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我想活下去(2 / 2)

夏雨赵朔 蓝家三少 4680 字 2个月前

兰珠抿唇。

赵妍勉力喘上一口气,继而奋力的咳着,强忍着嘴里浓郁的血腥味,“可去查过,那张纸条到底是、是谁给的?”

兰珠摇头,“暂时没有结果,只是公主,这上头说的夏雨之血百毒不侵,不知是否属实。

若然是真的,那倒也罢了。

若然不是真的,公主怕是会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条命怕是撑不了多久。

连苗疆蛊毒都失去了作用,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办法可寻吗?不管是否属实,她都会死。

只要手里有那块玉佩,她就必须死。

横竖是该死之人,我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若真能换回我这条命,也算是她死得其所。”

赵妍无力的闭上眸子,好似累极了。

见状,兰珠慌忙搀着赵妍躺回床上去,“公主不要想太多,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

“我等了那么多年,也被痛苦折磨了那么多年。

我想解脱,我想有个痛快。

兰珠,你可知道我的苦?”

赵妍泪落,“日日夜夜,受这非人的痛,就好像万蚁噬咬般,将你敲骨吸髓,慢慢的啃噬殆尽。

有时候熬不过去,我真的动过寻死的念头。”

“可我知道,自己不能死。

母后纵然非我——可她毕竟疼了我十多年,我不能让她失望。

只要我闭上眼睛,这天下就会改天换地。”

“想死不能死,想活却又那么难。

我生不如死,可又不能死。

兰珠,我宁愿像你一般,做个宫女,至少健健康康的。

我不想,当公主。”

兰珠轻缓的为赵妍拭泪,“公主别想太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奴婢进门的时候,听说太后要宣肃国公进宫,想必很快会有答案。

太后娘娘的心思,公主是最清楚的,她绝对不会放任公主不管。”

赵妍点了头,垂眸不再说话。

她当然明白,以母后的心思,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真的有时候远不如假的,因为真的会肆无忌惮,假的有把柄捏着,当然会乖顺很多。

而对于薄瑶太后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而言,她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人和事。

那些游离在她的掌控之外的人和事,都是她平生最深恶痛绝的。

慈安宫内,薄瑶太后神色凝重,黎明微光从窗口落下,金色的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风韵不减当年的女子,一身华贵的锦衣玉服,站在那里,却尽显落寞与怅然若失。

定定的望着东方的鱼肚白,眼底的光稍稍溃散,她便这样站着,冷风拂面之时,亦是浑然未觉。

神女犹忆当年曲,一舞惊人世间休。

半城柳色无寻处,笑看沧桑几春秋。

她安安静静的站着,以至于东方越站在了身后,依旧没能回过神来。

那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再也没了平素的犀利,反倒多了几分凉薄。

“你在想什么?”

东方越问,声音放缓。

薄瑶太后这才回过神来,继而敛眸垂下眼帘,“你来了。”

“公主怎么了?”

他问。

“她快不行了。”

她转过身来,神情复杂的望着东方越,“御医束手无策,而睿王也没了药。

妍儿已经吐血了,御医说,怕是撑不过这几日了。”

“这帮废物!”

东方越冷然切齿。

薄瑶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微红的眼睛好似有哭过的痕迹,“也不怪他们,这么多年了,便是正常人也难以承受如此折磨,何况是妍儿。

她的身子自小单薄,如果不是你,她也不必承受这番痛楚。

说来说去,都是报应。

如果不是你杀戮太重,她岂会有今日的生关死劫?”

东方越皱眉,“这么多年了,瑶姬一直杳无音讯,否则我岂能让公主备受折磨。”

“苗疆蛊毒也不中用,妍儿毒入骨髓,就在这几日了。”

薄瑶太后哽咽了一下,“你去看看她吧,约莫也是最后一面了。”

说着,拂袖与他擦肩而过。

手腕,骤然被他握住。

薄瑶垂眸未看他一眼,绷紧了身子,“放手。”

“我知道你恨我。”

东方越眸色微恙的凝着她。

她抬头看他,笑得何其悲凉艰涩,“你不是也恨着我吗?不过,这是我们的恩怨,我不想波及妍儿。

她是无辜的,不该受此连累。”

语罢,她掸落他的手,快步离开,“去见一见吧!”

东方越张了张嘴,终归没能再开口。

去康宁宫的路上,东方越的脸色铁青,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多年前的那些陈年旧事。

初见时的盈盈一笑,眸若弯月,再遇时的岁月静好,那一刻的他,只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凝在了她一人身上。

她曾是先帝最宠爱的瑶妃,后宫三千,一人独宠。

那件事之后,她被打入冷宫,受尽欺凌。

重开冷宫之门的那一天,他就站在门口,看着衣衫褴褛的她,一步一颤的走出来。

空荡荡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光亮,明亮的星辰都为之黯淡失色。

她挺着肚子,痴痴呆呆的站在他的面前,垂眸一瞬间的泪流满面,让他的心还是为之漏跳了半拍。

回过神,已经到了康宁宫。

有了太后的谕令,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何况这些年,东方越进出康宁宫还少吗?

康宁宫,长年累月都飘荡着浓郁不散的药味。

时间久了,宫里人都能即刻分辨康宁宫的奴才,因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经年不散的药味。

进得赵妍的寝宫,兰珠小心的领着东方越进门,“公主,肃国公来了。”

说着,便搀着赵妍艰难的坐起身来。

赵妍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好像是个纸人,没有半点血色可言。

眼下的乌青,更是黑得吓人,整个人就好似在鬼门关徘徊着,三魂七魄都即将离体。

她消瘦得厉害,憔悴得宛若枯槁。

原本纤细的身子,如今单薄得让人心疼如斯。

“公主?”

