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2 / 2)

顿时,他想到了自己先前已经将琉璃玉锁给卖出去了。

他有些不详的预感,但又很快安慰自己,玉锁卖出去就卖出去了,反正此事也只有他和翠柳知道。

买主肯定不知道那琉璃玉锁的价值。

只要翠柳不背叛他,他就能高枕无忧。

齐涌姿心下稍安,喝了一杯酒,神色镇定下来。

琉璃玉锁送完后,其余人开始挨个送礼。

礼物送完,便是较为放松自在的宴饮之时了。

众人举杯欢庆,一群一桌鲜艳的伶人,也鱼贯而入,纷纷献起歌舞来。

为首一个伶人是名长相美艳的哥儿,舞技倾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凉妃怀中抱着九皇子,抬眼一扫,就看见了那名哥儿,顿时,她的表情变得恼怒了起来。

她径直将九皇子脖子上的琉璃玉锁扯了下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琉璃玉锁是圣上刚送的,此举无疑是在打圣上的脸,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那群伶人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丝毫不敢抬头。

圣上情绪一向稳定,威严的瞥向凉妃,“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凉妃面色不忿,自觉有理,当即埋怨道,“圣上羞辱了臣妾,还不许臣妾生气?”

圣上眯眸,“朕何时羞辱你了?”

凉妃伸手一指,指向了那群伶人之中,为首的哥儿,“如果圣上没有羞辱臣妾,为何送九皇子的琉璃玉锁,像烂大街的东西,那个伶人的脖颈上,为何会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经过凉妃的指引,众人纷纷将眼神投向那个哥儿。

果然看见了那哥儿脖颈上,带了一块琉璃玉锁。

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道:“凉妃莫要胡说,琉璃玉锁价值连城,是专门赏赐给皇子的,那伶人怎么会有?你别是看错了吧?”

凉妃冷笑,“贵妃姐姐老眼昏花,妹妹眼睛可尖着呢,绝不会看错!”

“就算如此,也要先搞清楚再说。”贵妃说着,慢条斯理的看向那哥儿,“你来说说,你脖子上带的那个琉璃玉锁,究竟从哪儿来的?”

那哥儿摸了摸脖颈上的东西,吓得脸色惨白,诚惶诚恐的道:“贱民不知道琉璃玉锁是什么东西。这玉锁是贱民的一个恩客赏赐给贱民的,觉得漂亮就一直带着了。”

众所周知,这些伶人虽然表面上以卖艺为生,实际上也会卖身子。

而这支伶人队伍在盛京内十分出名,光顾的贵族们十分繁多,所以有恩客送贵重礼物也不足为奇。

贵妃闻言,继续追问,“恩客?是什么样的恩客?”

哥儿闻言,只好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是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男子相貌英俊,身材高大,与、与圣上有些相像……”

这个描述,也就只有在场的三皇子齐涌姿符合了。

毕竟,与圣上相像,又有这琉璃玉锁的,只可能是某位皇子。

但是大皇子、二皇子,一个瘫痪一个傻,四皇子是个哥儿,太子虽然也是二十多岁,但是长相与四皇子是如出一辙的阴柔漂亮,七皇子又是个孩子。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涌姿的身上。

齐涌姿强装镇定,假装不知道这些目光的含义。

但今日的局是贵妃特意为他组的,岂会放过他?

贵妃当即问道:“三皇子,此事你有何看法?你的琉璃玉锁能否拿给在场众人看看?”

齐涌姿:“……”

他怎么还可能有玉锁?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仍旧保持得很好,丝毫看不出慌乱,声音平稳道:“我的那块玉锁早就弄丢了,点玉宫向来荒凉,连一个侍卫也没有,说不定被哪个太监摸走卖掉了。”

如果没有伶人这一出,他这话还可能糊弄过去,但有了伶人的说辞,他的这套言论根本站不住脚。

谁信了谁就是蠢货。

凉妃自是不信,被气的眼前发黑。

她忍不住猜想,齐涌姿是自己不得宠,故意弄出这一回事,想要毁了她的儿子。

让伶人在这大喜之日,戴了一样的琉璃玉锁,那以后别人提到九皇子,岂不是脑海中就会和伶人这种卑贱之物联系在一起?

