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八)阴暗角落
影像中, 有三个房间的角度是一致的,虽有细微变化,但格局都一样。
南徽明白江瑶的意思, 他说道:“进去看看?”
江瑶提醒,“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
守在前台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南徽走过去询问有没有房间。
女人正在看电视, 前台上装了一个小巧的电视机,她看了眼江瑶,然后对南徽露出“我懂”的表情, 说:“只有大床房了。”
南徽听得湖涂, “还有其他房间?”
女人皱皱眉, 不敢相信这是男人能问出的话,敷衍道:“两张床的没了。”
南徽还是没明白。
女人瞪起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想有?!”
南徽:“……”
原来有没有标间是他来决定的?
江瑶把南徽拽到后面, 客气道:“小男生不懂事,开大床房, 你们这里的房间户型都一样?”
女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本来以为是男人带女人来……原来是女人带男人哦。
好好好,渣男见多了, 得看看渣女养养眼。
女人热情地介绍道:“分高档和普通,高档的房间更大一些,其他都一样。”
江瑶说:“给我一样开一间, 一会儿我还有朋友来。”
“没问题!”
旅馆不算太正规,女人交给江瑶两把钥匙,让她自己去找房间。
两个房间在不同的楼层,江瑶先去了高档大床房。
房间的格局和视频里的不太一样。
江瑶转了几圈, 带着南徽去楼上的普通房。
恰好老板娘上楼打扫卫生,看到两人后一怔, “你俩……这么快?”
这话南徽听懂了,他差点儿被口水呛死。
南徽猛咳好几声,脸颊的温度飙升。
江瑶语调轻松,“下面的房间留给朋友。”
老板娘看到南徽羞红的脸,朝江瑶眨眨眼,小声说道:“你男朋友挺单纯啊。”
江瑶看了眼南徽,弯弯唇,“是有点。”
普通大床房就是三次出现在视频中的房间。
江瑶进去后,先让南徽检查屋内是否有设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江瑶说:“你看看能不能查清楚旅馆老板的人际关系,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合作。”
“好,查到告诉你,你要留下来?”
“我会在这里住几天,”江瑶坐到床上,“附近有个迪厅。”
*
迪厅深受卢城年轻人的喜欢,尚天月与男人发生关系的那一日,就是和朋友一起去了迪厅。
视频中好几个女人都是醉酒的状态,能喝醉的地方只有这么几个。
这家旅馆经常出现在视频中,江瑶怀疑他们喜欢在迪厅附近捡人。
江瑶要在旅馆住几天,看看会不会有新收获。
江瑶现在有不少存款,决定了就去隔壁商店买了生活用品,旅馆都不提供。
花钱不用心疼的感觉很不错。
安顿好后,江瑶开车回到报社,蒋云一直没回来。
江瑶给蒋云打了电话,她没接。
蒋云当时的状态不太好,现在可能还在接受治疗。
江瑶又给蒋红军打电话,蒋红军倒是接了,但他一直沉默。
江瑶问了几句蒋云的状况,蒋红军的回答只有几个字。
虽然知道蒋红军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江瑶还是觉得不太妙。
“蒋云的病情很严重吗?”
蒋红军否认,他声音沙哑,但很冷静,“需要做个手术,做完就会好起来。”
“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别来了,”蒋红军说,“我要带她去她姥姥家,报社那边麻烦你帮忙请个假,一会儿我把病例送过去。”
江瑶冷静道:“如果您需要帮忙,我可以帮您,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
良久,蒋红军似乎要说什么,江瑶却听到医生的声音,医生在催他去缴费。
蒋红军匆匆挂断电话。
江瑶只能先去找曲南春说明情况。
蒋云的情况报社很清楚,曲南春没多说什么,直接给她批了病假。
江瑶说道:“蒋云可能需要做手术,一会儿我想去一趟医院。”
“你现在应该有其他事情要做吧?”曲南春还记得江瑶上午看过“片子”,轰动了整个采编部。
在她看“片子”的两个小时,采编部所有人都在江瑶身后绕了一圈,部分男性绕了两圈,曲南春认为绕两圈的不太能托付终身。
江瑶说:“不太急,所以下午想请个假。”
“我去医院,”曲南春说,“正好把病假条拿来,免得蒋云的父亲跑一趟,蒋云的情况如果很严重,报社要有表示,我去和杨主任商量商量。你去忙。”
曲南春似乎是在支持江瑶做事业。
蒋云不是急性病,今天应该不会做手术,江瑶打算下班后再去看她。
她回到工位,继续翻看视频,其中有一个被强迫的女孩,江瑶想找到她的下落。
如果将来抓到犯罪团伙,女孩愿意告对方,会加重对他们的惩处。
当然这要建立在女孩自愿的情况下。
正巧杨胜利找曲南春有事,来了采编部。
江瑶的工位最显眼,杨胜利一进采编部就看到眉头紧锁的江瑶,杨胜利欣慰地笑了笑。
这些年他看中的新人只有江瑶一个,事实证明,他没看走眼。
江瑶敢做敢闯,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她的能力甚至在曲南春之上。
曲南春已经是最近几年里很出名的新闻人了。
看到江瑶在认真工作,杨胜利有一种押对宝的欣慰感。
他笑容满面地走向江瑶,打算好好鼓励她,虽然从江瑶平时的行事作风来看,她并不需要别人的鼓励。
但领导嘛,得做好领导该做的事情,得……
杨胜利看到江瑶正在看的片子。
杨胜利:“……”
这就该怎么说呢……
杨胜利傻了两分钟,麻木地走向曲南春的办公室。
杨胜利:江瑶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让人想不通的道理。
下班时间一到,江瑶快速关掉电脑。
她留意到被强迫的女孩的右下腹部有一道疤,似乎做过手术。
如果是手术留下的疤痕,就能在医院查到,正好她要去五院看蒋云。
江瑶开车来到五院,在住院部找蒋云的名字,却被告知此人已经办理出院手续。
江瑶怔了两秒钟,拦住要走的护士,追问道:“不好意思,我不太理解,她应该需要做手术,为什么出院了?”
“说是要回老家做手术,”护士解释道,“我记得她的肾里长了结石,时间久了会积水,导致肾萎缩,需要取出结石。这个手术不算大,他说在这边没人照顾,就让他们走了。”
江瑶试图找到为蒋云诊断的医生询问情况,却被告知医生已经下班。
江瑶只能再次给蒋红军打电话,对方没接电话,她站在医院走廊过道内,有些懵。
蒋红军是卢城人,他在卢城工作,他是害怕因为工作没法照顾蒋云,所以要把蒋云送走?
如果真是小手术,换个医院也无妨,但是……
江瑶心中不安。
虽然刚刚来到这里时,江瑶还不习惯总是往她跟前凑的蒋云,但做同事这么久,江瑶已经习惯蒋云的亲昵了。
江瑶再次给曲南春打去电话。
曲南春说:“我下午去医院见过蒋红军,他的确提过转院的事情,还说蒋云的病要养一个月左右,一个月后蒋云会回来上班,我同意了。钱的话,你不用担心,社长同意给爱心捐赠,我已经带过去了,足够做手术。”
曲南春这样说,江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只能当蒋红军是担心自己照顾不好,才把蒋云送到。
江瑶去找医生打听右下腹部的疤痕可能是做哪一种手术。
她是记者,很多时候医生不会合作,江瑶打电话把南徽叫了过来。
医生立马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你说女生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二十岁通常身体状况良好,我推测可能是阑尾炎之类的病,她或许割过阑尾。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有其他重病的可能,有些年轻人的身体也不太好。”
女孩当时的穿着比较火辣,看打扮是从迪厅出来的,患有重病的可能性比较低。
南徽把视频交给局里的技术人员,让他们把女孩衣着完整时的照片打印出来,方便找人。
俩人跑了一晚上医院,终于有了眉目。
一个叫闫欢欢的女孩曾经做过阑尾炎手术,就在半年前。
闫欢欢在医院看病时留下了住址,江瑶和南徽赶了过去,却得知闫欢欢已经嫁人。
两人只好又换了地方。
闫欢欢是初中学历,初中毕业后就在卢城四处打工,她家里条件还凑合,十八岁开始,父母催她结婚生孩子。
没上大学,十八岁结婚的人很多,等到了年龄再去领证。
闫欢欢不乐意结婚,经常往外跑,父母为此很头疼。
两个月前,闫欢欢终于松口,父母立刻为她安排相亲对象,闫欢欢见了几个人后就结婚了。
江瑶在小区楼下看到正在跳绳的闫欢欢。
虽然已经结婚,但她年龄不大,只有20岁,很有青春活力。
江瑶看过太多遍片子,确定眼前的小姑娘就是片子里的女孩。
考虑到闫欢欢的情绪,江瑶示意南徽离开,单独去见闫欢欢。
闫欢欢早就注意到江瑶和南徽了,这俩人长得都好看,想不注意都难,但她没想到他们是在找她的。
闫欢欢已经跳得满头大汗,她放下跳绳,不解地看着江瑶。
江瑶试图委婉一些,“你别紧张,我是记者,那边那位是警察,他们现在正侦办的案子,可能与你有关,我们能聊聊吗?”
