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2 / 2)

魏翊去了村中唯一一家商店,商店里布置得不太好,柜台还是老式的玻璃柜,除了四周的货架上,地上也堆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他买了一些东西,江瑶不敢跟得太近,看不清楚。

随后,他拎着一袋子东□□自往村子深处走去,出租车仍然留在原地等着。

江瑶下了车,跟上魏翊。

魏翊走到尾后并未折回,而是继续往山中走去。

这座山头并不是发现骆荧尸体的山头,但也不算太远。

跟上来后,江瑶发现魏翊买的东西全部都是吃的,他的反侦察意识不强,做的都是容易暴露的错误举动。

江瑶跟踪他不太费什么心思,大约二十分钟后,魏翊停在山中的小木屋前,从前应该是防护员住的地方。

魏翊走过去敲门。

江瑶站在树后,忽然有些紧张,她不知道会看到谁出来开门。

如果……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魏翊敲了两分钟,没人来开门。

他逐渐暴躁,围着木屋转了两圈,大约是没能看到屋内的样子,最后回到门前将木门踹开。

魏翊冲进木屋,十秒钟后,他慌张地跑出来。

江瑶不再躲藏,她从树后走出去。

魏翊一怔,不知为何,转身就想往后跑,但山路崎岖,魏翊被埋在土路上的石头绊倒。

江瑶说:“别费心思了,你打不过我。”

魏翊:“?”

他哪说要打架了?

江瑶走到木屋门前,向里看了片刻,“你是来找骆荧的?还带着吃的?你以为她还活着?”

魏翊下意识要否认,可听到最后一句话,瞳孔却像被雷点劈开,他抓住江瑶的衣服,“你说什么?!”

江瑶一字一句道:“你没听错,骆荧死了。”

*

下午,丁迎荷在张怡的陪伴下,再次来到市局,这一回她还带了律师来。

“赵队长,于万敏究竟犯了什么事,请你说清楚,你们长时间扣押一个无辜的人,不符合程序。”

赵锦川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嗑药的事捅出来。

于万敏虽然吃药,但并没有参与贩卖,也没为其他人提供吃药场所,就算要扣下,时间也不会太长。

丁迎荷见赵锦川犹豫,心中更认定他没有实质证据,冷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滥用公职,故意报复,你不想回于家,就用这种卑鄙的方法?”

赵锦川很无语,“我看你才卑鄙,莫名其妙的,我上不起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和我谈亲情?你再狡辩,也掩盖不了你儿子□□我妈的事实!”

“你!你把证据拿出来!”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南徽在远处喊道:“赵队,于万敏招了!”

丁迎荷:“……”

于万敏毕竟是公子哥,扛不住警察们三番两次的“围剿”。

他承认在五天前杀了骆荧。

“我和她在包间里就多玩了一会儿,没想到她就……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当时也是多喝了几杯,以为没问题,没想到她就死了,真是不小心掐死的,我以为我没用太大的力气。”

赵锦川拧起眉,“五天前?她在舞厅包间遇害了?”

“对。”

“尸体丢哪了?”

“我不知道,是魏翊帮我处理的。”

“他帮你处理尸体?这么好心?”

“我给了他一笔钱,他答应把尸体处理掉,不让人发现,然后就用大行李箱把人运走了。”

南徽负责记录,听到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审讯结束,赵锦川已经有正当理由留下于万敏。

丁迎荷面如土色,在张怡的搀扶下离开,再也没有来时的精气神。

亮哥高兴道:“这下能给骆庄一个交代了,赵队,这算过失杀人吗?”

南徽道:“凶手恐怕不是于万敏。”

“不是?他不都认罪了?”

“我见过尸体,尸体被埋在土中,腐烂速度会减缓,不是已经死亡五天的状态。而且……算了,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

亮哥急道:“有话能不能直说?还有什么?”

南徽还是没说。

骆荧死了,舞厅刚好有个能装下她的行李箱,怎会有这样巧的事?

