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这东西我不要了(2 / 2)

夏雨赵朔 蓝家三少 5166 字 2个月前

“少主,外头冷,你要做什么吩咐一声,我去替你做。”

寻梅道。

夏雨摇了摇头,“不用,有些事我想自己做。”

拢了拢披肩,她执意下了车。

早上雪已经停了,惨白的阳光落在雪地上,泛着刺眼的光华,光线亮得有些刺眼。

雪融的时候,是最冷的,嘴里哈着白雾,鼻尖冻得通红。

站在雪地里,夏雨想了想,缓步朝着江边走去。

“少主?”

寻梅急忙跟上,与阿奴二人极为不放心的盯着她。

“我没事,我就是站一会。”

夏雨深吸一口气,雪后的空气冰凉中透着少许阳光的味道。

她仰头看了看雪后湛蓝色的天空,而后取出了随身小包中的那块玉佩。

指尖温柔的拂过上头的纹路,熟悉的纹路,曾经陪着她度过了那么多的日夜。

无数个日夜,她都拿着这东西问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父母,该说些什么呢?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奢望了。

最后的希冀,都破灭了。

虽然这是块假的,她也想过要留下来做个纪念。

疏影打定主意不将真的还她,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有些东西有些人,你若不在乎了,她便再也无法成为你的威胁。

握紧手中的玉佩,夏雨忽然抬头一笑,狠狠的丢出去。

“公子!”

阿奴纵身,矫捷若飞燕快速滑过水面。

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将玉佩接在手里,脚尖划过江面,飞旋落回夏雨身边,“公子怎么了?这东西——”

摊开掌心,阿奴将玉佩奉上。

“少主千辛万苦从镇远侯府要回来的,怎么现在却要丢掉呢?”

寻梅错愕不解,与阿奴二人面面相觑,各自狐疑不解。

“因为以前,我觉得这东西太重要,可现在我只觉得是累赘是负担。”

夏雨取回阿奴掌心的玉佩,“我想丢了它,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

我就是我,夏雨是也!

没爹没娘,出身花满楼,名副其实的代州府小混混!

仅此而已!

谁都不许再捡回来,明白吗?”

她再次将玉佩丢了出去。

玉佩当空画着迷人的弧度,“扑通”

一声落入冰寒的江水之中。

以后,她还是夏雨,不会成为其他人。

她是无可复制,也是无法取代的。

伸个懒腰,潇洒的笑着,“好了,回去吧!”

她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头也不回。

寻梅与阿奴对视一眼,无奈的跟着回去。

阿奴踹了一块石头,留在原地,算是做个记号。

免得哪日夏雨反悔,想要寻回的时候,不记得丢出去的地方。

马车徐徐而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东方越蹙眉撩着车窗帘子,似乎没弄清楚,夏雨方才是在做什么。

好像有东西丢出去,被底下人截回来,然后她还是执意要丢进水里。

阳光下,那东西闪烁着碧绿的光泽,好像是一块玉佩之类的东西。

夏雨不是最好财吗?怎么舍得丢东西?

思及此处,东方越下了马车,缓步朝着夏雨丢玉佩的河岸边走去。

走到近处,看见了阿奴留下的标记,当下愣了眉目。

“国公爷?”

底下人不解。

“让人下水,我倒要看看,他丢了什么东西。”

东方越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方才见着夏雨,他竟下意识的停住了马车。

许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夏雨是最像她的。

虽然是个男儿,可无论是神韵还是眉目,比任何人都像。

大冬天的刚下过雪,就要下水,委实需要水性极好的人。

不过东方越手底下,绝不缺人。

东方越转身,缓步朝着马车走去。

回到国公府时,东方旭就在门口候着,恭谨而温顺,“义父。”

“哼!”

东方越冷然拂袖,“青儿还没有消息吗?”

东方旭在后头跟着,眉目微垂,白衣如旧,“青儿约莫出京了。”

正厅内,东方越眸色肃冷的盯着眼前伫立不动的东方旭,“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女子。

不是让你下了软筋散吗?当日为何会逃脱,你心里有数。”

东方旭扑通跪地,“旭儿不敢,实在是青儿太聪明,她根本没吃饭,下了软筋散的饭菜都被她偷偷的倒掉,用此来迷惑大家,所以——”

东方旭深吸一口气,垂眸低语,“趁着众人放松了戒备,打晕了奴婢,换了衣裳逃出去。”

“是吗?”

