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无路可退(1 / 2)

在林听站起来的那一刻, 段翎的心莫名动了下,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却见她不是要离开, 而是面朝他, 看样子似有话要说。

段翎能感受到林听很紧张,她脸颊微红, 平日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染着难以察觉的忐忑。

她在紧张什么?他不禁感到疑惑, 对此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很快,林听开口了, 她说有话想和他说,但没让他跟她单独出去,而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说。

在林听话间停顿的间隙, 段翎情不自禁地利用他当锦衣卫多年的经验,去猜测对方下一刻可能会说什么。就是望着对方的双眼,然后猜测,几乎没出过错。

就当段翎想到一些林听可能会说的话时,她又开口了。

她说:“我想与你成婚。”

我想与你成婚。

段翎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下意识在心里默念几遍这句话。成婚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他经常从旁人口中听过, 陌生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婚。

林听为何会跟他说这句话,她怎么会突然想和他成婚?

直觉告诉段翎,林听行今日此举是另有图谋。可那又如何呢……他想将她留在身边, 感受着她的气息,成婚也不是不可以。

沉默了良久后,段翎听见自己回答了:“好。”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 传到了正堂外面,全场的人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一字激起千层浪。

话音刚落,宴席上的不少宾客吃惊到起身,面面相觑。还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反应迅速,他们井然有序地出桌,站成一排,异口同声道:“属下恭贺段大人。”

锦衣卫的声音嘹亮,仿佛能传遍整个段府,震耳欲聋。他们说恭贺之话时,眼睛落在正堂里的林听和段翎身上,尊敬有加。

林听一阵迷惘。

锦衣卫方才大概是听到段翎喊林听“林七姑娘”了,也朝她祝贺道:“我等恭贺林七姑娘。”

宾客见此,纷纷反应过来,暗道段翎和林听兴许是早已心意相通了,不过在今日之前都没捅破窗户纸,选择借着段翎的生辰来捅破窗户纸,顺便定下婚事。

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女方当众向男方求婚事的,也是新鲜。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祝贺一番方可,毕竟喜事一桩,他们不谋而合地面朝正堂,齐声道:“恭贺段大人、林七姑娘。”

一声又一声或真情或假意的道贺把林听的腿砸软了。这怎么回事,段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事先,林听有两种设想:一是他当众不留情面地拒绝她,使她丢脸。二是他维持他的温柔形象,好心给她解围,说她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让人送她回去。

可段翎都没有,他竟然同意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意了。

林听无路可退了。

说喝醉了和开玩笑都不行,要是段翎没答应,她可以这么做,但他答应了就不行了。答应了,代表他也有意与她定下婚事。

若她改口,像在玩弄段翎一样,如此一来,他恐怕就成为京城里的笑话了。被人拒绝不可笑,但被人以醉酒或开玩笑为由玩弄了才可笑,尤其是像段翎这种身份的人。

玩弄段翎的下场,林听承受不住,且对不住他,不能改口。

能改口的只有段翎。

冯夫人喜笑颜开,过去牵住林听的手,很是亲昵道:“好孩子,这种事该由子羽去府上提的。”她说了几句段翎的不是。

林听还处于宕机状态,耳朵嗡嗡嗡叫,听不清冯夫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对方很高兴,拉着她到身边坐下,言语间对她更照顾了。

段父的位置被林听占据,他唯有退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接下来,林听都稀里糊涂的,不停有陌生人来给她道喜,殷勤地祝贺她与段翎定下婚事。

冯夫人见林听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她是过于激动才会如此,主动替她挡下那些来道贺的宾客。

跟林听一样魂不守舍的还有段馨宁,她无法相信林听会对自己的二哥说出“我想与你成婚”这句话,他们从前不是面和心不和的?就算近来关系有所缓和,也不能突飞猛进到喜欢吧,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林听喜欢她二哥……她二哥也喜欢林听?不然也不会同意。

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们从前就对对方有意,只是假借关系不和来隐瞒?段馨宁有好几次想过去问,但林听身边围绕着很多贺喜的人,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段翎身边也全是贺喜的人,将他团团围住,连脸都瞧不见。

段馨宁暂时问不到林听跟段翎,只好问坐在她身旁的夏子默了:“你平素同我二哥走得近,你可曾听他说过他心悦乐允?”

夏子默顿住:“不曾。”

她捏着帕子,又问:“那可曾发现我二哥待乐允有不同?”