凉妃恶狠狠的咬着牙,抱着九皇子跪在了地上,“圣上,三皇子身为皇子,却与伶人厮混,还指使伶人羞辱臣妾和九皇子,罪无可恕!”

贵妃见状,也立刻配合的跪了下来,“圣上,凉妃说得没错,三皇子不知礼数,败坏皇室名声,如今朝臣都知晓了他出宫厮混,传出去整个皇室都要丢尽了脸面,还请圣上惩罚三皇子!”

齐涌姿闻言,立刻慌了。

他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凉妃和贵妃,母族都是朝中不可撼动的庞大势力。

而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

圣上会如何取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颤抖着嘴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断断续续的哀求道:“父、父皇,儿臣没没有与伶人厮混,更没有故意羞辱凉妃,求、求您明察秋毫!”

然而,他再哀求也无济于事。

相比于他,圣上自然要顺从凉妃和贵妃之意。

圣上缓缓开口了,“将三皇子贬为庶民!”

庶民!

此言一出,齐涌姿瞬间绝望了,浑身冷汗淋漓,大脑麻木的无法再运转。

前世当过九五至尊的他,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落差。

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他为何会与前世不同,为何会功亏一篑?

齐涌姿抬眸,看向了贵妃厌恶又痛恨的眼神。

他这时才发觉,也许眼前的一切,是贵妃设计的!

贵妃在报复他,因为他在收养宴那日逃跑,去救翠柳了!

是翠柳鼓动他卖琉璃玉锁。

是翠柳害了他!

他的眼底止不住的悔恨,转脸去看向槐轻羽。

他这时,终于记起,上一世槐轻羽阻止了他逃离收养宴,还说翠柳是皇后的眼线,翠柳要害他。

可他却没听。

反而还恩将仇报,那样对待槐轻羽!

“对不起,槐轻羽,求求你再救我一次吧!”齐涌姿哑着声音,朝槐轻羽的方向开口。

可槐轻羽却用陌生的眼神看向他,表现得跟不认识他一般。

齐涌姿还想说什么,便被侍卫们给拖出去了。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这场满月宴,经过齐涌姿这一出,闹得实在难看。

圣上眼眸黑沉沉的,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左相游文忠看到圣上神色难看,知晓他心情肯定很不好,正是告状的时候。

游文忠在大臣们站起来恭送圣上之前,率先站了起来,“圣上!微臣有事要奏!”

圣上闻言,蹙了蹙眉,“游爱卿有何事?”

游文忠神色诚恳,“微臣状告翰林院槐轻羽,明明失了清白身子,却还强撑不报,继续为官。微臣无意间得知到,槐轻羽在成为状元那日,身中媚药,一连失踪了三日,这三日内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槐轻羽见状,立刻站了起来,身形坚韧,脊背挺直,正色问,“游丞相,你说得这些话可有证据?”

游文忠立刻道:“有数位证人的口证。”

他已经笃信,槐轻羽失了清白之身。

他的这些口供,不足以定槐轻羽的罪,但圣上看了之后,再结合槐轻羽的的确确失踪了三日,肯定会叫人来验身。

肯定能找出证据扳倒槐轻羽。

扳倒了槐轻羽后,秦首辅也难辞其咎!

圣上扫了槐轻羽一眼。

他自是知道槐轻羽和慕容鸢的关系,也知道那三日,槐轻羽是与慕容鸢在一起。

只是,如果槐轻羽真的失身,即便是失身给慕容鸢,按照律例,的确不能再继续做官了。

这一点他绝不会包庇。

圣上于是开口,“将口供呈上来。”

口供很快就呈了上去。

圣上看了几眼,神色瞬间阴鸷起来,将口供丢在了地上。

他冷冷的注视着游文忠,“游爱卿,还请你好好看看,那上面哪里是什么口供,分明是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

游文忠闻言,身子立刻哆嗦了一下,连忙走上前捡起那张纸。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罪证,一桩一件都是真实的,按照这上面所写,圣上很快就能查出证据。

他中了圈套,被设计了!

