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枪你在哪发现的?”程迩深吸口气,压下眼中的震惊,很快平静下来询问。
余寂时减省了无关的前情,言简意赅回答道:“打了手电筒捡滚进床底的东西,偶然发现的。”
程迩眸光晦暗,垂下眼帘,压下严重复杂的情绪,睫毛轻微颤动,目光一寸寸地审视着枪体,指腹摩挲着枪身,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余寂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脏的跳动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无限放大、掷地有声。
这件事是他完全料想不到的。彭穗丰分明只是一个倒卖古玩的商贩,到底哪来的本事弄来真的枪?他又为什么要私藏一把枪啊?
不等两人交流讨论,门外忽然穿来钟怀林的喊声:“程队!你来瞧瞧这个是不是账本儿?就在客厅找到了!”
寻找账本的工作极其顺利,钟怀林是在客厅茶几的茶叶罐下发现的,像是彭穗丰在客厅喝茶记账随手一放的。
大抵是逍遥自在太久了,彭穗丰都没想到警方会这么快查到他身上,也压根没顾得上藏起来。
没听到程迩应声,钟怀林便拿着黑皮本走进卧室房间,刚一走进屋,就和抬眸看来的程迩对上视,紧接着就看向他抬起的手。
以及修长的大掌里握着的一支手/枪。
“这是……”
“一把枪,真的枪。”
大脑嗡地一声,钟怀林薄唇张张合合,轻微颤抖着,半晌都未能吐出半个字,最后瞪着眼直愣愣地看着程迩。
“吱呀——”
一道推门声响起,许琅也推开卧室的门和同事们汇合,他一身黑色薄衬衫,两条肌肉紧实、线条硬朗的手臂交叠盘在胸前,面色凶冷,见三人呆站着不出声,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直到他的目光也落在程迩手中的物件上,他脚步一顿,神色微变,眉头紧紧锁起:“哪来的枪,真的?”
程迩莫名勾了勾唇,深黑的眼眸里弥漫出一丝危险的意味,神色中透着些许玩味:“小余警官在床底下发现的,没想到这个彭穗丰还挺有意思的。”
说着,他把枪往许琅手上递,“看看。”
与此同时,余寂时的视线也始终落在枪上。
在警校,学生会学习一些专业知识和技能,其中就包括枪支的使用,还会进行模拟训练,各地公安机关更是会定期组织民警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余寂时认得这枪的型号,这就是应用最广泛的警用手枪,只是他方才握在手中观察,又总是觉得这枪和一般警用手枪有细微的差别。
身侧传来程迩的声音:“这枪没有编号,应该属于非法制造,是警用手枪的型号,但似乎又有差别。”
和余寂时所想的一模一样,不过虽说是感觉出有差别,但属实无法明确具体地说出来是哪里的差别。
枪被递到许琅手里,他垂眸端详起来。
握把极其贴合手型,枪管修长,他目光稍顿,又陆续检查了枪口、扳机、弹匣。
他一手稳稳握住枪身,另一只手轻轻按下弹匣卡榫,熟练地将弹匣从枪座中退出来。
弹匣表面未曾磨损,也没有裂纹或锈蚀的迹象,还保持着完好。
弹匣里没有子弹,也幸好是没有子弹。
仔细观察一番,许琅狭长的眼眸忽然眯起来,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从心底腾升,他似是觉察了什么,眼底像是凝结了冰霜。
“是警用手枪的型号,但……“他神色愈发冷淡,重新将枪支送回程迩手中,声音低沉,吐字清晰,“这把是同个型号手枪军用的一版。”
余寂时心下愕然,略有些不解地看向许琅,等待着他的解释。
钟怀林更是脱口而出疑问道:“是军用的版本?”
许琅再度抱起双臂,面无表情地解释:“这个型号的手枪警用版本是9毫米口径配备双排双进15发弹匣,军用版本是5.8毫米口径配备双排双进20发弹匣,外观上只有握把和扳机形状有细微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程迩不知是在想什么,眸上罩了一层薄雾,掌根贴着额侧,指尖轻轻敲了敲太阳穴,片刻后莞尔,似是颇为感叹:“也是5.8毫米口径?挺巧的。”
余寂时看向程迩,疑惑咬字:“巧?”
“什么巧啊?”钟怀林眉心凝成川字,眼尾沟壑愈深,记忆涌进大脑的瞬间,他话音猛然一顿,声音发哑,“……你是说,五年前的那场枪击案?”
呼吸变得极其困难,他半晌又挤出几个字,“不至于那么巧吧……”
程迩早就收敛了笑容,眸光幽暗,无声地点头默认,余寂时又望向其他两名同事,见两人同样神色凝重,一时有些茫然。
余光瞥见余寂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程迩轻叹口气,主动解释:“五年前碎尸案调查期间发生过一场枪击案,受害人是专案组的一名同僚,枪击案发生后甘老自请调出专案组,专门负责枪击案的调查,但这起案件也未能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