东方越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便是公主赵妍。

形销骨瘦,让他袖中拳头紧握,“怎么会这样?”

“我这身子骨,原就是这般模样,国公爷也不必讶异。

我这条命,早晚是要交代的,只是时间问题。”

赵妍轻咳两声,眸中血丝少许,她说得很轻,气息奄奄的模样教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我没事的,若是真的死了也好,再也不必如此生不如死的活着。”

东方越摇头,“公主岂可轻言生死,微臣不会让公主死的。”

“国公爷待妍儿好,这些年,妍儿都记在心里,若有来生一定会好生报答。”

赵妍大口大口的喘气,东方越慌忙倒了一杯水递上,赵妍抿一口水,这才缓了口气,面色舒缓少许,“谢谢。

我这身子,是好不了的。

与其活着拖累身边的人,还不如就此作罢,我也能解脱了。”

“总会有办法的。”

东方越垂眸,身子僵冷。

“若真的有办法,还会等到今日吗?”

赵妍笑得惨淡,“这一次,我不想再挣扎了,我受够了,也疼够了。”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国公爷不必忙活了,妍儿此生不得自主,这一次,就让我自己做回主!

我——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让我安心的去吧!”

东方越骤然起身,眸色肃杀冷冽,“绝无可能。”

“我真的——”

唇角有血缓缓溢出,赵妍张了张嘴,却只能匍出一口鲜血,再无话语。

“公主?”

东方越愕然,惊恐的坐在床沿,快速将赵妍揽入怀中。

伸手急扣赵妍的腕脉,脉搏时断时续,虽一息尚存,却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赵妍苦笑,泪落连珠,“我快不行了,就这样吧!

国公爷请回,让妍儿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过完这几日时光。

就当是怜悯,也当是诀别。”

东方越黑着脸将赵妍放平躺在床榻上,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寝殿。

那一刻,他只想杀人。

杀尽天下人!

如果能换得赵妍性命,他将不计一切。

“国公爷?”

兰珠轻唤一声,“奴婢有要事禀报。”

东方越眸色肃杀,“何事?”

“前不久,有人往宫里传了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兰珠跪地,将手中的纸条高举过头顶,双手奉上,“奴婢不敢告诉公主,只等着国公爷为公主做主。”

“这是什么?”

东方越冷然接过。

打开的那一瞬,一身杀气腾然而起。

上头赫然写着:欲救公主,杀夏雨!

夏雨之血,尽解百毒。

夏雨?

又是她!

东方越突然眯起了危险的眸子,犹记得当日他让人擒拿夏雨,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分明中了毒,最后竟然完好无损。

原以为是因为什么解毒丹的缘故,看样子是夏雨动了手脚。

她的血,难道真的确有奇效。

再者,她入住睿王府之后,赵朔就奉药入宫,公主的病当时便有好转。

只怕这并不是什么巧合吧!

然则,这纸条是谁给的?

能往宫里送信的,还能知道睿王府的事情,知道夏雨的底细,只怕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决不可小觑。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候,也容不得东方越多思多想。

性命攸关,稍有不慎,赵妍性命难保。

这些年,他在赵妍身上没少花心思,奈何天不从人愿,有时候你付出了并不代表就会有同等的收获。

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就是付出和回报,从未平等过。

长长吐出一口气,东方越冷问,“这是谁给的?”

兰珠摇头不语,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赵妍身边的亲信,这些年一直跟在赵妍身边。

东方越蹙眉望着敞开的寝殿大门,心里似乎有些微恙。

想了想,他快速转身离开。

看样子,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了。

因为就在进宫之前,他得到了探子回禀的消息,载着夏雨的客船在江面上发生了爆炸,夏雨失踪了!

别说是肃国公府的人,便是百花宫和睿王府,如今都在紧锣密鼓的寻找,可都一无所获。

是故也有人怀疑,夏雨是不是坠入江中淹死了。

否则,怎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么多人寻找,却还找不到踪迹呢?

找!

无论如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夏雨。

他心中还有千万个疑问得不到答案,先比睿王府早一步抓到夏雨再说!

只是,夏雨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吗?

马车哒哒的往前跑,夏雨一觉睡醒已经是晌午时分。

车子刚从陡峭的岩壁山道处下来,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远离城镇的喧嚣,驶入安静祥和的宁静世界。

山风拂过,空气清新,倒是极好的。

“虎子,咱们这是去哪?”

夏雨揉着睡意惺忪的眸子问。

到了山脚下,虎子寻了个平地,将马车停下,“下车歇会,舒展舒展颈骨,免得累着你。”

说着便打开了马车内的一个包袱,将里头的干粮取出,递给夏雨,“来,填填肚子,如果前面有村镇,咱就去好好的吃一顿再走。”

夏雨咬一口干粮,跳下马车伸个懒腰,山里的空气就是好,“咱们这是往哪儿走?”

“你不是要去代州吗?”

虎子嚼着干粮坐在路边的干草坪上,望着夏雨笑了笑。

夏雨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赵老九为何放了你?我求了他那么多次,他都不肯放你出来,怎么这次这样好心,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放你出来找我了?”

虎子笑了笑,“许是他觉得现在是好时候吧!”

“放人还分什么时候啊?”

夏雨蹙眉望着他,“噢,是不是你也知道海叔没死,所以不打算找赵老九报仇了,他才放了你?”

虎子一怔,定定的看了夏雨一眼,笑得有些勉强,“是、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是吧?”

夏雨撇撇嘴,“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