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先磨磨蹭蹭不说的吗!她只是等不及了而已!而且,这种程度而已,不至于……吧……
等、等等!
珀尔头皮一阵发麻。感觉有什么在舔舐她的手指,对方似乎是非常认真地一根一根地舔舐着,滑到指尖时,对方还轻轻咬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会吧。
珀尔闭眼装死,鸵鸟一样往空怀里又钻了钻,用脑袋哐哐地用力砸了砸他。
不方便说话,就用动作提醒他收敛一点。
“……”
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
‘空’毫不在意另一个自己的敌视,甚至在他的瞪视下,又笑眯眯地拉过珀尔的手,学着另一个自己之前做过的动作,将手掌与她的手掌贴紧,错位插入,然后十指紧扣。
“……”
珀尔感觉自己那只似乎被舔舐一遍的手,被身后的人十指扣紧。紧接着,抱着她的空也有了动静,另一只手果然也十指相扣。
后者相比前者,不知娴熟了多少。
气氛好像很诡异。
明明没有说话的声音,珀尔却感觉空气里的火药味浓得快要爆炸了。
“……空。”珀尔压下那些心惊胆战,她装作无恙地出声,“现在可以说了吗?”
“……嗯。”
空暂时停下与另一个自己的眼神交锋,两人同时别开眼,暂时休战。
空垂下眼,替珀尔整理一下调皮乱飞的头发,“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就从‘他’开始,可以吗?”
话里,空在‘他’上狠狠落了个重音。
珀尔闷闷应了一声:“好。”
“好……想必你很好奇他和我的关系。”
一听到这里,珀尔抬起头,竖起耳朵。
察觉到珀尔的动静,空微微笑了一声:“他是我,可实际上,他又不是我。”
“严格意义上,他是一段记忆。是……我的记忆。”
一声叹息散在空气里。
第26章
正是佳酿节当天,蒙德城有多热闹,图书馆里的珀尔就有多苦恼。
“就没有别的信息了吗?”
她放下收集到的资料,叹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
空之前跟她坦白过自己身上的部分异常。对这方面,珀尔也摸不着头脑。虽说因为种族和过去的经历,她已经知道很多秘密,可对于提瓦特来说,她这个长生种岁数还是太浅了,她不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多了。
就比如空现在的情况。
太古怪了。
记忆单独成了形体。
而且那个‘空’,也太奇怪了……
珀尔不可抑制地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双绚丽金眸离得很近。区别于空那双有些清透的金眸,‘他’的眼睛里偏暗,说是暗金色也不为过。珀尔却觉得这双眼睛里似乎藏着星空,这五彩斑斓的黑,珀尔只是看一眼就会有一种晕眩感。
珀尔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靠近再靠近,迷蒙里只能看清那双夺目眼睛和弯着的唇角。
直到额角碰到什么,珀尔才一个激灵惊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珀尔就眼前一花,跟身后的空换了位置。
珀尔眨巴眨巴眼,看着两个空缠斗在一起。
“……”
她托腮看着他们,一面欣赏他们打架的身姿,一面既轻松又深沉地叹了口气。
轻松的是,珀尔知道,既然空承认另一个‘空’是他的一部分,那么‘空’就不会是敌人了。
可另一方面,珀尔又觉得有些苦恼。
而且这个记忆体空……
珀尔想起寥寥几次碰面,对方一见到她就凑过来闻闻嗅嗅贴贴,总是抓紧一切可乘之机凑过来,还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点什么……
口水,牙印,还有气息……什么痕迹都想留下。
珀尔一一拒绝之后,这家伙虽然蔫蔫的但是总是贼心不死。
要不是空阻止,珀尔保证,这家伙一定想把她弄得乱七八糟。
可恶。
珀尔眼神飘忽,看着这两个还在掐架的家伙,有些自暴自弃地抱住脑袋:“变态。”
她嘟囔一声。
她把这两个家伙都骂了一顿。
不是迁怒。
……只要细细想一下,既然‘空’这样,那么珀尔认识的空是不是也是这样?到底是同一个人嘛。
从空跟她坦白开始,珀尔一想到他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两个空同时存在,对她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一个‘空’已经够难搞了,要是两个空都这样……
嘶,得是什么地狱模式啊。
珀尔有些头皮发麻,并暗暗祈祷这种事不要发生。
珀尔有预感,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行不行,不要不要。
必须得彻底杜绝这种可能发生才对。
要扼杀在摇篮!
珀尔非常警觉,不仅对解决空身上的异常上了心,还把这件事列到一等重要的地步。
佳酿节之后,他们就要前往稻妻了,珀尔想抓紧时间多找点线索来。在后面几天,除了出门溜达逛美酒集市外,珀尔就泡在图书馆里。
蒙德的北大陆图书馆是全提瓦特最大的图书馆,即便这里曾经遭遇过巨大的火灾,六分之五的书籍都毁于这场大火,可目前为止,这里藏书量仍遥遥领先其他地方。
不过,珀尔还是没有找到需要的东西。倒是发现一些别的注意的。
“那么就到这儿了。”珀尔还书的时候,向管理员道别,“丽莎姐姐,谢谢这么久以来的关照啦。”
这声姐姐喊得实在是甜。
按理说,珀尔这么喊有装嫩的嫌疑。
不过,珀尔才没有羞耻心。
就像她说的那样,得了的好处不少,那口头上被占便宜又怎么样,所以,丽莎一说,珀尔立刻爬杆子跟上了,半点不带犹豫的。
再说了,种族不同而已,怎么不能喊姐姐?活了那么久,换算一下,也不知道人类这边她算多大呢。
珀尔理直气壮。
各喊各的不好吗。
再说了。喊姐姐就能哄女孩子开心,多好的事。
珀尔想,要有人跟在她后面这么甜甜喊,她也受不了。这样姐姐长姐姐短的,根本没有女孩子会拒绝好吧。
……说起来,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让空也喊她姐姐啊?
想着那个场面,珀尔突然自己思路有点歪。下一秒她意识过来后立刻红着脸挥散这个念头。
她在想什么哇!
