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特案组一行人按照郝阳给的地址,找到了单元门,路过警车时,里面打瞌睡的同僚被细微的脚步声惊醒。
余寂时的目光掠过那辆警车的车窗处,车窗原本只露出个通气的缝隙,此时被唰唰摇到最低,一张圆润的脸从窗口探出,板寸头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笑起来眼睛眯成缝。
“来了呀程小迩!还记得我不?”男人双手攀着窗沿,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目光一亮,伸出手臂朝他挥了挥。
程迩脚步一顿,与他轻击手掌,又碰了碰拳,眼角微弯,嗓音里带着熟稔的笑意:“磊哥,您跟法海哥一起调去重案了?”
“可不是嘛。”磊哥看向特案组的其他同僚,点头致意后又看向程迩,语气十分热情,“你们要上楼看看吗,我带你们上去?”
程迩摇头道:“不用,上楼看看而已,您歇着。”
磊哥倒也没再坚持,从脚底下摸出一瓶矿泉水,强塞进他掌心,扬扬头说:“楼上也有人守着,你们放心上楼去吧,我给他们发消息说过了。”
和磊哥告别后,大家便不再停驻,直接走进单元门上楼去。
楼梯比余寂时想象中更为逼仄,并排仅容两人,四人走成一排,扶着扶手上了四楼,没有镶瓷砖,凹凸不平的水泥裸/露着,布满灰沉,属实难走。
余寂时边走边抬头四处张望。
整个楼梯间都没有监控摄像头,只有破败的蜘蛛网遍布角落,近四楼,重案的两名同僚被提前打过招呼,没有多过问,迎到特案组一行人后便默默跟在了队尾。
推开四楼的防火门,视野骤然开阔,余寂时下意识回眸一望,就看见楼梯口上方悬挂的球形摄像头。
看角度,似乎正是监控视频的来源所在。
余寂时又回过头扫视四周。楼道里的声控灯确实坏了,他们走上楼时脚步声很杂乱,亦不算轻,可楼道依旧一片漆黑。
楼道里没有窗,密不透光,若非重案的同事在身后打了探照灯,很难看清四周。
楼道是长方形,长宽都不算狭窄,没有摆放任何物品,显得十分空旷,左右各通往对门两户,左手边的401室便是朱宽的住处。
此时401房门紧闭,锁孔上还插着钥匙,程迩将门推开进屋,余寂时下意识看向玄关处。
和照片中场景一样,两侧墙壁上有喷溅状血迹,血点如雨珠从车窗滑落,向下拖出扭曲的长痕,干涸凝固,呈现出暗红色。
地面上滴落星星点点的血迹,凶手显然毫不犹豫,一进门便下了死手,水果刀锋利的刃精准捅/进喉管,动脉被割裂,血液在刹那间喷薄而出,溅在墙上,滴落在地面。
而血迹断断续续,延伸至客厅,形成一道长线,是朱宽没了呼吸后,尸体被拖到了客厅中央留下的痕迹。
余寂时小心翼翼地绕过血迹往客厅走,整个客厅都不算大,两边通透,但窗户都被厚重的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
客厅两侧通透,厚重的窗帘将外界光线隔绝,长方形的空间极其规则,窄边一侧沙发呈U型摆放,中间是矮矮的玻璃茶几,另一侧则端正摆放着电视机。
余寂时目光在客厅的各种陈设上一扫而过,向前踱步,走到电视机跟前,向右侧看,沙发摆放很正,就连茶几上的杯盏果盘都很整齐。
果盘里苹果变软,表皮褶皱,内部腐烂,渗出浊黄的汁液,散发出一丝怪异的臭味,弥散在空气中,招引了细小的飞虫,在上面附着。
他收回目光,无意识地朝左手边斜瞥一眼,纯黑的液晶屏幕光滑发亮,化作一面镜子,映出整个客厅的倒影。
茶几后,是双人沙发的主体,实木沙发底部悬空,露出一拳高的缝隙。
他视线从电视屏幕映出的镜像场景中移开,转头望向沙发,扫过底部,目光触及左侧单人沙发时,心脏一紧。
那缝隙黑漆漆的,似乎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棱角,而沙发主体投落一片阴翳,遮盖住那棱角,一点儿也不显突兀。
在彭穗丰卧室床底找到一把手枪的事恍在昨日,余寂时轻轻蹙起眉,本着严谨的工作态度,朝那沙发走去。
他的影子落在脚下,与那片阴翳相叠加,令那物体愈发隐蔽,不仔细观察,大抵都发现不了。
犹豫片刻,他没有俯身去捡,而是蓄力将沙发向后推,移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