得放权，能解决下属不能解决的事情，给平台给资源，不在细枝末节上搞服从测试的老板算是职业经理人生涯有很爽体验的部分。
这边讨论完，剩下的商务工作自有周洲带着董岚负责，姚远看了下时间说：“蓝蔚和我去一趟SOLA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一台波光科技去年发过来的测试设备，前段时间客户说有点问题，这台设备仲海明不熟悉，蓝蔚机械设计背景技术层面和姚远互补，姚远带蓝蔚去实验室看一下。
开车路过In-N-Out，姚远停车说：“走，带你去吃西海岸最好吃的汉堡。”
是不是最好吃不好说，量大管饱是真的，两个人吃完汉堡在预约时间之前到达实验室，姚远跑数据，蓝蔚检查部件。
从数据上看确实偏差比较大，没有规律，姚远开始检查算法和程序，想了想说：“硬件有问题的可能性比较大。”
蓝蔚伸手探了探传感器，没有明显松动，打开手电筒细细看了一圈，发现传感器位置偏移：“传感器有被撞击的痕迹，要重新调整下角度。”
蓝蔚拿着内六角站起来，姚远从他手上拿过工具：“我来吧，这个角度比较狭窄。”
姚远半弯着腰右手伸进去拧开传感器的卡扣，蓝蔚在旁边打着手电筒，两个专心致志干活的人都没注意到实验室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
“波光科技的设备在哪？”
“就在前面。”
姚远拧开传感器的卡扣，把传感器递给蓝蔚检查，听到声音才抽空转头看了一眼。
刚刚还开玩笑特维智能要偷学波光科技的算法，没想到这帮人手段这么简单粗暴，说话的正是特维智能几个人，领头那人下午还在停车场聊了两句，两边都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意外。
姚远说：“没想到特维智能这么好学，欢迎，需要介绍吗？”
江予恕走过来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一只手扶着机台笑嘻嘻：“好啊。”
蓝蔚用手电筒检查了传感器，拧紧卡扣，把传感器递给姚远，姚远接过去后重新扣在支架上，旋转到卡扣位置，没抬头：“那你得等等。”
江予恕在旁边闲闲地说：“你们小公司也太寒碜了，总经理还在车间拧螺丝。”
姚远说：“确实比不上特维智能财大气粗。”
江予恕说：“还行，能请你喝杯咖啡。”
这句话姚远没接，姚远和蓝蔚说：“把我们的程序做下权限限制，后台软件算法全部加密。”
蓝蔚翻了个白眼，这特维智能的风格跟地痞流氓似的，什么不上台面的手段都用，相比波光科技非常工程师的风格，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蓝蔚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客气地吐槽：“密码还得保管好，万一特维智能在我们公司安插商业间谍呢。”
姚远看了江予恕一眼，这确实像他们的做事风格。
江予恕说：“别看我，这个真没干。”
传感器重新调整后数据跑出来还是有点问题，姚远过去优化程序，这是个细活，姚远开始敲键盘，蓝蔚在机台另一边帮忙放产品。
等姚远这边数据做得差不多，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特维智能那帮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走出实验室大楼已经晚上十点，加州早晚温差大，好在空气湿度不是很大，属于干冷，还可以忍受。
姚远往停车场走，路过了一辆红色的敞篷越野车，怎么又是这辆车，往驾驶座上看了一眼，江予恕也刚好抬头，他从车框里探出头来说：“等你呢，解决下我们的私事。”
姚远转头和蓝蔚说：“你先上车。”
江予恕说：“你让工程师先回去，我送你。”
姚远心里想着解决她和江予恕的私事最多十分钟，还没说不用，江予恕又说：“咖啡。”
姚远说：“现在？”
江予恕：“咖啡当然是现在喝管用。”
姚远只好让蓝蔚先回去，打开江予恕四处漏风的敞篷越野车框跳上去，把电脑包放脚边。
车子一启动，冷风呼呼地往脸上拍，半点遮挡都没有，姚远手指变得僵硬，身上的温度变低，鼻子开始发痒，默默把电脑包拎上来抱在怀里。