“哎呀。”
丽莎调笑一声,“小珀尔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珀尔心里大喊不妙。飘忽的眼神立刻清明,她尽力板着脸:“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看着丽莎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她没信。
珀尔也知道借口拙劣,本来就不是很走心,随便拎出来的。她早就有了去意,空和派蒙他们接了委托到现在还没回来,刚才借用直播间的聊天功能询问,才知道他们的委托遇上了一点麻烦。
珀尔有点不放心,想赶紧去跟他们回合。
深渊教团近日里着实活跃,蒙德璃月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安全。
再说她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离别礼物早就送到丽莎手里,该查的也已经查完了。这个时候,再面对丽莎那揶揄了然的目光,珀尔感觉自己脸上刚凉下来的热度轰的一下又起来了,各种别扭。
总感觉再待下去,不知道丽莎要说出些什么羞人的东西出来。还是走为上策。
“那我走了。”
于是珀尔窘迫地轻咳一声拔腿就跑。
“哎呀,跑什么。礼物还没拿呢。”
还没礼物盒摇摇晃晃从半空落到她面前,珀尔认出这是刚才放在办公桌上的。
没想到这是丽莎给她准备的。
“怎么好端端送我礼物?”珀尔接过礼物盒,不解地回头问。
丽莎笑:“小珀尔好不容易要远行,送了姐姐离别礼物,姐姐自然要回礼
的。对了,里面可是姐姐的心意。精挑细选的哦。“不知为何,丽莎最后特地强调一下心意,颇有些耐人寻味。
看丽莎笑得有点可怕的样子,珀尔下意识后退一步。毕竟就算再笨的人,在同一个人身上吃了几次亏也该有些警惕了。
不过到底是丽莎的心意,一听精挑细选,珀尔下意识抱紧礼物盒,不自觉多看了它几眼,她郑重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大不了束之高阁,不看就是。
珀尔想。
离开前,丽莎笑得意味深长。
“小珀尔,我劝你睡之前还是好好看一下哦。”
“……说不定你缺这样的教科书哦。”
“或者,你可以借给旅行者看看,相信他会很喜欢。哦不,可能那位旅行者用不上呢~”
将礼物收好,珀尔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了。
盒子里装的是教科书?
什么教科书这么神神秘秘的?
还有,这……跟空有什么关系?
珀尔不太明白。
不过既然跟空牵扯上关系,回去还是看看吧。最起码看看盒子装的是什么吧。珀尔打定了主意,便急吼吼赶过去。
她急着赶去跟空他们会合。
珀尔顺着派蒙发来的讯息找到他们。
为了委托,他们进了一个古怪的遗迹,派蒙说他们在出来的路上了。
珀尔走到遗迹入口前,没有打算进去,她警惕地张望四周,熟练又迅速地将四周情况检查一遍,确保这里没有埋伏确实是安全的,这才找个地方坐下耐心地等他们出来。
她没有等多久,忽然猛地抬头,“这里!”珀尔眉头一蹙,发觉不对,“……怎么了?碰到什么很棘手的敌人了吗?你们没事吧?”
“没什么。”
空朝她笑了笑,快步走过来。
他原本还在思索着什么,可抬起头时看到她并不意外,要不是珀尔注意到空看到她的那瞬间眼睛也不由亮起来,也以为他不在意。
也不知是出了遗迹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到珀尔。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连武器都第一时间收了起来。
他弯弯唇笑着,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对着珀尔又解释一遍:“没什么,只不过碰到了没见过的深渊教团,有点在意。”
……深渊。
能让空都有些在意的深渊教团……想必一定不是普通的深渊法师那些。
珀尔盯着空,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不过相比敌人,他更关心他们现在的情况。她蹙着眉问:“你们没事吧。”
“小珍珠!”相比于空的平淡,派蒙的反应就大多了,拉着她七嘴八舌说起来:“跟你说,我们今天碰上一个看起来很强的”
珀尔不放心地拉着他们检查了一遍。珀尔自己也没想过自己有天这么婆妈。
不过碰上深渊教团的话,不,只要跟深渊有关的东西,再怎么警惕也不为过。
珀尔脑海里思绪万千,不管她想再多却也不影响她动作。
“没事啦,真没事!”
派蒙有些局促,但也没有拒绝珀尔。
一旁的空早就躺平,甚至已经抢先派蒙一步,任由珀尔检查完,只是面上露出又无奈又纵容的表情来。
检查结果显示确实没什么。
珀尔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去哪儿?”珀尔扬起笑来,拉了拉空的衣服,“我们一起吧。”
*
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接下委托的人又回到这座遗迹。不过这次一同进入遗迹的,除了旅行者派蒙,又多了珀尔和另一个神秘同行人。
看起来是派蒙和空的认识的人。
在他们的引介下,珀尔与这位陌生的同行者也互报了姓名。
珀尔想起来了:“原来阁下就是之前在天使的馈赠里的那位金发旅者。真是幸会。”
这位自称戴因斯雷布的旅者彬彬有礼,谈吐间带着优雅,就是话不怎么中听,怎么听怎么怪:“珀尔小姐也是名不虚传。”
珀尔眸光闪了闪,语调温柔:“希望阁下听到的名声不是坏名声。”
“珀尔小姐的名声自然不是坏名声。”
两人面上礼貌地笑,可背地里想的什么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派蒙看看珀尔又看看戴因斯雷布,她捅捅空,小声嘀咕:“旅行者,你有没有觉得气氛怪怪的。”
空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不管是珀尔还是戴因斯雷布,都没有敌意。
——这只是一次试探,也是一场邀请。
而显然,结果不错。
“总感觉会打起来。”派蒙有些忧愁,“要真的打起来,我们帮谁啊。”
见派蒙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空安抚道:“没事的,放心,不会打起来的。”
派蒙点点头,可又有问题来了:“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空也不太清楚,只是隐隐有所预感。
感觉有什么隐隐有所脱缰,空也不着急,他相信珀尔会告诉他的,就像他会将全部告诉珀尔一样。
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们给彼此的安全感。
空盯着那道窈窕的背影,内心期待起晚上的独处来。
珀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戴因斯雷布。
看到他,珀尔确实有些愕然,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奇怪,只不过她也因此对要去的遗迹更加警惕。
毕竟,看到这家伙就知道,这遗迹确实不简单。
是条大鱼无疑了。
珀尔过去虽和戴因斯雷布有些小矛盾,不过在深渊面前,还是一致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成年人的虚假面具下,两人默契地求合作。
搞定了这难搞家伙,珀尔吐了口气。一行人步入这诡异遗迹。
看着戴因斯雷布走在前面,派蒙好奇地飞过去跟戴因搭话。珀尔故意慢下步子跟空并排。
趁他们没有发现,她迅速伸手勾了勾空的小指,然后用小指在他手掌里虚虚比划:回去跟你说。
小小的瘙痒不断上爬,勾得心里痒痒的。
空的步子微不可闻顿了顿。
“怎么了?”前方戴因斯雷布似乎察觉什么,回过头来。
珀尔心虚地要缩回手。
“没什么。”
出声的是空。
他反手抓住过来撒娇又经这一吓欲退的玉手。不过,一看是空,她也不挣扎了。
空心里软软的,连动作也变得软和起来。
柔软的掌心蹭着对方的手背,说不清的缠缠绵绵。
在玉手主人放松时,他默不作声地将每根手指都插进缝隙里,然后紧紧扣住,不给对方一丝逃离的机会。也是这一接触,珀尔这才发现,兴许是太热了,空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流汗了。
因为他那黏附在掌心的汗水湿意,也在不知不觉间将珀尔的手心全部涂抹。就像另一个‘他’做的那样。
在珀尔的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气味。
汗水,泪水,亦或者是……
空垂下眼,将那丝与另一个自己共鸣的部分压下。
还不是时候。
第27章
摩挲,轻蹭。
身旁人的气味和逐渐上升的温度正在侵蚀她。
滚烫的空气变得稠密了起来,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在这样的气氛下,珀尔发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软。额头、脖颈、后背、手心……都沁出了汗。不,不行,在这样随时会窜出危险的地方,这样分神实属不该。
到底是身经百战,珀尔神思动摇片刻立刻就回神。
这个时候,她听到戴因斯雷布突然笑了一声。
珀尔紧张地看过去,戴因斯雷布早已经回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他们。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声笑也似乎是她的幻觉。
但珀尔知道事实绝不是如此。
这家伙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她瞪着这位同行者的背影,不爽地磨着牙。
现在说不准,不,现在他一定是背过去看她笑话!
