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晨为他倒了杯茶。
父子俩对坐。
宋炳辉道,“山岚什么时候来?”
邵晨说,“不知道。”
宋炳辉抬眼看他道,“你别不知好歹,山岚能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知不知道?”
邵晨说,“我和山岚早已经说清楚了,我和方秘书长也说过了,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再画蛇添足。”
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宋炳辉撕掉了虚伪的外表,只剩下了暴怒和不可理喻。
宋炳辉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事,我花了多少心血?!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宋凌霄,你是不是疯了?!”
邵晨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喝着,对他说,“我知道,你费尽心机整她,整她爸爸,就为了让她离开我,你的确费心了。”
宋炳辉直接把滚烫的茶水杯砸了过来。
玻璃杯碎了,茶叶溅了邵晨一身。
幸好邵晨有所防备,抬手挡了一下,脸没有被烫伤。
滚烫的茶水渗进了衣服里,也一样是烫的。
邵晨起身说,“看来是不需要继续谈了。”
宋炳辉说,“你给我滚回来。”
邵晨并不理睬他,站在门口道,“请吧,我要回公寓了,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宋炳辉气急了,拿起他桌上摆着的一个装饰品,就将他的书柜给砸了。
邵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这样一个男人也能发达,老天多么的眼瞎。
宋炳辉闹了半天。
邵晨不为所动。
邵晨给等在楼下的桂助理打了电话说,“宋董喝多了,在我办公室,你上来带他走吧。”
随后,看了一眼宋炳辉,自顾自下楼了。
第二天,指挥部众人看到邵晨办公室一片狼藉,书柜的玻璃都碎了,很是震惊。
而邵晨只是很淡定地叫温知宜去联系大楼的后勤,让他们帮着维修,钱他自己出。
对于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敢问,邵晨也绝口不提。
三天后,他就带队回海城了。
这一趟回海城,他需要和几家新媒体公司谈旅游宣传事宜,所以还带了两个分指挥部的团员一起回去。
踏上回海城的班机,邵晨心里不是没有期盼的。
只是想到宋炳辉对孙霏琳和孙鸣做的那一切,邵晨又觉得无颜见她。
落地海城。
第一天就要奔赴一家新媒体集团,同他们副总经理见面。
这家新媒体集团这几年声势很大,市场份额很高。
难得约上对方分管企业服务的副总,邵晨马不停蹄地去拜访。
闲谈中才知道,这位副总同邵英很熟。
当晚,邵英就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邵晨问,“方便吗?”
同自己母亲吃饭,也要礼貌的问一声。
邵英为儿子同自己竟这样生疏而难过,她说,“方便的,不到家里吃,我们去外面吃。
姜先生最近去执行任务了,小瞳已经读大学了,平日住校的。”
邵晨说,“好的,那我来安排吧。”
邵英轻声说了声好。
次日白天,邵晨又连轴转,去了一家集团在姑苏新开的工厂调研考察。
计划要请这家集团到安西设厂。
参观完出来,对方请他们一行人在平江边上吃饭。
典型的姑苏菜。
这让援西半年多的众人极大地改善了一下口味。
尤其是姑苏的糕点,惹得同行几人都大加称赞。
邵晨忽然想起,孙霏琳曾说,想和他一起来平江的事。
可惜,当时的许诺,再也无法兑现了。
辞别了对方企业负责人。
邵晨特地让大家在风貌街区闲逛一下。
他自己,则回去了那家饭店,打包了一份糕点。
那是孙霏琳念念不忘的红糖米糕。
也有姑苏新人结婚,会订的喜糕。
各种各样的糕点摆了一个盒子。
盒子不大,但很精致。
是孙霏琳会喜欢的类型。
他笑自己,竟然放不下幻想。
哪怕明知今后,也许只能在公务场合再相见了。
又有什么机会,可以把她想要的再赠予她。
就像她曾赠予他的快乐时光那样。
他们,居然连送一份普通的糕都需要费尽心机。
他这样不幸的人,又为何要出生在这世界上呢?
收起了这些念头,他又赶回海城。
去见给予了他生命的母亲。
同邵英约在一家高级餐厅吃饭。
两个人一间小包厢,可以看到海城的夜景。
邵英仔细端详自己的儿子,发现他憔悴了。
可能是西域的风沙,将他也吹得沧桑了。
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那个原因,邵英觉得有一半责任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当时年轻,不懂分辨虚假和伪善,选择了那么不堪的一个人。
邵英问了问他的近况。
邵英道,“听说宋董前几天去了你那里?”
邵晨的筷子一停,随后,将那素鸭放进嘴里,继续嚼了嚼。
咽下后,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说,“是的,他作为总商会的副会长,带队过来送项目。”
邵英听了问,“没有为难你吧?”
邵晨笑了笑,喝了口柠檬水说,“放心吧母亲,我都这么大了,他已经不能为难我了。”
邵英犹豫了一下,问,“那么,小孙呢?”
邵晨的眸光闪动,说,“她挺好。”
邵英举着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吃了一颗水晶虾仁,细细地嚼了嚼,似乎有些犹豫,但仍是开口问,“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邵晨苦笑了一下,但最终,没有说话。
母子吃饭,却不能恣意闲聊。
邵晨怕触及母亲伤心的过去。
而邵英觉得自己对儿子亏欠太多。
两个人的话都不多。
但对邵晨而言,这已经是难得轻松的氛围了。
至少,没有继父姜司令,也没有弟弟姜曈。
这样的时候,母亲终于能够把目光和关注都给他。
如今,他对母亲的关注已不如年少时那么渴求了。
他知道,父母终究是父母,而不是谁的神明。
他们连自己也未必能救赎,又如何能对他们寄望太多?
贪索太过,只会怨恨。
外滩的钟声敲响了。
时间是晚上八点。
邵晨道,“很晚了,母亲早点回去休息吧。”
姜司令的司机在楼下等着邵英,邵晨把自己从安西带回来的特产放在了车的后备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