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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第 91 章

“你偷听?”槐轻羽漠然的扫了宋钦隐一眼, 抿了抿唇,微笑起来,“宋公子, 知不知道偷听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

“槐轻羽,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宋钦隐上前一步, 情绪有些激动。

他的面容,在这些时日的磋磨下, 不再复先前的高雅寡淡, 而是越发显得媚俗艳丽,隐隐回到了前世那种被仇恨滋养下的阴厉妖娆。

他被刚刚偷听到的那些话,给折磨得心乱如麻。

什么前世, 什么槐轻羽“被宋钦隐那个畜生折磨”。

他何时折磨过槐轻羽了?

他只记得,自己与槐轻羽分明没过什么交集。

“宋公子, 注意身份,你只是一个奴仆, 不应该太过僭越。”槐轻羽说着,便准备关门,笑眯眯道:“天色已晚,宋公子快回去吧!”

宋钦隐却一把按住了门扉。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槐轻羽,“我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提到了什么前世今生, 槐轻羽,把话说清楚!”

“……”槐轻羽唇瓣闭着, 没有说话。

缓了半晌, 他忽然好整以暇的望着宋钦隐,表情玩味儿, “原本还想着继续跟你演戏的,但既然你这么不识趣,非要撕破脸,我也就不跟你装模作样了。”

宋钦隐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问:“所以你能告诉我,你们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前世得罪过我,所以今生我准备报复你。”槐轻羽说着,神情不善的眯了眯眼眸,“宋钦隐,原本我报复你,还想着遮掩一下,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日后也不用再做表面文章了。”

宋钦隐闻言,唇瓣颤抖得更加厉害,不可置信的问,“我、我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报复我?槐轻羽,你太恶毒了!”

“不报复你到死,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槐轻羽莞尔一笑,但这笑落在宋钦隐眼里,无异于残忍嗜血的魔鬼。

他接着伸出一只手,掐住宋钦隐的下巴,强迫他扬起脖颈,接着,如恶鬼一般呢喃着问:“所以宋钦隐,你准备好迎接我的狂风暴雨了吗?”

宋钦隐紧闭着唇,身形不自觉颤抖着,却没有说出任何求饶的话。

他如今已经够落魄了,尊严丧失得等同于无。

所以,他无法再接受自己对人摇尾乞怜。

艰难的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半晌,宋钦隐才止住颤抖,试图劝说槐轻羽,“我不记得前世之事,你说我得罪过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更何况,前世的我犯下的罪,与今生的我有何干系?”

槐轻羽嗤笑一声,轻蔑的打量了一下宋钦隐,冷冷道:“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行。别说你前世得罪过我,就算没得罪过,我今生想弄死你,也轻轻松松,毕竟你只是一个奴仆,捏死如蝼蚁般的奴仆,没人会觉得有问题吧?”

“你……”宋钦隐眸光微晃,有些失望的看着槐轻羽,他唇瓣干涸又苍白,整个人宛如病态的鬼。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绝望,墨色的琉璃眸里满是灰败与黯淡。

他的声音很低,卑微乞求道:“槐轻羽,就算要报复我,请让我做个明白鬼,好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前世究竟发生了何事?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凭什么告诉你?”槐轻羽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宋钦隐。

与宋钦隐的绝望焦灼不同,他整个人显得悠闲极了。

他的眼神冷酷异常,冷笑道:“我就是要让你惶惶不可终日,百思不得其解。宋钦隐,我听说你如今,已经被刘大人送给了朱大人?那朱大人可是秦首辅的门生,只要我一句话,朱大人一定会按照我的吩咐,好好招待你。你这段时间,没少被朱大人折磨吧?你一个奴仆,颜色又好,啧啧,想必已经被朱大人……”

“槐轻羽!”宋钦隐浑身冰冷,控制不住的厉声打断他的话。

他颤抖着身子,满眼屈辱和愤怒,“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从未雌伏过任何人身下!我宋钦隐,此生宁愿死,也不愿意以色侍人!”

“啧啧,宋公子真是有志气,你越不愿雌伏,我就越要折辱你!”槐轻羽一边说,一边特意露出了阴毒的笑容。

看到宋钦隐瞳孔猛缩,指尖颤抖,喉结不住滑动,害怕到了极致,他才满意的关上房门。

回到屋中,他敛眉深思起来。

宋钦隐……也是时候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

槐轻羽眉眼下垂,唤来蓝柳,声音冷酷,“将孟伽诩叫过来,让他瞅准时机添一把火,最好将宋钦隐逼上绝路。”

蓝柳很快走了。

天色已经黑了,槐轻羽吃了点儿饭,便准备沐浴更衣。

然后,他便听到了门口处传来槐庆云的声音。

槐庆云久久滞留在门口,显然在和什么人说话,二人拉拉扯扯,不一会儿,槐庆云便和林牧辙亲亲密密的踏入了院中。

“槐轻羽。”林牧辙堂而皇之站在院中,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槐轻羽闻言,饶有兴致的打开房门,准备看看林牧辙在耍什么把戏。

他走到院里,只见林牧辙正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而厨房里,槐庆云正忙忙活着什么。

一看见槐轻羽走过来,林牧辙就满面笑意的放下茶杯。

“看见了吗?你的弟弟正在给我洗手作羹汤,我一说饿了,他就迫不及待的说要给我做饭,真是贤惠呀!”

“的确贤惠,他亲爹亲娘都没尝过他一口饭菜呢!”槐轻羽点头评价道,然后扬了扬眉,看向林牧辙,“这是他第一次做饭,你等下真的能吃进去?”

林牧辙冷哼了声:“谁会吃他做的那玩意儿?我叫你来,就是要让你看看,你的弟弟在我面前是有多么卑微,他就是我脚边的一条狗……”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槐轻羽,看到你弟弟如此愚蠢,被我这个坏男人骗,想必你很痛苦吧?”林牧辙说着,展开折扇在胸前摇晃着,一张姣好的俊容上,露出猥琐又下流的笑容。

他凑近槐轻羽,脸上露出轻浮淫-秽的笑,“只要你向我道歉,再陪我睡一晚,我就放过你弟弟,如何?”

槐轻羽一口回绝,“休想!”

听到林牧辙这么说,他就放心了。

他可不会管槐庆云的死活。

“给脸不要脸!”林牧辙见槐轻羽不吃他这一套,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看着槐轻羽,宛如在看仇人,“你就不怕我再把你弟弟的身子给哄骗了,大着肚子没人要?”

“随意。”槐轻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可是知道,槐庆云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才不是什么哥儿。

“你!”林牧辙见这办法仍旧威胁不住槐轻羽,顿时怒了。

他咬着牙,阴沉着目光威胁道:“行,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等你弟弟被我玩烂了,有你哭的!”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去睡了。”槐轻羽有些犯困,揉了揉太阳穴,打着哈欠就回屋了。

第二日起床后,槐轻羽没看见槐庆云,想必已经和林牧辙出去了。

槐轻羽不担心槐庆云的贞洁。

槐庆云是男人,再被林牧辙骗得晕头转向,被哄骗了身子,也不会怀孕。

他和安瑞吉、储东交好,储东今日与墨卿欢比赛打马球,他自然要前去支持。

槐庆云来到比赛现场,发现一部分学子学子去狩猎了,但是仍旧有一部分学子听说了这场比赛,兴致勃勃的赶来观赛了。

储东穿了一身黑色与黄色相交的骑装,胳膊上带着护腕,脚蹬七彩祥云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宛若蓄势待发的豹子。

另一边,墨卿欢的打扮,则穷酸得多。

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淡青色布衫,浑身上下没有多少装饰。

何水穿着一身金丝锦袍,站在他身侧,朝他露出姣好的侧脸,声音娇滴滴的道:

“卿欢哥哥,你一定要帮我赢得奖品呀!”

墨卿欢语气低沉的“嗯”了一声,但眼神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槐轻羽的方向,视线冰冷得宛如冬日的寒冰。

对面的槐轻羽正笑意盈盈,清丽漂亮的面容格外吸引人,他的肤色白得反光,额上的鲜红孕痣,为他增添了几分妩媚迷人,周围不少学子都不自觉的朝他看去。

而他本人却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反而不停朝着储东说着什么。

墨卿欢的胸前里含着一股怒气,薄唇抿紧了。

另一边,槐轻羽正在给储东加油打气,“储兄,加油,我相信你能行的。”

虽然他知道储东很可能会输,但是适当的鼓励还是需要的。

储东拍了拍身旁的马匹,志得意满的笑道:“我将舅舅的汗血宝马借了来,这马可是神马,性情暴烈,行速如风,一定能将那个墨卿欢打得屁滚尿流。”

槐轻羽笑道:“这马这么烈,储兄是不是该多加小心,免得被他伤到?”

“比不了多久的。”储东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不屑道,“墨卿欢那泥腿子,肯定没打过马球,我三两下便能赢他。”

“是呀,槐兄,你就别担心了。”安瑞吉也在一旁笑眯眯道,“墨卿欢真是不知深浅,为了博何水一笑,连命都不顾了。墨卿欢一个农家子,想必连马都没骑过,竟然还敢骑在马上,与储兄比赛打马球,真是可笑。”

储东轻蔑的瞥了对面的墨卿欢一眼,嘲笑道:“墨卿欢就是个笑话!那何水摆明了看不起他,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做,他却一点都看不明白何水的虚伪。我才不怕这种人呢,无非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一味的在心上人面前逞强而已。”

槐轻羽默默听了,没有说话。

如果他不知道墨卿欢是重生的,肯定会认同储东的话,但事实是,他知道墨卿欢的实力在储东之上。

比赛很快开始了。

二人上马来到了面前的空地上。

储东轻蔑的觑着墨卿欢,扬了扬手里的球杆,“墨卿欢,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墨卿欢骑在马上,身形稳健,丝毫没有怯场。

他肩宽体阔,极为出色的外表,使得他在赛场上极为亮眼,他的表情比储东还不善,眉眼阴鸷得吓人。

他本不欲逞口舌之快,但想到先前槐轻羽对储东的笑容,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抓住了一般痛苦。

墨卿欢黑眸阴沉沉的,冰冷得像冰块,只听他薄唇轻启,毫不客气的回击,“谁输还不一定,储公子,越是跳得高,越会摔得惨,懂吗?”

“我同情你,才会让你认输,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储东说罢,便蓄势待发,做好了准备。

一声令下,二人就开始动了。

打马球是储东的拿手好戏,在场的众人无不期待,想看他的英姿。

然而,自储东将第一个球打进洞里后,之后他的球杆就再也没能碰到过球,每一颗球,都被墨卿欢以巧妙的姿态,眨眼间夺了过去。

整整九球,储东只进了一球,胜负已经分的很明显了。

越打,储东的脸色就越难看,但因为自尊心的原因,他一直死死的强撑着,不愿认输。

还剩最后一球!

就算输,储东也不愿输得那么难看。

他一定要抢到最后一球!

储东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举起球杆冲了过去。

墨卿欢立于马上,面无表情瞅准时机,不放过一丝机会,飞速冲了过去。

“啪!”仍旧是墨卿欢技高一筹,一球杆将球打进了洞中。

但由于储东冲得太猛,二人的马不意外的发生了碰撞。

储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墨卿欢身形一歪,肩膀也直直的摔倒在地。

几乎是瞬间,他感到了肩上的一阵刺痛,他的肩膀受伤了!

痛到恍惚间,他看见槐轻羽飞快跑过来的身影。

槐轻羽是来扶他的?果然,槐轻羽不可能放得下他!

墨卿欢心中一松,躺在地上默默等着,嘴角溢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然而,槐轻羽却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焦急的将他扶起,而是越过他,径直冲向了储东。

墨卿欢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了,心脏撕裂一般疼。

槐轻羽与其他人一起跑向储东,蹲在地上,担忧的看着储东,“储兄,你没事吧?”

储东从地上爬起,既羞愤又倍感丢脸,气恼的将球杆掷在地上,狠狠咬牙,“我无事,槐兄不必担心,我有护具保护着,怎么会有事?”