*
闫欢欢没有把他们带回家,几人就坐在小区楼下长椅交流。
江瑶讲述事情经过后,闫欢欢局促地抓着跳绳,眉头紧锁,神色不明。
江瑶解释道:“如果你是被强迫的,视频就是证据,我们……”
“不,那不是我,”闫欢欢脸色涨红,愤怒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她的反应越是激烈,越证明当事人的确是她。
江瑶沉默片刻,说:“我明白,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们。今天的事……可能的确是我们找错人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闫欢欢没料到江瑶竟愿意顺着她的话说,微微一怔。
她很快抓着跳绳站起身,驱赶道:“你们快走吧,我老公今天上夜班,他要下班了,我要回家做饭。”
闫欢欢转身往快速往楼上走。
南徽说道:“她刚结婚,可能怕被家里人知道,这种事……”
做错的不是女人,留下阴影的却是她们。
江瑶说:“让她先冷静冷静,这件事先别和其他人提了。”
*
江瑶在旅馆住了将近三天。
她每天从旅馆出发去报社,能留在旅馆就尽量留下,每个晚上都会去迪厅逛一圈。
来迪厅的都是年轻人,男女都有,其中不乏在迪厅内看对眼的。
这个年代的人,说保守的确保守,但人都有私/欲,他们的行为可能比想象中更放得开。
江瑶转了两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便往旅馆走。
她通常会楼下蹲一会儿,零点之后再回房间。
晚上十一点左右,街上已经空了。
偶尔会有路人经过,都是步伐匆匆急着回家的。
江瑶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从树后走出来,想回房间取水喝。
这时,两个男人架着一个女人,从远处走过来。
江瑶不动声色地走进旅馆。
那三人果真朝旅馆走来,一个男人与前台交涉,另一个男人安抚醉酒的女人。
老板娘给他们开了一间大床房,负责交涉的男人先上楼,隔了一会儿才来叫他们上去,自己则离开旅馆。
江瑶晃悠到老板娘面前,故作疑惑道:“他们怎么是三个人一起过来?”
她在这里住了几日,老板娘已经记住她了,便和她聊起来,“朋友来帮忙开房呗!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当年真的不一样。我谈恋爱那会儿,哎呦,说个话都得离老远,就怕被批/斗,我都不好意思和我家男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怕被人误会,现在倒好,都光明正大出来住,我那会儿出个门还得要介绍信呐!”
江瑶问:“他们经常来吗?”
“每个月都来几次,”老板娘压低声音和江瑶八卦,“这个小伙子我认得,已经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每次带来的人都不一样。”
“你是说刚刚那两个男人?”
“朋友好像不是一个……但留下的男的肯定是一个人。”
*
二楼尽头的房间内,戴着口罩的男人将丢女人丢到床上。
他的头发有些乱,刘海挡住眼睛,就连女人都有些记不得他的样貌。
女人被用力推倒,头撞到床头后清醒了些,她意识到自己是在旅馆后惊慌起来。
男人看了眼镜头,一手压住女人肩膀,狠狠抽了她一巴掌,然后再看镜头确认。
这似乎是买家们喜欢看到的画面。
女人意识到男人的意图,一边尖叫一边挣扎,可男人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压制住她,他的手按在她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去解衣服,动作娴熟。
“放开我!你这是强/奸!我要报警,我要让警察抓你!”
男人将女人的外衣扯开,呵呵笑道:“你不是喜欢吗?你叫,大点儿叫,让其他人都听听,我是怎么睡你的,让他们来看看,把这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了.”
他的声音不大,是特意对女人说的。
听到这话,女人果然更激烈地挣扎起来。
殊不知这正中男人下怀,她反抗的越激烈,喜欢看的人越多。
“婊子真会装,没事跑迪厅去玩儿,能是什么好人?看你穿的花枝招展的,你家男人喂不饱你?现在开始装了!你先别急着叫,一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男人松开女人的脖子,动手脱她的裤子,女人趁机踹向男人,往门外跑。
但她所有的举动都在男人的意料之内,他甚至给她一定空间让她挣扎,这样影片看起来才更有戏剧性。
男人笑眯眯地揪住女人的头发,再次把她往床上拉。
力量的悬殊让女人明白,她可能躲不过去了。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流。
对男人来说,“前戏”结束,他可以开始享用了。
敲门声不应景地响起来。
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男人不耐烦地吼道:“滚蛋!滚远点!这是老子定的房间!”
江瑶听到他开口骂人,心里不太爽。
上一个开口骂她的,现在还在医院待着,不是病重无法出院,而是怕出院就碰到她。
江瑶抬起腿,对准门锁,几乎没用什么力,便将房门踹开。
男人原本还担心是警察查房,却看到进来的是个女人,顿时火冒三丈,“我说话你他妈听不见?你是聋子?赶紧滚出去!”
床上的女人一时不知该不该求救。
如果来的是个男人,她一定会求救,但来的只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而且长得十分漂亮,她怕自己一旦求救,会将她也拖下水。
可江瑶根本不和男人废话,在男人对她张牙舞爪时,脚准确向男人的作案工具处攻击。
力道不大不小,非常疼,但不影响功能。
虽然江瑶很想直接踢爆,但踢爆要坐牢,得不偿失。
男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江瑶把女孩扶起来。
女孩眼中的亮光再次点燃。
江瑶看向摄像头摆放的位置。
摄像头藏在线路之中,不易被发现。
江瑶没打算捅破这件事,男人却忽然起身跑到摄像头前,一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踩碎。
江瑶看得头痛。
男人转身扒住窗户跳了下去。
江瑶安抚似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去找老板娘,接着走到窗户前,双手撑住,两腿轻轻向上一跃,一齐迈过窗户,跳了出去。
女人眼中的点点星光变成明亮的大灯泡。
这也太厉害了!!
江瑶跳二楼很轻松,这栋楼每一层本来就不高。
但是男人就不太好过了,他跳下来时摔到了腿,一瘸一拐的往前爬。
江瑶立刻躲到树后。
现在还没法把男人抓住审讯,她得找到他们的老巢。
男人可以把她当做是路见不平拔刀相救,只要不认为她是在调查他们就好。
没办法,她不能真看着女孩被欺负。
江瑶不紧不慢地跟着男人,男人越走越慢。
江瑶开始后悔,她不应该吓到他的,腿瘸了走路都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窝点。
男人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打到一辆出租车。
他先去了医院,确定是小腿骨折,在就医过程中,先前去过旅馆的男人到了,对着男人一通臭骂。
“一个女人你都害怕?!你怎么不把她拽过去一起办了!女人都那样,上了床都好说!”
