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211.镜里人(38)(1 / 2)

星火不息 liy离 1618 字 2天前

张翀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那双惯常眯成缝的眼眸此刻瞪得浑圆,瞳孔剧烈震颤,眼白爬满血丝,震惊之色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来。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涌一声吞咽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余寂时的心尖颤了颤,悬在键盘上空的手一顿,五指微蜷,不受控制地攥了攥,掌心不觉已覆上一丝薄汗,目光落在程迩侧脸,头顶冷白灯光洒落,将他侧脸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愈发凌厉。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程迩为什么会那样问了。

最初的问询中,张翀对案件结果言之凿凿,可一旦涉及作案过程和动机,声音就飘忽不定,永远都落不到实处。他惯用拖延战术,回答时总要反复斟酌,眼神游移不定,这一切细节无不表明,他根本不清楚案件全貌,只是在用自己片面的理解拼凑说辞,试图蒙混过关。

他是替罪羊,所以他整个人的视角,也根本就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程迩方才的连环发问,答案本身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张翀回答问题时的状态。

而他这一番回答,话音断断续续,犹犹豫豫,在被激说出一个日期时,双眼都是紧闭的,而后在沉默中,目光无措,分明十分畏惧,却还是强撑眼皮偷瞄他们的表情,想要以此判断自己说得是对是错。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声地表露出,他对镜子的计划知之甚少。

此刻,张翀突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底划过一抹狼狈。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了又滚,声音干涩发虚:“开、开什么玩笑,杀人这种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尾音细微地发颤,却又强撑着挺直脊背,话音还未落,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丝沉闷的气流从胸腔涌出,随着话音溢出去。

余寂时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冷凝,静静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张翀的生理反应异常明显,整个人都如同被汗水浸透,额角不断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鼻梁滚落,

随着那句违心的供述脱口而出,他绷紧的肩线骤然垮塌,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瘫软在审讯椅上,眉梢眼尾都透露出一丝疲态。

显然这个替罪羊是自知的,并且所知有限,不知镜子究竟捏住了他什么把柄,竟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地认下这桩杀人重罪。

余寂时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张翀的档案资料。他这一生算不上顺风顺水,但在每个命运转折点都精准地抓住了向上攀爬的藤蔓。

这时,他下颌微抬,漆黑瞳眸里似有暗流涌动,语速不由得放缓,声音清冷而有温度:“张翀,运/毒/罪你逃不掉,又替人顶下杀人罪,是镜子承诺了你什么?”

见他仰头观天,不为所动,短暂的停顿后,他轻垂眼皮,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母亲?”

资料上能看出,张翀是个很有孝心的男人。他幼年丧父,全靠母亲奚有兰独自辛劳将他拉扯成人,而他赚得第一桶金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母亲从老破小接出来享福。

运/毒证据确凿,死刑板上钉钉,多认一桩杀人案对他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

而将死之人,能图谋的唯有活着的人。那些兄弟情谊真假难辨,唯有母亲,才是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才会让他死后依旧挂念。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张翀的呼吸便骤然停滞。

他鼻翼微微翕动,眼底瞬间漫上一层水雾,一丝挣扎与愧怍在眸中翻涌。他下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后槽牙磨了又磨,最终咬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知想到什么,他瞬间松了口气,别过脸去,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余寂时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张翀这表情这回答分明就是默认他的猜测,他最初愧疚,忧虑,牙关紧咬,却在最后关头松了口气,像是一种诡异的释然。

这镜子究竟是许了怎么样的承诺,能让张翀心安释然?

他下意识侧首,视线落在身旁之人身上。

程迩早已收起那副慵懒姿态,修长的双腿稳稳踏在地面,小臂平铺在冷硬桌面上,手肘撑起,绷出利落肌肉线条,掌心轻轻托着下颌,凤眸微眯,直勾勾盯着张翀。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他收回视线,长睫轻垂间,一抹极轻的阴翳落在眼底。

审讯室内一时陷入沉寂,空调发出沉闷嗡鸣,在密闭空间里反复回荡,张翀的呼吸声愈发粗/重,愈发急促,手铐链条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