接着,储东不服气的走到墨卿欢身边,居高临下道:

“墨卿欢,你该不会受伤了吧?啧啧,为了赢我,你是不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墨卿欢肩上剧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他望向储东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与阴冷,嗓音低哑,声音里暗含着无限的轻蔑:

“我看,是你使出来吃奶的劲儿吧?储公子,我赢了你九球,至于你赢我那第一球,算是我仁慈,白送给你的。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你……”储东再次被激怒了,挥舞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

墨卿欢却丝毫没在意他,而是目光黏在槐轻羽身上。

他扶着自己的右边肩膀,脸色白到了极致,微微低垂着脸,整个人被阴暗压抑紧紧笼罩,看起来孤独又可怜。

前世,每次他被何水欺负得遍体鳞伤,槐轻羽都会冲上来对他嘘寒问暖,为他揉捏肩膀,或者为他涂药。

他在等。

等槐轻羽如前世那般,走过来关心他。

可惜的是,他等了好一会儿,只接受到了槐轻羽嘲讽又冷漠的眼神。

“你别后悔,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墨卿欢哑着嗓子,对着空气语气低沉的说道。

其他人都很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觉得他莫名其妙,但只有槐轻羽明白,墨卿欢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选择无视墨卿欢。

不仅没有丝毫紧张慌乱,反而还不屑的撇了撇嘴,看向安瑞吉和储东,“安兄,储兄,到饭点了,咱们去吃饭吧。”

“你——”墨卿欢气得脸色更苍白了,眼神漆黑幽暗得吓人,他挑衅一般,走上前将秋狩大会的奖品——一块温润的白色暖玉取过来,当着槐轻羽的面,径直塞到了何水的手里,“水水,这是你要的玉。”

他一边给何水,一边若有似无的看向槐轻羽,显然等着看槐轻羽吃醋伤心的表情。

可他再次失望了。

槐轻羽轻嗤一声,眼里流露着数不尽的嘲弄,毫不留恋的转身与安瑞吉和储东一起去吃饭了。

墨卿欢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的握紧了。

他忍不住看着槐轻羽离去的背影发怔,心脏渐渐缩紧,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掐住了一般。

他不知愣在当场多久,回过神后,感觉到肩上的伤更疼了。

他按压在伤口,想要找何水给自己查看伤势,结果一转眼,发现何水不见了。

他眉宇紧蹙,目光忍不住在周围逡巡,搜索着何水的身影,结果,却猛然看到了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幕。

何水竟然巧笑倩兮的与一名男子说笑。

而那名男子,正是何水上辈子的那个喜好吃喝嫖赌、凶残无度的丈夫。

墨卿欢神色一凛,当即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何水的手腕,“水水,别靠近他!”

何水心头有些不悦。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柔柔的看向墨卿欢,“怎么了,卿欢哥哥?我只不过在和李公子说话。”

李雪京眉眼温和,笑得如沐春风,也诧异的看向墨卿欢,“这位公子,你是对在下有什么偏见吗?在下似乎……并没见过你?”

“我们的确没见过。”墨卿欢冷冰冰的说,“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准靠近何水,懂吗?”

墨卿欢说完,便拉着何水的手腕,低声道:“水水,我们走。”

何水温温热热的应了一声,跟墨卿欢离去了。

二人走后,李雪京脸上如沐春风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他掩在袖中的手,缓缓露出,掌心赫然出现一块莹白的暖玉。

这暖玉,正是刚刚墨卿欢负伤,辛辛苦苦赢回来的战利品。

呵!

墨卿欢那个蠢货,还不知道何水一直在讨好他吧?他只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想要秋狩大会的奖品,何水就毫不犹豫的让墨卿欢去比赛,之后还眼巴巴的立刻送给了他。

墨卿欢爱惜如命的心上人何水,在他这里不过是个拼命巴结他,想要嫁给他的三流货色。

谁让他家世比墨卿欢好上千百倍呢!

墨卿欢这贱民,竟敢对他这般不敬,看他日后如何整死他!

秋狩大会的晚上,仍旧是常规的宴会环节。

狩猎回来的猎物们,被厨子们处理好,制成了各种美味佳肴。

宴会还未开始,现场便热闹得如同过年。

槐轻羽换了一身红色的华袍,整个人焕然一新,宛如盛开的牡丹一般惊艳。

兵部尚书陈琪等人,在西山别苑里玩了三天,甚是过瘾。

见香山书居这边有宴会,便想来蹭一蹭,毕竟明日他们这些人便准备返程了。

看见陈琪带着一群人过来,何成再次头疼的迎了过去。

他拱了拱手,“陈大人,我们这庙小,可装不下你们这些大人物啊!”

陈琪笑容满面的拍了拍何成的肩膀,“何学监,你别这么煞风景吗,我这次来可不是白吃白喝的,我们自带酒水,全都是千金一两的珍贵品类,够意思吧?”

陈琪这么说了,何成也不是那不开眼的木头,不敢再阻拦,只是笑了笑:

“陈大人这么有诚意,又是喜好热闹的性子,既如此小人怎么好再拒绝陈大人呢?不过,陈大人可要大发慈悲,放过我这群学生一马,他们不会喝酒,到时候你可别……我倒是没关系,主要是万一学子们醉酒闹事,到时候在四皇子那儿不好交代呀!”

“我知道,我又不是那莽撞性子,我会注意分寸的。”陈琪说着,便踏入了宴会。

一踏进去,陈琪看着诸位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学子,顿时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他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毕竟,陈琪可是兵部尚书,一品大员,若是没有这次机会,许多学子若是考不上状元后,被外派到地方上任,很可能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他几次。

不少学子都紧张的站起来,试图前去跟他打个照面。

槐轻羽混在众学子中,却没有过多的关注陈琪,而是看向了陈琪身后的朱大人。

朱大人也是兵部是其中一名官员,他练过武,长得五大三粗,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个粗人。

槐轻羽越过朱大人,又继续看向了朱大人身后,卑微的站着的宋钦隐。

槐轻羽似笑非笑的冲宋钦隐勾了勾唇。

接触到他不善的目光,宋钦隐的脸立刻慌乱的白了起来。

他眼底满是绝望,瘦弱的身形摇摇晃晃,显然极度害怕槐轻羽的报复。

第092章 第 92 章

宋钦隐脸上, 是肉眼可见的害怕。

昔日高高在上的小国公,如今却变得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真是大快人心。

宋钦隐,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跪着也要走完!

槐轻羽已经命蓝柳将孟伽诩带来了,吩咐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他自然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再为难宋钦隐,免得让人留下以大欺小的形象。

宋钦隐正跟在朱大人身后, 像个卑躬屈膝的小厮。

他那原本怎么都不肯弯下去的脊背, 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侮辱打压中,卑微的弓起来了。

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生怕被槐轻羽三言两语, 唆使朱大人当众折辱他。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宴会很快开始了。

诸位学子纷纷落座。

四皇子不在, 在场诸人身份最高的便是陈琪,有愿意巴结陈琪等人的学子, 争先跑到陈琪的那桌,率先抢了座位。

储东是陈琪的外甥,自然也去跟了陈琪,安瑞吉与储东是铁哥们,也跟了过去。

槐轻羽无所谓坐在哪里,随便找了个座位,撩开衣袍便落座了。

他一落座, 傅珣皓便紧随其后,坐在了他的身侧。

傅珣皓专注的盯着槐轻羽的侧脸, 声音温柔极了, “小羽,我来陪你。你不会喝酒, 我等下帮你挡酒好了。”

“瘸了腿的人不宜饮酒吧?”槐轻羽似笑非笑的瞥了傅珣皓一眼,语气充满了嘲讽。

傅珣皓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从善如流的笑了起来,忽略了槐轻羽的嘲讽,眼神更温柔了,“小羽,你是在担心我?”

槐轻羽嗤笑:“你愿意这样认为,我也没办法。”

他说罢,便将来转向一侧,不愿再看傅珣皓一眼。

傅珣皓见状,心脏默默揪紧,疼得厉害。

他知道槐轻羽嫌他烦,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不敢再多说一句,只是看着面前酒杯中清凌凌的烈酒,抓起酒杯,一仰颈猛灌进了喉里。

烈酒进肚,他的胃瞬间燃烧起来,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

但这疼,丝毫比不了他心脏的疼。

正在这时,人群里的朱大人,恰好看见了槐轻羽。

朱大人身穿一身黑色的锦袍,看着三十来岁,唇上长着不长不短的胡子,看着中规中矩的。

朱大人踱步走来,看见槐轻羽,笑眯眯的拱了拱手,“槐公子,可否一同喝上两杯?”

槐轻羽虽是秀才,还是秦首辅的养子,但在身份上是远远比不得朱大人一个官员的。

见朱大人主动过来,槐轻羽立刻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朝他拜了一拜,“朱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还请快坐。”

槐轻羽拜完直起腰身,目光不期然落在了朱大人身后的宋钦隐身上。

他特意朝宋钦隐露出了阴冷一笑。

顿时,宋钦隐被吓得面色惨白,身形不自觉的后退一小步,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

朱大人没注意到身后,脸上笑容热烈,当即落了座,朝傅珣皓点头示意。

傅珣皓冷淡的抬了下下巴,然后,眼神便一直落在槐轻羽的身上。

朱大人也不在意傅珣皓,而是看向槐轻羽,“不知秦首辅身体安否,最近也没时间去拜见,真是失敬。”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槐轻羽心里清楚,这个朱大人每日上朝都会见到秦首辅,机会比他多多了。

黯槐轻羽更清楚,朱大人之所以特意拐到秦首辅身上,便是在告诉槐轻羽,他过来搭讪就是看在秦首辅的面子上来的,希望槐轻羽在秦首辅面前,多说说他的好话。

槐轻羽立刻很上道的笑了笑,“等来日见到他,学生一定会将大人的问候带到的。”

听到槐轻羽的话,朱大人很满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起来。

谈到尽兴处,朱大人不悦的瞥向身后,“贱奴,真是没有眼色,还不快给槐公子倒酒!”

宋钦隐不自觉的咬着下唇,惨白的脸上满是灰败。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下酸涩和自卑,艰难的挪动步伐,拿着酒杯走到槐轻羽身侧,为他倒了一杯酒。

槐轻羽故意折辱他,抬起手,在他的臀上捏了一把,然后笑眯眯的评价道:

“真翘!”

宋钦隐被轻佻的摸了臀,霎时间,一股巨大的屈辱感与愤怒,直冲他的太阳穴。

他整张脸都羞愤得红了,手指死死扣着酒壶,指关节苍白,理智正在失控的边缘。

他死死的盯着槐轻羽,眸色猩红,像是在看仇人。

槐轻羽朝他扬了扬眉,一脸玩味儿的将他倒的酒,全都喝酒了嘴里。

然后回味似的舔了舔唇,“宋公子倒的酒,真是美味啊!”

“看来槐公子很喜欢我这贱奴,这是他的荣幸。”朱大人见状,丝毫没有犹豫,一把将宋钦隐推到了槐轻羽的怀里,命令道:“贱奴,还不快侍候好槐公子!”

宋钦隐:“!”

他整个人坐在槐轻羽的怀中,手中的酒壶被撞到,酒液全都倾倒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衣衫本就单薄劣质,这一打湿,胸前的衣服立刻变成了半透明色,霎时显得色.情淫.靡许多。

他立刻狼狈的抱着身子,眸光里满是羞恼和不知所措,僵硬的坐在槐轻羽怀里,不敢动弹。

“啪!”傅珣皓坐不住了,怒气冲冲的将酒杯摔在桌上,整幅胸腔都被嫉妒填满了。

他看向槐轻羽怀里的宋钦隐,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宋钦隐这副娇娇弱弱、我见犹怜的狐媚子样,是在勾引谁呢?

宋钦隐颜色好,上辈子曾和小羽有过夫夫之实,小羽该不会还留恋他的身体,想和他春宵一度吧?

敢勾引小羽。

呵,他不会让宋钦隐好过的!

傅珣皓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和嫉妒,神色扭曲而阴鸷。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了所有的气急败坏,施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宋钦隐,当着所有人的面,扬声道:“宋公子,亏你曾经还是小国公,所有学子眼中的高岭之花。本以为你是个孤傲高洁的性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下贱。这里可是正式场合,你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行径,是风.骚得忍不住了吗?”

傅珣皓的话,立刻吸引了周围学子的注意力。

那些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宋钦隐身上。

霎时间,好奇的目光,瞬间转为鄙夷:

“原来是他啊?上次我在才子会见到了他……”

“我也看见过,他当时还是刘大人的家仆呢,现在竟然这么快就换了主子。”

“只有被玩弄的男宠,才会被当成玩物送人吧?这宋钦隐也不知被玩得多烂了。”

“真脏!可别将脏病传染给槐公子啊!”