男人面如死灰。
他是不知道江瑶那一脚……男人都以为自己要断子绝孙了。
这一脚真是永生难忘。
男人的腿上打上了石膏,两人一起走了。
江瑶出门拦了辆出租车,继续跟着他们。
天色已晚,出租车司机看江瑶长得漂亮,心思活络起来,“美女要去哪儿,这么晚了都不回家,前面车上的是你老公?看你老公都不知道珍惜你,还要他干嘛?不如……”
江瑶指着前面的车说道:“看到他的腿骨折了吗?”
“啊?”
“我踢了他一脚,他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了。”
江瑶说完,面无表情地看向司机。
司机:“……,我一定帮您跟牢了。”
江瑶白了司机一眼,顺便记下车牌号,等下车后再举报。
前车开到较为偏僻的地区停了下来,江瑶让司机熄火停在路边等她,然后下车走过去。
附近都是厂子,那两人停在的位置是做鸭货的厂子。
江瑶看到他们走进厂子旁边的小路,走到尽头后像厂子内拐去。
窝点是在鸭货厂?
江瑶试着往里走,没走两步就听到打鼾声,有人守着这条路。
她转身退了出去。
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只能明天再来看看了。
*
翌日,江瑶把昨夜的事告诉南徽。
女孩不愿意报案,她担心其他人知道后会对她指手画脚,江瑶表示理解。
但如果所有受害者都不愿意提起诉讼的话,的确是个麻烦事。
南徽还想再去劝劝闫欢欢。
“目前为止看到的视频,闫欢欢是程度最严重的,如果她能提供一些细节,或许能有帮助。”
江瑶同意了。
她倒不是一定想要闫欢欢说出点儿什么,只是现在回忆起闫欢欢当日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闫欢欢原本不愿意结婚,她突然改变心意的时间点就在出现视频前后,两者或许会有关系。
如果闫欢欢是因为此事结婚,心里恐怕会留下问题。
两人再次来到闫欢欢所在的小区。
她不上班,现在是家庭主妇。
她的丈夫经济条件还不错,能养得起她。
只是听说丈夫年纪稍微大一些,已经快三十岁,所以希望尽快要一个孩子,闫欢欢正在家里备孕。
闫欢欢还在楼下跳绳。
江瑶拧起眉。
上次他们是晚上来的,闫欢欢就在跳绳,现在是上午,她又在跳绳?
漂亮?爱美?想减肥?
那也不用玩命的跳绳吧?
江瑶向闫欢欢走去,发现她脸色泛白。
她隐约觉得闫欢欢再这样跳下去不太妙,试图上前阻止,可手还没碰到她,闫欢欢便脱力向左侧倒去。
江瑶和南徽连忙拖住她,免得她摔到头。
闫欢欢的嘴毫无血色,虚弱地躺在江瑶怀里。
江瑶来不及多想,对南徽说道:“把她抱到车里,直接去医院,更快。”
南徽将闫欢欢横抱起来。
这一抱,江瑶才发现闫欢欢的裤子上有血迹。
联想到两次见面闫欢欢都在拼命跳绳……
“快,送她去医院!”
*
医生将江瑶和南徽吼了一通。
“孕妇怎么能跳绳?还一直跳?这得跳了多久才能流产?你们家属都不拦着点儿?!”
江瑶没心思解释。
闫欢欢还不显怀,她又对外宣称是在备孕,那这个孩子……
南徽还在和医生商量保密的事,“等她醒过来,让她自己做主,您看行吗?”
“我们怎么会随便透漏病人的病情?!”医生瞪着他,“她是你老婆?你老婆怀孕你不知道多照顾照顾?”
南徽实在被骂得狠了,只能拿出警官证,“有起案子,需要找她了解情况,正好看到她跳绳。”
医生:“……,你不早说?”
南徽客气道:“没事没事,您是关心病人,我理解。”
医生骂道:“等她家属来了,我又得骂一遍!”
累死了!
南徽:“……”
幸好送医及时,闫欢欢无大碍。
只是她这种行为实在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病房里,江瑶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如果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直接来医院做手术,怎么能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如果周围没有人,没法及时将你送过来,你怎么办?”
闫欢欢虚弱地躺在床上,听到江瑶的话,一直流眼泪,她低声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现在还不是来医院了?”
闫欢欢挣扎着坐起来,哀求道:“能不能别告诉我老公,我挺喜欢他的,他如果知道了,我怕他和我离婚。”
南徽问:“这个孩子不是你老公的?”
闫欢欢低下头,“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
南徽说:“你是自愿的吗?”
闫欢欢摇头。
“视频的事你也知道?”
“知道,他们后来还找过我,说我如果给钱,就把视频毁了。”
“你给钱了吗?”
“……我没钱。”
南徽说:“要不要报案,完全取决于你,如果你不想让此事曝光,我俩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愿意回忆当时发生的事吗?我们需要线索。”
“我……让我考虑考虑。”
*
闫欢欢担心影响到现在的家庭,仍然不愿意配合,好在江瑶还有一条线索——鸭货厂。
江瑶离开医院后,立刻赶去鸭货厂,她让南徽试着往小路里走,走到一半便被人拦住。
看来有专门的人看着这条路,不让随便进。
越是看着,就越有问题。
江瑶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化妆品和衣服,去附近的旅馆开了间房。
南徽看着江瑶在脸上涂来涂去,不一会儿就成了黑皮肤大妞,还换上了奶奶灰外套,南徽都快认不出来了。
“你打算进鸭货厂……当卧底?”
鸭货厂正在招收工人。
江瑶说:“我去试一试,随时联系你。”
南徽有些担心江瑶露面次数太多,会引起怀疑。
但没人能改变江瑶的决定。
南徽说:“我和赵队说一声,就守在附近,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
鸭货厂的门前贴着招聘的告示,江瑶昨天就留意到了。
她前些日子特意学了些方言,就怕以后还会遇到需要隐瞒身份的情况。
幸好她上报纸的次数不算多,应该没那么多人认识她。
江瑶拎着蛇皮袋子走到鸭货厂大门口,装作才看到招聘启事,走上前认真看了两分钟。
厂子门口坐着一个正在摇蒲扇的中年男人,穿着简朴,看起来是看大门的。
江瑶用方言问道:“大爷,这里招人吗?”
大爷方才便一直看江瑶,他说:“那上面不是说的很清楚。”
江瑶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识字,只能认几个字。”
大爷没说什么,他指了指里面,“你去里面问。”
江瑶拎着袋子走了进去。
她看起来老实巴交,年轻愿意吃苦,再加上厂子的工资真不算高,留不住人,负责招聘的人事没问几句就把她留下了。说是人事,其实也不是,她就是一个管事的,其他人管她叫于姐。
于姐也得一起干活儿,厂子很不正规。
江瑶被分去洗鸭肠。
偌大的房间里,摆着十几盆鸭肠,盆的直径都有一米多,几乎每个盆前都有人。
于姐把江瑶领过去,让她去没人的地方蹲着洗,江瑶发现,洗鸭肠的还有十三四岁的孩子。
……雇佣童工?
江瑶偷偷调整好设备,确保厂子里的画面都能拍到。
洗鸭肠是个考验耐心的活儿。
不仅仅是洗的过程,更重要的是,江瑶需要一直蹲着,脚麻了又麻,最后索性直接坐到地上。
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
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待不住,洗了一半就想走,于姐用地道的卢城话骂道:“今天的工钱不要了?我就说不要你们,你们爹妈非得带着,想出去玩,找你们爹妈去!”
看来这几个孩子是其他工人带过来的。
江瑶洗的熟练了,速度越来越快。
就在她以为今天洗完一盆就算结束时,于姐找了几个人过去,搬来了第二盆。
江瑶:“……”
卢城人很喜欢吃鸭肠??
不过这厂子还真给洗干净,江瑶都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了。
江瑶认命地坐回去,继续洗。
晚上六点钟,天色已经快黑了,陆陆续续有几人结束工作,找于姐领工资,这里的工资是按天发的,所以很不稳定。
江瑶洗的头晕脑胀,领到了可怜巴巴的三块钱。
三块钱,连一个光盘都买不了。
江瑶讨好地问道:“于姐,我想去下厕所,厂子里有厕所吗?”