他想了想:“也不曾。”

段馨宁跟夏子默有了肌肤之亲后,相处时会无理地闹一些小情绪,此时此刻就是,她有点小生气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夏子默可太冤枉了,他平素里同段翎也不算走得太近。段翎喜欢独来独往,整天待在血腥冰冷的北镇抚司,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即使见面了也只聊朝堂之事。

而且段翎喜怒不形于色,无论对待何人都是笑脸相迎,哪里能看得出他对林听有何不同。

看得出来才怪。

反正夏子默看不出来,可对段馨宁不能这么直说,得委婉点:“你二哥是锦衣卫,想瞒什么瞒不住?你我没发现也情有可原。”

夏子默反问:“那你可曾听林七姑娘说过她心悦你二哥?又可曾发现她待他有何不同?”

段馨宁仔细回忆。

“没,我以前提到我二哥时,乐允看起来也没太大的反应。她喜欢我二哥,为何要瞒着我?”

夏子默为讨她欢心,恶补过上百本爱情话本,里面的剧情,他皆记在心上了,想到一个可能性:“我想林七姑娘是不好意思,担心你会介意她和你二哥在一起。”

“我怎么可能会介意,只要乐允喜欢,我都不会介意的。”

夏子默伸手到桌底去牵她:“话虽如此,但林七姑娘又不是你,拿不准你是怎么想的。瞒着你,也是太过在乎你这个朋友了。”

段馨宁没反驳夏子默。

若她是林听也会有顾虑的,至于林听为何会选择在今日公布此事,想必是觉得时机到了,不想再瞒下去,干脆向大家公布。

难怪她感觉林听今日表现得怪怪的,先是连喝几壶茶,又是在不怎么热的天里出一身汗。

原来是为此事紧张。

段馨宁理解了,甚至还心疼林听,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就在此时,林听魂魄归体了,她见段馨宁看过来,找了个借口离开冯夫人,去找段馨宁。

可不等林听想好说辞解释,段馨宁伸手抱了抱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介意。你喜欢谁都可以,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你不用有顾虑。”

林听僵住身子,这下子真是百口莫辩了,而且她现在还没弄明白段翎同意的原因,最好先静观其变,免得将事情搞得更乱。

夏子默看着相拥的她们,适时道:“恭贺林七姑娘。”

林听:“……谢谢。”

她想找段翎问个清楚,但好巧不巧的是宫中来人了,嘉德帝忽传他进宫,段翎领旨而去。

段翎离开后不久,生辰宴也很快就结束了,宾客尽散,一切似回归平静,冯夫人亲自送林听出门。

林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林家的,心乱得一塌糊涂。

消息传播得迅速,今晚才发生的事,也传到林家了。林老夫人和林三爷见她回府,立刻派人来打听,但全被李惊秋打发回去了。

李惊秋得知这个消息,直接守在听铃院等林听回来,旁人一概不让进。她都还不知道来龙去脉,他们有什么资格先知道?

所以林听一进院门就看到了李惊秋:“阿娘。”

李惊秋喊下人关院门,拽着她进房,又关上房门:“你告诉我,今晚的事是不是真的?”

“是。”林听走向梳妆桌,心不在焉坐下来,很慢很慢地卸下发间的首饰,卸到那支被段翎碰过的金步摇时,动作一顿。

段翎到底为什么会同意?

这个问题困扰林听一晚上了,得不到答案,就如万蚁噬心。

而李惊秋听到林听给出肯定的答案,面上一喜,却道:“你太鲁莽了,就算你和段二公子早已情投意合,也不能如此行事,哪有姑娘家当众向男子说这种话的?”

林听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充满困惑的脸,没回李惊秋的话。

其实李惊秋也没有真的要责怪林听的意思,就是觉得她行事太鲁莽,不顾后果,多说两句罢了。

李惊秋思忖道:“那你跟段二公子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林听仍没回,放下金步摇,没骨头似的趴到桌上,歪着脑袋,还在想段翎同意婚事的意图。

李惊秋见林听不理自己,似怒非怒地捏了一把她的脸。

“现在知羞了?今晚跟段二公子求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羞了,幸亏他没移情别恋,当众拒绝你,否则你该如何是好?”

就是因为段翎没有当众拒绝,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才不知如何是好。林听无奈道:“阿娘,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你想知道什么,我明天再告诉你,行不行?”

李惊秋原本还想追问的,见林听心神恍惚,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