“怪不得他一身骚味儿,原来竟堕落成这个样子,啧啧……”

这些话,宛如锋利的剑,刺得宋钦隐体无完肤,他死死的咬着牙,不发一言,眼睛猩红得厉害。

他引以为傲的尊严,被这些人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他虽穿着衣服,可这些人眼里的鄙夷和厌恶,让他有种自己正赤.身.裸.体,张开着腿勾引人的耻辱感。

这种被物化、被下流目光扫视的、令人作呕的场合,他是一丝一毫都待不下去了。

可自从宋家落败,他在被一次次的折辱中,早已丧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气。

对于这些人的污蔑和意淫,他连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宋钦隐难堪的垂下头,脸色苍白到几欲透明。

他想逃,却明白自己无处可逃。

仓皇之中,他缩在槐轻羽的怀里,竟然莫名的觉出了别样的心安。

他在彷徨无助之中,将槐轻羽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抓住槐轻羽的衣袖,眼里的羞愤消失不见,只剩满眼哀求,“槐公子,求……”

槐轻羽看出了他的想法,又岂会愿意当他的救命稻草?

他只会对他狠狠踩上一脚。

“真脏!”槐轻羽语气厌恶,“你这么脏,是怎么好意思坐在我怀里的?”

听到这满是嫌弃的话,宋钦隐的身子立刻僵住了,他无助的盯着槐轻羽,漂亮的琉璃眸里满是哀求和绝望。

槐轻羽丝毫不同情他,反手一推,将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居高临下的垂眸盯着他,“贱货,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

宋钦隐不可抑制的倒在地上,屈辱感和绝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麻木的仰着头,双目无神的看向槐轻羽。

他不明白,槐轻羽为什么这么绝情。

好歹曾经是同窗,槐轻羽为什么死都不愿拉他一把?

宋钦隐的眼眶,渐渐的红了,鼻尖酸得厉害,喉间发堵,险些为自己的狼狈和落魄哭出来。

见槐轻羽一点都没怜惜宋钦隐,傅珣皓心下一松,高兴起来。

但他心底扭曲的嫉妒,仍旧没有发泄出来。

唇角邪肆一勾,傅珣皓端起酒杯,朝着众人喝了一杯,然后提议道:“诸位,值此佳日,咱们大家不如赋诗一首,如何?”

文人墨客,最爱在一起比拼诗词。

众人闻言,立刻欣然应允,诸位大人也乐得加入其中。

傅珣皓冷冷瞥了一眼将哭未哭、楚楚可怜的宋钦隐,掩住眼底的厌恶,看向朱大人,“朱大人,也让你的这个奴仆作一首诗吧,听说你的这个奴仆从前,文采可是咱们盛京之首呢!本侯可一直想见识一下。”

“这有何难。”朱大人立刻答应。

在他眼里,宋钦隐本就是个玩物,此前每当有客人来,他都会让宋钦隐出来,给大家作诗,就相当于伶人表演才艺了。

朱大人长眉一瞪,“宋钦隐,还不快爬起来!跌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宋钦隐面色一白,不敢耽搁,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屈辱和愤怒,写了一首诗。

在刘大人和朱大人手中,他已经明白,自己身份低微,做人不可出风头,否则只会得到侮辱和打击了。

因此,他特意写了一首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的诗,呈了上去。

他本以为自己的诗不会有事,可在场都是博学多才之人,他的那首诗一对比,就显得文采很差,再加上傅珣皓故意找他茬,因此,他的诗一呈上去,便被评为了最差的诗。

“宋公子,多日不见,你的文采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傅珣皓拿着宋钦隐的诗,俊朗的脸上满是惊诧,然后弯了弯唇,露出了不善的眼神,“忘了说清楚了,写得最差的那人,要当众给大家舞一曲,算作惩罚。宋公子,请吧——”

舞、舞一曲?

傅珣皓这样说,是想让他当那展露身体、出卖色相之人吗?

他是才子,不是妓子!

宋钦隐的脑袋,瞬间炸开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朱大人狠狠踹了他一脚,他才麻木的动了动身子,费劲的献了一舞。

刘大人和朱大人,曾命人教过他舞蹈,他不学,身上便被打得没一块好肉。

不得已,他只得学了一些。

他极力避开在众人面前献舞,便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学了这种轻贱的玩意儿。

当着所有人的面,摇晃着大腿和臀部,还做出那些轻佻下流的动作,简直让他羞愤欲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所有人都看见他这副模样了!

宋钦隐跳完舞后,听着耳边的下流的评论和讥讽,麻木的站在一旁,魂游到了天外,仿佛不在躯壳内了一般。

“一脸死人样!”朱大人眼神凌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钦隐身形僵硬,跳得不好,让他觉得很丢脸,其他同僚看了,肯定会嘲笑他调.教不好下人。

朱大人冷喝道:“给我滚下去!”

宋钦隐闻言,眼珠这才蠕动两下,像是回了魂一般,瑟缩着回去了。

他无处可去,他不想回朱大人住的院子旁的下人房,只能神情麻木的走在密林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他大脑空白,恨不得直接一了百了。

自今日后,他的尊严算是彻底没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会徒受屈辱罢了。

宋钦隐心底的绝望越来越盛。

忽然,一道细小微弱的呼唤,穿进了他的耳朵,“隐哥哥!”

宋钦隐木然抬头,看见孟伽诩不知何时,额上淌着汗水,风尘仆仆的偷偷溜进别苑里找他来了。

宋钦隐死寂的眼神这才有了波动。

他压抑的情绪稍稍好转了一些,快步走向孟伽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里稍稍多了些温度。

他轻声问:“伽栩,你怎么来了?”

孟伽诩双眼含泪,一双眼眸如秋水般漂亮。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隐哥哥,呜呜呜,我、我来找你,是、是孟叔出事了……孟叔生病了,需要很大一笔钱来治病,我、我的钱都用来买路引了,没有多余的钱了,不得已只好来求你帮忙了……”

“路引?”宋钦隐的眼睛,立刻被孟伽诩手里的纸吸引住了。

“这是买给你的,隐哥哥,我不忍心看你被这么欺负,花了好大的价钱,为你买了一个路引,有了这个,你就可以逃了……”

宋钦隐闻言,立刻激动的抓过那张纸,反反复复的看。

看到路引上面盖的章是真的,而且还给他伪造好了一个身份,宋钦隐的心脏顿时激动的颤抖起来。

他欣喜若狂,直接哭了出来,眼泪大颗的自眼眶中滚落,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有了路引,他就能随时逃走,再也不用当奴仆了!

可……

“我、我也没有积蓄。”宋钦隐喉结滑动,有些难堪的低下了他。

孟伽诩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可他无能,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他。

孟伽诩闻言,立刻哭了出来,无助的抱住他,“隐哥哥,那孟叔怎么办?在我心里孟叔就是我的父亲,我不想看到孟叔有事。你、你能不能……去朱大人那里偷一些钱财?反正朱大人有那么多钱,你多偷一些,咱们有了钱财,就逃去边塞,那里离盛京那么远,朱大人肯定抓不住我们。”

“伽栩,别哭。”宋钦隐连忙用衣袖,擦了擦孟伽诩的眼泪。

他对孟伽诩说的话很动心。

偷钱的事,万一被抓住了,肯定是个死。

但是,相比死,他更不愿过这种没有尊严的日子。

宋钦隐立刻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伽栩,你放心,我会多拿一些银子给孟叔治病,剩下的就当咱们的盘缠,咱们一起逃到边塞去,即便种田也能过活。”

“隐哥哥,太好了!”孟伽诩说着,激动的抱住了宋钦隐的腰,嘴角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宋钦隐也回报了一下他,脸上重要露出了真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抬手,摸了摸孟伽诩的脑袋,然后轻柔的按住他的肩膀,“伽栩,你在这里等我。”

孟伽诩重重点头,嘴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宋钦隐没有停留,趁着所有人都在宴会上,他悄悄来到了朱大人的住所。

由于是第一次偷东西,他紧张的手脚冰凉,心脏一直在剧烈跳动。

朱大人的院子里,还留守着几个随从。

懒散的随从们看见宋钦隐,立刻站直了身子,脸色肃穆,“你怎么回来了?大人呢?”

宋钦隐低下头,吞咽了几下口水,攥紧冒汗的掌心,开口道:“大人觉得冷,让我回屋给他拿些衣物。”

随从们听了这才放行。

宋钦隐进入房中,紧张得手脚发软,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虚,拿了一件朱大人的衣物,包裹了一些金银细软与昂贵的饰物,强装镇定的离开随从们的视线。

一远离那些人,他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

他抱紧了怀里的财物,飞快的跑了起来,狼狈得发丝凌乱,再顾不得一丝形象。

快了,他快自由了!

宋钦隐心中激动的呐喊着,欣喜若狂的弯了唇,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与孟伽诩离开盛京,到边塞过着恬淡安静的悠闲生活的画面。

宋钦隐步伐紧促,很快便找到了孟伽诩。

“伽栩,我拿到银子了!”宋钦隐眉眼间都洋溢着喜悦,他走过来,想要拉住孟伽诩的手,轻快的笑道:“路引呢?我们现在就接上孟叔,一起离开吧!”

孟伽诩背靠一棵树,闻言转过脸来,看着宋钦隐,玩味儿的扬了扬眉。

然后,他在宋钦隐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路引。

然后,他缓慢的将路引,给轻轻撕成了两半。

宋钦隐见状,脸色立刻僵硬了下来,他不敢置信的瞳孔猛缩,由于过于激动而声调怪异,“伽栩,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宋钦隐,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是来带你走的吧?”孟伽诩不屑的看着宋钦隐,毫不留情嘲讽道:“你只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我怎么可能帮你?”

“丧、丧家之犬?伽栩,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宋钦隐脸色剧变,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与你这傻子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我都快要忍受不了了!”孟伽诩冲着宋钦隐翻了个白眼,继续道:

“你落得如今这步田地,都是我在做戏骗你呢!我故意去刘家借高利.贷为你赎身,故意不还让你背刘家抓去做奴仆,让有怪癖的刘大人折辱你。今日,孟叔也没有生病,我也不需要钱,我做这一切都是在骗你呢!”

宋钦隐越听,脸色越白,浑身寒凉彻骨。

他是在做梦吗?

要不然,他的伽栩怎么会用鄙夷的语气,这么侮辱他?还说他落得这个田地,被那么多人,一遍遍侮辱,都是他设计的?

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了一次,“伽栩,你说这些话是认真的?你忘了,宋家还在的时候,我让你吃香喝辣,让你锦衣玉食,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当然是因为我让他这么做的!”槐轻羽的身影,缓缓自暗处走出来。

槐轻羽一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冷意。

他扫了孟伽诩一眼,声音淡漠,“孟伽诩,你可以走了。”

孟伽诩张了张唇,不舍道:“公子,我、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

槐轻羽不悦的眯了眯眸,毫无感情的盯着他,“再不走,我就让我的护卫将你打出去了!”

孟伽诩握紧手指,深深的望了槐轻羽一眼,神色不虞的离开了。

槐轻羽看也没看孟伽诩的身影,他走到宋钦隐身旁,轻轻拍了拍宋钦隐的肩膀,忽然笑着问道:“宋公子,你凭什么觉得,孟伽诩永远不会背叛你?”

宋钦隐双目赤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嘶力竭的提高了音量,“因为我对他好!我一直真心将他当成弟弟,他凭什么这么害我?”

槐轻羽闻言,轻蔑的嗤笑了一声,微微仰着下巴,流露出无限的轻蔑与嘲讽,“是吗?既然你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你前世为什么那么对我?宋钦隐,前世你宋家落败,你被送入了勾栏院,是我借了高利.贷,将你赎出。

“我独自背债,屡遭高利.贷的人殴打,可还是拼尽全力供你读书,你考上了状元,就翻脸不认人了!之后,我落魄去求你,你却与我虚与委蛇,然后在我生下孩子后,将我的孩子送进勾栏院。”

“不可能!以我的人品,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宋钦隐浑身冰凉的摇着头,望着槐轻羽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槐轻羽冷笑一声,继续道:“因为你觉得是我害死了孟伽诩啊!上辈子,你在勾栏院遇见了孟伽诩,以为孟伽诩是去救你的,之后孟伽诩死了,你却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我这个恩人身上,还说宁愿永世为娼,也不需要我救。所以这辈子,我就不救你喽!”