于姐低头理钱,抬手指了个方向。
江瑶趁机往厂子内部走去。
这个鸭货厂属于初级加工,并不做成品,除了鸭肠也做其他部位。
但江瑶以后估计是不想吃鸭肠这种东西了。
现在大概是厂子的下班时间,人来人往,江瑶走在其中并不起眼,她偷偷溜到最里面。
围墙之外还有一个大房子,从位置来看,就是昨天那两人进去的地方。
江瑶在围墙处发现一个铁门,她确认左右无人,偷偷溜到铁门旁。
铁门上了锁,但能看到前后两个院子是想通的。
江瑶听到一阵大笑声,似乎有人正在喝酒。
十几秒后,一个男人晃晃悠悠走出来,对着杂草解手,江瑶趁机往屋内看去,里面乱糟糟的,但好像的确有什么机器。
江瑶本想等男人进去再翻过铁门去看,身后却传来走路声。
江瑶只能快步走到一间厂房前,装作要下班的样子。
得和南徽说一声,晚上找机会进去看看。
第52章 (八)阴暗角落
江瑶回到旅馆后, 直接瘫在床上。
她的体力很好,即便去工地干一天活儿,也不会觉得太累, 但问题是,今天她只有手在动。
手指可没得到很好的锻炼!
十分钟后, 南徽拎着烤鸡走进来, 还带了些零食。
江瑶看到烤鸡,又活了过来。
零食她倒是不太感兴趣,以前为了练肌肉, 不敢吃零食, 时间久了就对零食没兴趣了。
江瑶说:“零食你拿走, 我不吃。”
“是吗?”南徽诧异道,“都是我妈帮我挑的,她说女生一定喜欢吃。”
江瑶道:“绝大多数女人都打不过男人。”
南徽:“……”
江瑶显然不属于绝大多数的女。
江瑶用手指了指床头柜, “放下吧。”
出于礼貌,江瑶随手翻了翻袋子, 拿出一包亲亲薯条。
江瑶克制地吃了一个。
……
挺香。
江瑶把所有零食都拆开了。
九十年代的薯片种类不多,但每一样都很好吃, 江瑶挨个尝了一遍,得到满足。
南徽笑道:“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我去买。”
江瑶还在进攻大大泡泡糖, 随口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我自己买就行。”
南徽笑容收了收,“哦”了一声。
他很快打起精神,询问道:“今天查到什么了?”
“晚上咱们再去看看, 最好能一网打尽。”
这种团伙,要抓就得找到老巢一起抓, 否则零零散散抓不全,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现在一直没有线索,就是因为怕贸然抓人会惊到其他人。
南徽把烤鸡撕成小块,取来筷子递给江瑶,他还买了一碗面。
“要不要去钓鱼?”
“怎么钓?”
南徽说:“找其他借口抓个人,可以扣下来审,他们不会怀疑。”
江瑶眼前一亮,“你们警察可真是……”
和她想象中的警察不一样。
说干就干,江瑶吃完饭后,就跟着南徽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
他们已经掌握了其中几人的样貌,把照片交给派出所民警后,民警认出其中一个人,“这个人上周打架进来过,不过当时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就不好再叫过来。
临时过来一趟倒是没问题,但不能长时间审。
南徽想了想,说:“再打一架。”
民警:“?”
江瑶也说:“打就好了。”
民警:“……”
这俩人……
*
黄家明是小团队里学历最高的,他念过高中。
其他人大多是初中毕业,甚至还有小学没毕业就偷偷不上学的。
他们这帮人聚在一起,只想搞钱。
黄家明分到的钱是最少的,他在团队里负责望风。
老大说他的活儿最简单,每次只给一点点钱,黄家明觉得很不公平,每天都火大。
但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的确比上班赚得多,黄家明不想离开。
再次望过风后,黄家明和小记黑着脸往厂子的方向去。
小记是负责真刀真枪上的,据说他有很多花活儿。
但在黄家明看来,小记没学历,除了长得还凑合,其他方面简直一塌糊涂。
小记每一次拿钱都比黄家明多,这更让黄家明生气。
在他们的小团队里,每个人分工不同,也存在一条鄙视链。
像小记这种露脸的,是团队里地位最高的。
小记平时不太把黄家明当人看,经常对着他吆五喝六。
刚刚小记还让黄家明去帮他买烟,还要最好的软包中华,黄家明听了就生气。
就在黄家明买烟时,一个穿着花衬衣的二百五青年进了商店。
大阴天的,青年还戴墨镜,黄家明看着他,眼睛都快翻没了。
真能装,迟早装死。
黄家明买完烟想走,青年刚刚还在问烟的价格,忽然抢先一步往门口挤,黄家明被挤到门框上。
他瞬间恼火,追上去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吧?!你要是没地方钻了,我□□留给你钻!”
青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黄家明能从他眼中看出三个字:瞧不上。
黄家明火冒三丈,什么垃圾都能对着他发脾气?!
黄家明一拳挥向青年,青年转身和他扭打起来。
小记就等在商店外,看到这一幕头痛起来。
黄家明三天两头的打架,上周还进过派出所,现在还不长记性?
他正考虑要不要去拦一栏,两个路过的警察冲了过来。
小记吓得躲到树后,眼睁睁看着警察把青年和黄家明都扣住了。
小记悄悄往后退,他得赶紧回厂子把消息告诉老板!
*
黄家明再一次被带到派出所。
流程他已经熟悉了,他们这种小打小闹,警察好心的话,不会让他们留下案底,只要双方和解就行。
黄家明板着脸看向坐在旁边的青年。
青年气定神闲,进了派出所后还四处看。
黄家明冷哼一声,道:“派出所都没进来过?还挺稀奇?”
青年诧异地看了黄家明一眼,这回他眼中没有不屑了。
黄家明接着骂道:“你丫就是欠揍,可先说明白,是你先挑事的,可不是我想动手,就是你丫神经病赶着去投胎。妈的,运气真差,怎么刚好有警察经过。”
青年没吭声。
黄家明想起来,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话——孬种。
两分钟后,两个便衣走了进来。
派出所民警都穿警服,便衣来做什么?
黄家明还没想明白,他眼睁睁看着青年站起来,然后和两个便衣热络道:“可算来了,时间不多,你们抓紧。”
黄家明:“?”
青年摘下墨镜,脱掉外套,敲了敲桌子,对黄家明说:“你跟我过来。”
黄家明:“??”
不是,现在坏人都这么有气势了?
黄家明不肯动,赵锦川和亮哥走到他旁边,直接左右架起,往审讯室里带。
黄家明眼瞅着青年和他们一起走进审讯室,然后坐到赵锦川旁边。
他忍了一会儿,又忍了一会儿……
“妈的,你他妈不该和我坐一边吗??!”
这是什么世道啊?!
“不好意思,”南徽露出和善的笑容,“有案子需要你配合,我是市局的南徽,刚刚我没有动手,我们这边有录像,你有疑问可以去看录像。”
黄家明:“……”!!