这是什么招数？把竞争对手冻死？
江予恕也是一件短袖，车跑起来风一吹是有点冷，车上没有别的衣服，他想绅士一下都没机会。
姚远说：“你这车上路合法吗？”
江予恕满不在乎地说：“那就祝我们好运。”
车就近停在了一家Denny‘s旁边，姚远背上电脑包快步走进去，刚坐下，服务员又上了一大杯冰水，姚远都快冻石化了。
江予恕拿过菜单点了两个带咖啡的套餐，等了好一会儿咖啡才上来，姚远两只手捧着咖啡，好歹是热咖啡，一口气喝了半杯，终于暖和点。
江予恕不说话，姚远也不说话，服务员又把夜宵套餐端上来，服务员报了套餐的名字，江予恕才问了一句：“有什么忌口的吗？”
姚远摇摇头，江予恕让服务员把第一份套餐给姚远。
Denny’s的夜宵就是那些，火腿三明治鸡蛋，姚远刚叉起一根香肠就听到江予恕说：“你既然跟陈若虚保持暧昧关系，还出来相亲？”
姚远拿刀叉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江总不像做工业设备倒像是擅长八卦算命，无良媒体都没你会造谣，你拒绝不了相亲是你的问题和我没关系。”
江予恕：“谁说我不想相亲。”
姚远说：“祝你早日成功。”
江予恕说：“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姚远说：“介绍什么，你还有什么没调查过？”
江予恕说：“我能查到的都是你的公开信息，博士期间创立波光科技，这些大家都知道。”
姚远说：“江总有这些时间放在公司内部管理上也不会一张好牌都没有，大晚上偷看竞争对手设备，现在又来和竞争对手胡搅蛮缠。”
江予恕不是没脾气的人，被姚远三番两次冷嘲热讽，话说得也不客气：“你在教我做事？不过是看在同行的份上，不想合作就算了。”
说完拿走桌上的车钥匙走人。
姚远看着桌上的账单喊人：“买单啊。”人头也没回。
什么人啊，姚远只好吃完自己那份买了两个人的单，走到门口，老老实实在Uber软件上叫车，那辆红色的敞篷越野又从前面拐弯回来。
这人良心发现？
江予恕探出头说：“你想让我去王主任那里说不合适，门都没有。”说完这句话又开走了。
姚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大晚上跑出来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被风吹得瑟瑟发抖，Uber上还半天叫不到车。
特维智能的做事风格和波光科技差异太大，从邵泽文这件事情开始就已经缺少了合作的必要条件，信任。这几次和江予恕接触下来，对方的合作态度既不坦诚也不专业，只是在浪费时间。
第36章 从心 她问：“陈若虚，你有没有从心的……
早上姚远终于收到丁贺尧发过来的特维智能核心成员背调， 丁贺尧还有一句留言：“我这边的招聘工作剥离给许莉，优先级和许莉交接过。”
姚远看到了陈若虚把许莉拉到公司核心骨干群，又恰逢出差， 也是刚知道许莉的工作职责。
丁贺尧留言这句话是为了给姚远前段时间要求招聘女性负责人的事一个交代， 姚远现在卸任CEO从岗位职责上来说这件事不在范围内，作为女性合伙人，这件事却不能不管。
姚远高中开始就是理科， 太清楚理工科女生一路走来的艰难， 实验室组队，男生很自然抱团结对， 剩下的女生还凑不够一队。
有些技术难点组里不擅长，其他男生组勾肩搭背一起讨论一起卷， 女生组员凑过去多问几句就被造黄谣，很快传言组员喜欢哪个男生。
到了研究生阶段女生的比例进一步降低， 姚远开始做科研论文打比赛， 一个人在学校游荡，看过无数次空无一人的实验室， 打过三四天只睡四个小时的比赛。
去实习的室友开始抱怨公司只想招男生不想招女生设置了很多隐形门槛，好不容易进了公司男生抱团， 留给女生都是打杂的活， 美名其曰照顾，工作了一年在专业上一无所获， 只多了一层社交面具。
姚远在波光科技成立以来试图消除这种隐形歧视，实际上很难， 姚远并不实际用人，部门主管在招聘的时候有用人的选择权，姚远不能强制， 技术部门的中层管理这么多年都没有招到女性负责人，女性工程师进来做到技术骨干的少之又少。
姚远在楼下吃早饭的时候碰到周洲，姚远问了一句：“有收到女性负责人简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