槐轻羽说着,紧盯着宋钦隐的神色,笑容灿烂而危险,“宋钦隐,现在你再看一下,孟伽诩真的会如你想得那般,知恩图报、救你于水火吗?你看清楚了,他不仅不会救你,反而还觉得你蠢,并且迫不及待的想要踩死你啊!”

宋钦隐的脸色变了又变。

忽然,无数的画面,自他的脑海中闪过,他承受不住的弓下了身子,痛苦的捂着脑袋。

他猝然倒地,浑身疼得直冒冷汗,痛苦的不停挣扎。

然而,片刻后,他忽然止住了身形,整个人仿佛如静止一般趴在地上。

接着,他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眉眼痛苦的望着槐轻羽,眸色幽深得可怕。

他眼含歉意的望着槐轻羽,浑身萦绕着压抑而黑暗的气息,嘴唇轻颤,“对不起,槐轻羽。”

他上前两步,想要靠近槐轻羽,又有些胆怯,喃喃的张着唇,“我才知、我才知……一切都是我误会了你……槐轻羽,对不起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前世我恩将仇报,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我后悔了,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我该死……”

望着宋钦隐这模样,槐轻羽知道,他重生了。

很好。

“覆水难收,宋钦隐,你再后悔也晚了,而且,你重生的时机也太晚了些!”槐轻羽说着,唇角微勾,看向了宋钦隐身后,“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宋钦隐的身后,是匆匆赶来的朱大人以及他的随从。

槐轻羽来之前,已经悄悄安排青鸿,在合适的时机去向朱大人举报宋钦隐偷窃财物,意图逃跑。

宋钦隐也意识到槐轻羽做了什么。

他眸光微敛,并未胆怯,毕竟他上辈子好歹做了十几年大官,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

他转过身看向朱大人,镇定自若的试图与他谈条件,“朱大人,我……”

他话还未说出口,脸颊便被朱大人狠狠甩了几巴掌。

“贱奴,还敢偷我东西逃跑?真是反了天了!”朱大人丝毫不给他游说的机会,恶狠狠的盯着他,大手一扬,吩咐随从们,“去,卸了他的胳膊和腿,让他从今以后只能在地上爬!”

随从们得令,立刻走上前去,钳制住了宋钦隐的肩膀,轻轻一用力,便巧妙的将他的双臂给弄脱臼了,像断了一般垂了下来。

宋钦隐顿时疼得险些晕过去。

他强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眼眸幽深,“朱大人,我有……”

“再多说一句,就将你的下巴也卸了!”朱大人恼怒又不屑的盯着他,然后催促着随从,去卸他的两条腿。

宋钦隐眼底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

接着,他的双腿被那些随从们一捏,自膝盖处往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了。

他双手双脚都疼得厉害,再也无法站立,只能如残废一般摔在地上。

到了这种时候,他才明白,槐轻羽说他重生晚了是什么意思。

是啊,他如今是贱奴,有谁会听一个贱奴的话呢?

而且,他还偷了朱大人的财物,意图逃跑,此番被朱大人卸了双手双脚抓回去,一定会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钦隐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神色痛苦而留恋的望着槐轻羽,“小羽,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悔不当初,我爱你……”

槐轻羽不在他后不后悔,他不耐烦的看向朱大人,催促道:“朱大人,你还不快把这贱奴抓回去,我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朱大人闻言,抬了抬手,让随从将宋钦隐的下巴也给卸了。

然后,一行人像拖死狗一般,将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的宋钦隐给拖走了。

第093章 第 93 章

解决掉宋钦隐后, 槐轻羽自重生以来,一直沉闷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宁静。

他猛吸了好几口气, 默默感受着心中萦绕的不明滋味。

那种感觉,像是大仇得报, 又像是酸酸涩涩的。

他不禁疑惑,自己上辈子怎么就过成了那样子呢?

槐轻羽想不通, 然后, 他索性不再想。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

不知一个人坐了多久。

忽然, 院门被悄悄打开了,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 悄悄踏进了院子里。

他没看见槐轻羽,一边捂着臀部, 一边颤巍巍的朝屋子里走。

直到槐轻羽开口,“槐庆云!”

黑影顿时僵住身体,然后转过身来,终于注意到了处于黑暗中的槐轻羽,然后眉头一皱,“啊呀,槐轻羽你找死啊?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也太吓人了吧?”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槐轻羽语气清冷。

“要你管?”槐庆云捂着臀部, 一瘸一拐的想要回屋。

槐轻羽看他这样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忍不住在黑暗中露出一个笑, 问, “你和林牧辙……做了?”

槐轻羽这样子,分明是被男的捅了屁股, 男子甬道不会开放,所以做那种事的时候体验会很不好,受方一定会受伤。

“你、你别乱说!”槐庆云语气里含着恼羞成怒,试图否认。

槐轻羽不在乎他的反驳,不疾不徐的道:“男子和男子做,第一次甬道狭小干涩,所以林牧辙不会怀疑什么,但是第二场、第三次,你若是还是如此,他肯定会猜出你不是哥儿。”

听到槐轻羽的话,一心不想承认的槐庆云,立刻不在反驳,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到槐轻羽面前,脸上有些慌张,“那、那怎么办?”

槐庆云初尝爱情的滋味,便遇上了林牧辙这种情场老手,早已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槐轻羽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槐庆云的神色。

他扬了扬眉,回屋去点了一只蜡烛,放在了院里的桌子上。

他看了槐庆云一眼。

槐庆云的脸色很苍白,显然在和林牧辙做的时候,没少受罪。

但他的眼神很羞涩,显然喜欢林牧辙极了。

这样就好。

槐轻羽设了这么长时间的局,这下终于能收网了。

槐轻羽脸上笑得如沐春风,声音也极为和缓,让人听了不会产生防备感。

只听他道:“我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你切掉男.根,没了男.根的男人,身体会逐渐趋向哥儿化,甬道会渐渐开放,声音也会变得又柔又细。切掉男.根后,你找借口和林牧辙说你不幸受伤,将那玩意儿不小心碰掉了,林牧辙肯定不会怀疑,只会一直认为你是哥儿。”

“你说什么?”槐庆云听到这些话,苍白的脸色,逐渐因为愤怒而变红了。

他一直以自己的男子身份为傲,看不起哥儿和女人。

现在,槐轻羽竟然提议,让他切掉男.根?

那他岂不是要变成太监,一个连女人和哥儿都不如的太监?

槐轻羽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我只是提议,做不做由你。”槐轻羽勾着唇,笑得极为闲适,仿佛不在意槐庆云接不接受自己的建议。

槐庆云气愤的握着拳,“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不想切掉男.根,但一想到林牧辙,想到林牧辙知道自己男子身份后,肯定会觉得自己恶心,他的心就痛得呼吸不过来。

他是真心与林牧辙相爱的。

槐庆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

他大口的喘息着,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然后终于下定决心,“我想通了,我同情切掉男.根,但是这件事你不许和爹娘说。”

他知道,他是槐树根和黄明花传宗接代的指望,他们若是知道他竟然切掉□□,他的日子肯定不会再太平。

“我怎么会跟爹娘说呢?”槐轻羽笑了笑,“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事不宜迟,我就让我的护卫来帮你做了。他们的刀工很好,肯定会一步到位,不会伤你性命的。”

继宋钦隐之后,槐轻羽终于又可以解决一个心腹大患了。

槐家三口是他如猪狗牛羊,恨不得将他吃干抹净,他可不甘心被他们啃食血肉。

槐轻羽轻轻开口,将蓝柳和青鸿唤了出来,让他们抬着槐庆云,进了槐庆云的屋子。

很快,槐庆云的屋内,便响起了凄惨的叫喊声。

又过了片刻后,青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对着槐轻羽恭敬道:“已经割掉了,公子。”

槐轻羽闻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很好,现在,你和蓝柳去将槐庆云抬回去,送给槐树根和黄明花吧!”

青鸿闻言,一言不发的转身又回了屋子。

他与蓝柳一起,很快就止住了槐庆云的伤口上的血,然后将他抬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槐轻羽!”槐庆云不明所以,慌乱的看着槐轻羽,“我很疼,你别让他们动我!”

“做什么?槐庆云,这不是很明显吗,你受伤了,需要槐树根和黄明花照顾你,当然是送你去见他们呀!那玩意儿可是你主动切的,没有任何人逼你。”槐轻羽笑得开怀极了,他双手抱胸,慢条斯理的踱步走到槐庆云身侧,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再见了,弟弟……不,应该叫你妹妹了吧?呵呵呵……”

“你!槐轻羽,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你不是说会替我瞒着爹娘吗?槐轻羽,你骗我!”

槐轻羽继续笑,淡淡道,“身为人子,这种大事怎么能瞒着爹娘呢?我可不想做不孝子,肯定不得不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他们喽。”

槐轻羽说着,淡漠的看着蓝柳和青鸿,“去和槐树根以及黄明花好好说说,有关槐庆云林牧辙和的事,事无巨细,知道么?”

槐树根和黄明花,是很看重传宗接代的。

得知槐庆云为了林牧辙,自断男.根,肯定会抬着槐庆云,去找林牧辙负责。

那夫妻二人,不知礼数,也没分寸,连在秦首辅面前都敢叫嚣,肯定也敢跑到林牧辙家门口,哭天抢地。

林牧辙可不像秦首辅那般爱惜羽毛、不敢妄动,他向来心狠手辣,名声很不好。

再加上,林牧辙在得知槐庆云骗了自己,让自己稀里糊涂睡了男人后,肯定会恼羞成怒起杀心。

——槐家三口,别想走出盛京!

在槐庆云哭天抢地,以及不停咒骂声中,蓝柳和青鸿抬着他,很快离去了。

三人走后,槐轻羽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意朦胧。

他想去睡,但他自觉心地善良,想了想,在临睡前,还是强撑着倒了三杯酒,倾洒在了地上。

就当是提前为槐家三口送行了。

槐轻羽倒完酒后,丢了酒杯,连连打着呵欠转身回了房。

他睡很不安,梦里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被槐家三口虐待的时候。

那时候他小小的,每日都要做重活,个头还没木桶高,便要被逼着去打水,他做不好,便会被打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那时候,小小的他,总是盼望自己能早点死。

别的小孩都怕鬼把自己抓走,但是他不怕,他只想逃离那个噩梦一般的家。

之后,因为槐庆云想吃糖葫芦,他便被卖作了童养夫。

他那时候听别人说,当童养夫是最可怕、最痛苦的事,每日不仅要做很脏很累的活,还要不停给夫家生孩子,比下地狱还痛苦。

小小的他不知道怎么生孩子,被吓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晕过去。

当哭红了眼的他,被领到槐大河夫妇,以及傅珣皓面前时,傅珣皓却帮他轻轻擦拭掉了脸上的泪水。

傅珣皓拉着他的手腕,说要当他哥哥。

傅珣皓宠他、爱他,他把傅珣皓当做救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傅珣皓夫郎的事,一门心思想嫁给傅珣皓。

可之后,傅珣皓也渐渐变得面目可非了。

他不断的寻求别人的爱意,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可每一次都被辜负。

所以重来一世,他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低姿态,不会再渴望任何爱。

没有人爱他,没关系,他只会爱对的人。

槐轻羽睡得恍恍惚惚,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到了敲门声。

他低低喘着气,发现全身都是冷汗,脑袋昏昏沉沉的极为难受。

他咳了两声。

耳边的敲门声,似乎更加清晰了。

他下床,走到桌边喝了一杯茶,然后前去开门。

打开门后,他看到了脸色苍白,用手扶着门框的慕容鸢。

慕容鸢看样子很是虚弱,长发凌乱,身上的红衣也破了好几块。

看见槐轻羽,他立刻露出了笑容,长袖轻轻移动,露出了宽大衣袖下遮盖着的,黑白相间的毛茸茸的动物,白罴。

“小羽儿,你要白罴,我便为你找来了。”慕容鸢红唇微微张开,眼底流露出一丝期待,凝眉专注的盯着槐轻羽,眼神温柔得如水一般。

“你这两日,都是去弄这玩意儿了?”槐轻羽后退一步,丝毫没有见那白罴接过来的意思。

如果是上辈子,他肯定会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但是如今的他,心肠冷得如铁一般。

槐轻羽窥见慕容鸢眼底的期待,冷冷勾唇一笑,“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懂?我说要白罴,只是一个打发你的借口,我根本不喜欢这东西。”

慕容鸢眼底的光,有些黯淡了。

但他面上的神色丝毫未变。

他笑得仍旧温柔极了,声音也清脆悦耳,“那你还想要什么?我帮你寻来。只要是你的要求,我一定会去做到。”

“别演戏了,我不会信你第二次!”槐轻羽神色冷峻,丝毫不给慕容鸢求和的机会。

在他看来,再次相信慕容鸢,无异于犯蠢。

他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蠢人。

槐轻羽眼睁睁望着慕容鸢眼底的光熄灭。

他无动于衷,甚至心里还烦躁极了。

忽然,慕容鸢喉结动了动,蓦然弯腰吐了一口血出来,身形也摇摇欲坠。

在他即将要晕倒下去时,大高个儿等人终于现出身形,将他接住了。

“槐公子……”大高个儿一边扶着慕容鸢,一边不满的看着槐轻羽,“我们皇子为了你,独自去闯白罴窝,还不允许我们跟着,差点没回来。他九死一生,将白罴带了回来,结果你只是在戏弄他,你将我们皇子置于何地?”