黄家明对团队没什么感情,赵锦川诈了两次他便全吐出来了。
他们的窝点就是鸭货厂后面的厂房,两个厂子是一家,但他们从来不在鸭货厂出现。
这个主意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最开始是小记几人总和女生发生关系,后来有人提出录像再刻光盘拿去卖,生意就开始了。
打着真实性的招牌,光盘还挺好卖的,尤其是强迫的类型。
南徽偷偷把消息传给江瑶,“厂子里一共十一人,负责技术类的白天工作,负责拍片子的晚上工作,一般下午六点钟左右,这两拨人都在,他们会一起吃晚饭。”
难怪江瑶快下班时看到他们在喝酒。
抓人的计划定在第二天晚上六点钟。
至于黄家明,两个小时后,他们见黄家明还不会去,派小记来保人。
南徽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见面,黄家明的嘴可靠不住,他找了个理由搪塞小记,“审的过程中他交代自己曾有偷窃行为,现在正在核实此事,没法放人。”
气得小记都想骂人。
第二天,江瑶按时赶到鸭货厂去洗鸭肠。
虽说警方已有抓捕计划,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江瑶还得再做一天。
江瑶看到满满一盆鸭肠,有点儿反胃。
她认命地坐到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洗。
于姐管理很严格,只要看到有人停下不动,就会严厉地提醒,基本没有摸鱼的可能。
好在江瑶已经做过一天,她的适应能力非常好,现在已经不觉得累了,甚至还有闲心左看看右看看。
昨天那几名童工今天也来了,可以让赵锦川顺便查查鸭货厂。
江瑶洗了两个小时鸭肠,举手要求去厕所。
这点儿生理需求于姐还是得满足的,她挥挥手让江瑶快去快回。
出门后,江瑶无意间看了眼大门,门卫大爷正在和一个年轻女人说话。
年轻女人穿着浅棕色风衣,里面是淡蓝色毛衣和白色牛仔裤,搭配得挺时髦。
她拎着的包也很昂贵,是外国货。
一个有钱人跑到这种地方?
年轻女人和门卫聊过后,就往厂子里走,门卫重新坐到躺椅上。
依江瑶看,整个厂子最轻松的活儿就是门卫,他每天都是躺着,清闲得很。
年轻女人似乎是在视察的,每个房间她都要停下来看一会儿,于姐讨好地和她打招呼。
是老板?
江瑶拧了下眉,去过厕所后匆匆往回走。
路过年轻女人时,为了不引起怀疑,江瑶没去看她,但女人盯着江瑶看了很久。
江瑶觉得不太妙。
要不要告诉赵锦川提前抓人,好歹能抓到一批……
女人果然叫住江瑶,“你是新来的?”
她的声音很温柔,和和气气的。
于姐忙说:“昨天刚来的,干活儿挺利索的。”
女人说:“看起来挺年轻的,你跟我过来。”
江瑶看向于姐,于姐说:“这是老板的女儿尤小姐,还不跟着去?”
尤麦把江瑶带到厂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根本就没人,在厂子里,管事的就是于姐。
尤麦把背包放下,然后去关门窗。
江瑶心中警铃大作,尤麦是年轻人,记性好,或许她曾经在报纸上看过江瑶的照片……
江瑶猜对了,尤麦关好门后,给江瑶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问道:“你是记者吧?我每天都看卢城日报。”
江瑶拧了下眉,在心里盘算要不要把尤麦控制住。
无论如何,都得拖到晚上六点钟。
尤麦问:“你来厂子里,是为了童工的事?”
江瑶道:“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尤麦笑道,“我关注过你,虽然你现在的皮肤很黑,但我很确定,你不是普通人。”
江瑶只能破罐子破摔,“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这我知道,但这几个孩子都是工人的孩子,他们想多赚点儿钱,就让孩子来干活儿。其实我劝过他们,让他们把孩子送去学校,但他们说这几个孩子不是学习的料……你要曝光此事吗?”
尤麦给江瑶的感觉很奇怪,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厂子背后做的事。
江瑶问:“开厂子的是你的父亲?”
尤麦承认道:“我偶尔才会过来看看,没想到我爸会让他们留下。”
江瑶沉默一会儿,说:“你得跟我走一趟。”
“为什么?”
“有些话,离开这里才能说。”
尤麦疑惑地看着江瑶。
江瑶说:“我看到厂子还有后门,你有钥匙吗?”
尤麦点头。
“我们现在离开,”江瑶说,“出去之后,你给于姐打电话,告诉她找我有事。”
尤麦:“……”
江瑶提醒道:“我不得不这么做,最好别让我动手。”
尤麦看过有关江瑶的报道,知道她的能耐。
坦白说,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尤麦挺佩服她的。
尤麦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串钥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威胁我,但如果出去就可以好好谈谈,没问题。我只是不希望我爸被抓进去。”
她带着江瑶从小门离开,然后按照江瑶的说法,给于姐打去电话,于姐没怀疑。
江瑶把尤麦带到市局。
赵锦川将她带到审讯室时,她还一头雾水。
赵锦川审了几分钟便确定,尤麦对光盘一事的确不知情。
他简单说明鸭货厂现在的情况后,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尤麦已经被这消息搞懵了,“你们搞错了吧?我爸绝对不是这种人,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我爸已经是个老头了,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是不是,还需要再查,”赵锦川问,“鸭货厂后面的厂房,是你们家的吗?”
尤麦六神无主,手指纠结在一起,不知说什么好。
“是或者不是。”
“……是。”
“租出去了吗?”
“没有。”
“那就没问题,”赵锦川面无表情道,“今天恐怕要麻烦尤小姐配合一下,暂时不能联系你父亲,你父亲的姓名?”
“……尤常山。”
两个小时后,赵锦川才把尤麦放出审讯室。
她从未面对过警察,两个小时让她疲惫不堪,尤其她还刚得知父亲可能卷入这样的案件里。
偷拍、强\奸、贩卖色\情光盘,每一件事都是尤麦无法想象的。
她坐在椅子上发呆。
亮哥都看不下去了,“赵队,你就不能怜香惜玉点儿,你不是说她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吗?”
“怜香惜玉怎么破案?”赵锦川不以为意,“她爸赚的钱,她也享受到了,不冤。”
亮哥:“……”
活该单身。
江瑶现在无法再回鸭货厂,好在警方该布的局都已经布好了。
她看尤麦一直不说话,便问赵锦川,“我带她出去逛逛,应该没问题吧?”
赵锦川同意了,“我对你很放心,但如果她不听话的话,下手轻点儿,别打死。”
尤麦:“……”
她幽怨地看了赵锦川一眼,说:“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行动。”
“我是在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赵锦川很诚恳,“你不知道她有多暴力。”
江瑶面无表情道:“我现在就想使用暴力。”
赵锦川一连退了三步,“袭警,抓起来!”
赵锦川让南徽跟着江瑶和尤麦。
尤麦的通讯设备全被赵锦川收走了,要过了今晚才能还给她。
离开市局,尤麦没那么压抑了,她感激道:“多谢,在里面再待一会儿,我可能真的会疯。”
“理解,”江瑶说,“敬重的亲人被牵扯到这种案子里,一时半刻的确难以接受,不过我不是带你出来闲逛,我想带你去见个人。”
尤麦疑惑地看着她。
江瑶没说话,让南徽开车去医院。
闫欢欢小产,今天该出院了。
她怕老公知道她流产的事,不敢让他过来照顾,特意把母亲叫了过来。
两个女人正愁该怎么回去,江瑶几人走进病房。
闫欢欢一怔,她不敢看江瑶和南徽,迅速低下头。
闫母试图阻拦,“你们是警察吧?我们欢欢不想报案,你们别劝了。”
江瑶笑道:“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担心你们不方便,所以来送她回去。”
闫欢欢这才抬起头,她歉意道:“我不报案,没关系吗?”
