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雷声
雨势甚大。
云层里, 那红色的雷光朝着某个方向聚集。
它们越来越低，带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厉害，显然是要很快就坠下来。
然而在某个瞬间, 有黑色的雾一般的东西卷过, 那红光就像是被擦除了一样, 直接从云里消失了。
窗户外的天空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整个世界都黑压压的。
屋子里更暗了。
小狼妖想了想，从小九的腿上跳了下来：“我去开灯。”
小狼妖的身型像人类的孩童, 可是手脚和脑袋都还是狼身的模样。
所以他一跑起来, 脚心上那厚嘟嘟的肉垫就特别明显，每次落在地上时还会发出软软的闷响, 咚咚咚咚。
小狼妖虽然说是“开灯”，但实际上只是拉动垂在屋子一角的一根绳索似的东西, 把屋顶那个网兜里的灵化芍药花给放出来。
灵化芍药个头比正常的芍药花要小上不少。
但是因为它的花朵部分是像绣球花那样撺成的一堆, 所以整体看上去倒是比普通的芍药要大上一圈。
灵化芍药的整个植株呈白色的半透明状, 它轻软的叶片绕着花, 就像是笼着的一层纱一样。
它被谢传风炼制过, 所以能离土后漂浮，这会儿悬浮着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在空气里游动的巨大斗鱼。
灵化芍药如鱼尾一般的轻薄花瓣彻底舒展着，花瓣、茎秆、叶片都在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像是在屋里点了盏灯一样。
这光线虽然不强，但正是因为这样, 那暖色的光芒才让雨中的屋内显得温馨异常。
这间屋子的布置很简练, 距离门最远的角落贴着墙放了一张床，靠近屋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而另一侧放着一个修真者标配的蒲团，以及一个类似大簸箕的东西, 簸箕里堆满了各色干花。
而花上正趴着几个毛团，它们的毛色和干花相比就显得就艳丽了很多。
尤其是之前被小九最先抱进来的那只赤狐宝宝，它的毛发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一样，一看就是即将步入修真一道。
而那只小狼妖已经开始正式地修炼了。
他正在蒲团上摆出打坐的姿势，闭眼调息。
其实小狼妖本来是想陪小九玩一会儿的，可小九却说可以自己待着、让小狼妖去修炼就好。
小狼妖甩着尾巴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了。
修炼一事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修行不利。
于是小狼妖也没再耽误，只想着等修炼完了，再去陪小九好好玩。
这屋子是精灵木做的，所以不用担心漏雨或者是被雷电劈坏的问题，它反而还能将这些雨水转化成充沛的灵气。
在小九的注视下，很快，小狼妖露在衣服外面的毛发尖尖就开始无风自动了起来。
旁边，原本在给自己舔毛的赤狐宝宝察觉到了什么，也一个打滚坐了起来。
它眯起眼睛，专注地在感受着什么。
这只小赤狐和干花堆上的那些妖兽们一样，都是最近几天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虽然空着的房屋还有，可是看这些小家伙们对着陌生的环境如此惶恐不安，小狼妖就主动提出来照顾它们。
这本来只是无意之举，可没想到却让大家又发现了小赤狐这个修炼的好苗子。
它的天赋说不定比小狼妖还要厉害上一些，都没有人引导就自发地会对灵气有感应。
看这情况，小赤狐应该很快就能引气入体了。
小九感觉不到灵气。
虽然他的身体也能吸收灵气，但这和以前他吸收血雾时一样，都是感觉到饿了以后身体就会自发吸收。
而这会儿有灵植灵果，他每天都能吃到把肚子撑得滚圆，几乎就没有吸收空气中灵气的需求。
小狼妖在修炼，小赤狐进入了冥想，剩下的那些只开了一点点灵智的小妖兽们直接睡得打起了小呼噜。
小九听着雨声，感受着屋内的这片寂静，只一点点缩起腿、蜷在了椅子上。
算起来，自从离开那个没有其余活物的世界后，其实这段时间还是小九第一次体验到这么长的空闲期。
当初小九和系统掉进来的时候，他和系统整天都在忙于怎么才能苟活下来，根本没有放松休息的时间。
后来，这地方变成了位面世界。
这安全性倒是有保障了，可为了让太离婆婆尽快醒过来，大家也没怎么空闲过，只不停地种花、收花、移栽花
想到这里时，小九只眨了下眼睛。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
好像不是这样的。
当初，他们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不停地种花，好像就是在孚玉和谢传风把小狼妖这些妖兽救回来后没多久。
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没再种花呢？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小九却想不起来。
他的脑袋自从被修复完毕、也长好了晶核后，他的记忆力就好得不能再好。
他什么都记得，可却想不起来大家为什么都没有再种低阶花了。
小九又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又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几乎毫不间断地在种花。
和农田等级一样的高阶花，给大家做专属粮的指定花，为了追求效率和数量而种的低阶花
种花这事，好像又从没停过。
好奇怪。
小九茫然地抬头，抱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
——他的记忆好像有点不对劲。
小九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只喃喃出声：“小九的脑子怎么了”
然而没人能回答他。
丧尸不擅长思考，哪怕是达到丧尸顶尖战力标准的丧尸王，其实行动起来也更多地是靠本能和直觉。
所以小九只疑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弄不明白后，就直接放弃了。
“等下，去找系统问吧，系统会告诉小九的。”
小九刚自言自语出这句话，屋子的另一边就出现了一个声音。
“小九，怎么了？”
小九抬头一看，是小狼妖。
小狼妖还是打坐的姿势，而他那双绿色的眼睛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闭着，而是担忧地看着小九。
小狼妖说：“我怕有什么事，所以没彻底沉心，我刚刚听到你在说话，是发生什么了吗？”
小九看了看小狼妖那微微晃动的毛发，还是摇摇头：“没事啦，我是在自己和自己玩。”
小狼妖又仔细看了小九几秒，而后松了口气：“好吧，我再过一会儿就完成今天的课程了，你等等我。”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不过要是你觉得无聊的话，直接来叫我也可以。”
陪弟弟玩，那也是很重要的事！
小九只眨眨眼：“好。”
小狼妖这才放心地继续去修炼。
小九看着小狼妖，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可不能再打扰对方修炼啦！
所以虽然嘴上是这么答应了，可其实小九压根就不打算去做什么“把小狼妖喊醒”的事。
小九不会修炼，但是他也能明白一些修炼的事。
比如闭关突破期间不能被打扰，不然会受很重的伤，又比如吐纳灵气的时候，彻底封闭五感的话才能修炼得又快又好。
算算时间，其实大家重新开始正常修炼，也就是二十年的事。
二十年前，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终于达到了能让修士吐纳修炼的程度。
那会儿恰好是黄龙龙神来的时候，她大约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在离开前，她写下了一本书。
据看过的潜川和谢传风所说，那本书里记载的是一套修炼的功法。
这套修炼的功法看似十分基础，就和人类世界的广播体操一个等级。
但越是修为高深的修者，越是能发现其中的奥妙。
这功法确实简单且基础，但也正因为如此，当修炼者一旦有所成，就能从中衍化出最适合的自己的功法，不再受固定的修炼模式所拘泥。
一个世界灵气充盈，并不意味着就能成为“修真界”。
这功法一出现，彻底就把这个世界的能量等级又往上抬了几阶。
而就是因为创作了这套功法的原因，身为“外来者”的黄龙在写完这书后，她就立刻被这个位面世界排斥了出去。
她下次进来的时候，这里多半就成了个灵气宝地了。
虽然黄龙不在，但这里的“宠物”们一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这书一看，他们很快就搞明白了该怎么教那些开了灵智的小妖兽们修炼。
吐纳，炼体。
对战，消化。
并不难。
再加上这个世界有夜莺睡莲，所以也不用担心修炼修岔了什么的，只要愿意踏上修真一途的妖兽们认认真真地继续下去，修为多少都会有所长进。