东方越声音微沉。

“是!”

东方旭颔首。

声音未落,肩头已经重重挨了一脚。

下一刻,他的身子直接飞了出去,狠狠撞在门面上,而后闷声落地,却是一声不吭。

嘴角溢着血,东方旭淡然轻笑,勉力爬起来,照样跪在东方越跟前,没有多说半句。

“你敢说,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东方越拍案而起,一身杀气。

“是,是旭儿故意放出去的。

与其让她饿死在这儿,不如让她去试一试。

何况沈浩的人早就出手了,就算青儿赶得及到代州,也只能赶着给梁以儒收尸。

等她哭够了,死心了,也就会回来的。”

东方旭轻柔拭去唇边的血迹。

“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回来?这一出去,还能回来?”

东方越切齿,“东方旭,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吗?你最好祈祷青儿能平安回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音落,东方越大步离开。

及至东方越离去,云官急忙进得房内,搀起了跪地的东方旭,“公子?公子你怎样?受伤了?”

嘴里匍出一口鲜血,东方旭面色瞬白,整个人晃了晃,所幸被云官搀着。

东方越下手,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的。

“国公爷下手太重了些,公子你怎样?”

云官轻叹。

东方旭推开了他,深吸一口气站定,指尖轻柔的抚去唇边的血迹。

唇角带笑,眉目无温,“这么多年,不一直是这样吗?在他眼里,我算什么东西。

名分上是义子,实际上我比你们还不如。

都习惯了,习惯就好。

只要不还手,他出了气就没事了。”

胸口气血翻腾得厉害,他捂着胸口缓步朝着外头走去。

及至门口,又扶着门面站了良久,“雪——”

云官颔首,“是,怕是要融好几日呢!”

东方旭轻叹一声,“真好看。”

听得这话,云官微微一怔,“公子什么时候喜欢下雪了?”

东方旭淡然一笑,唇角有血缓缓溢出,东方越那一脚委实不轻。

沿着回廊走了很久,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扭头望着房中饲养的鱼儿,随手抓了一把鱼饲料撒下去,虽然受了伤却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唇边带笑,温润如旧,“人都安排妥当了?”

“是。”

云官低声回答,“有探子回报,说是在去往代州府的路上,发现了小姐的踪迹。

想来国公爷很快就会得了消息,所以——”

“既然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此言一出,云官骇然瞪大眼眸。

“公子的意思是——”

云官咽了口口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可国公爷那里,若是被查出来,只怕国公爷会迁怒所有人。

小姐虽然不是国公爷亲生,可自小就养在宫里,疼爱有加,如果——如果让国公爷知道,咱们都会没命的。”

东方旭的指尖轻轻拂过鱼缸边沿,“谁让你下手那么明显?”

云官不解。

“她不是喜欢梁以儒吗?”

东方旭抬眸,“还不明白吗?”

云官蹙眉,“公子的意思是——借着杀梁以儒的由头,让小姐自己送上去替死?”

“主意是义父自己出的,人是他自己挑的,虽然青儿是我放出去的,可若是为梁以儒而死,要恨也该恨梁以儒,如何能恨到身上呢?我对他而言,这刀子还没完全废掉,还是有用处的。

现在就杀了我,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东方旭轻咳两声。

云官点了头,“明白。”

“听说她出城了?”

东方旭忽然问。

云官微怔,猛然想起来东方旭说的是谁,忙颔首道,“是,约莫今儿个一早就会回来。”

“我想去见一面。”

东方旭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上头取了一个蓝色的瓷瓶,倒出一枚药丸吞下腹中。

平时伤痛惯了,总该备着一些药才是。

现在去,许是能见着她吧?

事实证明,东方旭是对的。

入了城,夏雨便弃车徒步。

十里长街,雪后美景,怎能辜负。

吃着滚烫荸荠串,嗅着香喷喷的香气,悠然自得的走在长街上,确实是人生幸事。

“少主,回睿王府吗?”

