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穗丰一下就炸了,满脸愤怒,眼神凝结成犀利的冰刃,恨不得剜开他的皮肉,将他开膛破肚,口水随着他的激荡的话音一同喷出来:“亏你还是个警察,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面对他的责骂,程迩不甚在意,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敛眉垂下眼睫,压覆住眼底的轻蔑,语气透着几分挑衅:“那你倒是讲清楚这人骨笛的来源,证明人不是你杀的,狠狠打我的脸啊。”
明知对方是故意激他,彭穗丰极欲辩驳,嘴唇张张合合,半晌吐不出来半个字,只得熄了气焰,咬着牙根沉默,两腮的赘肉都被气得发颤。
程迩凝视着他,丝毫不畏惧那凶狠的眼神,接着又问:“人不是你杀的,但有参与?”
“当然没有!杀人的事和老子毛线关系都没有!黑灰产也是!骗你老子倾家荡产!”彭穗丰信誓旦旦回应,由于面部过于用力,脸上的褶皱都裂得更深。
余寂时始终静默不言,一直细致入微观察着他的表情。他似乎对杀人的事一直很抵触,对黑灰产业的字眼也极其抗拒,大概率是真的没碰过,才会在被污蔑后感到无比耻辱。
并且对于一个贪财的商人而言,“倾家荡产”这种字眼确实算得上是毒誓了。
可即使没做过这些事,他明知骨笛材质为人骨还转卖而非上交公安局,更是在家中私藏枪支,又能有多么无辜?
空气静止许久,只有浮尘在眼前荡,如同层层叠叠的雾,可明亮冷冽的灯光照下来,一切都变得清晰分明。
程迩宽阔的肩膀舒平,身体骤然前探,胸膛抵在桌沿,两条手臂抬离桌面,一手比成手势“八”当作枪支,一手作握枪态,修长的手指化作枪口,直指彭穗丰的额头中心。
看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彭穗丰瞳孔骤然一缩,心脏的跳动瞬间停滞,恐慌如同冲破闸门的洪水,铺天盖地席卷大脑。
程迩歪了歪头,唇角一翘,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突兀地开口问道:“彭老板,你会打枪吗?”
彭穗丰双眸圆瞪,两颗眼珠微微凸起,血丝蜿蜒着爬满眼白,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什么意思啊,少弯弯绕绕的!”
“彭老板爽快,那我就不做无用的铺垫了。”程迩的双臂自然垂下,向后仰躺,姿态愈发慵懒随意,“我们在你家中卧室床底发现一把军用型号手枪,在你账本里没有找到关于人骨笛进货支出和转卖收入的款项,又紧接着在你账户中发现无头无尾的一笔两千万打款……”
他声音平稳,语速渐快,说到最后一字时戛然而止。
停顿片刻后,程迩掀了掀眼皮,眼神冰冷,声音也变得毫无温度,“这三处异常,你一一跟我们解释一下吧。”
彭穗丰浑身一阵颤栗,干瞪着眼不肯说话,被程迩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盯得发毛,很快便败下阵来,丧气低下头。
“你私藏的那把枪支属于非法制造,这一类案件是公安系统高度重视的。这把人骨笛牵扯到五年前的一起刑事重案,而那两千万的打款能追溯到境外,就算你不肯解释,我们也是一定要查下去的。”程迩盯着他的脸,面无表情,声音不夹杂任何情绪。
“你一直拒绝坦白、躲避责任,无非是涉案不深,想浑水摸鱼糊弄过去,我现在和你讲清事情的严重程度,坦白与否依旧在你。”
程迩说到这里,彭穗丰显然已经有些动摇,胸脯起伏,眉头紧锁,被铐住的双手指甲掐住桌面,指关节青里泛白。
他微微眯着眼,在古玩市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到底不是个傻子,此时还在评估风险,思考程迩这话的真实性,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程迩却不愿给他冷静下来犹豫思考的机会,无情警告:“彭老板,我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只最后问你这一次。”
“……”
见彭穗丰依旧不言语,程迩也不再等待,给余寂时递了个眼神,就作势要走。
“等等!”
彭穗丰这下终于是急了,满脸的焦急和迫切,额头上的薄汗聚成汗珠,随着他剧烈抬头动作从脸颊滚落。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余寂时动作一顿,抬眸和程迩四目相对,潋滟的眸光、明晃晃的笑意,就这样一齐落入他眼底。
心尖微微一动,他唇角不由自主挑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又和他一起坐回原处。
程迩坐下的动作不紧不慢,犀利的目光移回他脸上,端起双臂盘在胸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开口解释。
彭穗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小声嘟囔道:“其实这事儿就没啥复杂的,说就说呗,反正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