游文忠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般手笔,将他的罪证收集得清清楚楚?

槐轻羽?这个黄口小儿,不可能有这么厉害!

秦首辅?可秦首辅与他斗了半辈子,都不能奈何他!

游文忠手指脱力,那张纸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麻木不堪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微臣知错了,求圣上看在微臣多年来为国为民的份儿上,开开恩呐!”

“为国为民?是维权为例吧?”圣上不怒自威,直接吩咐道:“暂时将左相关入天牢,如果罪证查抄属实,即刻凌迟处死,左家人口悉数为奴!”

游文忠一听,立刻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权臣左相彻底倒台了,与他牵连的臣子不计其数,朝堂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荡。

秦首辅亲眼见证了游家即将消失,有些唏嘘。

满月宴极其不圆满的散了。

秦首辅临离宫前,忍不住问槐轻羽,“小羽,你和太子殿下……”

“父亲,太子殿下说他会等我到二十八岁。”槐轻羽不想让秦首辅为自己担心,直接道:“你别为我担心,太子殿下这么多年没有娶妃,就是为了等我,我对自己与殿下的未来有信心。”

“小羽,伴君如伴虎,即便太子现在喜欢你,将他也不一定能为你坚守住本心。”秦漆禾望向槐轻羽的眼神里,满是无法自拔的爱意,“小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槐轻羽懒得理他。

他朝秦首辅拜了拜,便与秦首辅分别了,转身朝着慕容鸢走去。

秦漆禾神色痛苦,投向慕容鸢的眼神里,满是痛恨和嫉妒。

秦首辅生怕他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连忙将他给拉走了。

槐轻羽随着慕容鸢回到了东宫。

二人的关系算是向所有人公开了。

一路上,二人的手指都是紧扣着的。

夜色很黑,但此刻的时光在槐轻羽眼里却很温馨。

槐轻羽一边走,一边含笑道:“鸢哥哥,谢谢你帮我收集左相罪证,否则我还不一定能扳倒他。”

他手上原本是有一些游文忠的罪证的,也准备在今日呈上去,但那些罪证扳不倒游文忠,只能让游文忠损失一层皮。

多亏了有慕容鸢的帮助,他才能彻底铲除游文忠。

慕容鸢声音很温柔,“我也想试一试新建立的情报机构,能否发挥作用,谢谢小羽给我这个机会。”

在父皇和母后眼里,他就是个牙牙学语、什么都不懂的稚嫩孩子。

但实际上,这些年他表面悠闲,实际上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坏皇帝。”槐轻羽笑道:“哪有皇帝如你一般,一直在建立情报机关,试图将整个天下牢牢掌控的?你不如在每个大臣的家里,都安插几个眼线得了。”

“贪官太多了。”慕容鸢道,“我的目的是,天下无贪,百姓安居乐业。”

槐轻羽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忍不住提醒道:“你这种想法也太激进了吧!鸢哥哥,百官怎么可能做到天下无贪呢?”

慕容鸢抬手将他禁锢在怀里,在他的额上吻了又吻,“我知道,但更知道,你接下来几十年会陪伴着我,即便知道这个目标无法实现,也会仍旧同我一起努力。”

槐轻羽将脑袋依靠在他怀里。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前世和今生的很多人。

今生,他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曾经那些对他恩将仇报的人,今生也已经全部得到了应有的报复,过得生不如死。

他之前很多次,都想跟慕容鸢说自己重生一事。

他知道慕容鸢一定会包容自己,心疼自己。

但现在,他觉得上辈子那些伤痛都不重要了。

那些过往对如今的他来说无足轻重,就应该烂在泥里。

他与慕容鸢的未来。

才重要。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