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风波恶(一)(2 / 2)

我乘风雪 弃吴钩 1797 字 1个月前

所谓“吃空饷”,便是向朝廷虚报军营人数,将发放下来的军饷据为己有。

书房中,贺闰面色凝重,垂首对裴长淮说道:“这件事很奇怪,那兵部尚书在朝中是个出了名的老油条,不结党,不结仇,为官准则就是‘宁可不做也不做错’。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跟赵昀捅了这么一出……”

裴长淮捧着暖热的手炉,闭着眼,沉吟不语。

他想,赵昀有他的本事,拉拢到兵部尚书也不奇怪。

贺闰见裴长淮迟迟没有开口,不得不提醒道:“那些个罪状,莫说北营武陵军,其他任何一个军营,但凡按赵昀的方式查,大都会遭殃。侯爷,末将认为,赵昀这是借着反贪的名头,扫清那些妨碍他的人,再提拔自己的亲信上位……咱们要是任由他这样胡闹下去,用不了多久,武陵军可就真成他赵昀的天下了。”

裴长淮问道:“赵昀如此行事,皇上可知晓?”

贺闰道:“重要的官职变动最终还要圣裁,皇上自然知道。”

裴长淮似笑非笑,“皇上既知道,那赵昀行事又岂是胡闹?”

贺闰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道:“怪不得,怪不得皇上这回要重罚侯爷……这样一来,无论赵昀做什么,侯爷都插不上手了。”他恨得牙根痒痒,低声咒骂道:“难道皇上真打算将武陵军交给他?武陵军可是老侯爷的心血,他赵昀何德何能……!”

裴长淮垂眼,指尖摸着手炉上的花纹,想起当日赵昀在北营中与他说得那一番话,不由地笑了一下。

这才一个月而已,如此雷厉风行,赵昀这般惊天的做派,想必已经教某些人如坐针毡了罢?

贺闰抬头见裴长淮没有一点着急的神色,唇角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闷声问道:“小侯爷,您怎么想的?”

“依本侯之见,皇上默许赵昀整肃军纪,他也查出不少烂账,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愉悦。

贺闰急道:“侯爷,你糊涂了,什么利国利民?赵昀分明包藏私心,要跟您争权!”

裴长淮淡声回答道:“武陵军不是裴家的武陵军,谁来主事,全凭皇上的旨意。只要能使大梁国运昌泰、百姓安居乐业,武陵军换赵昀统领,也未尝不可。”

贺闰没想到裴长淮竟是这副态度,仿佛丢了武陵军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以为裴长淮糊涂,可多年相处,贺闰心知这小侯爷自有算盘,就算糊涂也不是真糊涂。

或许他还有别的考量……贺闰一时半会儿猜不透裴长淮的想法,只能沉默。

裴长淮明白贺闰是信任他的,嘱咐道:“这阵风波还没过去,你手底下的人手脚干净么?”

贺闰道:“侯爷放心,我那些兄弟平时虽然有点不着调,但绝不敢贪军饷。”

“那就好。回去以后,你也告诉他们,别跟赵昀对着干,他说什么,你们尽力去做。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再来问我。”

“可那赵昀……”

裴长淮打断他的话,道:“本侯有些乏了,你先回去罢。”

贺闰不得不将话咽了回去。他行过一礼,随即退出书房,离开了正则侯府。

贺闰一走,裴长淮立刻吩咐管家,挂上闭门谢客的牌子,无论是什么人来,一律不见。

赵昀在京城搅得腥风血雨,不过这风和雨都被正则侯府的朱门挡住,怎么也吹不进来。

渐渐的,北营里有些老部下沉不住气了,一个接一个地到侯府来,想请裴长淮出面,由他主持大局,共同对付赵昀。

裴长淮一时说自己被杖责的伤还没好,一时说皇上已经不准他碰军务,推三阻四,搪塞了半个多月。

他们以为裴长淮到底本性不改,还是像从前一样柔善可欺,简直恨铁不成钢。

裴家大郎极善谋略,二郎手段刚硬,无论换哪个来掌管武陵军,都有本事将赵昀这厮收拾得死去活来。天公不作美,偏偏活下一个最没本事的裴昱,给人骑在头上兴风作浪,竟连一点反击的手段都没有。

武陵军副将刘项决定带头去侯府,就算跪,也要把裴长淮跪请出山。

裴长淮没本事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头上顶着正则侯的名号,这是能使得军营各方齐心协力的关键。

谁料刘项膝盖还没弯下来,管家就架住他的胳膊,言说小侯爷病情反复,已经离开京城,去郊外西山养病了。

刘项脸色铁青,一出侯府,就望天暗恨道:“这小子,跑得倒快!”

裴长淮来西山就是图个清净。

西山有处温泉,前朝时,京兆府出资,在此为皇帝修了一座行宫,唤作“澜沧苑”,如今已经成了达官贵族专享。

裴长淮来时就听闻,兵部的那位尚书也在,还有礼部两位侍郎,加上一些名门里的子弟,人不多也不少。

裴长淮居住得远,没跟他们碰面,待清净以后,才独自去泡温泉。

堂中,飘浮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兽炉里焚着某种不知名的香料。

裴长淮走到屏风后解衣裳,刚解到一半,突然,一个人影从屏风的另一侧扑过来,双臂抱住裴长淮。

“三郎。”

裴长淮一惊,回头看见那人的脸,“谢知钧?”

谢知钧冰凉的手顺着裴长淮的领口往下,往他胸怀里一藏,像小孩子之间在闹着玩儿,在拿裴长淮暖手。

他笑得冷冰冰的,问道:“身上的伤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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