“别说了……”慕容鸢嘴角的血,已经被小高个儿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干净了。

他的脸白到几乎没有颜色,望向开口的大高个儿,眼神有些凌厉和不悦。

大高个儿被看得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紧闭上了嘴唇。

慕容鸢又咳了两口血,才用灰败失落的眼神,看着槐轻羽,只听他柔柔的语气里满是卑微,“小羽儿,你究竟想要什么?我不求你原谅我,我……”

槐轻羽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无法忍受的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滚?再纠缠我,我就不客气了!”

“咳咳咳……”他厌恶的语气,让慕容鸢脸色又白了几下,猛然又咳了好几口血,将他胸前绯红的衣衫,浸得暗红无比。

“看你这样子,是受了重伤,活不了了?”槐轻羽铁石心肠,没有丝毫同情。

他冷酷的盯着慕容鸢,讥讽的笑了笑,“想死就去死,不过记得死远点儿,别脏了我的门口。”

说罢,他在慕容鸢哀伤又绝望的眼神里,冷漠的关上了门。

慕容鸢对他造成的伤害,不比那人男人少。

前世,他的心被那些男人伤得千疮百孔,重来后,他选择再次交付一次信任,然而,他好不容易试探伸出的信任,再一次被辜负了。

槐轻羽佩服那些被生活痛击千百次,仍旧能重燃信心的人。

但他不能。

他心胸不豁达,没法再对人敞开心扉。

关上门后,槐轻羽便不再关注门外的事了。

他转身回到床上继续睡,但是尝试了好一会儿,仍旧睡不着。

索性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渐亮的天,槐轻羽起床洗漱了一番,又将槐庆云居住的那个屋子,打扫了一遍。

碍眼的人终于消失了。

真好。

槐轻羽收拾完整个院子后,蓝柳和青鸿也回来了。

蓝柳认真朝槐轻羽禀报道:“公子,属下将槐庆云抬回去时,槐庆云已经疼得晕了过去。槐家夫妻看见槐庆云这模样,立刻崩溃了,又哭又闹。属下将事情与他们二人说清楚后,他们抬着槐庆云,去了林家,要林牧辙为槐庆云的下半辈子负责。后半夜,林家里出来了几个人,很快将槐家三口用麻袋套走了。”

槐轻羽闻言,丝毫没有意外。

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二人,“等下你去报官,将槐家三口失踪之事禀报给官府。”

官府查不查,是官府的事。

反正从今以后,槐家三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将来在仕途上,若有人去调查这些事儿,也只会调查出,槐家三口的死出自林家之手,与他无关。

他现在叫蓝柳去报官,也是为了撇清关系。

毕竟父母和弟弟突然消失,他没什么反应,肯定会引人怀疑。

槐轻羽心情大好,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到了青鸿手里。

槐轻羽的唇边,缓缓溢出了笑意,“将这封信拿给父亲,我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我处理得很好,兵不血刃就解决了那三个吸血虫。”

他想让秦首辅见识他的能力,为他骄傲。

槐家三口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他不想深究,反正事情已经解决完了。

青鸿接过信,很快便消失了。

槐轻羽换了一身白衣,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场地。

身为学子,学子永远是主流。

此次来秋狩,每人都得写一篇游记,所以今日,便是众学子坐在一处,比拼才华的时候。

比试有三天,第一人是比诗,第二日是赋词,第三日则是写文章。

比拼才华,槐轻羽向来不惧。

槐轻羽来到了比试现场,施施然坐了下来。

不少学子看见他,忍不住叹起气,“有了槐学子,咱们怎么可能得魁首嘛!”

立刻有人鼓舞道;“你忘啦,今日的魁首有十个之多呢!咱们这几百号人,不可能只评一个魁首出来,你还是有机会和槐学子并列第一的。”

那人神色一僵,然后道:“谁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提醒我?别说有十个魁首,就是有一百个,我也得不到,我这样说,是在为我那即将倒数的名次找补,懂不懂?”

“……”那接话的学子不说话了。

顿了片刻,那学子终究是忍不住话痨的本质,将目光放在了逐渐走来的墨卿欢身上。

看到墨卿欢一身素衣,仍旧长身玉立,不掩气质,模样出色得吸引人眼球,忍不住感慨道:“墨学子也是此次夺魁的热门人选呢!”

墨卿欢身后跟着何水。

何水虽然身在墨卿欢身边,但他的心显然一直牵挂着李雪京。

李雪京家世斐然,何水的父亲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何水能与李雪京扯上关系,对于何家来说,是莫大的荣幸。

何水是个势利眼,看人只会看家世,所以他只将墨卿欢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而不是未来伴侣。

墨卿欢没注意到何水的心猿意马,他一到现场,眼神便落在了槐轻羽的身上,眼底的寒意越来越盛。

他肩上的伤还未好全,动起来还有些痛,但是强撑着写字还是可以的。

他径直走到槐轻羽的身旁,在他旁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一边状似无意的摆弄着笔墨纸砚,一边笑得充满了挑衅意味。

“槐轻羽,”墨卿欢声音里蕴含着无限的寒意,“我会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样的。”

槐轻羽不屑的望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哦?你确定你能赢我?墨卿欢,别太傲慢了!”

墨卿欢直接将手中的笔杆捏断了。

他眼神死死的盯着槐轻羽,语气里饱含怒意,“槐轻羽,你对我就没别的话了吗?”

槐轻羽嫌弃的看他一眼,“有,我有很多脏话,你要不要听?”

墨卿欢恼怒得又捏断了一支笔杆。

片刻后,他压下怒火,冷笑道:“脏话?槐轻羽,你真是粗俗,在我心中永远比不上水水。”

他以为说这话,便能激怒槐轻羽。

可看着槐轻羽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他感觉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股闷气堵在胸膛,墨卿欢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腹的不悦,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纸,开始作起诗来。

第一日的比试结果,很快出来了。

槐轻羽、墨卿欢都在魁首之列,槐轻羽注意到,李雪京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没想到,这个李雪京的才华也挺不错的。

槐轻羽对李雪京的为人并不了解。

但他前世,也听过不少李雪京的事。

李雪京家世不婓,为人也自命不凡,然而科举上却屡试不第。

因为李雪京只有诗写得好,文章和词赋都资质平庸,所以每一次科举考试,都会被打击得意志消沉一段时间。

正因为受的打击多了,所以李雪京意志才会日渐消沉,开始堕落。

现今的李雪京,还没暴露出吃喝嫖赌、傲慢残暴的本性,但这并不能说李雪京眼下是好人,具槐轻羽听到的那三言两语来看,李雪京本就是个自私自利、阴险歹毒之流。

何水虽然恶毒,但只是无脑无知的恶,李雪京的恶,却一直是有目的的。

下一场比试词赋,李雪京不擅长,肯定要被挤下去,他会甘心吗?

槐轻羽有心留意着何水和李雪京,果然看见二人眉目传情,然后悄悄走到暗处了。

再看墨卿欢,许是对何水太信任了,墨卿欢对何水背着他,与李雪京勾勾搭搭一事,丝毫不知,甚至连何水悄悄离去,也没有注意到。

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槐轻羽的身上。

看了槐轻羽的诗,墨卿欢的眼底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艳。

但他不想表露出丝毫的欣赏,生怕槐轻羽知道了蹬鼻子上脸。

他扫了一眼槐轻羽的诗,嘴角挂满了不屑的笑容,“你这诗也没什么,在我眼里矫揉造作,不如水水的诗真诚质朴。槐轻羽,你在我面前再努力表现,也得不到我丝毫青眼。”

第094章 第 94 章

槐轻羽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夸何水就夸何水,非要贬低他做什么?

槐轻羽讽刺一笑,满眼真诚, “那我就祝你和你的水水百年好合,永远在一起。”

他是真的很想让这两人永远绑在一起, 免得祸害别人。

槐轻羽猜测的没错,第二日的比赛里, 李雪京为了能进前十, 竟然唆使何水,去毁了墨卿欢的诗。

只要十位魁首的名额空缺出来一个,李雪京绞尽脑汁写出的词, 便能勉强挤进前十。

槐轻羽坐在隔壁桌,眼睁睁看着墨卿欢刚写好诗, 正满意的欣赏,何水就捧着自己的诗, 朝墨卿欢走了过来。

“水水……”墨卿欢看见何水,脸上的笑意浓了一些。

他刚想兴致勃勃的与何水说着什么,就见何水脚下一打滑,何水手中那墨迹未干的试卷,便一下子印在了墨卿欢那墨迹未干的试卷上了。

瞬间,两张试卷的墨迹糅合在一起,卷面脏污不堪, 连呈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而比试的时间也到了,墨卿欢根本来不及重新写一张。

何水和李雪京把握的时机很好。

墨卿欢这一轮必定要被淘汰了。

看见自己的试卷被毁, 墨卿欢的眉紧蹙起来。

但注意到何水自责的面容, 他很快压下了不悦的心思,温声安慰他, “没关系的,水水,相比起你来,比试一点都不重要。”

“真的吗?欢哥哥,你真好!”何水做出一脸感动的样子,扑到了墨卿欢的怀里。

墨卿欢抱着何水,只觉得异常安心。

此生有何水陪伴他,没有功名利禄又如何?

千金易得,有情人难寻。

没有了何水,他重生便没有了意义。

“呵呵……”槐轻羽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墨卿欢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要是有人敢毁了他的试卷,他一定将那人的腿打断,毁他前程者,便是他的敌人。

何水见槐轻羽一直望着自己和墨卿欢,顿时不高兴的冷哼了声,挡在墨卿欢面前,生怕槐轻羽多看墨卿欢一眼,“你笑什么?槐轻羽,你是嫉妒的笑吧?你再怎么嫉妒,欢哥哥也不会喜欢你!”

没等槐轻羽说话,墨卿欢便冷冷的扫了槐轻羽一眼,“除了水水,我此生绝不会看第二人一眼,某些人别痴心妄想,乞求得到我的爱意了。”

“……”槐轻羽眨了眨眼,想反唇相讥,又觉得浪费时间。

他看了二人一眼,冷笑一声后,又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字。

轻蔑的态度溢于言表。

表达的意思显然是,与其将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我还不如多谢几个字。

何水和墨卿欢望着他的眼神,皆不自觉冷了下去。

尤其是墨卿欢,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心里充满了不甘又酸涩的滋味。

交卷时间到后,槐轻羽从容的将试卷教了上去。

不出意外的,他再次进了前十。

不远处,李雪京也紧张的挺着名次公布。

按照他的估算,只要挤掉了墨卿欢,他就能进入前十。

诗、词连赢两场,他第三场不用比,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毕竟,很多人并不是诗、词、文章都写得好。

第一场诗写得好的前十名,第二场仍旧停在前十的,只有三名,其余七名不会赋词,已经被刷下去了。

三场比试能赢两场,已经算是有能力了。

所以,李雪京对于自己的胜出很有信心。

可最终结果公布,李雪京发现,他仍旧没有进入前十。

原来,是上一场未来参加比试的四皇子,今日竟然罕见的到场了。

四皇子文采斐然,进入前十是必然的,李雪京的名额又往下掉了一个名次,被挤出来了。

李雪京想要成为最终比试的前十魁首,就必须得参加第三场比赛。

真烦!