笑!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珀尔起了报复的心思。
不能打架,还不
能让他生气吗?
收紧那只与人十指交缠的手,她昂着下巴,气咻咻地征求对方的同意:“我们走快点?”
空含笑点头,看出了她的心思,还很配合地顺从着。
他们很快超过前面两人,路过戴因斯雷布的时候,珀尔特别大声地哼了一声,还装作不经意地将他们相握的手举起摇了摇,然后扬长而去。
期间珀尔除了那声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位半途加入的同行者。
倒是空,路过的时候,礼貌又歉意地朝戴因斯雷布点点头,似乎在为珀尔的不礼貌道歉。
可他到底跟珀尔半斤八两,打完这个招呼后他也扬长而去。明摆的偏心,明摆的就要站珀尔那方。
戴因斯雷布:“……”
饶是他,也没想到再见时一见到他就阴阳怪气的珀尔居然会这么幼稚。
还特地过来炫耀一下。
连一向成熟冷静旅行者也愿意丢下那些陪她胡闹。
倒是派蒙一惊一乍的,她飞得忽高忽低:“他、他们!!!牵手了!!啊啊啊!
什么时候的事啊!!!居然不告诉我!
呜哇哇哇啊啊啊啊,戴因戴因,你看到没有啊!不是我的错觉吧!”
戴因斯雷布:“……不是。你没看错。”
他沉默又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似乎被打击到的派蒙,这才缓慢应了一声。
那两人明明一点遮掩都没有,一见面就恨不得黏在一起。戴因斯雷布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能说一眼就看出来,只不过就同行的这一路来,那也是明摆的事。
但是派蒙确实才知道。
还是这两人故意摆在面前才知道的。
戴因斯雷布:“……”
派蒙对这个消息消化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哀嚎:“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都不知道!”
大概是戴因斯雷布太过沉默,态度过于诡异,正要冲过去质问一番的派蒙终于发现到他的不对。
派蒙将目光对准看起来一点不意外的戴因斯雷布:“戴因,你也早知道了?!”
在派蒙的虎视眈眈目光里,戴因斯雷布选择转移话题:“……爱意,是藏不住的。
我想,小家伙你只是没有意识到,极大可能可能是已经习惯他们这样相处了。在长时间相处时产生这样的习惯,也就是说,你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派蒙恍然,恢复了镇定:“对哦。不然我怎么可能没发现。”她被顺毛得美滋滋的,过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岂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了?!”
不会吧。
双方的一见钟情?
派蒙觉得这个机率也太低了,可也不是没有。她回想了一下这些时日,点点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不是我的问题!”
戴因斯雷布看陷入纠结的派蒙很快抖擞起精神,招呼她一声就抬脚继续前进。
“走吧。”
不得不说,知晓珀尔和旅行者的关系,心底愕然之余也减少了几分心底的焦灼和不安,戴因斯雷布甚至是难得轻松了片刻。
很难想象会见到这样温情的一幕。
珀尔,这位曾经水神的眷属,作为水神手下最特殊的存在,最常做的事就是打扫战场,特别是有关深渊的战场。就算珀尔离开枫丹后,这样的习惯仍保留。
戴因斯雷布曾经与她打过几次交道。无论是好的交道坏的交道,都打过。而他们不管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最后都是以打架告终。
反正就是不能好好相处。
戴因斯雷布将这归功于立场不同气场不和。
珀尔开始时是看他不顺眼,后来则觉得戴因斯雷布人看着好好的,其实已经疯了。不过想到对方经历,珀尔联想自己,觉得自己迟早也要疯,不,可能她已经疯了吧。于是就对对方多了几分包容,结果就是不值得!