南徽不敢深想。

江瑶在这时赶了回来,身边还有被她绑起来的魏翊。

江瑶把魏翊推到南徽面前。

亮哥疑惑道:“你这是……”

“你问他做了什么好事,”江瑶道,“恐怕,我们还真冤枉那家伙了。”

*

魏翊交代,行李箱的确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他失魂落魄道:“荧荧说她需要一笔钱,我们商量了,于万敏头脑简单,好忽悠,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她假死,我敲诈,我把她运出舞厅,送到山上,说好了要躲在山上,我会给她送物资,没想到她会死……”

木屋中的确有女孩生活过的痕迹,这一点魏翊没有撒谎。

但当赵锦川问道骆荧为何需要钱时,魏翊却说不知道。

他说自己一直喜欢骆荧,所以才愿意帮她,她不愿说的事情,他不追问。

尸检报告倒是证明了魏翊的说法,骆荧是在三天前遇害的,□□没有生活反应,和于万敏的说辞不符。

木屋也不是案发现场,骆荧应该是自己主动离开木屋的。

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徐家人。

赵锦川请回了徐瀚海的父母,二人都表示对此不知情。

这话赵锦川是不信的,他走访村子发现,整个村子都十分封建,而且徐家经常请大师做法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徐瀚海的父母不愿再配合。

赵锦川带着几个队员开会时,江瑶也去听了一耳朵。

从时间线来看,于万敏和魏翊作案的可能性很低,徐家人的嫌疑更大,毕竟尸体是出现在徐瀚海的墓中。

但徐家人与骆荧并不相识,他们是如何选中骆荧的?

会议上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争不出一个结果。

江瑶拿出相机,回报社洗照片。

她在木屋时拍了数张照片,如果骆荧打定主意要躲起来,就不会轻易离开,或许是木屋有情况,她才不得不离开。

江瑶反反复复观察这十几张照片。

木屋的条件不太好,只有一张行军床能住人。

桌子上都是骆荧吃剩的饭,大多是面包饼干,木屋没有通电,连烧热水煮面都不行。

路过的蒋云瞥向照片,诧异道:“谁住在这里,晚上不冷吗?”

最近几日,卢城接连下雨,温度一降再降。

山中温度低,又是护林员临时搭建的木屋,有些地方透风。

江瑶拿起一张行军床的照片,发现床边的木板缝隙更大,是松动的。

行军床上的被褥都是军绿色的,照片中看着不明显,但木板附近能看到水渍。

江瑶弯起唇,“你真聪明。”

蒋云茫然地看着江瑶给南徽打电话。

“查查附近几个村,看骆荧有没有去买保暖用的东西,包括木板锤子。”

蒋云:“?”

*

赵锦川的效率很高,他们很快查明,骆荧曾经木屋附近的某个村中出现过,她试图在商店里买新的毯子,还想买木板和锤子。

骆荧出现的当天,徐瀚海的爷爷就在该村,说是徐家的两个亲戚住在村子里,徐瀚海生前曾借给他们二人五百块钱,徐瀚海的爷爷去讨要这笔钱。

赵锦川将徐瀚海的爷爷抓捕后,对方供认不讳。

他可怜孙子年纪轻轻就因病离开,想给孙子找个媳妇,好去地下照顾他。

徐瀚海爷爷的一番说辞令所有人震怒,他怎能因封建迷信就平白害了一个姑娘?

他对此倒是没有心理负担,无所谓道:“这姑娘也有病,活不了多久了,我把她送走,她和小海也能做个伴,我是为她着想!”

赵锦川立刻联系了徐瀚海就医的医院,得知骆荧几天前的确去过医院。

去年她在这家医院查出患有癌症,选择保守治疗。

骆荧所谓的保守治疗只是随便吃点儿药而已,前几日她身体情况越来越差,才又去了医院。

“原来骆荧一心想赚钱是为了自己的病……可怜的孩子。”

江瑶却说:“如果是为了治病,就不会只吃一些便宜的药了,她明显是在攒钱。”

亮哥道:“命都没了,还攒什么钱?”

众人沉默片刻,赵锦川才说:“她的命是没了,但是骆庄……”

骆庄孤身一人,智力低下,以后如何生活?

*

骆荧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不寻常的爸爸。

他没法教她数学题,也不会和她聊天谈心,只会对着她傻笑。

胡同里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儿会朝骆庄丢石头,骆庄也不生气,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时间久了,他们会连骆荧一起嘲笑,说她是傻子捡来的野孩子,也是傻子。

有的小孩儿和她上同一所学校,外号便蔓延到学校,连老师都知道她的爸爸是个傻子。

面对别人的嘲讽,骆庄只会傻笑着看着他们,骆荧看得心里都有气。

六七岁时,她因为同学们叫她外号和骆庄闹别扭。

她不明白骆庄为什么不反抗,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只有她不同。

骆荧气呼呼的回到家,骆庄刚下班回来,正在给她煮面。

骆庄其实不会做饭,他最拿手的就是做面。

打卤面、炸酱面、拌面……总是不重样。

骆荧看着在公用厨房高高兴兴做饭的骆庄,心里的气忽然消散了。

他们家的生活一直是这样的,虽然不富裕,可骆庄从来没有少了她吃穿。骆庄买不起漂亮的头绳,就摘野花给她编花环,买不起漂亮的裙子,却总是帮她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些,骆荧就不再埋怨什么了。