李雪京看到这个结果,眼神里满是阴翳。

他最讨厌写文章了!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心里评价着在场文章写得出色的人数,估算着第三场,自己赢的胜算应该仍旧不大。

他必须再次除掉一人,才能进入前十。

第一次见面,那个墨卿欢就对他十分有敌意,而他也莫名的不喜欢墨卿欢。

——所以,墨卿欢,只能再委屈你一下了。

另一边的槐轻羽,听到这个结果,心中明白,墨卿欢接下来肯定还要遭殃。

李雪京没有夺得魁首,肯定还会如法炮制,再次针对墨卿欢,让墨卿欢第三场也失利。

毕竟有何水这么个好工具,整起墨卿欢来,方便又快捷,不用白不用。

而他,在生出名单听到慕容鸢的名字,才知道慕容鸢今日也来到了现场。

刚吐血没多久,就能爬起来了?

槐轻羽的眼神,不自觉的搜寻着慕容鸢。

待看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阴鸷不悦的人,才知道,今日的来的是顶着慕容鸢名字的太子。

慕容鸢那般文雅守礼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羞涩腼腆得比哥儿还像哥儿的性子,绝不会翘二郎腿。

太子出现也好,他总不会像慕容鸢那般不识趣的凑过来。

槐轻羽心不在焉的瞥了太子两眼,发现太子的脸色仍旧苍白,正神情阴鸷的盯着自己,眼里似乎有咬牙切齿的杀意。

可怕!

槐轻羽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过去。

第三日,槐轻羽按时来到比试会场,然而临近考试开始,他也未见墨卿欢来现场。

槐轻羽心中有了猜测,去看何水与李雪京时,发现今日的二人桌案离得很近,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得意微笑。

墨卿欢不喜欢看到二人亲近,前两日,二人都是避嫌,离得很远的。

今日二人光明正大的靠近,显然是笃定墨卿欢不会来了。

墨卿欢一定出了事!

槐轻羽见状,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慢悠悠的写好了文章。

试卷交上去评定后,槐轻羽才从终于放松下来,揉着酸疼的手腕的学子们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原来,墨卿欢早上被一伙身穿黑夜,有功夫的劫匪偷袭了,直接被打断了右手。

右手!

槐轻羽眯了眯眸。

科举考试可离不开右手,废了右手,就相当于这辈子毁了!

何水和李雪京真狠!

墨卿欢那个蠢货,一心将何水当成宝贝,等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有他好后悔的!

槐轻羽施施然写好了试卷,到了时间便交了上去。

结果不言而喻,他再次列于魁首之列。

最后综合三日的成绩,又选出了十名魁首。

其中,三次比试都进入了前十的,唯有槐轻羽一人。

其余的九名魁首,都只两次得了魁首,其中就有李雪京。

十名魁首,有九名被唤到了领奖台上,还有一名是太子,太子懒洋洋的坐在位置上,懒得动,学监们也不敢强迫他,反而还恭恭敬敬的将奖励送到了他的面前。

槐轻羽大大方方站到了台子上,再次收获了大片的艳羡和钦佩的目光。

他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名的奖励。

下台后,他刚要离开,却被李雪京拦住了去路。

“槐公子……”李雪京的行为举止,皆表现得风度翩翩,双目温柔的望着槐轻羽。

槐轻羽是首辅养子,又是芙蓉才子,前途不可限量。

李雪京明白,何水连槐轻羽的脚指头都比不上。

谁都知道要挑好的。

如果他能和槐轻羽结为连理……

槐轻羽皱了皱眉,一刻都不想跟李雪京有任何接触。

他对李雪京厌恶极了。

上辈子,墨卿欢逃婚,将奄奄一息的何水带走,李雪京得知后暴怒,不敢去对付墨卿欢,喝得满身酒气,猩红着眼带着人劫持了槐轻羽。

理由是墨卿欢抢了他夫郎,他也要抢墨卿欢的未婚夫。

槐轻羽差点被他侮辱。

至今,槐轻羽还能回忆起他满身酒臭,压在自己身上的恶心感。

槐轻羽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对不起,李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槐轻羽说着,便要绕过他离开。

然而,李雪京却径直扣住了他的手腕。

李雪京将他排斥又嫌弃的举动看在眼里,极为不悦,眼神如秃鹫一般,死死盯着槐轻羽,“槐公子,你怎么好像很讨厌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放开他!”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然后,太子穿着一身尊贵的黑袍,缓缓走了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李雪京,仿佛在看一直蝼蚁。

他笑得极其危险,问李雪京,“你想被扭断脖子吗?”

李雪京下意识松开了手,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惊骇感。

四皇子给人的感觉,一向温婉可人,怎么会这么有压迫感?

李雪京僵硬的勾起唇,压下心底的恐慌,试图朝着太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然而刚扬起笑脸,只看了太子一眼,便对视上了他那双幽不见底、满是杀意的黑眸。

李雪京顿时吓得大脑发懵,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感受到膝盖的疼痛之后,李雪京迟钝的大脑才渐渐清晰,意识到自己竟被吓得跪在了地上。

顿时,他的双颊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难堪的咬着牙。

他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太子懒洋洋的发话:“跪好,不跪满四个时辰,孤就扭断你的脖子!”

李雪京身子一僵,顿时不敢动了。

他不甘心的问,“敢问太子,草民犯了何罪?”

太子唇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若是没有罪,忽然对着本殿跪拜做什么?”

李雪京:“……”

他心中愤懑难堪,却不敢再反驳一句。

槐轻羽对这二人的互动没有丝毫兴趣,他扭头就要走,走了许久,才发现太子正坠在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他。

槐轻羽停下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

太子缓缓走过来,拿出帕子,将刚刚李雪京握住槐轻羽的手腕处,轻轻擦拭了一遍。

然后冷淡的吐出一句,“孤有洁癖。”

“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槐轻羽紧皱着眉,将手腕抽出来,“你离我远一些,我看见你就烦!”

“不是我非要往你身边凑,是鸢弟,他非要让我保护你。”

槐轻羽面无表情,“我不需要保护,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太子一脸邪肆又危险的笑,“你的人身安全自然不需要担心,但是鸢弟不想让别的男人或哥儿、女人接近你,他怕你被狐狸精勾走,他说想占有你,还说想艹你。”

槐轻羽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的盯着面前的太子,反驳道,“不可能,虽然我很讨厌他,但是也知道,以他那么温柔乖顺的性子,绝不会说这么低俗的话。”

太子唇边的笑意渐浓,慵懒道:“他当然没有亲口说这些话,但是我觉得,他的心里肯定是这样想的。毕竟看见你时,他的脑子里总是充满了肮脏污秽的想法。”

“你们身体共用,难道连思想也共用?”

“当然不是,如果我们思想也是联通的,那我们就相当于同一人了。”

“所以,你怎么知道他脑子里对我有肮脏污秽的想法?”

“我猜的,鸢弟的想法很好猜的。”

“……”槐轻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所以你一直用自己阴暗下流的思想,来揣度他?我看,肮脏的是你吧。”

槐轻羽说着,推开太子,“你离我远一些,别当道。”

槐轻羽说完,便越过他朝自己的院子走。

槐轻羽懒得再理会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

从今以后他的人生规划,一定会排除掉皇家的人。

秋狩活动很快过去了。

槐轻羽随着众学子,回到了香山书居,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不是去学堂上课,就是回小院休息。

在这期间,芙蓉录的第十三卷,也被刊印了出来,一经刊印,便被疯抢完毕。

槐轻羽有一本秦首辅送的,除此之外,在发刊当日,芙蓉阁也送给了他一套精装的,公十三卷的芙蓉录。

芙蓉阁真是有心了,芙蓉阁的主事人这么会做人,难怪芙蓉阁会屹立百一百多年不倒,成为天下学子都想朝圣的圣贤之地。

槐轻羽对芙蓉阁有些好奇,开始拿着芙蓉令,时常去芙蓉阁的藏书阁去看书。

槐轻羽看着丰富的藏书,觉得受益颇多,有时想要带些礼物,去感谢芙蓉阁的主人。

但芙蓉阁内的人品行高洁,不亲近任何人,也从不收礼,平日里连见到都很难,槐轻羽感谢无门,只得放弃。

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月。

这日,槐轻羽下了课,正要回小院,忽然半路被人抓住了手腕。

一瞬间,头疼得仿佛手腕要断开一般。

“放开我!”他不悦的皱着眉,想要甩开对方的手,一抬头,却对视上了墨卿欢那张遍布寒霜的脸。

槐轻羽心情更加不悦,冷着脸问,“你做什么?”

“是不是你?”墨卿欢的神色极冷,他的右手手腕被紧紧包裹着,最外层还用木板夹着,显然还没好。

由于右手断了,再也无法写字,香山书居的夫子试图劝说,让他离开香山书居。

只是看他断了手,心生同情,夫子们没有明说,他也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赖在这里。

这一个月来,因为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使得他心力憔悴,身形更加瘦弱了,脸色也苍白得宛如志怪小说里,青面獠牙的恶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槐轻羽觉得墨卿欢真是莫名其妙。

他极力想收回手腕,可是墨卿欢却握得更加重,似乎恨不得将他的手腕也握断。

“装傻?”墨卿欢愤怒的盯着他,语气森冷,“除了你,谁会这么恨我?”

槐轻羽终于明白了墨卿欢发癫是为什么。

“你不会怀疑是我把你手打断的吧?”槐轻羽眯了眯眸,仰头直视着墨卿欢,冷笑道:“墨卿欢,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命人将你手打断的?”

“只有你恨我入骨,不是你还会是谁?”墨卿欢说着松开了槐轻羽的手腕。

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槐轻羽的纤细的脖颈,“槐轻羽,重来一世,我们本该没有交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难道不是对我因爱生恨了吗?你想毁了我,逼迫我回到你身边,是也不是?”

“你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些?”槐轻羽鄙夷的瞪了墨卿欢一眼,“谁对你因爱生恨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有钱有颜有才华,怎么会对你念念不忘?”

听到槐轻羽的话,墨卿欢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薄怒。

他掐着槐轻羽脖颈的手,逐渐加重了力气,声音冷漠极了,“别狡辩!你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都是为了我?”

“哪一件?你罗列出来呗,我好一件件跟你反驳。”

墨卿欢:“……”

他紧抿着薄唇,目光死死的盯着槐轻羽逐渐的脸,忽然冷笑道,“伶牙俐齿!槐轻羽,自从重生以来,你性子真是越来越尖锐了!我知道,我前世对不起你,你心里一定对我怀着恨意,对吧?”

槐轻羽觉得跟他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他面无表情,简短的否认,“我没有!”

“你有!别狡辩,槐轻羽!”墨卿欢掐住槐轻羽脖颈的手,又用了一些力。

他心中满是怒火。

在他看来,槐轻羽真是恶性不改,竟然敢做不敢当。

槐轻羽就真的那么想得到他吗?为了让他屈服,竟然不惜毁了他的右手!

“跟我道歉!”墨卿欢面无表情的盯着槐轻羽的眼睛,眼神幽暗可怖,浑身萦绕着黑暗癫狂的气息,“槐轻羽,你做错了,就要跟我道歉!我前世对不起你,所以你废我右手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道歉是必须的!”

槐轻羽感觉脖颈被掐得有些疼。

他有些喘不过气,但仍旧强撑着不肯屈服,艰难的憋出一句话:“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跟你道歉?”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墨卿欢望着槐轻羽,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

他盯着槐轻羽不屈的眼神,以及那紧抿着不愿服软,比铁还硬的嫣红的唇,心尖处忽然痒了起来,喉结逐渐滑动。

忽然,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猛得低下头,想要含住槐轻羽的唇。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双大手给狠狠的掐住了。

一道危险到了极致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带着阴森森的警告:“你敢强迫他,我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十个大汉强吻你,这种有趣的事情我最爱做了!”

墨卿欢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下一秒,他便被一股大力径直甩开,狼狈的跌到了地上。

太子扶住了槐轻羽摇摇欲坠的身形,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墨卿欢,嘴唇轻启,“滚!”

墨卿欢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神色冷峻,“四皇子,这是我和槐轻羽的私事,还请你不要过问。”

“强吻一个哥儿,算私事?给你三息时间,再不走,我就弄死你!”