也是,两个攻击性高的疯子碰上,哪还能好好收场呢。
可戴因斯雷布没想到能看到珀尔这么平和的时候。前任水神逝去之后,路过时偶然看望对方,对方虽然平静心里却压抑着很多东西。
戴因斯雷布嗤笑一声。
珀尔总说他疯,实际上,在他看来,快被逼疯的是她才对。
捆住她的是约定,是责任。
是爱。
是死亡。
亦是她自己。
于是,野兽心甘情愿地磨去爪子,脖子缚上铁链,行动空间被一再压缩。忍耐着饥饿的野兽,倘若一直无法离开这座牢笼,不是堕落就是……死亡。
戴因斯雷布曾经为她叹息。很难想象她要怎么挣脱出来。亲近之人那以爱为名的束缚,往往更难挣脱。
勇气,实力,决心,意志……除此之外,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
十年磨一剑。而旅行者的到来,带来了机遇与运气,从此刻起,幸运女神偏向了她。
于是这次见面,很显然,她做到了。
戴因斯雷布真心实意给她道喜。
他相信,将桎梏抛下走出这一步之后,再也没什么能拦着她了。此步之外,海阔天空。
不过,现在并不是放松的时候。
戴因斯雷布定了定神,很快那些起伏的情绪便悄无声息地敛入这层拒人之外的外壳下。谁都可以放松,谁都可以沉浸在这样的温暖和温柔里。
他不可以。
他还有要做的事。
戴因斯雷布整理一下衣服,端庄之余重新变得沉默。
他们继续朝遗迹底部前进。那里是逆位神像的地方。在来遗迹的路上,戴因斯雷布这位指引者已经分享了部分情报。
作为合作的诚意,珀尔最大的诚意就是不说话。
戴因斯雷布带来的信息很有用。珀尔一路上都在结合对方给出的线索思索着。
深渊教团与那已经覆灭的坎瑞亚关系密切,是不争的事实。
倒是空在坦诚自己与坎瑞亚的关系后,悄悄跟她咬耳朵,一开口就吓得她赶紧拽回乱飞的思绪:
“虽然我那个时候醒来的时间很短,虽然距离很远,甚至当时我们可能不在一个空间……”对方用那双似乎流淌着蜂蜜的眼睛注视着她,笑得很温柔,“但我想,我那时看到你了。”
醒来后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快得甚至让他以为是幻觉。
当时没有注意,后来看着珀尔,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
提起那次坎瑞亚之行,珀尔硬着头皮拉出当时的记忆。她是不想再回忆那时候,太过疯狂太过残忍。
但是她必须坦白,并且向他们保证:“我当然虽然在坎瑞亚的覆灭现场,但是我保证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我保证。那一次,我所有的出手都是为了守护。”
珀尔的眼神直率而坚定。
再说了,她要真做了什么,怕不是早就被戴因斯雷布追杀了。
说着,她看了旁边的戴因斯雷布一眼。他正抱着胳膊静静听着珀尔说话。
空嘴角的弧度没变:“我相信你。”
珀尔叹了口气,填充其中一些细节:“我……是为了前任水神去的。去坎瑞亚这不是好差事。开始她一再拒绝我,但是我还是坚持要去,最后在姐姐的帮助下我担任她的护卫。水神大人要我不要出手,怕我被牵扯进去。”
珀尔垂下眼:“因为水神大人当时情况不太好……我有预感,如果我不去的话,她必死。带上我说不定……
可惜……我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好她。水神大人离开了,我也没有脸再回枫丹了。”
这才是她离开枫丹的真相。
坎瑞亚的覆灭,不足以让她离开故乡,但是如父如母的水神大人可以。
可以让她听从对方最后的命令,永远离开故土。
坎瑞亚是一个传奇,就连它的覆灭都隐藏着许多秘密。听说坎瑞亚科技发达,珀尔不是不想去研究的。说不定她
携带的直播间可以借住坎瑞亚的力量挖出更多的秘密。
可惜当时受制于人,又不想轻易暴露秘密,只好按捺住冲动等待机会,然而,等有机会的时候坎瑞亚已经没了。
真是机会不等人。
“有机会的。”空轻声安抚道。
珀尔点点头,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去。”说不定还能
而面前,这被污染的七天神像是深渊教团,啊不,准确来说,是坎瑞亚带给她的震撼。
越往地下走,那空气的恐怖积威无处不在,也越发让人不适。等到真正到了神像面前的时候,那不快已经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了。
不过,真正令珀尔大惊失色的,并不是神像。视野里到处都是有关警告的红字弹幕:
【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正在近距离接触病毒,直播间崩溃的风险增加中。预估直播间崩溃的风险为8%,10%,30%,60%……80%!】
【风险程度已经高达高危,请宿主迅速远离病毒源。】
【直播间自动开启自我保护系统,开启倒计时中:10】
【9】
“抱歉,我得分神几秒!”
珀尔还没来得及消化突然弹出的消息,就被这阵倒计时惊到。
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丢下这句话。
空和派蒙想必已经看到这番动静了,珀尔却是最快反应过来并做出应对。
【8】
珀尔抓紧最后的机会,抱着赌一把的心态打开弹幕。
过往,那些信息在规则的掩盖下,总是被藏着捏着被弹幕裹挟着溜过眼前。可直播间的每碰上一次意外,每一次动荡,都将会是她从观众们那里得到信息最好的机会!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6】
她紧盯着眼前,拼命记下那些飞速划过眼前的弹幕。
【5】
倒计时不紧不慢。
【4】
珀尔看得心头火热,神情越发专注。
【3】
“小珍珠!”
之前曾和空交手过的深渊使徒,原来并没有离开,而是埋伏在神像周围来了一个请君入瓮,等他们回来自投罗网。
深渊使徒大笑着朝他们发起了攻击。
珀尔一动不动,专注地记着眼前视野里所有的弹幕。
无数次的攻击,终于有一道波及到了她。
这是珀尔最脆弱的时候,受困于直播间,她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对自己进行防护。
可攻击却越来越近。
【2】
空喊了一声就咬牙拼命扑过来,他横剑斩去攻击,却只来得及用身体替珀尔生生挡下余波。
【1】
一滴血从他嘴角滑下。
以肉身做盾,饶是空强大,现在的他力量不全,到底还是力有不逮。
但他不后悔。身体的极限,他很清楚。
还撑得住。
【0】
身后人终于动了。
空捂着受击的胸口,撑着她借力慢慢站起身。刚站稳,唇角猝不及防碰到柔软。
空愣了愣。
珀尔吻了上来,吻在了他的唇角上。
空僵住身子,没有动,他甚至没敢呼吸,生怕惊扰了对方。
珀尔轻轻地用唇瓣触碰,呼吸纠缠的时候,她舌尖一舔,将那丝血迹全部卷入口中。
珀尔收回了手,却没有收回眼神。她放开了空,却又好像没有放开。
在这样如丝如网的眼神中,空一动不动,好像他真的就此被网住被抓住。红唇因为沾上血迹变得妖冶。珀尔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将最后一些血迹咽下。
空心头狂跳,他看着珀尔眼中的自己不断地变大变大……
这是一个轻得几乎没有痕迹的吻。
一触即分,距离微微拉远,呼吸和眼神却还在纠缠。
他们默契地同时别开眼,克制地将外放的情绪收敛。再亲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的声音逐渐被吞噬。
刚才还嚣张的深渊使徒被困在一个剧烈水泡中,他胸口剧烈起伏,几近窒息。
空这才发现,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无数漂浮的泡泡,它们飘荡着朝深渊聚拢而去。无数的泡泡互相吞噬然后慢慢地壮大,快将整个空间挤爆,却偏偏在行动轨迹上有意避开他们几人。
说没人控制都不信。
“泡泡里没有空气。”
珀尔解释深渊使徒这么痛苦的原因。
“……”
深渊使徒还在哀嚎。一边无声地大骂特骂,一边哀嚎。
他们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平静的珀尔。大概是珀尔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可此时他们却突然明白了珀尔的危险性。
做敌人可怕,可是当同伴的话,却又是说不出的安全感包裹。
然而,在众人即将放松之际,一道剑气挥来劈开了困住深渊使徒的囚笼。无数泡泡在此剑下爆破炸裂。
一击便清场。
被这一剑解救后,深渊使徒喘息着倒在了地上,他脱困了。
对方的援军到了。
深渊使徒支起身子,手放在胸口深深弯下腰,向来人恭敬地行礼。
“公主殿下,是属下无能。”
来人没有理会他。
“……荧。”空有些发愣。
“哥哥。”身着白裙的深渊公主开口,然后看向珀尔,礼貌颔首:
“嫂嫂好。初次见面。”
珀尔:“……”
刚升起的警惕突然啪的一下炸裂了。
什么?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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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尔身体僵直,害羞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她在心里疯狂挠墙:
啊啊啊啊——
救、救命啊!怎么办!