而小狼妖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初狻猊一看到他的时候就说他天赋不错，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妖兽修炼本来就比人类要更难，可只不过二十年而已，小狼妖就已经步入了练气后期。
小狼妖这会儿只能保持这个直立行走的小狼模样，要是再突破一个大境界，他就能在兽形和这个模样间自如转换了。
只是小狼妖他们几个和夔牛、乘黄一样，都没有和小九签契约，所以不管是修炼、还是恢复身体，都只能慢慢来。
这些妖兽们的想法很简单。
他们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契约”这种束缚而已。
实际上，除了这没有契约关系外，他们做的事和小九的“宠物”们没区别，反而还是修炼一事上要更慢更累些。
大家对此都无所谓。
妖兽们的寿命长，妖修的寿命更长，而身为丧尸的小九，要是有足够且合适的能量支撑，理论上也是能一直活下去的。
他们都不怕等。
他们都会继续一起生活下去，还要一起度过好多好多年。
一想到这个，小九忽然就有点期待，他在心里哼着太离婆婆教他唱的歌，脚尖随着拍子来回动着。
等歌已经唱了好几遍后，小九又坐了一会儿，有点待不住了。
但他还记得之前和饕餮的约定，所以也忍耐着往外跑的冲动，只起身趴在窗前，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小九记得饕餮说了打雷的事。
他仔细想了想：狗狗说在这里等，是因为下着雨的、会被雷打的原因
小九眼睛一亮。
那等雨一停，他就可以出去找狗狗喵喵、找系统他们啦！
这结论一出，小九更等不及了。
就在他转着脑袋左瞧瞧右看看时，他忽然一愣。
他努力睁大眼睛往天空上看、青灰色的小脸直接贴在了冷冰冰的窗户上。
小九记得，系统曾经和他说过，下雨的时候，天空会布满灰扑扑的云彩。
可这会儿天空上的云，却是一种奇怪的黑红色。
——像是血一样。
雷声轰隆。
小九的听力从来都很好，所以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听出这雷声和之前的不一样。
此时的雷声里，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动静。
咚、咚
就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脚步声。
小九眨了眨眼睛。
这声音很熟悉。
他歪着脑袋仰着头、身体往左往后慢慢晃着，忽然，他的动作一滞、眼睛瞪得滚圆。
他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了。
那是在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红色的天雷，巨大的妖兽。
——那是饕餮的脚步声。
第92章 饕餮
暴雨终于停了。
乌云像是褪色一样, 在天空中迅速地转变成白色，而后渐渐散开。
本该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却亮起了一点彩色的光。
那光在天穹之下扩散、色泽聚成雪白, 像是在天上挂起了一轮月亮。
这一看就知道是夔牛出来了。
小九放轻脚步走到屋外, 而后轻轻关上门。
他站在屋前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动静, 而后直直就朝山上跑去。
刚下过雨，地上的花草上还沾着水珠，小九跑过的时候, 那些植物们被他带起的风卷得摇晃起来。
水珠抖落, 又掉在更为低矮的叶片上，发出沙沙的水声。
整座山上已经是开满了灵化花, 跑上一截就能看到一株两三人才能环抱的雪白树木。
这些精灵小树散发着和本体一样的白色柔光，让小九能轻易看清脚下的路。
等他跑到山顶上时, 只见到一头只长着一条腿的青色的牛。
那牛听到动静, 抖了下筒状的耳朵, 抬头朝小九这边望了过来。
夔牛的眼睛是一种奇怪的金黑色。
那双眼睛巩膜漆黑, 环状的虹膜却璀璨异常, 就像是融化的黄金，亮得异常显眼。
夔牛定定地看了小九一会儿，而后朝小九点了下头以示问候。
他似乎知道小九想问什么，但也没出声，只抬起布满鱼鳞的粗壮尾巴，朝山下指了指。
小九疑惑地眨眨眼睛, 但他也忙不过来问, 只急慌慌地朝夔牛和树上的太离婆婆问了个好后就继续往山下跑了。
在他身后，夔牛甩动着也如蛇一样的尾巴，仰头看向湖中央的精灵树。
树上传来一声叹息。
“唉”
夔牛所指的方向正是农田的位置。
本来农田和精灵木屋是距离不远的, 可是后来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生物越来越多，大家也怕那些小家伙们不小心被异化花伤到，所以就干脆用这座山把二者隔开。
山这面的山脚下是居住区，而刚好相背的另一面则是种植区。
种植区的四周布了阵法，所以远远看过去时只是一片普通的花草地。
小九循着记忆里的某个位置找过去。
当他往一棵精灵小树的右侧又跨了一步时，他的眼前就像是猛地被什么给罩住了，视野里只剩下一片雪白。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绝大多数的生物都会下意识地闭上眼，可小九却只睁着眼睛往前看。
于是，当那白色的东西变得细碎、像是雾气一样后，它就以一种独特的韵律晃动起来。
毫无过渡的，小九眼前的景象瞬间就变了。
在他的视野里，有十块方方正正的农田列在一起，这每块田大约都有两百平米，它们边缘相接，组成了一片巨大的种植区。
此时，农田里种着的异化花已经蔫巴巴地垂在地上，一看就是没来得及收、变成了损毁的状态。
而旁边的一块田里，种着的蔬菜已经颜色泛着棕黑，明显已经腐烂了。
小九一眼就看到了农田的边的那几个身影。
倒不是小九眼尖，而是位于那几个身影旁边的毛团，身躯异常巨大。
那毛团周身缠绕着浓重的红雾，这么看上去完全就是座血气四溢的小山。
小九想也没想，只直直朝那边跑。
其实要是他仔细看看的话，就能发现围着那座“小山”的潜川、孚玉和谢传风，他们此时的姿势不太对劲。
他们双腿分开、微微下蹲，手上掐着一股浓郁且凌冽的灵力。
——这明显是无比防备，随时准备出招的姿势。
可小九根本没注意到。
他已经想和大家玩想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会儿只想冲过去找大家抱抱。
小九的速度其实在丧尸里算不上快，可他的力气却奇大无比。
他每每蹬地时都非常用力，再加上开的漫山遍野都是的灵化花确实韧性不错，所以那些花完全能把他弹起来，这就导致小九完全是像在腾空一样。
随着小九猛地又一次蹬地，他高高跃起。
他一个转身旋转，几乎是眨眼间就蹿到了大家面前。
而孚玉他们明显也根本没反应过来。
“小九！等——”
在大家惊恐的视线中，小九只兴奋朝那座“小山”扑过去。
“狗狗！”
小九就像一支箭一样，嗖地就落在了饕餮的身上。
饕餮这么多年了虽然还没有“破壳”，但他的身体却也能随着心意改变大小了。
小九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饕餮这种样子，他一点也不怕。
只是要是但凡想一想，他就能意识到，自从他们相遇后的这几十年里，饕餮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形态。
妖兽的本体和其实力成正比，这就意味着，现在的饕餮不太对劲。
“小九！快让开！”
几乎是在这尖叫响起的同一瞬，小九身下，饕餮那巨大的身体就像是软榻下去的海绵一样。
“噗嗤——”
一股浓郁到几乎是黑色的血雾，嗖地就从饕餮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那血雾像是一柄利剑，直直就朝小九扎了过去。
与此同时，三股截然不同的灵力从地面上猛地卷来。
它们冲向那股血雾的前方，试图替小九挡下这一击。
“砰！”
灵力相撞，卷起一阵狂风。
擅长近战的潜川已经身上覆满了黑色的鳞甲，他手持一柄两米多长的金红巨刀，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小九。
然而那血雾就像是活的一样。
它在刹那间分出几股，一股绞向潜川的身体、一股锋利尖锐，只毫不留情地就朝潜川的头顶刺去。
那血雾的速度太快了，配合着水波一样的东西在空气中闪过，潜川的动作忽然就像被按了暂停键。
潜川是旋龟，旋龟本就不灵活，所以之前就算是潜川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躲过。
而他这动作一滞，那更是避不开了。
眼看着那血雾直接就要把潜川的脑袋扎个稀烂，一道银光倏地闪过。
随着金属相碰的脆响，血雾直接破开那绿色的灵力，只眨眼间，一柄剑就被拍落在地。
咔嚓一声，竟然是剑身裂开。
谢传风身型一晃，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时，一条宛如绸缎又像是石头一样的红色物体飞过，扶了他一把。
孚玉手上一拽，把那血雾挡开的同时替潜川开路，给潜川制造了一瞬间的空隙。
谢传风再次发力，踏剑而起。
他和潜川一起被孚玉推了一把，就如一道流光一般朝小九和饕餮冲了过去。
然而，那血雾的速度还是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甚至什么都没看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胸腔一阵剧痛，嘴角溢血。
这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而已。