“……”墨卿欢死死握着手指,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他强压下愤怒,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才不甘的转身离去。

“呵!”太子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勾了勾唇,转身去看怀中的槐轻羽时,发现槐轻羽竟然双颊嫣红,眉眼紧闭,一直往自己怀里钻。

太子眯了眯眸,抬起手指,轻轻碰了碰槐轻羽滚烫的脸颊。

槐轻羽这是……体弱期?

上次不是喂给了他压制体弱期的药了吗?

怎么槐轻羽如今看起来,体弱期的特征更明显了?

也许……邪医智多近妖,那压制体弱期的药是假的,不仅不能压制,反而还会强化!

“该死的老东西!”太子忍不住咒骂出声。

接着,他抱紧了槐轻羽,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匆匆踏进屋内,朝着侍卫们吩咐道:“去给槐轻羽请假,他这几日都没时间去上课了!”

他将槐轻羽整个丢在床上,刚想离得远一些,便被浑身燥热、毫无意识的槐轻羽给抓住了衣衫,拉上了床。

槐轻羽强撑着睁开眼睛,将他压在身下,试图去脱他的衣服。

太子忍不住挣扎起来,咬着后槽牙,“槐轻羽,你放开孤,这可是孤的第一次!”

可槐轻羽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太子眯了眯眸,反手握住槐轻羽的手腕,果断将他的双手给绑在了床帏上。

“一个哥儿,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怎的这般生猛?”太子用手摸了摸槐轻羽的脸颊,感觉软得不可思议。

他低下头,在槐轻羽的脸上舔了几口。

然后眼神立刻变了,情不自禁的喃喃:“软软的,真好吃。可惜你是鸢弟的……”

他的喉结忍不住滑动,忍了半晌,忽然悄悄抬手,掀开了槐轻羽的衣服。

“反正鸢弟不在,我偷吃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第095章 第 95 章

太子喉结滑动, 掌心热得出奇,贴在槐轻羽本就滚烫的脸上,烫得槐轻羽不适的呓语的几声。

他单手撑在槐轻羽脸侧, 俯下身去,微凉的唇贴在槐轻羽的唇上。

二人唇齿相贴, 黏糊糊的难舍难分。

太子系槐轻羽的手腕,系得并不紧, 槐轻羽被吻得越来越难受, 手腕自己挣脱开了,抓着太子身前的衣服,无意识的撕扯着。

太子的衣衫很快被扯得七零八落。

他眯了眯眸, 捉住了槐轻羽的两只手腕,抚平了自己乱糟糟的衣衫, 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哥儿一旦嫁人,便不能做官了, 体弱期果然可怕,让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小哥儿,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将槐轻羽半搂进怀中,手缓缓探进他的衣裳里,逐渐下移。

槐轻羽在无意识间,身子逐渐颤抖、失控,泪水自眼角不停滑下。

过了很久, 槐轻羽的哭泣才渐渐止住,茫然的睁开朦胧泪眼。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渐渐清晰后, 他看到了面前的太子,浑身像是长了刺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槐轻羽眼神冰冷, 想要爬起来,但因为身体过度透支,四肢一软,便又跌倒在了床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刚在你体弱期的时候救了你。”太子握住他纤白的脚腕,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我有没有玷污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槐轻羽抬起脚掌,踹了他一下,语气警惕,“你别动手动脚,离我远一些!”

太子闻言,扬了扬眉,“过河拆桥?你的体弱期还未过,等下需要我帮忙,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槐轻羽冷冷望着他,语气很冷漠,“我就是死,也不需要……唔……”

他话音未落,便感觉自己的身子再次产生了燥热,烧得他立即立刻丧失了理智。

槐轻羽脑袋昏沉,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想要缓解体内的欲.望。

他手在床上胡乱摸索,待摸到太子的手后,立刻急忙将太子往自己怀里扯。

太子不善的“呵呵”笑了两声,“槐轻羽,你将我当成什么?你的泄.欲工具?我说过,我会收利息的。”

太子一把将槐轻羽拉入怀中,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的下半身探去。

时间过得很快。

槐轻羽彻底清醒过来后,已经是五日后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炸开一般,这五日来,只要清醒,印入眼帘的便是太子强迫自己为他纾解的情形。

槐轻羽难受得连呼吸都不想呼吸。

每吸一口气,都能清晰的闻到空气中某种浓重的石楠花的气味儿。

“小羽儿,你醒了?”一道温柔到了极致的声音,缓缓在他耳边响起。

慕容鸢拿着帕子,正在为他擦拭着身上的狼藉。

“对不起,”慕容鸢语气里带着自责与歉意,愤愤不平的骂道:“太子哥哥太坏了,竟然强迫你做这种事。”

槐轻羽心头火气,直接抬起一脚,踹在了他肩膀上,“滚!我不想看见你!”

慕容鸢摁住他的脚掌,声音温温柔柔的,委屈的辩解道:“小羽儿,那些事是太子哥哥做的,不是我做的……”

“有什么区别吗?”槐轻羽丝毫不想听他任何解释,他不耐烦的盯着慕容鸢,声音冷漠,“在我看来,你们是同一个人。”

慕容鸢听到这话,猝不及防抬起脸,仿佛愣了一下。

他盯着槐轻羽,声音忽然颤抖了一下,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瞬间白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噩耗一般,“真的吗?小羽儿,在你心里……我们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这么觉得,我们明明……一点都不一样。”

对于槐轻羽来说,没什么不同。

反正都是他讨厌的人。

既然他讨厌他们,那么他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槐轻羽嘴唇在这五日的折磨中,红肿得厉害,眼睛也因为哭了太多次,又红又润,还带着一些水迹。

他无力的躺在被子下,两条满是红痕的小臂,暴露在被子外。

他神情疲惫不堪,语气里却满是冷酷,“性子不一样,但是做出的事,却都是如出一辙的畜生,不是吗?”

“你是指太子哥哥强迫你的事?”慕容鸢眼睛立刻红了,显然快要哭出来,他颤抖着声音,抓住了槐轻羽的手腕,“小羽儿,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会强迫你的……”

槐轻羽虽然全身发软,但感受到慕容鸢的触碰,仍旧厌恶的强撑着想要扯回手腕。

他眯了眯眸,声音里带了些嘲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五日内,你们两个人轮流出现过。慕容鸢,你以为借口你们一体双魂,就可以将一切坏事,全都往太子身上推。”

慕容鸢的脸彻底白了下去。

忽然,他垂眸笑了起来,再抬起眼睑时,眼睛里是大片的黑暗与疯狂,“小羽儿,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他抬起手,一把扣住了槐轻羽的下巴,莹白如玉的手指,比二八年华的女子的手都要美。

他俯下身,缓缓亲吻了一下槐轻羽的下巴,语气里满是留恋与贪婪,“我好爱你,小羽儿,我根本忍不住不碰你。”

槐轻羽厌恶的扭过脸,想要避开他的亲吻。

可他的一举一动,虽不像太子那般霸道,但却像密不透风的网,恨不得将槐轻羽全身都包裹住。

他摁着槐轻羽,一直亲了好久,亲到彻底过足了瘾,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槐轻羽被吻得险些喘不过气。

他抬起手,狠狠扇了慕容鸢一巴掌,警告道:“离我远一些。”

“嗯。”慕容鸢点了点头,随后竟然乖巧听话的下了床。

他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穿好后,又将槐轻羽的衣服拿了一套新的过来,一脸贤惠的认认真真叠好,放在了一旁。

弄好后,他坐在床边,抬起一只手,轻轻抚着槐轻羽的头发,笑得温温柔柔,“小羽儿,我不会逼你。”

反正,待小羽儿下次体弱期时,自会求着他宠幸。

*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

槐轻羽从一场持续了好几日的混乱中醒来,面无表情的推开身侧的慕容鸢,“你给我滚!别碰我!”

三年来,他每次体弱期,都不得不去找慕容鸢。

用了慕容鸢这么久,慕容鸢侍候人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槐轻羽的身体,已经适应了慕容鸢的节奏。

他揉了揉眉心,缓缓推开身上的被子,露出满是痕迹的身体。

慕容鸢显然疲惫极了,抬起手指捂住眼睛,当着直刺过来的光,声音懒洋洋的,“小羽儿,我还想睡,你折腾了我一夜。”

槐轻羽没再管他,穿好了衣服便出门了。

请了几日的假,他的很多功课都落下了。

下个月,就是乡试了。

槐轻羽对乡试十分在乎,一想到就禁不住开始紧张。

但他面上很镇定,每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有条不紊的学习,很多人都觉得他在会试夺得魁首,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槐轻羽本人,却没有这么自信。

他前世也参加过会试,但成绩一般,没有登过顶,不知道夺得会试魁首需要多厚的积累。

因此,三年来,他仍旧孜孜不倦的学习。

整个香山书居,都视他为榜样,一时间学习风气好了不少。

三年过去了,槐轻羽从清逸班,升到了甲上班,与他一齐升上来的,还有墨卿欢、傅珣皓,以及何水。

原本以何水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进入甲上班的。

但是,因为墨卿欢是重生的,所以每一次考试,都能精准的预测试题,提前给何水透了底。

所以三年来,何水的考试成绩,有着肉眼可见的进步。

与槐轻羽相比,墨卿欢的名声很不好。

墨卿欢三年前,手被打断了,但他不放弃希望,日夜坚持不懈的开始用左手练字,字迹渐渐写得和右手一般好了。

但却没有人称赞他。

因为三年来,墨卿欢为了攒钱,经常在课后去给人抄书,有时候还会贩卖自己的诗词文章。

别人虽然管不着他的行为,但却会看不起他,他低价贩卖自己的文章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显得急功近利、见钱眼开。

许多人都在议论,说墨卿欢做人不踏实,还没闯出名堂就开始卖弄才学,丢了文人的脸。

墨卿欢这般急于筹钱的原因,没有人比槐轻羽更清楚了。

三个月后,整个盛京都会被齐腰深的大雨淹没。

墨卿欢所在的墨泥村,地势较低,受到的侵害就更严重了。

上一世,槐轻羽很庆幸自己偶然给墨泥村送了些物资,加固了房屋。

墨泥村都是些普通又无辜的村民,平日里老实巴交种地,没有他帮那一下,全村肯定都会遭殃。

这一世,槐轻羽不打算与墨卿欢有交集,自然没有出手。

因为他知道,墨卿欢将墨泥村的村民当成亲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墨卿欢这些时日,一直在加急赚钱,肯定是为了预防三个月后的洪水。

槐轻羽不喜欢墨卿欢,但是却也认同墨卿欢这种知恩图报的行为。

经历了几日的体弱期,槐轻羽的身体透支严重,慢悠悠的来到了教室,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他趴在桌上,闭着眼,眉眼疲惫又安静。

傅珣皓踏入甲上班,眼睛瞬间锁定了槐轻羽。

他拄着拐,艰难的走到槐轻羽身旁的座位,坐下,看着槐轻羽苍白的脸色,神色略显难看。

安静了一会儿,他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与嫉妒,哑声开口,“小羽,这几日是你的体弱期吧?我去找你,你竟不在院子里。你究竟去了哪里?”

槐轻羽仍旧闭着眼,等着上课,闻言不耐烦的开口,“闭嘴,我的事与你何干?”

槐轻羽一丝一毫,都不想听他啰嗦。

傅珣皓心中有些难受,艰涩的望着槐轻羽,像是被辜负了真心的弃夫一般,声音更喑哑了,“为什么与我没有关系?小羽,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将来是一定要嫁给我的。”

槐轻羽不趴桌子了,抬起头,径直拿起一本书,朝他丢了过去。

语气嫌恶,“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嘴缝上!”

傅珣皓闻言,眼神颤了颤。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槐轻羽冷冰冰的漂亮脸蛋,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槐轻羽厌烦他。

但他却仍旧时不时来讨好槐轻羽。

因为,如果他不厚着脸皮,朝槐轻羽面前凑,槐轻羽是绝不会多给他一个眼神,多与他说一句话的。

他怕与槐轻羽这辈子都没有交集。

所以,即便槐轻羽再厌恶他、再烦他,他都寸步紧跟,在学堂里坚持坐在槐轻羽旁边的位置。

他时时刻刻都在后悔,上一世他面对着槐轻羽的小心翼翼和讨好,怎么就能冷眼拒绝,甚至百般疏远与厌烦呢?