第28章 第28章。
珀尔表面还好好的,其实人走了好一会了。
她含恨闭眼,眼中满含热泪。
哎。
还好这位深渊公主,空的妹妹,此次过来并没有什么敌意,或者说她对除了戴因斯雷布之外的他们没有敌意。
可能真的只是为了来救下自己的属下。
又或者,是特地过来提醒空,她与戴因斯雷布立场相对。要她这个妹妹还是要戴因?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其他的原因?
珀尔看不明白。
深渊公主朝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又惊又吓,又羞又恼,真的吓得差点跑路。
但她不能走。
眼下的形势实在不太明了,是友是敌还不太好说。总之,不能把空和派蒙丢在这里。
再说了,临阵脱逃可不是她的作风。
珀尔僵着身子立在那里。
她冷静观望,本能地分析现在情况。在此之前,她硬生生顶住了那脚趾能抠出别墅的尴尬,忍住当场夺路而走的冲动,费好大力才把那声‘嫂嫂’的后遗症压下去。
当然,也仅仅如此,多的就没有了。
细说起来,这也算是深渊公主给了珀尔一个光明正大的摸鱼的借口了吧。
不过,深渊公主对戴因斯雷布的敌意虽然内敛,可自她一开口就知道,她与深渊使徒对戴因斯雷布的敌意一般。
看来戴因斯雷布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珀尔东想想,西想想,就是鸵鸟般,不敢去想刚才那两个吻。
第一个吻可以说她情不自禁。
第二个吻算什么呢?算他们俩一起情不自禁?
不管了,在一切摊开在明面上之前,她还有时间去想清楚,当然了,她也可以选择性拒绝去想。
总之,能拖多久就多久吧。
……
一对兄妹,分别许久,相见时却发现彼此立场相对。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是出自荧的本心,而非外力强迫。
空不免有些沮丧。
即使眼下得到了荧所在的消息,甚至是亲眼见到荧本人。这相比以前无脑苍蝇那样四处寻找已经好很多,可同时他也知道,横亘在他们兄妹之间的距离有如
天堑。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妹妹的话……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是,如果说戴因斯雷布的话……”回程路上,珀尔忍不住轻声道,“那我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
本就来去匆匆。深渊公主为救深渊使徒而来,也有可能是为了自己哥哥来的。他们很快离去。同样离开的还有神出鬼没的戴因斯雷布。原本空也要追上去追问的,可惜迟了那么一步。
戴因斯雷布,可恶的戴因斯雷布。
珀尔暗地里咬牙。
真是每次碰上他都没好事。他自己跑得倒快,反而把解释的事情丢给她。关键是,也不知道下次碰上他会是什么时候,想找他算账都得存着攒着等下次下下次。
“还有直播间。”珀尔神采飞扬,“谢谢你当时给我争取的时间,我想之前我们的一些猜想和问题是得到证明和答案了。”
这并不意外。
要不是收益足够吸引。珀尔怎么会在打斗时半途掉链子,甚至是冒那么大的风险,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空颔首:“回去再说吧。”
珀尔狠狠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那些秘密分享了。
但是空制止了她。
“是不是忘记佳酿节了。”他摇摇头,捏了捏她的手指,收紧了他们相握的手掌:“我们很快就要出发去稻妻了。这会是我们在蒙德度过最后一个节日了。走吧,佳酿节的仪式应该快开始了,希望我们能够赶得上。”
“……”
珀尔这才发现他们之前战斗时分开的手,不知不觉又牵到一起去了。猝不及防的,她又想起刚才的吻了。
后知后觉,那股羞耻感又来了。
她下意识寻找派蒙的身影,却发现那小小的白色一团不知什么时候在远处离他们远远的了。
啊啊啊,派蒙是不是看到了!所以才跑得远远的!
“小珍珠?”
空似乎有些疑惑她的走神。
“没事,我们走吧。派蒙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珀尔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努力忘记刚才的窘迫,却全然忘记自己已经红透的脸颊和耳尖,以及走路时的同手同脚……这些生理反应早已经出卖了她。
真的很可爱。
空有些想笑,还是忍住了。真的笑出声来,绝对会被珀尔报复的。参考一下戴因斯雷布,他可不想像对方那样被讨厌。
于是他别开脸。
假装是在正经带路,实际上是为了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避免被珀尔看到。
珀尔根本没注意空这点恶趣味。
她这一路头脑风暴,发呆想着事,整理着着自己收集到的那些情报,连走路都靠着空领着的方向。
“到了。派蒙在那里等我们。”
珀尔张望着四周,远远看到派蒙身影,那瞬间,下意识松手。可在她收手的刹那,空抓得更紧了些。
珀尔心头颤了颤,她看着空垂下眼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双手,似乎是很失落地问她:“不可以吗?”
话问得没头没尾,珀尔却好像莫名其妙懂了对方的未尽之意。
“我……”她艰难地开口。
不、不是。她在心里回答,却很难说出口。
“在戴因斯雷布面前可以,在派蒙面前就不可以吗?”空轻声自语,“可是当时,明明派蒙也在。”
空轻轻摇了摇他们相扣的手:“再这样也没关系的吧?”
