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皮肤, 段翎能清晰地听见林听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又因他在亲着她的心脏, 那心跳声仿佛能通过他的唇舌, 直达他的身体,他的心脏。
两颗心脏同时跳着, 速度渐渐趋同, 似连成了一体。
砰砰砰地响。
林听像是也感受到了,手指蜷缩起来, 无意识地反握住段翎的手,低眸看弯下了腰的他。
她几乎可以确认了,自己不是有点喜欢段翎的亲近, 而是喜欢他的亲近,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没有任何目的、遵循本能的亲近。
林听眼睫微抖。
喜欢一个人分为生理性喜欢和心理性喜欢,她对段翎产生了生理性喜欢,不知不觉被他的样貌、气息、身体吸引,想和他亲近。
思及此,林听不自觉地捏紧了段翎的手,指甲刮过他手背又松开, 留下几道轻微的红痕。
红痕在他皮肤上很明显。
片刻后, 段翎抬起身子,亲过林听的唇,松开她手, 却按紧了她后颈,两唇相贴,舌尖不断厮磨着,温热又有一缕湿意。
林听抬起双手环住了段翎的腰腹, 仰首与他接吻,主动进入他口中,舌尖压过他。段翎心甘情愿地被她压住,并且为此愉悦。
浴汤逐渐变凉了,而她已经不在浴桶,到了床榻之上。
林听盖着被褥,并不冷,反而因为和段翎接吻,热了起来。他还在若即若离亲着,犹如一根原本只轻轻扫过她心脏的羽毛,现在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房内烛火忽明忽暗,光影打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时而陷入阴影中,时而袒露在光线下面。
段翎始终含吻着林听唇角,一次一次地加深吻,失控又克制地舔舐过她唇齿,温柔般蚕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恍若不会厌烦这样的亲昵,还觉得不够。
他对此近乎痴迷。
林听本来是躺着的,后面段翎又像以往那样将她抱了起来,使得她坐在他身上,再一次让她处于上位,从他的上方吻下来。
段翎还是那么喜欢承受林听的吻,想感受她身影落在他身上,尽管没能完全笼罩着他,但也笼罩了一半,似大发慈悲地将他纳入了她身体,让他里面停留。
林听习惯成自然,弯着腰亲段翎,无处安放的手顺从身体本能,插进了他散落的长发,再缓慢地越过它们,握住他的后颈。
脖颈挨近命门,是大部分人既很脆弱又很敏感的地方。
对段翎来说也是。
段翎生性多疑,不会将自己的命门交到旁人手上,可他不止一次被林听握住后颈了,每次都不想反抗,还想让她握久点,甚至产生了死在她手上也可以的想法。
要是林听会亲手杀他,那么他的血有可能会溅到她身上,她染着他的血……段翎愉悦了,她主宰着他的身体,主宰着他的性命。
他扬起脖颈,喉结滚动,轻喘着,低吟了几声。
这一次,林听听着段翎难耐的轻哼、低吟声,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接受和他行房事了。
一阵风沿着木窗吹进来,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火,四周变暗,段翎的护腕、蹀躞带、外衣落地。
就在这时,段翎看到了自己手腕那些扭曲狰狞的疤痕。
尽管房间此刻变得很暗,但人的眼睛一旦适应了暗沉的光线也能清楚视物,他的疤痕在黑暗中也无所遁形,暴露于人前。
疤痕的颜色是淡了点,可也只是淡了点,并未消失,仍然像一条条难看恶心的虫子,深嵌在他皮肤上,蜿蜒着,叫人难以忽视。
段翎五指紧握成拳。
林听的手离开段翎发间,又不想再和他十指相扣,因为那样会令她心颤,所以想改为握住他的手腕,顺便调整一下接吻的姿势。
段翎却躲开了。
林听正处于他的上方,低头就能看到他的所有,一览无余。
段翎捂住了林听的双眼,其他动作也停下来。若在今晚行房事,那她会看到或通过身体相贴、纠缠之时感受到他腕间疤痕。
到时蒙住双眼也没用。
先不说他不想穿着衣衫与林听行房事,这样做,她会怀疑的。不妨等上几天,待西域的良药送来,去掉疤痕再行房事,在等药这几天还可以学学如何隐藏欲瘾。
段翎如今犯欲瘾,碰上林听会彻底地失控,一次比一次严重,控制不住力度,总想要得更多,前几次还弄烂了她的帕子。
不能被林听发现,连他自己都厌恶欲瘾,更别提她了。
段翎眸色晦暗。
林听突然被他捂住双眼,摸不着头脑:“怎么了?”他不会想跟她玩什么蒙眼play吧。
段翎挪开手,离开床榻站起来,背对着她,拿起衣服穿上。
不做了?