等他们努力稳住被血气侵染后的灵力，艰难地抬头时，就只看见了让他们目眦欲裂的一幕。
——一缕血雾如剑，已经刺透了小九的胸膛。
孚玉的眼睛里装着小九当年给他换的道具，灰点在他的眼里缩放，所以，他能清晰地看见，那血雾上穿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那心脏还在跳。
扑通，扑通。
但每跳一下，就会迸出一大股血出来。
“小九！！！”
孚玉喊着，像是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
他双眼猩红，眼尾的红痕像要滴血。
磅礴的灵力在他的周身爆起，里面甚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谢传风大喊：“孚玉！”
孚玉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就像一支血做的长枪，以一种不管不顾地姿态往前冲去。
然而他还没靠近，那萦绕在饕餮周身的血雾就又动了起来。
黑红色的血雾就像一张挂满了尖刀的网，直接拦在了孚玉正前方。
可孚玉还是不躲。
以这个速度冲过去，毫无疑问，孚玉肯定会被大卸八块。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
他直接把孚玉往后一推，而后自己撞上了那张血网。
“铛！”
那血网一晃，可一股股血雾也从潜川的鳞片缝隙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脚下那片雪白的灵化花。
一个繁复的阵法在潜川身上一闪而过。
饕餮在曾经和他们定下的禁制，破了。
“糟了！”
谢传风立刻催动灵力：“潜川！当心！”
然而他话音都没来得及落，一旁的饕餮，其身体忽然就像是抽搐一般，怪异地弹了一下。
这只黑色的巨大妖兽身上，忽然咧开了一条缝。
这缝歪歪扭扭，朝饕餮的脸侧扩开，几乎要把他的脑袋一分为二。
那嘴张开，露出一口泛着幽蓝光芒的尖牙。
“过来——”
原本还在努力抵抗着什么的潜川忽然浑身一僵。
他起身，一手拍开那些试图帮忙抵抗血雾的法宝符篆，一边猛地挣开孚玉的手，力道之大，甚至把孚玉摔得砸进了地里。
烟尘四起。
潜川像是失了魂一般，只呆滞地走向那张巨大的嘴。
他身上不断流出的血和饕餮周身的血雾交织在一起，只一秒的功夫，潜川身上的鳞甲就被染成了血红。
他身上的鳞甲发出脆响，竟是生生地被剥下了一片鳞来，这让他疼得身体一滞。
趁这功夫，谢传风手疾眼快地往潜川腿弯一敲，把潜川敲得一个踉跄。
一道火红的身影掠过，带着潜川往下压，好歹是将将躲过饕餮那猛力一咬。
然而他们躲得过一下却躲不过第二下。
饕餮的身体巨大如山，可却灵活异常。
周围的土地被掀起，农田腐败的蔬菜被压得稀烂。
“砰！砰！砰！”
血雾充斥着每一寸空气，彻底扰乱了他们的感应。
谢传风咬破舌尖，逼出一股清风般的灵力，艰难地破出了一条路。
“走！”
然而在孚玉和谢传风刚准备带着潜川逃开时，他们面前，一股腥风袭来。
那是一张巨大的嘴。
饕餮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退路中间。
那一口尖利牙的瞬间刺下，只留下一缕幽光残留在他们三人的视网膜上。
就在那利齿戳上他们的皮肤时，那张诡异的嘴里，忽然就发出了一声——
“呜。”
逃过一劫的孚玉和谢传风只赶紧拽着潜川往后退。
等距离拉开，他们才看到有个身影挡在了那巨嘴的面前。
他肤色青灰，背上破了个大洞。
那洞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能直接透过洞口看见饕餮那猩红一片的口腔。
“小九！！”
小九两只手抓着饕餮的上牙，脚下踩着那参差不平的下牙，完全不受那牙上的剧毒影响。
下一秒，他的脚从饕餮的牙齿上挪开。
在孚玉的惊呼声中，他直接手上猛地一个用力。
小九：“嘿哈！”
那像座小山一样的饕餮，直接被他掀翻在了地上。
“咚！！”
脚下震颤，潜川被这一激，立刻恢复了神智。
他赶忙朝前望过去，恰好对上了小九那双漆黑的眼睛。
潜川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胸口露着风的小九朝他嘴一瘪，哭了。
“潜川给我做的新衣服坏了！哇——”
潜川被哭懵了一瞬，然后赶紧说：“没事没事！小九不哭，我再给你做。”
小九抽抽搭搭的。
而被他卡着嘴的饕餮，也因为想挣脱钳制而在地上努力翻滚。
饕餮那粗壮的四肢在空中乱蹬，速度还飞快，终于，他一爪子拍到了小九身上。
嗖地一下，小九就被他拍飞出去，那速度快得眼睛都快追不上。
然而还没等孚玉他们追过去，浓郁的血雾忽然翻滚起来，一个炮弹一样的影子又冲了回来。
饕餮刚张嘴想咬，然而就又被卡住了两排牙。
小九气呼呼地一个下蹲：“狗狗！你撕家！”
他绷紧全身肌肉，猛地一个扭身。
“咚！”
饕餮又被摔在了地上。
然而很不巧的，这个位置刚好有一丛月桂草。
于是这一撞，饕餮就直接被弹得飞起来，小九又还没松手，就也跟着被弹得到处飞。
小九这时就像是在举着一个巨大的锤子一样。
他一路敲，一路弹。
每弹一下，“锤子”饕餮的身体里就迸出一蓬血雾，他们弹弹弹，饕餮就像个喷涂罐，哧哧哧地往外喷红漆。
孚玉、谢传风、潜川：
他们呆滞地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都忘了反应。
等这个边弹边喷血雾的状况终于停止后，饕餮的身体也缩水了一大圈。
看到饕餮还想张口咬人，小九毫不留情直接对着他的头一敲。
饕餮的眼睛像个开关一样地打开，而后哇地就从嘴里吐出几个东西来。
那是一只小白猫，一只黄色的狐狸，一只长着狐狸一样尾巴的白色的巨猫，以及
一个金灿灿的盗版饕餮。
而正版的饕餮已经闭上眼彻底瘫在了地上。
小九抓着饕餮的脑袋晃了晃，而后立刻从他身上蹦下来。
“快醒醒快醒醒！”
小九扭头看向饕餮喊一句，又转头朝地上的“受害者”们叫一声，不过，他只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语速飞快、语调还毫无波动，听得人头晕还心慌。
终于，地上那糊着一身口水的狻猊挣扎了几下。
他甩甩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好吵……”
然而他的视线刚一聚焦，就看到胸膛破了个大洞的小九。
小九血呼里拉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喵喵！你没事吧，有没有淋到雨？”
狻猊：！！？？
现在是淋不淋雨的问题吗！
狻猊也管不上别的了，直接冲到昏死的系统旁边，给了系统一爪子。
金灿灿的系统像是卡机了，嘴里还反复念叨：“规、规则，规则”
狻猊气得直接膨成个几米高的巨兽。
他一爪糊在系统身上，低头怒吼。
“起来干活啊！小九要挂啦！！”
第93章 坦白
原本像是卡了机的系统, 一听狻猊这话，立马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它金灿灿的身体表面有像是流星一样的蓝色光芒滑过，那双本来就像是铜铃的眼睛更是要发出光。
系统抽搐了一下, 张嘴就是一声尖叫。
“宿主啊啊啊啊——”
此时小九的状况看上去实在是可怕。
他的胸口破了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洞, 正往外嗖嗖喷血, 仿佛下一秒就要没命了。
系统哇哇地就往外吐合成药，狻猊立马化成人形。
两人配合默契，把各种颜色的药疯狂地往小九身上倒。
这合成药的效果绝佳, 只两三秒的时间而已, 小九身上的伤口就止了血。
眼看着他胸口那个大洞要合上了，孚玉却突然跑过来, 一把抓住了狻猊的手：“等等！”
孚玉边喊着，边猛地伸手、直接就往小九的伤口边缘摁。
瞬间, 那刚止住的血一下子就又迸了出来。
小九疼得浑身都抖了起来, 可是却还是硬忍住了没吭声。
狻猊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
——孚玉这动作, 明显是在阻止小九的伤势彻底愈合。
狻猊冷声道：“你干什么？”
要不是孚玉和他朝夕相处了这几十年, 他连这句话都不会问, 早就一爪子上去了。
孚玉也无所谓被凶的事，只飞快道：“小九的心脏还没装回去。”
狻猊、系统：？
什么心脏？
一旁的潜川擦了把脸上的血，一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听到饕餮直接把小九掏了个对穿，狻猊周身都气得烧起了白烟。
他直接跑过去，粗暴地抓着饕餮的脑袋就往地上撞：“都说你控制不了、控制不了！非不听！”
他这一点都没收力，没几下就把本来就状况惨烈的地面又砸出个大坑。
大家赶忙道：“喵喵, 喵喵, 你冷静点。”
狻猊这动作凶残的，一会把饕餮直接打死了怎么办？
然而，饕餮却在这“撞头”中悠悠地醒了。
饕餮甚至都喊疼, 只哼唧：“你不要抓着我的头啦”
狻猊冷笑一声，直接大力出奇迹，把饕餮那巨大的脑袋给掰过来。
他恶狠狠地对饕餮道：“来，来，你看看，看看！”
饕餮明显还有点晕乎，然而在看到小九的一瞬间，他那双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立刻就睁开了。
“小九”
他的眼睛里立马就聚满了眼泪，而后大嘴一张：“哇——小九——”
饕餮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这会儿身体被掏了个洞的是他自己一样。
