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晚饭氛围没有想象中肃穆,身为一家之主的楚晓东一直和煦地微笑着,什么话题都能掺两嘴。话最多的是楚静怡的母亲,她多是问陆离和楚静怡学校生活怎么样,最近伙食如何,七人围在圆桌前有说有笑、其乐融融。陆离很享受这种温馨的大家庭氛围,倒也逐渐放松下来,没有第一次那般拘谨。
楚静怡挨着陆离坐,她是饭桌上最腼腆的,无论是夹菜还是应话,都有意无意不去看陆离,两条美腿绞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难受之余,这姑娘心里还有一丝丝雀跃,但这丝雀跃就像春雨后的松鼠,一溜烟钻入灌木丛后便再也寻摸不见。
晚饭后王姨来收拾碗筷,楚家两位女士拉着自家女儿去打麻将,龙秘书苦哈哈地独自守着电视机,看《来自太阳的你》。楚晓东很有领导气质地提了提裤腰带,与陆离外出散步。
这小区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内里却暗含乾坤。往里走了数百米,拐过一条石子路,便到了一处风景靓丽的人工湖前,两侧林影簌簌,湖面波光潋滟。楚晓东看向湖面,笑着问:“小陆,晚饭还合胃口吗?我家做菜不爱放油盐,有些寡淡无味,我是吃不惯的。”
“味道很好。”陆离会心一笑,“油盐淡些对身体好。”
“你这语气和怡宝一样。”楚晓东笑着摇头,“她也老爱拿着书本说教我。这男人一结婚,在家里的地位就越来越低了。”
话锋一转:“小陆,你对安顾来怎么看?”
怎么看?以一个政客的视角来看,安顾来最有价值的无非是他的身世背景。陆离拿不准楚晓东的意图,便试探性地回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监狱度过下半生是最适合他的结果了。”
“死刑呢?”这话问的极为突兀,陆离的脚步为之一顿,诧异地看向楚晓东。后者依然平静地望着湖面,好似在询问一件普通至极的事务一样。
死。是人类最终的归宿,也是人类最大的恐惧,同时也是社会对人最极端的惩罚。安顾来值得一死,但陆离不应该是提赞成意见的那个人,因为安顾来终究是安百璃的父亲,或者说,养父。所以陆离妥善地回答:“严格依法判决,如果达到了死刑的标准绝不姑息。”
楚晓东忽然笑了:“小陆你哪里学的这种官腔?你交给我那份报告也是,轱辘话一套一套的。这可不是好习惯。”
是吗?那是陆离从神州日报上摘抄下来的句子。
“那就无期吧。”三言两句间就决定了安顾来的命运,明明正式庭审都还未开始。陆离背后不禁渗出冷汗,他一直以来把楚晓东想的太和善,下意识忽略了他是一个在川海只手遮天的官僚。
“我只有怡宝一个孩子。”上一句还在说安顾来,下一句忽然跳到了楚静怡,陆离大概猜到了这位首相的心思,“我这一辈子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能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另一个就是能让小敏和怡宝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但人的一生是短暂的,我迟早会先一步撒手人寰,万一那时候我闺女受委屈了怎么办?”
“静怡人自有福,不会受委屈的。”陆离想象了一下楚静怡流落街头的场景,嗯,希望永远也别发生那样的事。
“她终究要嫁人的。若是遇人不淑,谁能替她做主?静怡是个心软的性子,真被丈夫欺负了也只会逆来顺受。”楚晓东的表情有些哀伤,“以前还不觉得,随着女儿越来越大,这当爹的心里就越来越担心。这种事情不是靠什么地位权利能够解决的。”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电,直视陆离:“小陆,你喜欢怡宝吗?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
来了。
陆离精神一提,楚晓东的质问来得比想象中突然,若是他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铁定要被这突然的发问打得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