“没事,”江瑶说,“虽然我希望每个强\奸犯都被抓起来没收作案工具,但其实很多女孩会和你有一样的选择,如果事情传开,的确会遭受非议,我怎么会怪你?要怪就怪犯法的人。”
江瑶这么说,闫欢欢却更难受。
如果没有结婚,见到江瑶,她一定愿意报案,但现在……
南徽把闫欢欢背到车上,然后又打了一辆车给闫母。
尤麦坐在闫欢欢旁边,迟疑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闫欢欢是谁,更不知道江瑶带她来医院的用意。
医院离闫欢欢家很近,十分钟后,车停到闫欢欢家楼下。
南徽担心闫欢欢自己走会受凉,本想干脆直接把她背上楼,闫欢欢的丈夫任久却下楼了。
现在应该是任久上班的时间,看到任久,闫欢欢心虚起来。
任久没什么反应,他说:“你说过今天回来,我就在家等你。”
闫欢欢不敢说话。
江瑶打圆场道:“她这段时间不能受凉……家里要时刻备着糖,她低血糖。”
她模糊了闫欢欢住院的原因。
任久看了江瑶一眼,没说什么,背着闫欢欢上楼了。
闫欢欢回头看向江瑶,心中五味杂陈。
将一家子送上楼,江瑶几人重新回到车上,尤麦不解道:“为什么要带我见她,我不认识她。”
“她是受害者之一,他们强/暴了她,她怀了孕,为了流了孩子每天跳绳,刚刚出院。”
尤麦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磕磕巴巴道:“……想流产可以去医院做手术,更安全。”
江瑶说:“不是每个人都懂这些,而且她很害怕。”
尤麦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她还能做说什么,如果尤常山真的是幕后老板,闫欢欢的遭遇就都该怪她父亲。
尤麦叹口气,她害怕江瑶再让她看到什么,便看向窗外逃避。
江瑶还真没想放过她。
她直接把车开到迪厅,现在时间还早,迪厅没营业。
尤麦坐不住了,“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这是他们选择目标的地方,他们一般会选喝醉酒的独身女人,”江瑶说,“有几个人就住在附近,等等看,看他们白天会不会做什么。”
尤麦的心像被压了块几百斤的巨石,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你……别让我看这些了,你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江瑶从后视镜中看向尤麦,“你有没有瞒着什么?”
从审讯室出来后,尤麦的表情就一直不太正常。
看起来是低落,但江瑶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一些事。
尤麦不敢与江瑶对视。
江瑶说:“或者,我们再去看看另一家人,他们的女儿被人用光盘威胁,前几天刚跳楼,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
“不要说了!”
南徽偷偷看向江瑶。
他其实没看出来尤麦不正常,但江瑶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不正常。
江瑶……真厉害啊。
尤麦的手摸向车门锁。
江瑶提醒道:“车门上锁了,下不去。”
尤麦咬住下唇。
良久,她才说道:“在鸭货厂看门的是我爸。”
“……”
连江瑶都怔了一下,“你是说今天和你说话的人?”
那个中年男人?
“恩,他就喜欢做清闲的事,所以我说,他不可能去做你们说的那些生意。”
江瑶沉声问:“你为什么瞒着没说。”
尤麦低声道:“我想着你们可能注意不到他,或许不会抓他……他还能有逃走的时间。”
直到现在,尤麦还无法相信父亲会做这种事。
但看到闫欢欢的遭遇,她知道没法逃避了,尤常山必须受审。
*
快到六点钟,鸭货厂的鸭肠洗得差不多了。
于姐看着江瑶空下来的位置,有些羡慕,怎么就被叫走了呢,今天一天都不用干活,还得给工钱。
天色暗下来,鸭货厂后面的厂房才热闹起来。
忙了一天的几个人选择留下来蹭免费的晚餐,还没出动的几人也都聚过来了。
小记今天很不爽,瘸腿的吴全也不太爽。
俩人平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们的矛盾主要在时间问题上。
都说吴全坚持的时间比小记长,小记不服!
吴全多丑!丑的都没用!
吴全今天不能工作,懒洋洋道:“今天我给你去望风算了,看看你到底多短。”
黄家明没回来,没人给小记望风。
小记黑着脸说道:“滚你妈的,有钱赚得了,老子比你强。”
吴全“嘁”了一声,“哪天拍个一起的,看看到底谁持久,你可别翻脸。”
小记不想搭理他了。
……主要是可能真的比不过。
晚餐是统一订的饭店餐,不点六点钟,餐就送来了。
十个人聚在一起吃饭,顺便商量最近该拍些什么类型的片子,再讨论讨论去哪里买一批便宜的针孔摄像头,这两天摄像头被人偷走了几个,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干的。
几人正在畅想美好未来时,警方已经包抄过来。
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记离门最近,他走过去开门,心中莫名紧张。
小记犹豫了两秒钟,看向其他还在狂欢的人,忐忑地打开门。
警察蜂拥而入。
所有人都乱了,四处逃窜,有人直接翻窗户,但是立刻被守在窗口的警察按住。
有两个幸运的成功逃了出去,他们看到出去的两条路都守着人,一条路上是男人,一条路上是女人。
“走,那边是女的,按倒咱就跑!”
南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向江瑶,试图阻止,“别去那边,那边……”
十秒钟后,两人被江瑶按倒。
“……”
南徽倒吸一口凉气,这回江瑶是一点儿都没手软。
啧。
所有人都被警方抓住,一齐带回市局。
包括尤常山。
尤常山不和年轻人混在一起,他躲在传达室里看片子,莫名其妙就被警方按住了。
接下来警方会非常忙,所有人都要审。
尤麦一直跟着江瑶,她始终都在担心尤常山。
江瑶没有带她回市局,“你现在自由了,小灵通还你。”
“我要跟你回去,”尤麦坚持道,“我得知道我爸到底做没做过这些事。”
“做过怎么办?”
尤麦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说:“该赔钱就赔钱,该关就关……这罪会枪/毙吗?”
江瑶没回答。
南徽也忙,警察们没空搭理江瑶和尤麦,两人坐在大厅里干等。
江瑶刚刚溜进厂子拍了不少照片,里面全是电脑,刻录光盘用的。
这些照片足够江瑶写一篇报道,估计还会是头版头条。
女性提高保护意识固然重要,犯罪分子也该明白,他们得收敛了。
江瑶正盘算着该如何写这篇稿子,小灵通响了起来。
是闫欢欢打来的电话,她让江瑶去家里接她。
接闫欢欢……她是想通了?
江瑶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慢慢等。”
*
闫欢欢刚吃过晚饭,她找了个借口说要出门,任久不放心,不肯让她走。闫欢欢还没和任久说实话,现在没法让他去送,只好让江瑶来接。
报警以后,这事肯定瞒不住任久,即便如此,闫欢欢现在也不想说。
到时候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江瑶很快赶过来。
闫欢欢穿得严严实实的,叮嘱任久,“你不用等我,晚上江瑶会送我回来,早点休息。”
任久看着闫欢欢没说话。
江瑶扶着闫欢欢向外走,低声问:“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闫欢欢点头。
“你想清楚了?”
闫欢欢再次点头。
江瑶继续往前走。
任久忽然叫住闫欢欢,“我背你下楼吧。”
闫欢欢停下。
她也不知道还能和任久相处多久,绝大多数男人都在意这种事,她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
虽然心里舍不得,但是事情刚发生时,闫欢欢就已经做错过一次,现在不想再错了。
闫欢欢笑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又没什么大病。”
任久问:“你是要去警局吧?”
闫欢欢怔住。
任久说:“我去过医院,问过你的情况。”
“你……”
“你突然住院,我怎么可能不过去?只不过你不愿意让我去,我没说就是了。”任久看向江瑶,“这个人我见过,是记者,那天和她在一起的是警察?”
闫欢欢无措地低下头。
江瑶试图缓和氛围,“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
“我去医院听到你和妈说的话了,”任久打断江瑶,“你不想报警,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没提。现在你都要去报警了,为什么还不和我说?这能瞒得住吗?”
闫欢欢声音哽咽,“我……想和你多在一起几天。”
任久没听懂,“什么意思?”
江瑶不插嘴了,夫妻之间的事,她插不上话,说什么都不好。
闫欢欢不敢说话。
任久问:“你该不是想和我离婚吧?”