小九立马就想去哄他，然而他忘了自己的伤口还被孚玉摁着，于是这一动，就把孚玉的手给弄得塞进了那尚未完全闭合的伤口里。
小九虽然是丧尸，可也是会疼的。
他本来就一直忍着，可这伤口被倒了合成药，那愈合的趋势十分强烈，完全是孚玉硬摁着才阻止愈合。
这就导致伤口的边缘已经长出了新的嫩肉，被突然这么一扯，那些还是粉色的嫩肉直接就被撕开了。
太疼了。
小九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没忍住嗓子里的痛呼：“呜”
狻猊一听就急了，他对饕餮怒吼：“小九的心脏呢！赶紧拿来啊！”
饕餮也不敢说话，只边哭边把自己的爪子往嘴里伸，他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温柔，那一通搅合，看着就疼。
小九眼巴巴地望着饕餮：“狗狗，小九、小九没事”
饕餮只沉默地摇摇头，而后用舌头卷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放在小九伤口旁。
在往后退开前，他又用舌头尖尖、小心地碰了碰小九的脸：“小九，对不起呜”
饕餮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顺着他的脸往下淌。
他整张脸上的毛都湿了，眼泪混着血水往下砸，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他也不管自己好看不好看了，只抽抽噎噎地：“小九不要、不要讨厌我”
站在旁边的狻猊眼神闪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紧紧拧着眉。
他看看浑身是血的饕餮、又看看同样状况惨不忍睹的小九，烦躁地跺了下脚：“唉！真是的！”
狻猊念叨着让系统换水出来，又让潜川控着水、他自己则是点火把水加热。
等试了试水温合适后，狻猊就小心地拿自己身上那皮毛变出来的白衣服，替二人擦着身上的血。
他把饕餮那乱七八糟的眼睛周围擦干净，又重重摸了饕餮的大脑袋一把。
“行了行了，我只能随便擦擦，一会儿弄好了再让谢传风给你们扔两个清洁术。”
他的语气很凶，可擦拭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系统这时已经清理好伤口，谢传风和孚玉就手疾眼快地把小九的心脏给接回去，而后赶快给伤口倒药。
系统出品的药效果比修真界的灵丹一类好多了。
没了外力干扰，只几分钟的功夫，小九身上的那个大破口就长好了。
只是
虽然长好了，痛楚却没有立马消散。
但小九却只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后，眨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他吸了吸鼻子，看向系统：“系统，大家都受伤了。”
系统瞬间就理解了自家宿主的意思，它立刻打开宠物功能。
系统：“宿主您看，没事呢。”
毕竟都是修士、而且还用了合成药，至少这会儿孚玉和谢传风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了。
而饕餮糊了一身血，但他的契约还不完整，从数据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倒是狻猊直接打包票说饕餮绝对没事。
现在看上去，唯一会有问题的就是潜川。
他之前被那些诡异的血雾侵蚀，身上的鳞甲都被生撕了几片下来，再加上期间受的几次伤，他这会儿看着就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在小九的强烈要求下，系统把潜川的数据翻译了一遍。
它示意某一串字符：“潜川的血条原本是9999，现在确实是掉了。”
众人着急地问：“掉了多少？”
系统：“1。”
众人：“”
众人：“啊？”
系统：“就是掉到9998点了，哦，不对，现在又恢复到9999了。”
众人：“”
真不愧是旋龟。
这会儿知道所有人的身体都没什么问题后，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些。
而原本呈昏迷状态的乘黄和灵类小雪这会儿也醒了，它们甩了甩身上湿哒哒的毛，而后凑在小九旁边、用鼻尖轻轻地碰着他的脸。
小九一手摸着抽抽搭搭的饕餮，一手摸摸乘黄的脑袋、又抓抓小雪的下巴。
大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
系统看着自家宿主眼睛里攒着泪、紧抿着嘴憋住不哭的样子，都要心疼死了。
当听到小九反过来安慰大家，笑着说“小九没事”时，系统终于忍不住了。
它大喊：“我不管了，今天必须把所有事情说清楚！”
系统拿前爪咚咚地拍地：“我先说！我之前和饕餮把你们的记忆都改了！”
潜川、谢传风、孚玉和狻猊：？
小九茫然眨眼。
系统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当时夜莺睡莲第一次盛开时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当然，它没有略过饕餮做出的牺牲。
系统：“饕餮放了三个月的血，我家宿主因此才能进化的。”
它冷酷地说完，又瞪着狻猊：“到你了。”
狻猊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被“洗脑”过的震惊里，这会儿一回神，就看见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偏过头，拿手抓了抓自己白色小卷发，看着是有点想糊弄过去的意思。
往常大家也就不会继续问了，可这会儿不一样。
系统声音阴恻恻的：“喵喵”
狻猊浑身一抖：“知道了知道了，我说！”
他把手放下，席地而坐，叹了口气。
狻猊：“其实吧我请太离婆婆帮忙，也把你们的记忆都改了。”
众人：？？？
狻猊手肘抵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下巴。
他皱起一张小脸：“之前异化花不是得要喂食血肉才能长嘛，我们哪能弄那么多尸体来，总不能把那些妖兽宰了吧？”
大家听到“宰妖兽”这个词，只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孚玉一把捂住小九的耳朵。
系统：“你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啊！”
狻猊耸了下肩，只接着往下说。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总结下来就一句话——狻猊说服了太离婆婆，更改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每个位面世界都有所谓的“世界法则”。
举个例子，天道就是世界法则的一种，而正是因为有了天道，那些修真世界才能有修炼升仙这一说法。
世界法则和世界的能量类型、运转模式息息相关。
这里也一样。
只是这个地方有点怪，所以相应的世界法则也不像其他世界里的那么缜密完善。
这也是太离婆婆能在这里开一扇空间门，让那些符合她“规则”的生灵们能到此得到庇佑的原因。
只是，太离婆婆为了不给这个世界也不给大家带来麻烦，所以她制定的规则非常严苛。
简单来说，就是只有符合那一系列标准的生灵才能进来。
而当初，孚玉去往曾经诞生了他的那个世界后，最后那一次就救了许多妖兽回来。
这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而太离婆婆也受到了相应的反噬。
潜川恍然：“所以那段时间太离婆婆几乎没说过话也没露面，原来是在养伤？”
狻猊叹气：“是啊。”
他才说完，立刻就对孚玉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啊，是世界规则不完善的问题，你就一条小鱼而已，哪能让身为神灵的婆婆受伤？”
他挥挥手，一脸嫌弃：“想想都不可能吧，你可别高估自己了啊。”
孚玉原本还紧绷着脸，一听这话，也就扯了下嘴角：“嗯。”
狻猊瞥他一眼，发现孚玉确实没再一副“天快塌了”的样子后，就满意地哼了哼。
他抓了抓自己及肩的小卷发，继续道：“我当时就想，反正那些奸邪的东西死了也活该，还不如拿来这里当花肥呢。”
狻猊想让太离婆婆把曾经那关于庇佑的规则改一改。
他想让那些良善的生灵得到更大范围的保护，不至于非要到山穷水尽、同族皆惨死的时候才能得救。
这当然可以。
可相应的，就要有人承担对应的罪孽。
救一个，就要杀一个。
狻猊听后只非常无所谓，他和太离婆婆说：“我来杀就行啊，反正我也讨厌那些人类。”
“坏事做尽，还要等死后衡量善恶、再慢慢给后世增加报应？嘁”
狻猊面露嫌恶：“那这辈子呢？这辈子难道就还要给他好吃好喝的，开开心心地度完余生？
“凭什么？”
狻猊冷冷地看向那片种着异化花的农田：“人类永远都是这样。”
几乎所有生灵，捕食、杀戮，都是为了自身存活。
只有人类不一样。
人类除了进食的需求之外，他们还会虐待、折磨、屠戮其它生灵，这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满足那肮脏的欲望。
或许是为了取乐，或许是为了泄愤，又或许是更加令人作呕的原因。
可狻猊不在乎。
无论那些人类做了什么，他都会加倍地返还回去。
太离婆婆和系统现在的能量，并不能支撑狻猊随心所欲地去各个世界完成“猎杀”，所以就只能把那些奸邪之徒带到这来。
这个世界很特别。
