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翀瘫在铁椅上,肩膀垮塌,神色萎靡,眼睑浮肿泛红,将三白眼挤成细缝,他脸上坑洼清晰,干涸泪水蜿蜒交错,整个人都如同失了魂魄,只剩下空洞的皮囊。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格外刺耳,惊起了室内一潭死水。
张翀听到声音,眼眸一斜,似乎猜到什么,嘴唇蠕动,嗓音沙哑,呆呆木木地说道:“他有假身份,也有护照,估计会出国躲一阵子吧。”
言至于此已无需多言。
一旦镜子潜逃出国,他们想奈何他就难了。
程迩深吸一口气,立即转身,指尖堪堪触到门把手,便已拿出手机抵在耳畔,再次拨出郝阳的电话号码。
余寂时轻微蹙眉,心底默默计算。
他们撤离花溪别墅区时,布控刚刚到位,彼时镜子大概率还潜藏在别墅内,或正从暗间通向地下车库潜行遁走,抵达市局后加上审讯的两个半小时里,那人若直奔国际机场,此刻人应该乘车刚刚过高速出口,或是已混入航站楼熙攘的人潮。
特案组一行人疾步穿过长廊,急匆匆往临时办公室赶。
柏绎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指腹飞速划过手机屏幕,仔仔细细查看着航班信息。
南山市一共两座机场,旧机场功能渐渐淡化,早已裁撤国际航线,若镜子要逃到海外,唯有新机场一条路。
“程队!今天中午十二点半有一班机直飞S国,提前四十五分钟检票就是……”柏绎嗓音发紧,声音发飘,话音急切出口时,大脑宕机,一时间就连简单的算术题都没算清。
“十一点四十五!”钟怀林开口截断他的话,话脱口而出时垂眸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瞳孔骤然一缩,“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八分了!”
余寂时呼吸一滞,心脏如坠冰窟,冷汗自额角蜿蜒而下,砸入地面。
“来得及。”程迩始终保持着冷静,见状立即出言安慰,声线冷沉,字字平稳,言罢轻抬手腕,郝阳的应答声同时响起。
程迩与郝阳取得联系后,郝阳迅速协调机场派出所,对近期航班,特别是国际航线展开严密布控,要求对所有乘客身份信息进行核验,并依据张翀的体貌特征,重点排查其疑似双胞胎人员。
与此同时,程迩和余寂时、钟怀林和许琅分乘两辆车,立即赶往新机场。
正午骄阳灼目,刺眼的光线穿透挡风玻璃,将视线刺得发痛。
空调冷风嘶嘶作响,如冰锥般直刺膝盖,余寂时感到浑身一阵冰冷,指节不自觉地蜷紧,寒意自脚底窜上脊背,掌心却凝出一层薄汗,黏黏腻腻地晕开一片。
郝阳刚掐断电话,程迩直接接通分局刑侦大队的专线,通讯工具外放,扩音器里瞬间爆发出嘈杂的嗡嗡声,机场中那边的动静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
人声,脚步声,机械播报音,一切的一切,都混乱地交杂在一起。
余寂时喉结剧烈滚动,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失控地狂跳,一下又一下撞击肋骨、冲向喉咙,刺得耳膜发震。
“砰——”
突然,一声刺耳枪响传来,在车向内炸开。
恰逢绿灯转红,程迩猛踩刹车,轮胎在路面重重碾过,擦出一声尖锐啸叫。
余寂时心脏一紧,浑身肌肉骤然绷紧,唇齿相碰,呼吸骤停,猛然攥住车门扶手,指节都泛出森白。
程迩眸色晦暗,声音却稳得可怕:“优先确保群众疏散!”
无人应答,听筒那端传来玻璃爆裂的锐响,人群的尖叫声瞬间炸开,隔着通讯设备,余寂时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疯狂蔓延的恐慌。
电流杂音滋滋刺耳,夹杂着粗/重/喘/息、凌乱脚步、威严呵斥声,却压不住此起彼伏的喊叫。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渐渐退去,杂音稀薄,唯余急促呼吸在通讯器里起伏,一道沙哑男声沉沉响起,疲惫得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没事了程队……搞定了!”
最终,万籁俱寂,那人稳了稳呼吸,具体解释道,“嫌疑人在电梯通道落网,持枪威胁恐吓时走火,所幸附近人少,未造成伤亡。”
余寂时心上悬着的巨石终于沉沉落下。
所幸人被拦下了,所幸一切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