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差(2 / 2)

方恕生打着葡萄糖点滴,江诵着重看了看他的体征状态,又感受过祈喜绳的位置,彻底放心下来,问:“有鱼有什么异常吗?”

“我向他科普过能说的注意事项和脱离方法,他接受得异常良好,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内勤回忆说,“这人……以前接触过联会人员,或者直击过什么异端处理现场吗,就跟方哥一样?他真的太冷静了,我感受不到他有害怕之类的不良情绪。”

“被狌狌吃掉了吧。”宋皎没在意,“有的人更迟钝些,情绪反馈的回复速度不会这么快。”

乐知年探出个脑袋,若有所思:“有鱼?年年有鱼?”

江诵随口问:“你认识?”

“两年前有一起事件,他们系里组织外省水寨采风,遇见了比较玄的事,是我处理的。”

江诵看向他:“他表现得很特殊?”

乐知年摇摇头:“只是他名字特殊,我一下就记住了。有鱼有鱼,养了一只猫咪。”

江诵示意他说正事。

“不过……他当时状态挺奇怪的,也有可能是家里猫猫死掉的缘故,整个人很钝,没什么生气,像……一具壳子。”

“外出采风也带猫猫,”薛定谔的动保人士宋皎眉头一蹙,表示谴责,“不怕应激吗?”

“是他家里人旅游带了猫咪,说是带着它会有好运。那猫也挺通人性的,不闹不怕生,跟着他们走过很多地方。”乐知年回忆案卷信息,“两拨人正好在水寨遇上了,后来出了些事,猫猫为给家里人挡灾死掉了。”

“猫死掉了……”江诵莫名在意,追问过一句,“什么品种?叫什么?”

乐知年偷偷白他一眼,颇有点怨领导不做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时隔多年谁记得住,边艰难回忆道:“重点色布偶吧,还是海豹色暹罗来着,总之是只脸很黑的挖煤工。至于名字……我真不记得了,好像是一种食物……”

于是江诵打电话给那喂猫的内勤,问:“有鱼家里的猫是什么品种?”

内勤用了缩地术,现下刚到门口,他摸索着打开玄关灯,同鞋柜上端正坐着的哈基米对上视线。

他歪头夹着手机,被那直勾勾的眼神唬了一下,不确定道:“我不知道诶,挖煤那种色儿,有黑有白,蓝眼睛,大尾巴。”

“多大了,两岁吗?”

“我也认不出猫咪的年龄啊江队,”后勤莫名其妙,打算拿手机录一段视频,“但蛮淘的,我弯腰戴鞋套的时候,它还哈气挠我呢。”

江诵道了一句辛苦,挂断电话,转了些夜宵钱犒劳新晋伪下属,边若有所思喃喃:“他家有很多只猫吗……”

“得咧,”乐知年专门进去瞅了瞅有鱼的样子,没瞅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这就去查查这条鱼,不是,这个人。”

“他很特殊?”宋皎跟着他瞅,“你还让普通人入罅隙,就不怕这一趟出了事?”

江诵打算先斩后奏。

毕竟按照旧时事例记载,以梦入罅隙的只是神魂,并非躯壳,照理说,正常人在里面死亡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但有鱼不一样,他留下了一具尸体,不等江诵靠近研究,那尸体还被突然出现且疯疯癫癫的四脚怪给抢走了。

这人哪怕不是坏馅儿的,也一定不是个好馅儿的。

*

不是好馅儿的有鱼是从棺椁里爬出来的。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里的人把棺材当床睡是个什么毛病,不过他暂时没功夫思考这些。

那内勤教了他一点方法,让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现在正做梦。

“就像醒后会忘记梦里的事一样,你在那里也会忘记现实里的事,只看时间长短。”

“你最好先挑些重点记下来,记忆锚点明白吗?初入罅隙者容易迷失自我,陷在里面越久忘得越多。”

“总之切忌唯心,那里面都是假的。”

手边没有纸笔,所以有鱼撕了自己的衣服,咬破自己的手指,活像六月飞雪冤屈未散似的,趴在棺材盖上写血书。

那探长青年还挺有分寸感,眼神半点没往那血淋淋的布料上瞟,只黏在他侧脸上,呢喃:“我还以为我说了什么话,把你的魂吓走了呢。”

有鱼手指一顿:“什么叫‘把我的魂吓走了’?难不成我的魂该在这里么?”

那人又不说话了。

半晌,有鱼忍不住瞄他一眼,拿他当高智可交互对象,边写边套话:“你说这片区域归你管,那你知道哪里有桥么?”

“你要找桥?”那人换了只手撑脸,闲闲道,“什么样的桥?”

有鱼说:“我不知道。”

“忘记了?”那人笑话他,随口逗趣,“那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有鱼动作起伏很小地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学着他的口吻涮道:“那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那人很坦诚地说:“不知道啊,但是介于我俩初次交谈那天秋高气爽,你可以叫我秋旻。”

有鱼:“……”

很好很草率,但也挺好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