外来者在此死亡的话，连轮回都不会有。
一开始太离婆婆并不认可这种做法。
这大概是神灵的通病，在她的眼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生灵都是要一视同仁的，不能为了所谓的拯救而去犯下杀业。
狻猊也一点都不退让，只反反复复缠着太离婆婆说那些他见闻到的事。
桩桩件件，让人听得巴不得冲到那些人类的面前，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
或许是因为这个，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终于某一天，太离婆婆同意了。
她修改了自己曾经制定的法则。
不顾也因为她自身身为神灵的原因，她做出这种程度的神力施放，自然也就影响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比起日落日升、起风下雨这样的自然现象来说，那是一种直接作用在世界规则层面上的改变。
这对于生活于其中的生物来说，根本就无法察觉。
狻猊：“其实察觉不到才是好事。”
他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淡淡道：“一旦注意到了，就会被牵扯进这些因果中。”
狻猊说过他会承担一切，太离婆婆也遵守约定，直接更改了小九他们意识，让他们根本发现不了这件事。
自那以后，这个世界里有越来越多的妖兽进来，而狻猊为了不想把大家牵扯进来，只悄悄地做着屠夫一般的事。
这个世界一时间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血气自动从那些被杀死人类身上生成，就算不再给异化花喂“口粮”，那些异化花也能正常生长、成熟。
与此同时，那些在新规则下的生灵也得救了。
乍一看，确实是皆大欢喜。
然而，那些负面的怨念、邪祟，就越来越多，它们一直缠绕在狻猊的身上，让他不堪重负。
狻猊是天生的神兽、灵兽，本是不该和这些邪怨产生联系的。
他无法摆脱这些能量，更没办法将其消化，只能干脆将这些东西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
但狻猊的力量不是无限的，为了不让这些怨念把自己撑死，他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压制的封印上。
自然而然的，他的精力、体力一直都是近乎干涸的状态。
而之前他不小心睡着后淋了雨，立刻就发烧生病，也是因为这个。
听到这，小九心疼地摸了摸狻猊的头发。
狻猊倒也没躲，只往小九那边又靠了靠。
他有些懊恼：“但是没想到那天一病，饕餮就发现了这件事。”
只是那会儿，狻猊还不知道自己漏了馅。
直到今天的几个小时前，系统又完成了一次升级，这让它发现了数据里那点微小的异常。
这就相当于系统直接从“洗脑”的状态里脱离了出来。
它发现这事和狻猊有关，也不管之前给夔牛检查的事了，只立刻就跑去找狻猊对峙。
然而那会儿也不巧。
夔牛正好出来溜达，暴雨一下，狻猊身体状况不佳，连个灵力罩都凝不出来，直接就淋到了雨。
水火相克，这瞬间就让他本就糟糕的状态再次恶化。
庞大的邪气、怨念从他的身体里爆出来，他根本控制不了。
在即将失去自控能力的前一刻，狻猊只来得及跟系统说了一句——
“杀掉我。”
狻猊本质上和横公鱼是一样的，他们一旦走火入魔，那给周围造成的伤害就是毁灭性的。
杀掉他，当然就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系统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它疯狂运算，试图用自己的各种功能把狻猊给救回来，然而却根本于事无补。
眼看着狻猊已经要被侵蚀成魔兽，系统只能狠下心。
就在它开启宠物系统，打算直接把狻猊一键抹消的时候，饕餮出现了。
饕餮一口就把狻猊吞下了肚。
饕餮本来就是能用邪怨修炼的妖兽，本来把狻猊吞下去后能起到一个给狻猊净化的作用。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邪怨的总量，居然远远超过了之前测量出来的数字。
饕餮是血肉之躯，再怎么能吃也得有个吞食和消化的过程。
这庞大的邪怨瞬间就把饕餮撑崩溃了，让他陷入类似被侵蚀的状态，直接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四周。
孚玉、潜川和谢传风赶到的时候，饕餮已经把系统和乘黄小雪都吃了。
其实要不是乘黄和小雪后面极力阻挡、又把饕餮引到种植区的结界里的话，饕餮那会儿，肯定已经冲向小妖兽们所在的居住区大开杀戒了。
再后来的事，大家就也都知道了。
狻猊摆摆手：“现在你们知道了，以后要是离开这里的话，可是绝对会被天罚雷劈的，到时候可别嗷嗷哭啊。”
大家都听出来他是在故作轻松，想让这件事没那么沉重，可是
这关于拯救、杀戮的事，却依然存在。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狻猊也没再接话，沉默蔓延，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小九！”
小九立马站起来，大家也随着他的视线一起朝山脚的位置看过去。
很快，一头毛茸茸的小老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老虎跑到小九面前，兴奋地：“小九你看！我能吐火啦！”
他说完，才发现这里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小老虎一下子就把耳朵耷成了飞机耳，嘴里的小火苗也噗嗤一下熄了。
他嘴里吐着黑烟：“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时，一头小狼嗖地出现在小老虎背后，他啪地就给了小老虎屁股上一下。
小老虎：“嗷！”
小狼道着歉，一边变成更为灵活的狼妖模样，直接把小老虎给拖走了。
“你干嘛打我屁股！都肿了！”
“闭嘴，再啰嗦我再打你。”
“呜呜”
孚玉他们看着两只小妖兽离去的背影，耳边听着两人的打闹声。
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等大家都回过神的时候，都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轻松的笑意。
潜川、孚玉和谢传风异口同声：“以后花肥的事我来吧。”
声音一出，他们自己也愣了，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我来吧？”
“不不不还是我来比较好。”
“我来做。”
就在他们开始争论这事由谁来做最好时，一直被捂着耳朵的小九，忽然低头看向他怀里的饕餮。
小九歪了歪头：“狗狗？”
饕餮因为之前哭得太厉害，后面止住哭声了也在一抽一抽的。
可这会儿，他却忽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他安静地趴在小九的腿上，就像是没了生气。
第94章 孵化
“狗狗！？”
小九被捂着耳朵, 喊出来的时候声音并不大。
但是连带着争论着的孚玉他们，只一瞬间就望了过来。
狻猊的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化为原型直接就把所有卷起来就跑。
小雪的身体轻如羽毛, 乘黄更是“神驹”一员的妖兽, 只眨眼间就跟着狻猊来到了半空。
狻猊只是能借助火焰的力量高速跳跃, 其实并不能腾飞。
这会儿他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可是因为合成的补灵力药用完了，所以他这会儿灵力还是一个刚刚恢复了一成不到的状态。
所以在某个瞬间, 当狻猊还想继续往前跃起的时候, 他只闷哼了一声。
他的身体只在空中短暂地停留了一瞬，而后直直就朝地上落去。
因为狻猊跳得并不是很高, 这会儿，他们就看见地面已经被一片黑红色的不明物所笼罩。
那东西像是淤泥, 又像是雾气, 在地面上不停地蠕动。
几股灵力凭空而起, 托着脱力的狻猊和原本在他背上的系统、小九、孚玉几人往上飞了一截。
谢传风倒是能凭借自己的灵力御剑而行, 但他的本命灵剑在几十年前就断了, 这会儿用的剑再厉害也抵不住之前狂乱状态下的饕餮一击。
所以这会儿他只空有一身灵力，完全没有能飞行的媒介。
他把自己的灵力往狻猊的身体里灌，一边低头问努力托着他们的乘黄和灵类小雪：“没事吧？”
两个不停扑腾四肢的妖兽累得呼哧呼哧地，根本忙不赢接话，只能点点头算作应答。
孚玉和潜川看着那团黑红色的东西：“那是？”
“是饕餮。”
大家齐齐朝应声的方向看过来，只见狻猊疲惫地闭了闭眼, 将身体缩成小猫崽的样子。
狻猊：“他在‘孵化’。”
系统慌乱道：“饕餮无法选中, 我没法用宠物模块控制他！”
饕餮现在的状态十分微妙。
他刚好卡在一个“是饕餮”和“不是饕餮”的夹缝里，类似于一只蛋处于刚好要裂开的那一瞬，在系统的认定里就是一种概念状态, 根本无法干预。
狻猊眼睛都睁不开，声音很小：“我总算知道，娘亲为什么要留下修炼的功法了。”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然而这也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小九的身体硬度本来就大，所以他的体重根本不是个小数字，而系统就更是了，它是个实心的吗，比小九都要重上好多倍。