闫欢欢:“……”
“还是你认为我会离婚?虽然我知道以后确实不太高兴,但这事确实不能怪你,要说怪,你最开始就该直接告诉我,当时就报警,比现在方便找证据吧?”任久缓声道,“都已经发生了,就别去想了,你要是担心报警以后有人乱说话,我们就换个城市,无所谓,我到哪都能找到工作。”
江瑶像看什么稀有物种似的看着任久。
看了太久渣男,在看看目前为止都很正常的任久,江瑶都不适应了。
闫欢欢扑到任久怀里,泣不成声。
俩人你侬我侬了几句,都露出笑容。
江瑶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前一秒她还在担心闫欢欢婚姻破裂,现在她只想问问自己造了什么孽。
*
尤常山几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黄家明招供出他们偷偷安装的摄像头的位置,南徽带人将全部摄像头去除。
警方在厂子搜到了大量光盘,有一部分是还没来得及卖的,算是救了几个女孩子。
江瑶把整理好的稿子交给杨胜利,杨胜利恍然大悟,“原来你看片子是为了……我还以为,哈哈,哈哈哈。”
笑容古怪。
杨胜利看过稿子后,决定放在头版,给所有人都提个醒。
南徽为此忙了一个多星期,这期间江瑶又写了几篇相关的报道,其中一篇是讲家长如何教育孩子的。
杜绝犯罪最好的方式是从根源抓起,而不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女性出门要小心。
报道发出去后,还有人专门打电话到报社骂江瑶,是个男人。
江瑶没耐心听他骂,直接说道:“你看我不爽,这样吧,我们约着打一架,签个生死状,生死不论,明天怎么样?”
对方挂了电话。
也就是现在没有自媒体,不然江瑶非得再骂几句。
有意见的就来打,打不过就闭嘴。
两个星期后,事情基本了结,但蒋云依旧没回来上班。
蒋红军给她请了一个月的假,现在还没到时间,蒋云没来也正常。
但江瑶几次联系蒋红军,都没人接电话,她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江瑶想去找蒋云,有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她不知道蒋云的老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她最终去了哪家医院动手术。
江瑶找到曲南春,要到蒋云的档案,上面有她的家庭住址。
她打算去蒋云家碰碰运气,或许蒋红军还在卢城,他得工作赚钱。
曲南春没有为难江瑶,她只是提醒道:“蒋云目前为止还在病假期内,没什么不妥,蒋红军是她的父亲,据我所知,他们父女二人感情很好,蒋红军不会害她。”
曲南春说的没错,蒋红军不会害蒋云。
江瑶的不安感,到底从何而来?
第53章 (九)主治医师
未来的一周, 江瑶仍然联系不上蒋云,甚至都找不到蒋红军。
她去过蒋云登记的住址,父女俩的确住在这里, 但家里没人,邻居说蒋红军带着女儿去看病, 已经很有没回来了。
算起时间来, 自从江瑶把蒋云送到医院,蒋红军就没再回来过。
蒋云的病假是一个月,再过一个星期就该改回来上班, 江瑶找不到蒋云, 只能先去忙其他事。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新闻, 江瑶偶尔会往局里跑,想从赵锦川和南徽嘴里挖点儿东西出来。
昨天开始,俩人就忙得见不到人了, 江瑶怀疑有案子发生,但不管问谁, 俩人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一大早,江瑶再次来到市局。
连南徽都不肯轻易透露的案子, 那就是真不能说,她也不急,反正她不知道, 其他记者更不可能知道,到现在为止,李金娜还要找江瑶打探消息。
而且如果真的发生重案要案,真要瞒是瞒不住的, 迟早会露出风声,警方迟早要发警情通报。
江瑶猜得没错, 来市局前她便听到卢城出现剖尸怪物的谣言。
谣言传得快,说是昨天环卫工人在垃圾堆里发现一具尸体,尸体没有眼睛,鼻子也被割去,嘴巴用线缝合,身体的器官全部被偷走。
有老人说,这是在做法,是要将死者的灵魂封印在尸体中,让他永世无法超生……
江瑶不信这些,她拦住看起来最先的亮哥,朝他微笑,“什么案子?再不透点儿消息出来,剖尸怪的事可就要传遍了。到时候卢城人心惶惶,更解释不清楚,不如……”
亮哥瑟瑟发抖,“你别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江瑶摸摸自己的脸,“我现在很正常。”
亮哥:“你笑就可怕!”
江瑶:“……”
江瑶和亮哥说不通,他胆子小,总是一副要被江瑶吓死的样子。
她放过亮哥,朝刚刚才有时间吃饭的南徽打招呼。
食堂已经关门,南徽去市局对面的面店吃午餐。
江瑶主动给他点了面,还加了一瓶饮料。
“什么情况,透露透露?”
南徽昨晚和今早都没来得及吃饭,狼吞虎咽道:“吃完再说,反胃。”
江瑶挑了下眉,“看来真挖了?”
南徽摆摆手,不想回忆。
江瑶等得无聊,忽然想到几个星期前南徽曾邀请她一起吃晚餐。
“你当时说有话要和我说,你要说什么?”
南徽刚喝了一口面汤,听到这话呛了几下。
他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江瑶,清了清嗓子,说道:“仔细想想,也不一定非要选个正式场合。”
“?”
南徽放下筷子,还用纸巾擦了嘴,尽量正式道:“我喜欢你,想追你。”
这回轮到江瑶怔住。
江瑶无法否认,与南徽相处时很舒服,他们的观念很一致,能聊得下去。
但是这方面的事,江瑶从来都没考虑过,更何况南徽比她年纪要小。
江瑶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吗?”
“法律规定男女双方年龄不得差六岁?”
江瑶:“……”
在这种事情上,这小子变机灵了。
江瑶忍不住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年龄太小,我没考虑过,还是别追了。”
这样的回答,南徽早就预想到,她总是笑话他年纪小。
南徽以前觉得年轻就是资本,被笑话了几次,就有点儿懊悔怎么没早几年出生了。
南徽正色道:“无所谓,现在好好考虑就行了,除非你说我追你会给你造成负担。”
江瑶敛起笑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徽,难得没作声。
她联想了南徽追她的场面,清楚地知道,这不是负担。
江瑶不知道该怎么和南徽说,她收起南徽的筷子,“吃完了?能说案子了?”
南徽不在感情问题上多纠结,他最后喝了一大口汤,说道:“赵队马上就要找你们了,这事传得太邪乎,得澄清。”
江瑶说:“谁让你们遮遮掩掩,早痛快点儿不就行了。”
“实在是没办法,”南徽叹气道,“案子比较特殊。”
“眼睛有没有被挖?作案手段特殊?”
“不只是这样,死者的身份也很特殊,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死前家属报过失踪,昨天才找到尸体。眼睛倒是好好的,没传得那么夸张,但五脏六腑的确丢失了。”
尸体是在晚上被发现的,环卫工人家庭困难,平时也会收纸壳、报纸、废瓶子。
他会在下班时间翻垃圾堆,昨天和往常一样找塑料瓶时,意外地翻出一只手。
环卫工人吓得魂飞魄散,估计当时都没反应过来,就又去拉纸壳子了,尸体被一个纸壳子盖住。
尸体倒是拉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肠子。
再仔细一看,尸体的腹部被剖开,里面空空荡荡,除了那段肠子什么都没有。
环卫工人眼前一黑,直接晕了。
后来他又爬起来一次,没走两步就开始犯低血糖,强忍着去街边求救,尸体这才曝光。
估摸着环卫工人以后会改行。
当时时间已经不早,附近几乎没什么人,警方赶到现场后,在垃圾堆里找到死者在第一人民医院的证件,联系到医院去认尸,这才确定死者身份。
死者虞英范,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
两个星期前虞英范的家属曾去派出所报案,说虞英范在下班途中失踪,一直没有回家。
警方刚接到报案时,虞英范已经失踪两日,他虽然是成年人,但有正经工作,岳父是院长,没有理由不上班也不回家。警方组织警力去找人,在虞英范上下班路上走访,他是开车上下班的,目击证人很少,一直没有进展。
医院院长,也就是虞英范的岳父叶奇志得知这一消息后暴怒,加上案子性质恶劣,虞英范竟被人开膛破肚,警方决定封锁消息。
可惜发现尸体这种大事,就算只有一少部分人知道,也没法捂住他们的嘴。
南徽说:“今天早上验尸报告出来了。”
“也有问题?”