而那些嘲笑骆荧的小朋友,无一例外都被父母教训了一顿。

骆庄脾气好,邻里都很喜欢他,愿意帮助他,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笑话骆庄。

骆荧的童年过得还是很好的,骆庄一心照料她,邻居们炖了鸡煮了肉,也会分给他们一碗。

那几年肉票十分珍贵。

骆荧的愿望很简单,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然后去工作赚钱,让骆庄过上好日子。

她几乎就要实现这个愿望了,她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

可惜老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她身体不舒服,独自去医院检查,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

或许就是她体弱多病,小时候才被亲生父母抛弃。

骆荧用了两天的时间决定,她要给骆庄留下一笔钱,足以让他安享晚年的钱。

*

南徽找到了骆荧在银行开的存折,里面足有五万块钱,不是敲诈于万敏的部分,归骆荧个人所有。

江瑶让他用这笔钱帮骆庄搞定一个房子,说是以后拆迁会值钱,南徽不太懂,但还是照做了。

江瑶和南徽拿着米面粮油一起去看骆庄,却发现他似乎不用他们操心以后的事了。

从发现骆荧的尸体后,骆庄便一直坐在窗台前,呆呆地看着窗外。

江瑶尝试着和他交流,骆庄仿佛听不到似的,一动不动。

南徽轻声道:“这段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他,给他做饭,不过看他的状态,恐怕以后……”

江瑶明白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

她和南徽一起帮骆庄打扫了房间,又给他做了午饭,南徽强迫他吃了下去。

骆庄并不反抗,南徽喂他就吃,这倒是一件好事。

打扫好后,江瑶二人一起离开骆庄家,却在家门口碰到了几个骆庄的邻居。

他们手中端着饭菜,向骆庄家里张望,“骆庄还好吧?我们昨天给他送饭,他都不吃,还是硬塞进去的。”

“太可怜了,好不容易有了依靠,结果还出了这种事……”

“那老头就该死,他孙子死了,他就拉着好孩子一起死!”

“唉,以前是我错怪荧荧了。”

有这些邻居,好像也不错。

*

除了遇到骆庄,骆荧唯一幸运的地方就是,徐瀚海的爷爷的年纪还得对此案负责。

江瑶当天就写了一篇报道,抨击“冥婚”现象。

部分人为了让早去的小辈过得“舒服”,甚至有偷尸行为,这已经是违法行为。

唯一得意的人是丁迎荷,她得知此事后立刻赶到市局,对着赵锦川耀武扬威。

“说我儿子是凶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赶紧放了他,否则我要去告你!”

赵锦川和江瑶学会了如何笑着气人,“你来的不太巧,他已经被缉毒队带走了,我们在他家中发现了大量药品,他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了。”

丁迎荷:“……”

“还有,”赵锦川说,“于万敏还交代了,他的大哥曾透露强迫过十几个女生,其中就有我妈。他已经死了,没法追究,不过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江瑶,请她写篇报道,你不是喜欢上报吗?这次让你在报纸上待久一点。”

丁迎荷:“……”

她的半条命差点儿被气没了。

江瑶还给她送了新的惊喜,“你不是惦记着于家的家产吗?回家看看吧,于可慧最近一段时间挺忙的,你不想知道她在忙什么?”

丁迎荷一怔,暴怒道:“你们怎么敢?!”

在丁迎荷被于万敏的案子牵绊的这些天,于可慧加班加点的做空丁迎荷,现在于家的企业基本上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合作。

作为回报,于可慧给了赵锦川基本的保证,让他有足够的钱,安心做个刑警。

丁迎荷的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从现在开始,她和赵锦川都不用再因为于家头痛。

江瑶忙里偷闲,趁着中午有时间,想和南徽单独吃顿饭。

这几天他们忙着案子,根本没见过几面。

江瑶和南徽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

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据说是川味的,江瑶想尝尝。

她刚和南徽商量好,亮哥几人就凑了过来,“想过二人世界?不行,我见不得别人恩爱,今天南徽请客,我们都要去。”

南徽:“……”

赵锦川死皮赖脸地坐到江瑶身边,“妹夫请吃饭,我当然要去。”

江瑶:“……你是私生子。”

赵锦川从善如流,“你是继女。”

江瑶:“……”

大办公室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江瑶走出办公室,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伸了个懒腰。

九十年代的生活也蛮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