所以这会儿虽然狻猊、孚玉潜川他们都在运行灵力，让自己的体重变轻，可小九和系统还是很重。
托着他们的灵类小雪和乘黄已经累得直吐舌头，飞行高度也越来越低。
孚玉赶忙问：“掉到饕餮身上会出什么事？”
狻猊只能用气音回答：“他在‘孵化’，这会儿掉下去，就真的被吃掉了。”
他们仔细一看。
果然。
地上的那些灵化花、异世界的奇花异草明明生命力如此强悍，可这会儿一碰到那些黑红色的东西，立马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系统心疼地直嗷嗷：“啊！那花可是绝版的啊！那个也是！”
这会儿，他们也终于飞出了种植区的结界。
几人赶忙从小雪和乘黄的身上跳下来，立刻给结界做加持。
小九兑换了一小堆通用粮块出来，掰碎了往小雪和乘黄的嘴里塞。
系统看着几乎什么都不剩的种植区，只唉声叹气。
谢传风走过来拍了拍它算是肩膀的位置：“算了，之后再种吧。”
潜川突然说：“再种的前提，是我们还有以后。”
众人顿时一愣。
狻猊只叹气：“是啊，按照这个情况下去，等他突破结界，这个世界就完了。”
饕餮无所不吞。
要是他想，他可以把一整个位面世界都吃得一干二净，有形的例如生物，无形的例如能量，他全都能吃掉。
那和世界毁灭也没区别了。
系统有点慌：“那怎么办？我现在还不能开启任意时空通道啊！”
他们几个倒还算有退路，就是穿到他们去过的某个世界避难。
可小雪、乘黄、那些小妖兽们怎么办？
直接让他们穿回去的话，不就是送死吗？
就在系统开启极速分析模式时，孚玉突然道：“小九呢！？”
下一刻，他们同一时间都感应到了什么，只齐齐朝结界的方向望去。
小九站在结界外，但是手臂却伸进了结界里，距离那团黑红色的物质只有不到一厘米！
孚玉他们的声音都才从喉咙里挤出来，那黑红色的东西就已经瞬间缠上了小九的手。
金红大刀、血色长枪、火焰、符篆瞬间逼进了结界边缘。
就在它们即将穿透结界扎到那黑红的物体上时，一只青灰色的手却稳稳将其挡住。
小九把那些武器抖开，看着自己手掌上熊熊燃烧的手臂“嘶”了一声。
狻猊还没来得及把火灭了，小九就十分自然地把那只手又往结界里一塞。
在几双瞪大的眼睛的注视下，小九又把手抽了回来。
他往那团黑红色的东西上做了个抚摸的动作，而后转头道：“狗狗饿了，我要给狗狗换粮块。”
小九的动作飞快，等潜川、孚玉、谢传风和系统他们回过神的时候，小九已经被浅绿色的通用粮块给淹没了。
小九也不慌。
丧尸本来就不用喘气，他把手从粮块堆里钻出来，而后像是扔飞镖那样唰唰地往结界里发射粮块。
粮块是50积分一个，在很久以前，他们换一个粮块出来都得想半天。
如今此时，哪怕小九把这个世界用粮块塞满，他们剩余的积分也完全够用。
狻猊呼出一口气：“走吧走吧，过去帮忙吧。”
他提醒：“最好不要把手像小九那样伸进去，饕餮可能会忍不住。”
系统已经有点麻了，它用尾巴发射着粮块，一边问：“什么忍不住？”
狻猊：“小九是丧尸啊，他在妖兽的眼里就跟石头一样，还是极其硌牙的那一种，但我们不一样喽。”
孚玉隐隐约约觉得这话有点怪，但在他往结界里又扔了个粮块的时候，狻猊已经把后面的话补完了。
狻猊：“咱们对于饕餮来说，就是特别香的肉，不管是带壳的还是长毛的，一嘴能啃好几个，嘎嘎香。”
众人：“”
大家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饕餮的孵化过程异常漫长。
到了后面，小九还见缝插针地把剩余专属粮材料都做成了饕餮的专属粮，又投喂了好几轮。
等结界里的那团黑红色物质固定下来形态时，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十个小时。
【叮——宠物状态已恢复，已解锁数据如下】
几条不重要的数据播报结束后，播报声继续响起。
【是否进行命名？】
快扔出肩周炎的众人：“命名！小九，快，命名！”
小九：“命名。”
【名称：绒绒，等级：1，升级值：0%，成长值：0%】
【技能：能量重构】
【饱腹值：0%，心情值：100%（开心）】
小九没听，只一把抱住冲向他怀里的小毛球。
小九笑着：“狗狗！”
饕餮愣了一瞬，而后立刻嘤嘤嘤地往小九的脖子那拱，给小九痒得直咯咯笑。
大家见此情景，都松了口气。
他们还担心小九和饕餮之间产生隔阂，看样子，是他们想多了。
“等等！”
众人转头一看，系统正抱头大喊：“不对吧！等级怎么是1啊！”
狻猊一脸无语：“都说是孵化了，你见哪个宠物蛋孵化出来自带等级的啊？”
系统快崩溃了。
所以，他们得再重新把饕餮养一遍！？
一想到当初捡到饕餮蛋后，饕餮这么几十年来吃的那些能堆成山的粮块、花、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能量体
系统“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死机了。
狻猊拿爪子扒拉了系统一下，嫌弃地：“啧啧。”
潜川这会儿抓了股旁边的河水过来，控成个水球准备给还糊着口水的小雪和乘黄洗澡。
一听“洗澡”两个字就试图逃跑的小雪和乘黄刚准备起飞，下一刻就被谢传风用法术给定住。
潜川：“喵喵，帮忙烧个水。”
狻猊甩尾巴：“喏，拿去。”
谢传风抬头看了看：“嗯，这会儿太阳正好，洗完了能直接晒干。”
看着他低头靠近的动作，小雪和乘黄：“咪咪咪！咪——”
小九歪头：“狗狗也洗澡吧？”
原本还嘤嘤嘤的饕餮顿时浑身一僵。
狻猊狂笑：“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系统在他身后躺着，幽幽道：“喵喵身上也都是口水啊”
小九：！
狻猊：！
在几个毛团子被洗的时候，碧蓝的天空里，有一抹金色的光从世界的尽头滑过。
在它掠过他们头顶的时候，所有人身上都飘过一缕似乎会闪光的清风。
只是这点光和阳光相比太过微弱，一时谁也没注意到。
远处的精灵树上，原本盘成一团的红蛇身型瞬间膨胀。
她的蛇身几乎快有精灵树干粗细，然而在凝视的一瞬间，她摇身一变。
一缕风拂过，树上已经没了巨蛇的身影。
树下月亮泉边，一只宽大手掌探出来，往夔牛的背上轻轻摸了摸。
夔牛依赖地在她手心舔了一下，而后闭上眼，终于能开始享受午后的小憩。
太离婆婆抬手、翻转手腕，一缕裹挟着浓重黑气的金光顿时浮现。
她动了动指尖，那缕金光就和黑气一起没入了她的掌心。
“身为神灵，老身怎么能让你们几个孩子承担这些”
阳光灿烂，微风轻拂，如宝珠般的月亮泉有纯澈的泉水流淌而下。
风带着满地奇花异草摇曳，叶片相碰、沙沙作响，泉水声潺潺。
太离婆婆的呢喃声被风裹着飘得很远，谁也听不见。
第95章 控制作物
“你是说, 黄龙她是想让饕餮恢复才这么做的？”
被问到的狻猊嚼吧着嘴里的粮块，等咽下去了才慢悠悠地说：“是啊，不然我娘亲干嘛要留下修炼功法？”
之前饕餮孵化的时候, 狻猊就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娘亲她为什么这么做了”。
当时情况紧急, 大家也就没顾得上问。
后来他们又忙着恢复被饕餮吞掉的那块空地, 又确认大量灵化花消失后世界能量的情况，安抚被饕餮威压吓到的小妖兽们等等
这一通忙下来，居然到了现在才有空去追问这事。
狻猊倒也没隐瞒, 直接就把他对于整件事的推测说了一遍。
当初狻猊的娘亲、黄龙龙神离开前留下了一份修炼的功法。
原来这个世界只是个灵气充裕点的地方, 可那功法一“出世”，整个世界的能量等级都变了, 直接跃升到了和修真界同等级的程度。
这就是关键。
“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狻猊问大家：“饕餮都来这多久了，吃掉的粮块、灵化花可不少, 我们一个个的都升了那么多级, 怎么饕餮连孵化都孵化不了？”
其实这个问题一直也是系统郁闷的点所在。
狻猊仰着脑袋, 甩着尾巴：“那是因为, 原本这里的世界能量上限太低了啊。”
他这话一出, 众人瞬间就如醍醐灌顶。
一个世界的能量状态，和生活在其中的生灵状态是相应的。
就好比一个修者，不可能直接去到只有普通生灵存在的世界一样，当一个世界的能量状态不足的话，里面的生灵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饕餮就是这种情况。
而当这个世界的能量等级一下子提高上来，饕餮身上这种无形的封印就解除了。
等狻猊把这些前前后后仔细地解释完后, 大家都感叹起黄龙龙神的敏锐来, 让狻猊听得尾巴都要甩出花。
这时小九一抬头，就看见孚玉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九虽然进化了、身体长大成了少年的模样，也和大家学了这么多年如何“当人”, 可他的硬件确实是跟不上。
丧尸化的过程是不可逆转的。
所以不管小九再怎么长，他的脑子都不可能和真正的人类一样，顶多也就是人类孩童七八岁的水平。
这会儿他看着孚玉的表情，小九也不懂什么“委婉”之类的，只直接问：“阿玉你怎么了？”
众人顿时齐齐朝孚玉看了过去。
孚玉只一愣。
他也不会像曾经那样局促紧张了，只语调平稳地说：“我只是在想，黄龙龙神她这么做，说不定是为了喵喵。”
狻猊懵了：“嗯？为我？”
孚玉：“是啊，狗狗他能用邪怨修炼，但是因为他一直孵化不了，所以也修炼不了。”
他看向白色小猫状态的狻猊：“可一旦饕餮孵化，他的能力摆在那，肯定就能立刻注意到喵喵身上的异状吧？”
饕餮的宠物技能叫“能量重构”，这是一种能对任何能量产生感应、并直接进行干预的能力。
简单而言，要是饕餮实力恢复，他直接就能把那些怨念邪祟直接从狻猊的身上剥离出来。
而这些邪祟对于饕餮来说其实也就跟灵气没区别，甚至还能说是大补。