这一世,槐轻羽要是能每日骂他两句,他都开心的不得了,欢喜得如同过年了一般。

他恨不得槐轻羽能像前世一般,时时刻刻缠着他。

可惜啊,上一世他不知珍惜,这一世再想拥有,可能也只有在梦中了。

傅珣皓贪婪的盯着槐轻羽,连上课时也三心二意。

他已经继承了爵位,学不学都没关系,每多看槐轻羽一眼,都倍感荣幸。

因为他知道,下课后槐轻羽会躲着他,他很少有见槐轻羽的机会。

槐轻羽对于他的视.奸,早已娴熟的无视了。

他下了课,便带着蓝柳与青鸿,准备去买几本大儒押的关于会试的考纲。

傅珣皓见他准备走,连给自己一个眼神都没有,立刻紧张又期待的开口:“小羽……今、今天是我的生辰,我想和你……”

槐轻羽像是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的甩下了他。

傅珣皓腿不方便,即便有护卫们护着,也赶不上他。

他不愿放弃,脸色苍白黯淡极了,一瘸一拐的想要跟上槐轻羽的脚步。

可他行动太过迟缓,很快便被抛下,再也看不见槐轻羽的背影。

巨大的恐慌感,包裹住了傅珣皓的整颗心脏。

他在心底,默默的念着槐轻羽的名字,难言的酸涩感充斥着胸腔,让他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

槐轻羽买完了书,便准备回去。

忽然,他看见了墨卿欢的身影。

墨卿欢的右手手腕,在三年的修养下,虽然不能提笔写字,但是正常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他正从一间奢华的店铺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个血玉制成的玉冠。

那玉冠漂亮极了,一看便知道价值连城,墨卿欢爱惜的看了又看,眉眼间满是笑容,很快将盒子盖上,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槐轻羽不禁疑惑起来。

墨卿欢这么穷,为何会突然花大价钱,买这样一定漂亮奢华的玉冠?

他自己肯定是不会佩戴这么奢华又惹眼的玉冠的。

察觉到视线,墨卿欢转过脸来,恰好看到了槐轻羽。

霎时间,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快步走向槐轻羽,眼神死死盯着他,“一直盯着我做什么?又在使坏?”

直到这时候,墨卿欢仍旧在怀疑,当初他断的右手,是槐轻羽命人打断的。

槐轻羽对他的脑回路很无语。

这黑锅他背就背了,反正每次看到墨卿欢一副恨他到极点,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就觉得很爽。

他是首辅养子,墨卿欢如今只是个小蝼蚁,能奈他何?

槐轻羽扫了一眼他装盒子的衣袖,疑惑问,“你买玉冠做什么?”

“肯定不是送给你的了,”墨卿欢眼神嘲讽的望着槐轻羽,“今日是水水的生辰,这玉冠是水水一直想要的生辰礼物,我自是要买来送给水水的。槐轻羽,我警告你,你不准嫉妒水水,我与他两情相悦,你是无论如何,都强.插不进来的!”

“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花那么多银子,给何水买礼物?墨卿欢,你脑子是不是被猪拱了?”槐轻羽冷冷的望着墨卿欢,语气很沉,“你忘记了,三个月后,便是盛京发洪水的日子。墨泥村的房屋你修缮了吗?墨泥村二百多号村民半个月的口粮,你准备好了吗?你既然重生了,就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的,是二百多扣人的性命,可都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想着讨何水欢心!”

槐轻羽的语气里满是谴责与厌恶。

墨卿欢被说得神色一僵。

但他很快就一派悠然的勾起了唇角,欣赏着槐轻羽难看的脸色。

他的语气里满是玩味儿,笃定道:“槐轻羽,你这般关系墨泥村的村民,是在爱屋及乌,因为我吧?”

槐轻羽直接被气笑了。

他眯着星眸,冷嗤一声,“爱屋及乌你大爷!墨卿欢,你脑子被狗吃了?那是二百多□□生生的人,我难道还不能关心了?”

墨卿欢见他怒了,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他语气低沉,口吻疏离,“墨泥村的事不需要你关心。我本想上个月就给村民们修缮房屋的,但谁让水水喜欢这玉冠呢,我就算花了所有钱,也要帮他买来,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都嫉妒不来的。况且,我已经找到赚钱的门路了,离洪水还有三个月之久,在这三个月内,我一定会筹钱,提前做好应对洪水的准备。”

槐轻羽冷漠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槐轻羽上辈子,接触过墨泥村的村民,那些村民都是些质朴简单的人,没什么见识,极其迷信有学识的人说的话。

而墨卿欢,既是他们本村人,又会读书。

在墨泥村眼里,墨卿欢是他们的世界中,最有出息的人。

正因为觉得墨卿欢会大有出息,所以村民们生活虽然苦,但是一有好东西,就往墨卿欢家里送。

墨卿欢幼时虽没了父亲,但却多了很多额外的亲人,丝毫没受过欺负。

这些村民,让槐轻羽想起了槐大河夫妇。

槐大河夫妇尸骨无存,因此槐轻羽希望,这些村民能有个善终。

“不牢你费心。”墨卿欢语气淡淡,生怕槐轻羽再缠上他,转身便准备走进旁边一家书店。

槐轻羽见状,不紧不慢的开口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买书?怎么,不打算去参加你的水水的生辰宴了?”

闻言,墨卿欢的步伐顿时止住了。

他瞬间转过身,疑惑的瞥了槐轻羽一眼,“什么生辰宴?水水没准备举办什么生辰宴。”

槐轻羽瞬间明白了什么。

何水这是根本没打算,邀请墨卿欢去参加他的生辰宴,嫌弃墨卿欢寒酸呀!

槐轻羽慢悠悠的从袖中,拿出一张鲜红色的帖子,嘲讽的望着墨卿欢,“不应该呀,何水都给我发了请帖,怎么,他没给你?”

看见那鲜红的请帖,请帖的右下角,用烫金字体写了“何水”两字。

墨卿欢瞳孔猛得缩起来,强装镇定的望着槐轻羽,“我不记得你和水水的关系有多好,他凭什么会请你?”

槐轻羽将请帖收入袖中,从容不迫的道:“呵,我在香山书居,好歹是一号的风流人物,别说我与何水关系不好,就算我们是仇敌,他也会想要邀请我。毕竟我的到来,会让他十分有面子。你呢?何水该不会没有邀请你吧?啧啧,我去是给他长面子,那么何水不邀请你,岂不是觉得你会丢了他的脸?”

“别乱说!水水很爱我,绝不会这样认为!”墨卿欢径直打断他。

接着,墨卿欢眉眼冷峻的盯着槐轻羽,“水水只不过是太忙,忘了给我发请帖而已。槐轻羽,你这般急不可耐的挑拨离间,是何居心?”

“何水连我都没忘,难道会忘了你?”槐轻羽眼神嘲弄,“你要这么自欺欺人,我可不拦着。”

槐轻羽说着,转身便走。

墨卿欢停在原地,攥紧了手指,神色阴暗难辨。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想了想,终是缓缓跟在了槐轻羽身后。

实际上,他也不懂,何水为何只朝他要礼物,而不将举办生辰宴的事告诉他。

他跟着槐轻羽,来到了一座豪华的酒楼。

何水为了生辰宴,已经将这里全都包了下来。

墨卿欢眼睁睁看着槐轻羽瞬间走进了酒楼,而他因为没有请帖,只能站在大门外,望着里面金碧辉煌的景象。

酒楼内,何水身着娇俏漂亮的红衣,正满面娇羞的依靠在李雪京怀里。

看见这幅情景,墨卿欢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呼吸也急促起来。

李雪京?

水水怎么又跟李雪京这个狗东西混在一起了!

不行,他要去提醒水水,不要被李雪京这个禽兽蒙骗!

墨卿欢心脏揪紧,生怕何水遭到李雪京的毒手。

他刚要不管不顾的闯进去,就听到抱着何水的李雪京,满脸讥诮与轻蔑的开口了,“水水,听说你没有邀请墨卿欢那个穷酸鬼来?待明日你办生辰宴的事,传到了他耳朵里,他肯定会质问你为何不告诉他,到时你要如何解释?万一他发现端倪,知道你对他的情谊都是假的,你可就再也不能溜着他玩了。”

只听何水捂着唇,一脸讨好的娇笑道:“雪京哥哥何须担心?那个蠢货,我说什么他都信,简直可笑极了。他就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我还需要朝他解释?”

第096章 第 96 章

蠢货?狗?

墨卿欢愣住了, 高大的身形僵硬了一瞬,薄唇紧抿,有些不敢置信。

水水怎么会在背后这么说他?

酒楼内, 何水的嘲讽依然在继续:

“那个穷鬼,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竟然敢对我痴心妄想,不戏耍他一番怎么行?”

李雪京单手抱着他, 美人在怀, 神情很是惬意。

他轻蔑的冷哼一声,“的确没有自知之明,你说喜欢他, 他居然就信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穷得叮当响,还敢肖想你!”

“在我看来, 墨卿欢就是个攀龙附凤之徒罢了,他就是个吸血虫,想要吸我的血!”何水语气厌恶,“毕竟我的条件比他好这么多,他接近我肯定是想让我家里提携他,我才没那么傻呢,与他相处的这段时日, 我处处提防他,没让他占我一点便宜, 反而还找各种借口, 朝他要了不少昂贵的礼物。”

何水手腕上戴的玉镯,脚上穿的水纹云靴, 腰间挂的碧玉等一大堆东西,全都是墨卿欢替人抄书、卖文章,用赚来的银子给他买的。

收东西时,他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需要朝墨卿欢说两声谢谢,就可以继续如法炮制,让墨卿欢再次为他花银子了。

“我的水水真是聪明,不给墨卿欢那种居心叵测的人一点机会。”李雪京很认同何水的观念。

李雪京虽然不喜欢何水,嫌弃何水家世底,但二人自私自利、阴暗恶毒,思想上神奇的一致。

相处下来,反倒有了灵魂伴侣的感觉。

李雪京朝何水暧昧的勾了勾唇,伸出手臂,将何水整个人彻底揽入怀中。

何水的脸瞬间羞红了。

他虽然刚刚一直紧贴在李雪京身上,但只是像哥俩好的那种姿势,现下李雪京回抱他,等同于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何水心里欢喜,但面上却做出推拒状,声音娇滴滴的:“李公子,这里这么多人,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李雪京望着他红通通的脸,心里十分满意,伸手揽着他,在他腰间捏了几下,成功的察觉到何水软了身子。

李雪京笑得淫.邪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经,“人多又如何?正好这里人多,可以一起做个见证,我们就在这里订婚吧。”

何水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订婚?”

李雪京暧昧的笑起来,舔了舔唇,“怎么,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何水反应过来后,脸上的激动与欣喜之情,怎么也止不住。

“既然如此,今日你的生辰宴,就当做是我们的订婚宴好了。”李雪京说着,握着何水的手,便款款站了起来,向众人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不、不能订婚!”门口的墨卿欢,听到二人刚刚的话,心脏疼得宛如撕裂一般。

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何水心地善良,怎么会那么说他呢?

李雪京性格残暴,控制欲又强,水水肯定是受了他的逼迫,才会在背后那么说他!

眼见何水又要跳入火坑,墨卿欢再也顾不上其他,立刻闯进了酒楼,打破了里面和谐美好的景象。

为了攒钱给何水买礼物,墨卿欢身上穿得还是三年前的旧衣服。

黑漆漆的袍子,黯淡,丑陋,即使墨卿欢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稳重,也改变不了它低劣的质地。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墨卿欢脸色苍白,瞳孔放大。

加上身子瘦弱,眼睛太过幽黑,头发也有些凌乱,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步步走向何水,一把扯住何水的手腕,“水水,跟我走,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和李雪京掺和吗?你不能嫁给他!”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何水,何水就像被踩了尾巴一般,拼命的叫喊:“放开我!你这个肮脏的下等人,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叫非礼了!”

何水意识到刚刚的话,墨卿欢已经听到了。

既然已经撕破脸,何水就不准备再装了。

跟墨卿欢虚与委蛇这么久,他早就恶心得作呕。

何水的剧烈反抗,是墨卿欢没想到的。

他身形一滞,便被何水挣脱开来,然后脸上又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墨卿欢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眸光微闪,看向何水。

他仍旧有着幻想,看向何水,声音尽量温柔起来,“水水,你别害怕,有我在,我一定会拼命保护你,你是不是被李雪京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