是的,没关系。
珀尔一边在心里回答,一边又在心里挣扎。但是佳酿节那边好多人啊。就这样牵手走过去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
脑海里预想了一番,珀尔已经能想象到那时候的挤眉弄眼和善意的起哄了。
眼看着珀尔红着脸,顺着他的思路浮想联翩,却没有反感的意思。空意识到时机到了。
青蛙被煮熟了。
他敛下那丝明悟,露出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了。”他缓缓松开手。
熟悉的温度离自己远去,这回不舍的,变成珀尔了。她下意识去挽留,却见空已经背过身只留一道背影给她。
“……原来小珍珠这么讨厌我,所以才要玩弄我的感情。”
珀尔正愣愣地看着他要离开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这句飘来耳畔的呢喃,脑海里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啪的一下断了。
“我没有!”珀尔本能地反驳。
什么玩弄感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事!
“怎么可能!才没有!”
她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可当看到空这副受伤的模样,珀尔不自觉蔫了。
……完了,她这么渣的吗?
把空欺负成这样?
说起来,空哭起来会不会更好看?
第三个想法刚冒出来,就危险得让珀尔在心里骂自己几声,又有些犯愁。
怎么把空哄好啊?
她真的没有玩弄感情啊!苍天可鉴!
珀尔试探着握住空的手,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将手指一根一根插入缝隙,然后十指扣紧。
于是,他们又牵手了。
珀尔看着他脸色微霁,知道这招有用,空应该是不生气了。只是,要从根源消除隔阂……接下来就需要坦白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我拒绝,并不是我不喜欢你。”
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将他们相扣的手贴的更近一下,似乎这样,便能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更近一些:“……我,我只是觉得我没有你想象那么好。”
这些话,珀尔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坦诚的时候,当然,她也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既忍不住想要接近空,可靠近后又下意识想逃离。
因爱生惧,因爱生怖。大概是这样吧。
她微微错开视线,避免接触空看过来的视线,这样她才能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实,并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还不如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将一切告知。这瞬间,珀尔恍然理解了,深渊公主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出现。
一定是同样的道理吧。
“……你很讨厌深渊对吧。”珀尔感觉自己说话有些不受控制了,她声音艰涩,却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秘密,“我有段时间一直背着别人研究深渊。我竭我所有研究它……我是说,我也曾拿我自己研究过……”
“我很特殊不是吗。”珀尔忍住眼泪,避开空的目光。
在对方的注视下,那些野心、卑劣和心机似乎无处遁形。
别看她了。
她的过去算不上光彩,在空面前剖析自己真是用尽了她毕生的勇气。“在某些方面,我是最好的试验体,不是吗?”
别再看她了!求求了!
珀尔快忍不住眼泪了。
趁空不注意,她吸着鼻子,偷偷地又恶狠狠地给自己擦眼泪。
哭什么哭!
她在心底骂自己。
委屈的事多着呢,之前不是硬骨头怎么都能忍着吗,怎么这个时候就忍不住了。这眼泪,到底是真的委屈,还是在向空示弱祈求他不要讨厌自己?
这其中答案,珀尔也不知道。
“……总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珀尔放狠话,她情绪低落,缓缓放开空的手。心里纵是不舍,却还是坚定要放开。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要是介意的话,那稻妻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话还没说完,一只手掌盖了上来,她被迫封口,连同接下来的话也被迫逼回去。
空用手捂住珀尔的嘴,在她安静下来后又托起她的脸,慢慢吻去她的眼泪。
珀尔乖巧地任由他动作。她眨巴眨巴眼,泪珠又滚落下来。空耐心地将其一一吻去。
空也没想到,只是逼一下,居然能逼出珀尔的眼泪来。
这下真的掉小珍珠了。
他叹了口气,真是拿珀尔没办法:“所以,真的要分道扬镳吗?”
珀尔抿抿唇,不说话。但是和空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明明之前一直说要松手,却一直没有动作,此时更是在此暴露出主人的真实情绪来。
“不。”半晌,她抬头仔细盯着空,还是开口了,“我是不想的,但是你……”
珀尔认真问道:“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空,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我不会纠缠你,但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后悔的话……”
珀尔轻声警告:“我会杀了你的。”
“你要想好。”
纵使知道空并不是这样的人,珀尔仍要将这一切告知。她所说的,这并非危言耸听,甚至她自己也在惧怕着。
爱之深时,则恨愈深。
穿越之后,或许是现在种族的原因,珀尔发现自己也变了许多。她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为人时的圆融,此生身为纯水精灵,那些爱与恨在她的眼中也因此变得更加纯粹。
多么神奇,可纯水精灵就是这样纯粹的生物。
即使是有了人类爱恨的纯水精灵,到底也不是人类,也永远学不会人类的圆融狡猾。
甚至,就算是她这样的人类灵魂,也难以抵挡刻在生物DNA中的本能。
然而,纯水精灵与生俱来的纯粹,在珀尔眼里,成了她的弱点。珀尔也因此苦恼过。这样强烈的爱恨,很容易失控。
珀尔不想等到事发再去挽回,毕竟,真的到那时候,又有什么用呢,那逝去的终究已经逝去了不是吗,还不如理智一些,克制一些,及时止损,你好,我也好。
穿越前没懂的寂寞,穿越后现实逼着她学会保持距离,学会享受孤独。
可她,本质上到底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类啊。留恋人类的温情与欢笑,亦是她刻在灵魂里的本能。
她,从来都不想一个人。
可是、可是……
“我……”珀尔还想继续说下去,可情绪一起,泪珠又落下了,她挣扎着将话的重点挑出来说完,“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又哭了。珀尔一时间对自己也是绝望了。
真是连话都说不好了。珀尔自暴自弃,她真是爱哭精。
算了算了,这辈子丢的脸,算是在空面前丢尽了。
“小珍珠真是爱哭精,小珍珠一直掉小珍珠。”
知道珀尔算是从情绪里恢复过来,空笑着打趣着她。
珀尔隔着眼泪瞪了他一眼。
空仔细地看着珀尔这副含泪动人的模样,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小珍珠哭起来真可爱。
不过,他想,他希望小珍珠换个地方哭给他看。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房间里,在尘歌壶里……然后小珍珠将所有的快乐痛苦全部痛痛快快哭给他一个人听。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种种复杂情绪相交下自厌自弃地落泪。
空永远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她。
“不哭啦。我的答案……”
“永远如一。”
他笑着,吻住珀尔愣神间脸颊又一颗滑落的泪珠,这次他没有将它舔舐咽下去,而是吻上珀尔的唇瓣,将这颗泪珠渡了过去。
舌尖相交纠缠的时候,这颗泪珠里的咸味涩味一同扩散开来,由他们一同分享滋味。
“我……唔唔唔唔——”
珀尔还想继续说什么,然而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继续可以吗?”吻了一通后,珀尔被亲得七荤八素,完全是找不着北。
空故意这个时候问,然后不等珀尔回答,直接当珀尔默认了,他又吻了上来。
等到珀尔真的恢复理智推开空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嘴唇肿得都有些发疼。碰一下都有刺痛感传来。
“……”
他们到底亲了多久啊?!