这么一来，也算得上是双赢。
孚玉就说：“所以我就想，黄龙龙神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喵喵要做的事，她是想保护喵喵才这么做的。”
谢传风觉得有点不对劲：“那饕餮之前的失控，是失误了？”
谁也答不上来。
不过，系统在听到狻猊说的话时就开始运算着什么，这会儿结果出来了，它立刻就道：“找到了！这个世界确实有黄龙的能量残留。”
系统：“我就说呢，喵喵你身上的能量怎么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系统把一串数据调出来，仔细跟大家解释。
系统说自己之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直接就去找狻猊，其实是因为它的数据里显示，狻猊的状态只有一点点异样。
那程度按它对狻猊的量化标准来看，放到人类身上，也就跟被病毒感染了、感了个冒差不多。
它想着问题不大，所以就没和其他人说。
然而实际的情况是，那些负面的能量总和，居然是系统测算出来的几十倍。
甚至因为这个世界也变成了修真界的缘故，所以天道也掺了进来，狻猊身上的邪怨一出，直接就引来了天罚雷。
天罚雷本就十分凶险，而那时准备劈到狻猊身上的天罚雷威力、和小九当初被四连劈的那次都有的一比。
小九不怕雷劫，可狻猊是正常的生物体，当然会怕。
而以当时狻猊的虚弱状态，说不定真的会被直接劈回宠物空间，一键还原成宠物蛋。
按理说这么大能量级的邪怨，狻猊早就玩完了，没道理能撑到现在。
系统指着一串字符比沙子还小的数据说：“这，关键在这！黄龙她在你身上安了个能量转换器！”
它换了个更方便大家理解的说法：“就是用血缘作媒介，在你身上下了个咒语、或者说是达成了个契约啦。”
而这个咒语契约的效果，就是把绝大部分的“因果”转移到了黄龙自己身上。
谢传风闻言，不禁感叹：“喵喵真的是有位非常厉害的母亲啊。”
黄龙龙神早就察觉到了狻猊要做的事。
这事对于一位神灵来说，其实是有些无法认同，甚至是无法理解的。
可黄龙龙神却没有阻止狻猊。
她只是用一种委婉的方式，默默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狻猊自己也愣了。
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显得眼睛周围那一小圈黑色的绒毛特别明显。
他呆呆地：“娘亲”
坐在狻猊旁边的潜川一瞬间也想到了什么，让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悲伤，但他很快将其掩饰下去，只安慰地拍了拍狻猊的肩。
狻猊回过神了，他赶忙道：“那为什么这些能量又突然全部回到我这里了呢？是不是娘亲她出什么事了！”
黄龙毕竟不属于“宠物”的一员，系统没法时刻追踪她的数据，它一下子也答不上来：“这个、这个”
狻猊急得尾巴都着火了。
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老身的错。”
众人下意识朝天上望去，结果什么也没看见，然而疑惑地低头后，却看见太离婆婆像是一缕风一样、凭空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太离婆婆此时化作了人形，她的身材十分高大，坐下来后比潜川都还高出一个头。
她叹着气：“唉，都怪老身擅自做主，把这个世界的能量封闭成了单向的。”
系统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婆婆您是为了让那些负面能量不跑出去？可”
每个位面世界都是独立的，但这种独立并不意味着它与外部、与宇宙没有关联，否则的话，空间通道就不可能形成。
而太离婆婆这么做，就相当于把这里变成一个只进不出的容器。
但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这么操作的话，这个世界会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开始崩坏。
太离婆婆：“老身确实是想让那些能量留在此处，但它们不会反射到这个世界里。”
众人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太离婆婆点了下头：“没错，老身准备独自承担。”
狻猊：“不行！这不公平！”
狻猊气呼呼地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提出来的，和您有什么关系！您伤还没好呢，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潜川、孚玉、谢传风说：“没错，我们来做就好。”
狻猊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们三人，小九就也高高举手：“我也可以！”
大家赶紧把他的手摁下去。
这时，只有巴掌大的毛团饕餮开口了：“我会帮喵喵啦。”
饕餮的声音本来就甜丝丝的，这会儿缩了水，更是又轻又软，让人听得连心都一起软了。
太离婆婆一愣，而后大声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浑厚，就像带着这片天地也一起在共鸣。
她一抬手，原本只有一条的手臂就像是瞬间出现了幻影。
太离婆婆轻柔地抚摸着大家的头，只温声道：“所谓邪怨，也同是万物所演变出的能量，身为神灵，老身自然能够接纳。”
看到大家依然满是担忧的眼神，她宽慰道：“有你们在，老身就不会再变回当初的模样，不必担心。”
神灵的神力是负担，但却也是依仗。
只要太离婆婆不被她所庇佑的生灵背叛、抛弃，那些祈愿、信赖、期待，就会成为她最强大的力量。
太离婆婆想了想：“要不，老身变回原型，让你们仔细瞧瞧？”
这倒是个办法。
妖兽的本体是无法伪装的，一旦伪装，就势必会出现不寻常的能量波动，系统和饕餮一下就能看出来。
只是这让对方直接变回原型这话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挺失礼。
狻猊直接：“好，那您变吧。”
众人齐齐转头看向他。
狻猊毫无所觉：“干嘛？”
系统拿尾巴拍拍他的脑袋：“唉。”
眼看着狻猊就要炸毛，潜川直接抄起这只小白猫往小九怀里一塞：“小九我们走了，给婆婆留出位置。”
小九点点头，一手饕餮一手狻猊，抱着两个毛团哒哒哒地就跟着跑了。
当金光闪过，一条极其庞大、几乎要落满整片大地的巨蛇就出现。
她蛇身人首，额头上那只眼睛几乎都要遮住半片天空，比正午的太阳还要闪耀，而原本对众人来说已经是个巨物的精灵树，此刻在她的身边，连一片鳞片都比不过。
只是她身上还是有些地方没有恢复完全，能直接看到那处的鳞片还是像石头一样，灰扑扑的充满着死气。
狻猊驮着小九，小九抱着系统、头上顶个着缩水版的饕餮，他们在空中飞速跳跃。
狻猊每每蹬地，就会在空中点出一缕亮着火星的白烟，但在那火星真正变成火焰之前，他又会用尾巴快速一扫，将其直接扑灭。
系统的脑袋一直固定在一个相同的角度，捕捉着每一处细微的数据。
很快，它说：“能量波动范围、峰值正常和推导的结果一样，一切正常。”
狻猊落到一株精灵小树上：“婆婆您变回来吧。”
太离婆婆的身影瞬间化为虚影散开，只留下一些如同光束般的物质随风而散。
太离婆婆的身体虽然和当初的骷髅模样相比好了太多，可毕竟还是没完全恢复，在大家的一致劝说下，她又回到精灵树上继续慢慢修养了。
系统：“好了好了，咱们把事情都弄清楚了，赶紧回去看看花种泡好了没。”
大家：“行。”
之前他们刚把农田升到了满级的9级，把唯一的9级花种兑换了出来。
因为浸泡花种这一过程的时间是无法加速的，所以他们这才有了空去追问狻猊关于黄龙龙神的事。
这会儿事情都明了了，那他们也能回到种花的日常里了。
孚玉面露期待期待：“不知道9级的花会是什么样子。”
潜川：“不怕异化花了？”
孚玉笑着摇摇头：“异化花确实长得有有些可怕，可再怎么可怕”
孚玉的眼神阴沉了一瞬，而后又立刻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他只用轻松的语气道：“这种子种下去，不也还有一半的几率长出灵化花吗？”
级别越高的灵化花，对于他们这些妖兽来说就越有吸引力。
一想到以后这个世界里能开满大片大片的9级灵化花，潜川也同样期待起来。
他也回以一个笑：“嗯，也是。”
狻猊只在唉声叹气：“唉，又要干活了。”
系统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他：“你之前答应过的，不准偷懒啊。”
狻猊：“知道了知道了，不就看上我的种植技能了吗，真是的。”
就在他们即将转身走向山下农田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从树上滑了下来。
“老身忘了说了。”
太离婆婆看向小九：“小九，你的能量也归到老身这了，这会儿是给你拿回去，还是继续放在老身这啊？”
小九看着蛇身人首的太离婆婆，疑惑地歪头：“我的能量？”
太离婆婆：“那天在夜莺睡莲的影响下，你的一部分能量溢散出来了，老身怕你找不到就收起来了。”
她的身体挂在精灵树枝上，脑袋倒垂着，长长的黑发垂到月亮湖泊里，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黑色的蛇。
太离婆婆语气温和：“小九你这能量不在身上，所以后来这段时间里，你就不能控制农田里的作物啦。”
众人：？？？
控制农田作物？