寻梅一手拿着一把荸荠串,边吃边问。

夏雨摇头,“我想去一趟少傅府,再去走一圈,然后——回去。”

“为何要去少傅府?梁少傅都不在府中,去了也无趣。”

寻梅不解。

夏雨笑得微凉,“我自然知道他不在,我去那里,只是想给他留点东西。”

“少主这话说得,为何——”

寻梅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还不待回过神,一辆马车拦住了三人去路,东方旭从车上走下来,面色素白如雪。

东方旭的出现,让寻梅与阿奴骤然冷了眉目,二人不约而同的挡在了夏雨跟前。

阿奴冷剑横在身前,“东方公子,还望自重。”

“少主,咱们走。”

寻梅冷剑在手,随时准备出鞘。

“我想与你说两句,事关梁以儒。”

东方旭转身就走,继而又顿住脚步回头瞧了夏雨一眼,“我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必定有所举动。

可你也别忘了,肃国公府的人,无处不在。”

语罢,他抬步离开。

“少主,你别信他。”

寻梅冷然。

夏雨深吸一口气,也不多说,只是沉默的跟在东方旭身后。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头跟着,却始终不去看他一眼。

有些人不可与谋,这道理夏雨还是知道的。

只是东方旭不像是无中生有之人,东方越的势力确实无处不在,所以——自己虽然让百花宫做了完全的准备,怕就怕细作就在梁以儒身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夏雨比谁都清楚。

当初的疏影不就是让自己猝不及防吗?

“你想说什么?”

僻静处,夏雨顿住脚步,“说吧,我还赶着回睿王府。”

东方旭转身看她,眉目含笑,唇角微扬,“青儿去找梁以儒了,是吗?”

夏雨扯了唇,坏坏的笑着,“东方公子消息灵通,肃国公府只手遮天。

怎么,你自己的妹妹都看不住,还要来问我吗?若我说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金屋藏娇了?要不要让你去睿王府搜一搜,若是搜出来,我任你处置。”

“我只是来告诉你,对于青儿的出逃行为,义父极为震怒,所以梁以儒的命,他要定了。”

东方旭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要杀的人,就一定要死。”

“不劳费心。”

夏雨掉头就走。

“夏雨。”

东方旭唤了一声。

她顿住脚步。

“青儿也会死。”

东方旭声音暗沉少许,“你会救她吗?”

夏雨蹙眉,转身瞧着他,“你为何不自己去救?她姓东方,与我何干?”

“她喜欢梁以儒,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没有错。”

东方旭轻叹一声,“我无能为力。

义父知道是我故意放了青儿,如今我——自身难保。”

“你让我救你妹妹?”

夏雨冷笑两声,“东方旭,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信不信由你,我尽力了。”

东方旭踩着雪,与她擦肩而过,及至她跟前之时,又似有些眷眷不舍的回头看她,“如果有朝一日,睿王府覆灭,你会怎样?”

夏雨斜睨他一眼,“怎样?你以为我会一同寻死,生死同根?那你就错了。

谁要了他的命,我就要谁的命。

血债未得血偿,我岂能死而瞑目。”

她疾步离开,“东方青的事,我暂且信你。

但能不能救她,就看她自己的运气。”

及至夏雨离开,云官这才不解的凝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杀了小姐吗?怎么又提前告知夏内侍?如此一来,岂非更加棘手?”

“如此一来,不管是生是死,青儿都不会再回肃国公府。

所有人,都会将这笔账记在义父的头上,与我并无半点干系。”

东方旭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错,他就是在利用夏雨。

可那又怎样,成王败寇,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

胜利者才有权,处置这世上的一切,包括夏雨!

袖中拳头握紧,而又松开,“按计划办事吧!

过不了多久,这大燕的江山,就要变天了。”

云官颔首,“是。”

是的,变天了。

君,将不再是君。

臣,也将不再是臣。

乾坤颠倒,天道尽弃。

无论是江山还是人,他都要定了!

赵朔,咱们走着瞧,看这大燕天下,到底是谁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