林听看着段翎穿衣服,更懵了,今晚还以为他会做到最后一步,补新婚之夜的洞房,没想到忽然就停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说话。
“今晚,你淋了些雨,该早点歇息才是。”段翎穿好衣服后还是背对着她,披散的长发及腰,“我还没沐浴,就先去沐浴了。”
她迟钝半拍:“哦。”
他行至衣柜前拿新衣衫,唤仆从进来换去浴桶里凉了的水。
仆从鱼贯而入,不敢抬头,眼睛看着地板,利落换去浴桶的水,添上香料,全程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声音,怕惊扰了他们。
她们走后,段翎才离开衣柜,拉过帘子,褪衣进浴桶。
而林听窝在放下了帐幔的床榻穿衣裙,穿前用帕子擦了擦下面,那里因接吻有些湿了,是正常的生理性反应,最后拉过被褥盖上,望着床顶,听段翎沐浴。
经历过刚刚的那件事,林听现在毫无睡意,精神得很。她埋头进被褥,从里到外滚了几圈。
等段翎沐浴完进床榻,林听还醒着,探出个脑袋看他。
四目相对,谁也没先移开。林听目光落到段翎被热水熏得微红的侧脸,又落到他与她厮磨过的唇,没话找话:“你沐浴完了。”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
段翎倒是回了:“嗯,沐浴完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我睡不着。”林听说完才察觉这句话听起来可能有性暗示,干脆闭嘴,又将头埋回被褥里。
老天作证,她没这个意思,但解释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段翎掀开林听的被褥,露出她的头,又提起今晚太子被人行刺一事:“既然你睡不着,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今晚行刺太子的人真是今公子,你会如何做?”
还有完没完了?
早知道他还要问有关今安在的事,她就装睡了,现在再装已经晚了。林听沉默几秒,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如何做?”
段翎眼底情绪淡淡,抚过她垂下来的发丝,无声地缠绕在指间:“我觉得你会出手相助。”
发丝牵动着林听的头皮,她看了一眼段翎抚过来的手。
“如果今晚行刺太子的人是今安在,还被我遇见了,我会出手相助,毕竟今安在是我的朋友,我实在没法对他见死不救。”
尽管今安在去刺杀太子这件事是真的,但段翎现在只是在假设,所以林听选择如实回答了。
段翎松开林听长发,她被他手指绕过的那缕头发有了弧度。
“你为了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救下行刺太子的人是什么罪名,你可知?是同罪。”
林听点头:“我知道。”
段翎活了这么多年,从不结交朋友,不能理解她的行为:“人可以为朋友做到这个地步?”
林听沉吟片刻:“我不清楚旁人,我可以。当然,我也不是置自己于不顾,我会先以我为先,出手相助前留一条后路,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事。”
他专注凝视着她:“即使如此,你待今公子也是真的好。”
林听眼神不躲不闪。
“有来有往,谁对我好,我就会对谁好。”她为将今安在从此事里摘出去,又道,“不过今安在肯定不会是今晚行刺太子的人。”
林听脸不红心不跳,言之凿凿:“他是江湖人,哪怕收人银子,替人办事,也不敢去行刺当今太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段翎低低地笑了声。
“你说得对,今公子是江湖人,向来远离朝堂之事,又和太子无仇无怨的,怎么可能会去行刺太子,确实不太可能是今公子。”
林听不知如何作答。
段翎偏过脸:“兴许那时的天太暗,我看错了,才会觉得刺客像今公子。还有,今公子现在应该还在京城,怎会出现在安城。”
林听瞄了段翎一眼,他今晚总是问今安在,是不是在安城办差时见过今安在,所以试探她?
她没接这话。
段翎转脸回来,侧过身,跟她面对面,神色如常,却忽问:“在你心里,今公子很重要?”
林听斟酌着道:“在我心里,朋友自然是很重要的。”
他指腹压过被褥的刺绣图案,停在并蒂莲上,似随口一问:“我呢,我在你心里可重要?”
她一顿:“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