什么情况！？
第96章 权限
说实话, 太离婆婆这话一出，别说是小九了，就连系统他们也很懵。
狻猊赶忙蹦过去道：“婆婆, 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太离婆婆很疑惑：“嗯？老身哪里没说清楚吗？”
众人：
您明明就是哪里都没说清楚啊！
狻猊直接说：“是啊, 您说的我们完全听不懂。”
太离婆婆以这个倒挂着的姿势愣了一下, 而后又往树下挪了一截，好歹是把脑袋给摆成了正常的方向。
她道：“小九一直能控制农田里长异化花还是灵化花呀。”
众人：！？
他们齐齐看向小九，然而小九只一脸懵, 朝他们歪头：“嗯？”
众人见状, 又一起转头看向系统。
系统：“我真不知道！”
系统还在进行各种运算演算，太离婆婆就先开口了：“小九, 你记不记得当初月亮泉眼突然开始冒泉水的事？”
小九想了想，点点头：“嗯, 记得。”
在太离婆婆的引导下, 小九就把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小九：“当时没有积分, 换不到很多水, 阿玉很累, 大家都很累，小九就想要这个世界里有水。”
而事实情况是，当小九这个念头一出，月亮泉眼就被激活了。
狻猊对当初月亮泉眼突然开始冒水那一幕可谓是铭记于心，他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狻猊：“等等！难道当初我们去那个世界、又带着孚玉回来以后, 月亮泉眼忽然出现也是因为小九？”
太离婆婆：“没错。”
在狻猊的强烈要求下, 她尽可能简单地解释：“嗯你们之前肯定有谁提过‘道具用不上’之类的事，小九把这句话记住了。”
月亮泉眼是“人鱼公主的眼泪”和“阿尔忒弥斯的镜子碎片”所合成的。
饕餮立马就想来了：“系统当时说过的嘛，说小九换的那个公主眼泪好贵。”
众人立刻谴责地看着系统。
系统：“”
系统：“我错了。”
按太离婆婆的说法, 小九那会儿虽然脑子不好，可是却能感知到系统的语气。
系统当时也是急了才大喊了一声，可没想到却让小九不安了起来。
而在他被天罚雷劈了、进化了之后，他的脑袋稍微恢复了一些，就渐渐地产生了个念头。
——要让道具“人鱼公主的眼泪”派上用场。
也只能说他们运气好，恰好两个道具属性一致，于是就真的借着空间裂缝大变样的能量，完成了“合成”这个动作。
正当众人感叹着的时候，系统也运算完毕了。
然而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它这次压根什么都没查出来。
系统：“不对啊，宿主的一切数据都正常，没有看出来宿主和这个世界的能量关系啊”
系统又看了一遍，慌得不行：“什么情况，难道我又中毒了？”
孚玉想了想，对急得快冒烟的系统说：“系统你别急，说不定是那个什么权限的原因。”
狻猊一听，也一拍爪：“对啊，系统你不是说过吗？小九的权限是高于你的，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你才会查不到。”
毕竟这会儿系统更关心的是小九，所以它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只准备之后有空再详查。
它只赶忙问太离婆婆：“您能和我们仔细说说这股能量的事吗？”
没办法，小九虽然是这股神秘力量的拥有着，但他的小脑袋肯定弄不清楚，所以只能指望太离婆婆。
太离婆婆爽快地应了。
太离婆婆身为神灵，本来所看到的世界就和普通的生灵不一样，这会儿解释的又是一些深奥的概念，里面用很多词甚至连潜川这只三千多岁的旋龟都听不明白。
狻猊倒是勉强能理解一些，但是像谢传风、孚玉他们，就完全是像在听天书。
至于小九和饕餮，早就听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不过在小九左边，金灿灿的系统疯狂录入着数据，同时进行着各项运算。
终于，在太离婆婆解释完后没多久，系统的身上就有流光一样的东西滑过。
“我明白了！”
它猛地抬头：“宿主他拥有类似天道的权限！”
大家：“”
大家：“啊！？”
这又涉及到小九、系统、精灵树和这个世界所组成的四方关系，而这个理论大家也都听麻了，系统就直接跳过。
它整理好数据，换了种方便大家理解的说法：“这么说吧，我家宿主的权限高于我，对吧？”
众人点头。
系统用尾巴指着旁边的精灵树：“但是我可以控制这棵精灵树，所以可以理解成，我家宿主的权限也高于精灵树。”
精灵树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而按照系统的分析结果来看，小九的能量级超过了世界树，也就是它所说的“权限等级”问题。
这一通推导下来，概括成一句话就是：小九的意志是最优先级。
意思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切，其实只要小九一个念头，它们就会随之产生相应的改变。
孚玉、潜川和狻猊已经惊讶得连嘴都无意识地张开了，而谢传风的表情更是像被雷劈过一样。
孚玉喃喃出声：“天道”
曾经在这个地方在刚刚从空间裂缝变成位面世界的时候，孚玉和潜川就一起讨论过关于天道的事。
当时他们都觉得系统的状态和天道极其相似，可没想到，这“真正的天道”居然是小九！
系统看他们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直接就问起自家宿主这么多年里、某几次种花时的具体情景。
也亏得小九不是人类。
他的大脑没法做复杂的思考，但记忆力却是一等一的好，所以他只想了一会儿就把当时的情况完全给复述了出来。
小九回系统：“那时候没有积分了，小九知道异化花能换很多积分，所以就想让农田长异化花。”
系统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又再问：“宿主，那那次鸢尾花连续种了好多次，一直开出异化花的时候呢？”
小九：“那次也是喵喵饿了，喵喵专属粮的材料一直种不出来，小九才想让鸢尾花的种子开出灵化花的。”
当时，狻猊的专属粮配方一直解锁不出来，这可把狻猊气坏了。
他们只顺着等级从低到高，把所有的花都种了一遍。
鸢尾花是3级的花，而那会儿农田是升到了6级。
相差3级的情况下，鸢尾花的生长期不仅被大大缩短，而且一旦成熟，花朵衰败的时间也非常短，所以所以种植起来还是挺折腾人。
偏偏他们运气不好，连续种了六次都是异化鸢尾花，那花一收获出来就张牙舞爪地往人心口扑，看着特别凶残。
后来狻猊累得不行了，直接对着那些异化鸢尾花就是一顿抽。
他气是撒了，可花也废了。
系统心疼得直嗷嗷叫，而狻猊只气鼓鼓地说：“都怪这花总不开成灵化的，否则我的专属粮配方早就能解锁20%了。”
小九听完，只抱着狻猊摸摸头：“喵喵不怕，有花。”
小九的意思是再种一次就能种出灵化花。
可按照系统之前的统计，灵化花和异化花的出现完全是随机的，谁也说不准下一次种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大家也没反驳小九的说法，只又种了一次鸢尾花。
很快，花开了。
竟然就真的是灵化花。
当时他们谁也没太在意，只庆幸终于转运了，而这会儿知道了开花的事情和小九有关，他们一时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孚玉、潜川和狻猊倒只是单纯地惊讶，而一旁的谢传风表情就有些复杂。
谢传风看看小九，又垂眸看向自己腰间的佩剑。
沉默许久后，他突然道：“那当时的天罚雷，也是被小九阻止的吗？”
谢传风说的是半个月前狻猊差点被天罚雷劈的事。
狻猊他们齐齐一愣。
是啊！
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以为是因为饕餮来得及时、一口把狻猊吞了的缘故，导致那天罚雷失去了“目标”，所以那雷才在云层里闪了几下就消失了。
可现在谢传风这么一说，他们也都像是脑袋被敲了一记一样。
面对众人那堪称是炽热的目光，小九只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小九觉得雷很疼，以前狗狗就是被红色的雷劈伤的，小九不想它掉下来。”
系统激动地：“看到没！看到没！我家宿主超厉害，世界第一棒！”
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就真的阻止了即将降临的天罚雷劫。
——这完全是把修真者眼里，那至高无上的“天道”给拉了下来。
谢传风下意识地就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忽然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左手。
他的左臂本该是只剩了一截的。
可这会儿，他的手臂灵活自如，颜色、触感，通通和他真正的手臂一样。
谢传风了愣了几秒，而后无力地把嘴合上。
孚玉和潜川注意到了他的这点异常，只眼中露出些担忧。
狻猊倒没注意这么多，他直接就爬到小九身上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当初看中的小家伙！”
狻猊把自己的身体变大了一些，好让自己能用厚嘟嘟的大爪子去摸小九的头。
狻猊用一种愉悦的语气说着：“天道，哈，天道。”
只是他的语调虽然欢快，可眼中却充满了嘲弄。
他轻笑一声，低头去看被小九托在手心里的饕餮。
而一直只安静待着的饕餮，若有所感，也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