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在心跳逐渐躁动的响声中,黑泽千佳隐约听到了一声轻笑。
“看到了……”
然而仔细去听,却只能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幻觉吗?
等少年彻底离开这一台楼梯,不敢说话的后辈凑了过来。
“好奇怪……你还好吗千佳姐?”
黑泽千佳没有说话,只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她缓缓从楼梯的缝隙中向下看,看到少年处于两人的正下方。她刚要松口气,却见少年抬起头,用暗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
她到抽一口冷气,后退几步,后辈察觉到不对上前去看,却只是困惑的回过头。
“怎么了,千佳姐?”
“……不在了吗?”
“没有人呀?”
这次,黑泽千佳再去看,楼梯上已经一个人没有了,后辈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苍白。
“是……去楼下了对吧?不会是……鬼……”
“……不会有那种东西的,只是幻觉而已。”黑泽千佳出了一身冷汗,她强装镇定:“横滨很危险,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只是一个孩子也会吗?”
“我听说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就有十几岁的孩子。和我们没关系,快去工作吧?”
“……我知道了。”
两个护士重新并肩而行,走到看管着病房的守卫那边去。
**
深夜,角田光代家。
因为家中没有人在,所以江户川幸子借住在他家中,好在房间很大,一人一间房仍有空余。
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要让幸子和他住,不过照顾一个女孩子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角田光代正在煮饭。
桌面上摆放着一些生鱼,他低着头将木桶中的醋饭搬运。
“稍等一下哦幸子!马上就好!”
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不过角田光代也习惯了,他戴着耳机,重新沉浸在轻摇滚的鼓点中。
咚咚,咚咚。
一墙之隔,江户川幸子拉开了窗。
因为是小公寓,江户川幸子的窗户外就是这一层楼的走廊,春季的风吹入,她轻轻撩开遮盖视线的额发,漂亮的鸢瞳映入与她极为相似的一张脸。
那青年站在她的窗口,正将敲窗的手插入口袋,勾出一个古怪的笑,沉静的鸢瞳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了,我看到了哦?”
幸子没有说话,只静静眨了眨眼。
“来,告诉我,另一个我。”青年甜蜜的笑起来,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如阴云密织,他语气轻轻,用最温柔的语调问道:“这是你的决定吗?”
幸子仍然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僵持了很久,就在青年的笑容逐渐拉平时,女孩张了张嘴。
“zero”
“……zero?”
女孩点了点头,抬起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个小小的圈,而后,她又在旁边反向画了一个圈。
她呢喃着:
“zero,zero,无限,”
青年点点头,重复道:
“zero,无限。”
少女放下手,仿佛恢复了某种设置一般,将手抚上窗户,缓缓关上。
在关闭的缝隙中,她仍然看着窗外的青年,嘴中呢喃着:
“zero。”
哒,窗户关上。
青年低下头,阴影遮盖了全身,许久后,缓缓叹了口气。
他说:“原来如此。”
不知何处吹来的强风吹过,塑料瓶子被吹落在地,垃圾处理处没有包裹好的报纸迎风而起,漫天星辰璀璨,在风的喧嚣中,树叶簌簌摇动。
只眨眼的时间,窗外空无一人。
江户川幸子垂下眸,张了张口,吐出一道近乎于气音的声音:
“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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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是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
无意义的堆叠,令我的心中时常泛上一种苍茫的冰冷。
冷的,深深的冷。
血也冷。
推开房门时,我预想了千万种可能,但唯有真的推开的那一刻,我真切的感知到了迟来的寒冷。
那是没有意义的,我想。
枪支掉在血泊里,男人垂着头,血液飞溅在桌面上,经过几天的放置,干涸成深色的血斑。
是病死吗?是饿死吗?是因为寿命到达极限后的无奈吗?
不是的。
是自杀。
他没有等我。
又被丢下了。
几何图形的壁纸上纤细雪白的折线,被某个寒冷的深夜血迹截断,纵使张开口,也无法获取一丝新鲜的空气。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我已经……
我到底……
……
我到底为何存活至今?
——《无意义文学》终篇·上·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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