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耳链(2 / 2)

刚才家宴短暂交锋,作为长辈的屈明殷都不敢和他顶,足以证明屈历洲作为家族集团新一代柱石,在家里拥有不同寻常的话语权。有没有超过老爷子还有待观察,但决定自身婚姻的权力肯定是有的。

这种情况下,还跟不认识的游氏边缘人物游夏联姻。

那只能说明,除却一些商业利益,更重要的原因是,外面那个金丝雀的身份非常复杂,不可搬上台面。

想到这里,游夏半眯着眸子,食指用力戳了两下男人的胸口,冷哼一笑:“屈历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真知道?”男人眼底笑意更深。

他的眼神稍黏,寸寸扫量过她那张娇豔脸蛋。

她并不属于普遍意义上的一眼艳丽美。不做表情时天然显得冷艳高傲,但笑起来时眼角微弯呈月牙状,明眸纯白无辜,与唇间玻璃似的润亮相映,构成欲色勾人的星芒。

喉间干渴难忍得滋生些微痛感。屈历洲不得不沉眸挪开视线,凝落在她右耳的耳饰。单只耳链坠在她耳垂上,随女人说话晃摆碎光,晶莹剔亮。

像她的眼眸。像她的唇。

他压低眉骨,视线一瞬晦黯,口吻仍是保有风度地循循善诱:“说说,我在想什么?”

好啊,挑衅她?

游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在思索,屈历洲今晚是什么时间到家的?

他来时肯定听到了她所有的茶言茶语,也听见她在屈明殷面前拉他下水,告状他冷落新婚妻子,所以现在屈历洲才会这个态度对她。

但他还愿意在饭桌上维持表面恩爱,不论是答应今晚留宿,还是故意牵她手哄她给她夹菜,在长辈面前做足样子……是为了保护好背后藏着的真正爱人,不让对方受到牵连?

毕竟屈明殷连她这个正牌妻子都敢压制,要是知道这种有辱家族门风的事,估计不用屈恭仁授意,她们这位“四家主”小姑会直接上手段处理掉对方。

这么一想,顶级名门太子爷只为一人委曲求全,八面逢迎,简直是感天动地。游夏都要以为自己是小说里的反派女配了。

游夏狠狠白他一眼,不管不顾地直接上手拽住他的丝绒领带,扯近他,仰起头凑上前,讽笑道:“你不就是——”

在外面养了个三。她想说。

但她知道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家族联姻,只对利益做要求,不对彼此的真心与忠诚度做硬性规定。没这个必要。

况且现在得罪屈历洲绝对没有好处。

不过其实很公平。

就像她心里,也时常记挂着老公之外的另一个男人一样。

屈历洲有秘密,她也有,这就是她要的公平,有些幼稚,但放在她身上又非常合理的公平。

她轻漫笑一声,攥着他的领带更加用力,狠拽,迫使他半低着肩脊:“没关系,无所谓你在想什么,你们安分一点,别舞到我面前来就行。”

她相信屈历洲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但他似乎没有,他甚至没有在看她的眼睛,而是沉默拉下眼神,看他们几乎贴触在一起的胸口,看她不懂畏惧地无限逼近他紧实的胸肌。

他一身西装硬挺,她薄丝衣料柔软,彼此亲密贴近的部位热度激增。

浮佻黯郁的荤腥成色,藏匿在他见了红的眼尾。

而游夏对这份靠近还不察觉,仰着脸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如此天真。

如此缺乏对男人的防备心。

如此适合被捕获。

屈历洲貌似不悦地微敛眉,眉心拧起性感的浅纹,宛如一潭静湖偶然泛波那样具有观赏性,呼吸的频率昭示他的不平静,吐息愈渐沉乱。

更起波澜的,也许是他轻微起伏的胸腔。

自然膨起的胸膛会正好微妙地,贴挤上她的,缓慢接触,蹭碰压挤,极轻地压一下,又一下。

游夏这才惊醒回神。

怎么忘了屈历洲讨厌被人碰。

的确太近了,男性凉感薄透的冷香灌漫她的鼻腔。拿不准屈历洲现在的不爽值有多高,她只能故作不屑地嘁了声,松开他的领带收手回来。

“耳链。”他却突然提起不相关的事物。

同时反扣紧她未收回的手腕,掌温烫得惊人,“很衬你。”他说。

游夏下意识摸了下耳朵,想起自己今天戴的这款,是结婚前屈历洲下的众多金奢聘礼之一。

耳饰的造型是铂金与青金石相构成的缠绵山岭。

听说这块青金石大有来头,是苏富比天价拍出来的历史文物类藏品,无白无金点,不含金属杂质,纯正青蓝色浓郁得透人心魄。

又请名家设计成耳饰,概念是将山的刚硬与链条的柔软完美结合,成品大繁即大简,几道精彩绝伦的雕线埋于山脊,动静中青蓝隐现,扑朔迷离。

于是命名为“群山莞尔”。

不得不承认屈历洲品味是不错的,选的东西几乎每一样都很合她的心意。像今天她戴的这副耳链,她就尤其喜欢,就是有点可惜,丢了一只。

即便这样,她也没因为拿人手软就对他好声好气,反而反唇揶揄:“你是想说它衬我,还是说我配得上你的品味?”

尾音落下,猛然一个画面不由分说地闯入她脑中。

昏聩馥香的房间,墙上投影仪播放的情爱片成为烘托醺沉暧昧的白噪音。片中,男女主角因为争执而毫无顾忌地互相攻击,吵得不可开交。

男主人公情绪激动地谩骂了句:“操!”

投影仪屏幕打照起浮光,映清对面床上的男女,他们正在非常应景地厮缠践行这个脏字。

意识迷离的边缘,游夏被男人抱坐起来,换了个姿势。

视野对面,薄白窗纱被溜进来的夜风吹拂飘掀,露出洁净的落地窗。透过光可鉴人的玻璃,她看到自己双耳上的青蓝链条在空中起伏震颤。

耳链随男人动作的力度,抛起又坠落,摇曳晃荡的线迹流光投射在玻璃上,诉写出他们今夜不为人知的、激切胶着的、孟浪.情.事。

男人在这时勾紧她的腰肢,低头,齿尖收紧用力咬在她肩头,以此惩罚她短暂的不专心。

游夏禁不住蹙起眉,瑟缩着躲他:“别…会留下痕迹……”

“怕你老公发现?”男人沙哑低笑。

他撩起她耳侧湿黏的发丝,指尖拨挑了下她的耳链,问:“这是你老公送的聘礼?”

是在这个瞬息。

让游夏想起,婚前那晚她就是戴着这副耳链去的泳池派对。她就是戴着这件由她丈夫赠送的新婚礼物,跟另一个男人做.爱。

那么另一只耳链,理应是丢在那晚。

落在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下一瞬,手腕蓦地一紧,游夏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屈历洲拽进怀里。

低微喑哑的声线响在耳际:“我是想问。”

他长指稍抬,缓慢撩挑起游夏脸颊的发丝。

她腻白.精巧的左耳随之裸露出来,女人肉感圆润的耳垂上空荡而无一物,全然不见与右耳成对的另一只耳链。

屈历洲稍稍俯身,收紧掌力将她的脑袋推近,歪头凑抵在她耳边,淡色薄唇慢慢勾弯,挑眼凝着她身后不远处正在偷瞄他们的佣人。

问她:“另一只去哪了,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