珀尔谴责地看了空一眼。
空这个时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他极有求生欲地指着不远处派蒙的方向:“派蒙还在等我们。”
“……”珀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心虚。
完了,忘记派蒙了。
哦对,还有佳酿节。
现在去,应该也已经结束了吧。
“那我们就这样去?”空晃了晃他们相扣的手。
“当然。”
珀尔这会儿倒是理直气壮起来,甚至反问:“不然呢?”
空笑了一声。
珀尔装作没听到,也装作听不懂其中调笑。
“对了,你怎么不继续问?我研究深渊那里……你不应该害怕吗?”珀尔嘀嘀咕咕。
空很淡定:“我只知道为什么姐姐大人不放心你出门了。”怕你把自己玩死。
“哪有!”珀尔大惊失色,“我之后都断了啊,我迷途而返了!哪有不放心的!”
“不对。”珀尔突然反应过来,琢磨出不对了,“谁是你姐姐啊!”
“……所以小珍珠在当时研究的时候,”空自然地转移话题,根本没把珀尔的色内荏查放在眼里,“有几个试验体?”
珀尔扭捏没说话,之前话放得太早说得太快,现在就有些尴尬了。
空眼中闪过笑意,肯定道:“只有你一个吧。”
“……嗯。”
“拿自己做这种实验,可真有你的。”空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眼见珀尔恼羞成怒要炸毛而起,他熟练地用着话术又一次自然地转移话题,“所以我们快走吧,派蒙很担心我们。”
“走!”
珀尔早就被绕晕了,眼见终于要解放,她不由松了口气。一想到佳酿节,这一次她甚至是迫不及待,拉着空就跑了起来。
*
“……你们好慢啊。”
已经等待许久的派蒙看着他们走来,老气横生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甚至都等无聊了,远远就看到他们俩在那里闹别捏,拉拉扯扯,扯扯拉拉……
本以为折腾完了,结果又开始拉拉扯扯,扯扯拉拉……
派蒙整个人都麻了。
谁能想到她小派蒙还有今天。
原本的三人行,突然就变成一对情侣加一个她。关系的骤变,即使对此早有所感,真正来临时,可怜的派蒙却只感觉狗粮冷冷地拍打到脸上,强硬地塞到她嘴里。
狗粮?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至于珀尔的别别扭扭、遮遮掩掩……根本不承认他们在一起,这在派蒙看来根本不是问题。看到旅行者那副‘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样子没?
本来就喜欢,就是再嘴硬,小珍珠能扛得住才有鬼!
再说了,亲都亲了。
还是小**动的,肯定是赖不掉了。
当然了,要是这都搞不定,一定是旅行者太没用了。那她一定会狠狠嘲笑旅行者的哈哈。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机会来了,不上才不是旅行者的作风。不成功,派蒙都觉得不可能。
派蒙惆怅地叹了口气。
幸亏半路直播间重启之后又重新开放了,她才能等得没那么无聊。重启后的直播间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就像之前她看到那些红字提示,不过一场幻觉。不过那些弹幕和小珍珠的说辞表明,那显然是真实发生的事。
派蒙检查了几遍,古怪地发现这东西跟之前一样,便也没去管它了。毕竟它本来就古怪。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是她急着她可不想夹在他们之间当电灯泡,但是跟大家一起吃瓜、磕cp、赌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正大光明在一起……倒是很有意思。
派蒙现在可是肩负重任。
这个赌约早已经开始,而她正在直播等这个赌约最后的答案。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有人猜在去稻妻之前。
有人说过两天,可能在离开蒙德的时候。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大胆开口:我赌就今天,顶多就今晚。
此言一出,谁与争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看开口人的ID,居然是现在三个主播里唯一在线的主播,派蒙。
派蒙也没有多解释,也没再理会他们的狂轰乱炸般的追问。她学着珀尔将直播间放入后
台。
少了那些弹幕,视野果然舒畅,可要真没了直播间陪聊天的话,她还是觉得无聊。所以像现在这样,刚刚好。
她等待答案的到来。
她相信旅行者和小珍珠不会让她失望的。
果不其然,派蒙看着两人相携而来,目光在他们相牵的手停留片刻,心里得意起来。
居然比她预料得还要快上不少。
不愧是你啊旅行者,不愧是你啊小珍珠。
派蒙啧啧两声,把直播间从后台放出来,在一阵惊讶哇哦的唏嘘声里,她敲下一行字:
【派蒙:哦哈哈哈,不好意思了大家。
嘻嘻嘻,是我嬴了哦(* ̄︶ ̄)。】
看着弹幕一片哀嚎,派蒙感慨一声。
这几月跟旅行者搭伙的旅行,这可真不是白旅行的。到目前为止,她对旅行者的作风不能说完全了如指掌,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对此结果,真是不太意外。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小珍珠太配合的原因了。
总之,都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啦。派蒙看得很开。只要不波及到自己,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
嘻嘻。
*
等到了美酒集市的时候,他们刚刚赶上最重要的举杯仪式。真是好险。
“起风啦!”
“风神大人回来了!”
“风神大人!巴巴托斯大人!”