南徽压低声音,沉重道:“死者腹部伤口有生活反应。”
江瑶稍微懂一些法医知识,“凶手活剖了死者?”
“没错,他割开死者腹部时,死者还是大活人,生活反应强烈,接着他又相继割下死者的器官。法医推测,这一过程极其缓慢,凶手是有意折磨死者,死者的手腕、脚腕、颈部都有束缚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在人还有意识时取出他的器官,并无限延长这个过程,体会其中的乐趣……
难怪警方不愿公布此案。
“凶手要么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要么是心理变态,享受这一过程。”
南徽脸色难堪,他瞟了一眼后厨,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找到杀人现场,但是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些器官,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
“有的器官被剪碎了,扔进塑料袋里,还有的……被煮熟了。”
残暴如江瑶,此刻也沉默了。
南徽说:“按理说,人有一个肾脏就能活,凶手想要折磨死者,最开始割下来的可能就是肾脏。肾是熟的,赵队说,凶手可能是当着死者的面,下锅煮了。”
江瑶:“……”
“这些细节都不能报,”南徽提醒道,“赵队如果和你说,你就当第一次听见。”
江瑶点头,“明白。”
“但是……凶手如果是心理变态的杀人狂,按照他的残暴程度,如果不尽快抓到凶手,可能还会有人遇害。”
“我们正在查虞英范的人际关系,他的人际关系挺复杂,现在还说不好是不是被人报复。”
“哪方面有问题?”
“各方各面吧,他在外面背着老婆养女人,第三者还生了孩子。他的医术不错,但脾气不太好,在医院人缘很不好,但他岳父是院长,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其他的还在查。”
卢城安静了几个星期,要么没案子,要出就出一个大案。
他们只能祈祷,凶手杀人是因为与虞英范有仇恨,若真是无差别杀人的心理变态,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
消息一传出,记者闻着味就赶了过来,赵锦川不得不去面对镜头。
他简单介绍了案子的情况,所有细节都需保密。
江瑶象征性地听了两句,没和其他记者一样追问。
赵锦川:“……”
完了。
他看向南徽,横眉怒目。
南徽赶紧低头数石头。
一个石头、两个石头……好,赵队被挤走了,得救!
记者们追问半天,赵锦川只打太极拳,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请相信警方的实力,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市民一个答复。
李金娜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录音笔记录的内容,都没挖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她垂头丧气地看向江瑶,“这要怎么写稿子?就说没有剖尸怪物,一切都是人为?尸体到底有没有被解剖?会不会是法医做的?这些赵队长是一点儿都不提啊!”
江瑶气定神闲道:“你是写稿子的,又不是破案的,你还想通过分析找到凶手?想直接把凶手是谁写出来?写好稿子得了。”
李金娜觉得江瑶说得有点儿道理。
这种重大案件得交给专业的人做,这种事……
等等,天天往市局跑的人是谁啊??
江瑶已经潇洒地离开了。
李金娜:“……”
不要脸!!
江瑶给杨胜利打去电话说明情况,杨胜利让马标先带着设备回报社,至于江瑶,她可以自由支配接下来的时间。
简单来说就是杨胜利允许她死皮赖脸跟着刑警了。
下午南徽要去走访虞英范的亲朋好友。
看到江瑶,他为难道:“刚刚赵队骂过我了,让我别什么都和你说,你回报社吧,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
江瑶问:“你不追我了?”
南徽:“……这是两回事。”
“不创造待在一起的机会,怎么追人?再说了,你们警察怎么过河拆桥?之前的案子,也没见你让我避着。”
南徽:“……”
南徽认命。
一旁的亮哥:“……”
太不要脸了,江瑶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种龌龊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可怜的小南徽,算是被江瑶牢牢把持住了,陷阱,好看的女人都会制造陷阱!
南徽最先要见的是虞英范在外包养的情人苏玉兰。
苏玉兰曾经是医院的护士,与虞英范在一起后便辞职了,后来怀孕生子,安心待在家里带孩子。
虞英范其实不仅仅只有苏玉兰一个情人,他经常光顾娱乐场所,与他萍水相逢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
但他和苏玉兰的关系最稳定,至今也没抛弃苏玉兰的想法。
在虞英范失踪之前,他的这段婚外情被妻子叶珊珊发现,叶珊珊与虞英范大闹一通,虞英范仍然不愿意和苏玉兰分开。
警方怀疑是叶珊珊心怀不满,所以对虞英范下手。
赵锦川让南徽到苏玉兰这边了解情况。
虞英范给苏玉兰买了房子,房子上写的还是苏玉兰的名字,他把她安置在一个离自己家很近的小区内。
江瑶几人赶到小区时,小区热闹得很。
不管是大爷大妈还是偶然路过的人,就连蚂蚁都得停下来看热闹。
几个女人正在院子里撕逼。
旁边还有一个婴儿车,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坐在婴儿车里哇哇直哭,但他的母亲现在没功夫搭理他。
南徽和亮哥见状,连忙往前冲,“住手!都住手!警察!”
几人打得不可开交,根本听不到南徽的喊声。
江瑶蹙着眉走过去,将打的最凶的女人拉住。
她一手便将女人的两只手控制在头顶,她一停下,其他人都停了。
南徽松了口气。
幸好把江瑶带了过来,否则都是女人,他们还真不好下手。
南徽看着一地头发叹气。
江瑶拉住的女人就是叶珊珊。
叶珊珊保养得其实不错,而且一身名牌,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风韵犹存的女人。
被打的最惨的是苏玉兰,她还很年轻,跟了老男人这么多年,现在也没超过25岁。
叶珊珊被拉住后没想停下来,可她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身后明明是女人,她却完全挣脱不开。
叶珊珊只能愤怒地骂道:“她是不要脸的小三,你不去拦着她,来拦我?!”
苏玉兰跑到婴儿车旁把儿子抱起来,一边哄儿子一边哭。
其他几个女人是苏玉兰的姐妹团,她们今天是一起过来打小三的。
亮哥无语道:“你们这种行为也是犯法,知道吗?本来没错,现在一闹,变成你们的错了,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叶珊珊赫然而怒,“你的意思是,做小三的没错了?!”
“她有错,你可以走法律途径!房子、孩子都摆在这里,你还担心自己吃亏?”亮哥看向她的姐妹们,“你现在叫了这么多人过来,我现在就能把你带会局里!”
叶珊珊总算冷静下来。
其他几个姐妹七嘴八舌地控诉苏玉兰的行径。
“小三,狐狸精,勾引男人,没结婚把孩子都生出来了,不要脸的东西!”
江瑶松开叶珊珊,“如果你真对苏玉兰有仇恨,我建议你尽快找个律师,维护自己的权益,例如去查虞英范为苏玉兰花了多少钱。他花的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通过法律可以追回。”
方才被打被骂,苏玉兰都没吭一声,听到江瑶说能把钱要回去,苏玉兰吃惊地看过来。
江瑶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不管苏玉兰是个什么样的人,出轨这种事,男方也有责任……你现在倒是没法对你老公发脾气。”
叶珊珊:“……”
江瑶说:“不过这样问题更严重,警方会怀疑你有报复虞英范的可能性,你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叶珊珊眼中的怒色退去,犹豫地看着江瑶。
江瑶见有效,便趁机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你老公出轨的。”
叶珊珊说:“两个月之前。”
“当时来闹过吗?”
“没有。”
“为什么虞英范死后才来闹。”
“我……我生气!我才发现,我爸早就知道虞英范在外面有人,有的时候他俩还一起出去喝酒,虞英范在我爸面前根本不避讳,我爸居然不告诉我?!他还是我亲爸吗,他怎么不当虞英范亲爸?!”
叶珊珊对父亲和丈夫都有气,但丈夫已经提前被人弄死了,她又不能真的对父亲做什么,于是把气都撒在苏玉兰身上。
她最开始其实没想来找苏玉兰,她和虞英范结婚时,虞英范无权无势,只能说有点儿做医生的才华,别人都认为虞英范是入赘到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