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的确连着一处罅隙,净化过的,阿穗就是从那儿被先祖带回来的,”乐正熙说,“当中说不定能找到方法让她提前醒来。当然,如果罅隙继续扩大,招至新任伪神现世,她也是能醒的,不过……我想你们并不希望事情这般发展。”
方恕生有些不理解,道:“既然能够净化,为什么——”
江诵轻轻拍过他后背安抚,边道:“家主有心了。”
乐正熙摇摇头,眉眼含着点忧倦,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百家也不希望再看一次生灵涂炭。但罅隙一事,放至联会明面上总会招惹不必要的惶恐和异心,好比这次,方小友和知年前后被绑架。”
乐知年摸摸鼻子。
“此番邀江队前来,本就是想请诸位暗中探查,阻断发展。”乐正熙说,“为保证内部成员纯净,联会分发的药物里,掺着那位先生微量的血液,你们可以据此为评判。”
方恕生不由嘀咕:“你们再造的血液真够多的。”
江诵颔首:“彤铭还在初期,目前没有可疑目标出现。”
灯光关闭,这里重回静谧。
乐正熙的呼吸轻轻的,像恼人的絮,乍听起来,如同周遭标本在吐息私语。
“但愿吧。不过我现在的确有一点私心,”他微微致过一礼,说,“诸位若是打算过阴阳道,不知能否帮忙将阿瑛带回来?”
“这种情况……还能带回来吗?”方恕生问。
乐正熙点头:“是有前例的,那处罅隙比较友好,往常又很稳定,这次怕是探查到庾穗身故,所以才……总之,七日内说不定能行。”
郑钱实在不喜欢他文邹邹又慢吞吞地讲话,忍不住接话说:“小熙啊,接你们阿瑛回家就是额外委托了哈。”
小熙也不生气,依旧温温和和地说:“好的,郑老,我会把宅院修缮费用折掉的。”
郑钱:“……”
有鱼拿开腰侧的手,勉力压稳尾音,上前出声道:“那处罅隙,只能以新娘喜服入轿,结亲而进么?”
邰秋旻捻着手指,目光跟着他。
乐正熙说:“是,不过你们误入过一次,想必可以……”
江诵直白:“没有更加稳妥的方式吗?”
乐正熙摇头:“自古如此。”
有鱼追问:“它是何时陷落的?”
乐正熙一副“这真是为难我了”的抱歉笑容,想过几秒,迟疑道:“大概是……唐末,阿穗是藩镇割据年间才到乐家的。”
几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打道回房,养精蓄锐。
乐正熙送了半截,客套一番,又咳嗽着先走一步。
临了还带走了唯一的手提灯,他们只好打开手机电筒原路返回。
刚进院子,有鱼道过晚安,一把揪住邰秋旻领子,把人抡进屋,边抬脚踢上门。
乐知年见状道:“他俩真是三天两头就打一架,鱼和猫果真不合。”
可惜余下几位各怀心事,没有接他的话茬。
屋子里没点灯,尚可视物。
邰秋旻被抵在门板上,抬手去掰领口的指节,碰到对方手指时,不由好笑道:“你摆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势,倒是在抖什么?”
有鱼瞪着他,目光闪动,也不说话。
邰秋旻的笑淡了一些,挑明说:“你觉得是我‘吸收’了海苔,还继承了它的记忆么?”
有鱼退开半步,撇开脸,阖眼开始深呼吸。
邰秋旻的笑容没了:“你想这么听也行,但是很遗憾,摆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哪怕你现在抽干自己的血,也——”
不妨有鱼拽着领子将他拉近,手臂一错,重重抱住了他。
“……”邰秋旻话音一滞,下意识抬了手,又落回去,微微不解道,“有鱼?”
月光清亮,有鱼的脸掩在窗格阴影里,晦暗不明。
半晌,他说:“现在就走。”
邰秋旻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
有鱼松开怀抱,逼视他的眼睛:“我让你立刻,马上,当即离开这里。”
邰秋旻心绪微动,审视他片刻,说:“你不信那老头的话?还是说,你不太正常?”
有鱼道:“那他说的是事实么?”
邰秋旻说:“是啊,当然是,我就是灾厄的象征咯,人间又要大乱啦。”
“邰秋旻,我想你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我很开心你认为我身上有‘璧’这种东西。”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不管你的出现是福是祸,你现在从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账不算了,六十年后壳子给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