……
行走在人群里,听着人们惊喜的欢呼声,珀尔也不由笑起来,心慢慢平静下来。
“温迪在那里。走,我们过去。”
珀尔指着人群里的那个显眼包,拉着空抬脚过去,挤兑这位换身份混入民众的风神大人:“过去的一年里真是感谢风神保佑。”
这位风神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装作听不懂潜台词的样子:“欸嘿~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看来你们也得到了宝贵的东西呢,收获颇丰呢。”
珀尔哼哼两声:“托福,多亏了巴巴托斯大人的庇护呢。”
绿衣诗人眨眨眼,目光从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略过,欸嘿一声笑起来,“虽然爱情很美好……不过我想就算是风神大人不掌管姻缘吧,这可不归风神大人管。”
珀尔一本正经地反驳:“说什么呢,风神大人无所不能。”她故意提高声音。
果然,她这一手顿时引来大量蒙德城居民的目光,一提到他们信仰的神明,他们的声音也变得统一起来。无一例外,他们全部都是风神大人最忠诚的信徒。
“就是就是,巴巴托斯大人无所不能!”
“风神在上!”
“我是巴巴托斯大人的狗!”
珀尔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谁这么大胆把口嗨喊出来了,她差点以为是她直播间的观众们到现场了。
毕竟他们裤衩飞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众信徒也被这新潮的言论砸的头重脚轻。眼见情况越发不可控,温迪拨弦,在琴声的伴奏中,他高声道: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证爱情,吟游诗人愿意在此献上美妙的音乐……”
“歌颂爱情。”
他拨弦,已经唱了起来。
在美妙的琴声里,众人已经冷静下来,一致将刚才的不敬不愉快忘记,注意力不置可否地偏移到另一处:
“说起来,爱情,谁啊?”
“我去,快看那边,快看,我没看错吧!“”
“哎呀,那是不是荣誉骑士!还有珀尔小姐!哇,他们牵手了,是不是在一起了?”
“哇,真的哎。”
八卦是人的天性。只需一根引线,人群会自己爆炸。
众人又是新奇又是不可思议,可他们送来的祝福却又是最真挚:
“恭喜恭喜!”
“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到小珀尔的对象。”
“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是我们蒙德城的英雄,我们的荣誉骑士!”
“为庆祝这对新人,大家今天来猫尾酒馆,店里酒水八折。”猫尾酒馆的玛格丽特也没想到这对小情侣这么快就能在一起,还在佳酿节上被吟游诗人曝光,众而广之。
不过这对于玛格丽特来说,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刻见时机正好,她忙出来给自家酒馆打广告。这样一来,提高了自家酒馆的口碑就不说了,还给了这两位大人物面子,多划来的买卖啊。
就算是仗着这二位的面子上,他们酒馆以后的生意,也不愁了啊。
玛格丽特捂嘴浅笑。
众人果然是一片叫好。
珀尔和空被人群围得满满当当的时候,人群之外的绿衣吟游诗人笑眯眯地朝他们挥手致意。
珀尔:“……”
空:“……”
可恶的温迪!绝对是故意的!
这一刻,他们的想法空前的一致。
*
等从热情的人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几近天黑。珀尔揉揉眼睛和空拥抱着互道告别。
这一天实在有够累的。
连之前说好要分享给空的信息,珀尔打算趁着自己还有点精力一并分享,也被空阻止:“明天吧,好梦。”
“我想我们还有时间。”
珀尔撑着脑袋点点头,眼皮都睁不开就飘回房间,她倒在床上,陷入深眠之中。
然而,不一会她猛然睁眼,从睡梦里惊醒。
好奇怪,她刚才的梦怎么回事?
她很少做梦。在提瓦特,梦境早已经不能称之为单纯的梦了,更多的是预示,是通灵,是跟不可见之物对话。
珀尔以为自己会陷入深睡眠的,没想到居然会做梦,还是这么一个古怪的梦境。
是谁想要告诉她什么吗?
珀尔思忖着这古怪梦境,低头摸到一张纸条。
【老地方见。今夜不见不散。】
她看向一旁风吹得大开的窗户,窗帘在风中乱舞。想来送信的人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在等她是吗……
珀尔将纸条折好收起。她拨了拨乱发,起身走到窗户边,正打算关窗户,忽然瞥见下方街道那在行走的熟悉身影。
……空?
他不是休息了吗?
珀尔更觉古怪了。
等等!
眼见他前进的方向,她忽然想起什么,心底更是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她迅速把自己梳理整齐,出门跟了上去。
路过派蒙房门前隔着房门听见她的呼噜声,显然是睡得倍香。
珀尔心生羡慕之余,想了想,丢了一张纸条塞进门缝里。万一他们没来得及赶回来的话,这张纸条的作用就是让派蒙不要担心。
她掩了足迹迅速跟上空。
等到真的见空走进去时,珀尔爬上高处俯视着那一处,她愣愣地盯着战场。场上是她熟悉的两个人,她的姐姐洛蒂娅和相伴至今、大概率还要一起走向未来的伙伴兼爱人,空。
看洛蒂娅那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样子这样的挑战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日了。
珀尔托腮静静看了一会,欣赏了好一会空的英姿。
许久她起身,走之前她留恋地回头看一眼。
高空飞翔的洛蒂娅似有所感看过来,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到来。珀尔于是笑着朝洛蒂娅挥了挥手。既然被洛蒂娅察觉到,珀尔也不准备避开,她无声地将消息传了过去:“姐姐,拜托啦,麻烦照顾好你妹夫啦。”
信息汇入水流里,流入洛蒂娅所在的区域。
洛蒂娅翅膀一挥,将这股留有信息的水流用力打散,无声地看着她离去。
“……”
空只觉得洛蒂娅的攻击似乎突然间激烈起来。
发生什么了?
……
而离去的珀尔来到了白天去的地方。
此刻,藏有逆转神像的秘境前,已经有人在此驻足良久。
“你来了。”
对方回眸。
“……是你。”珀尔愣了愣,还是抬步走近。她走到对方身边,“你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吗?”
珀尔试探:“还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空,需要我转告?”
风拂过,白色的裙角蹁跹起舞。
“我
是来找你的。“那双同空极度相似的金色眸子看着她,“想来你应该知道有一则预言,和你有关。”
深渊公主说:“我来,是想告诉你,那则预言是真的。你会死。”
“真的,会死。”
水流奔腾间,洛蒂娅空灵的声音却吐出这样冰凉的话语。
“离开蒙德和璃月的话,她会死。”
“你也一样。”
“……”
滴答。
滴答。
滴答。
冰凉的水一滴一滴落在脸上。
它们有时重如千钧,有时又滚烫得如刚从沸水里脱逃出。这些水珠砸下,一滴一滴的,像是将他的脸砸出、烫出一个一个洞来。
空抹了把脸,将那些雨滴水珠甩下,一如他将心头沉重的包袱依次甩下。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问:“请问,洛蒂娅女士,可以详细说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