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纯情蛟龙……火辣辣?
她好像成了他止住疼痛的药, 只要碰到她的肌肤,效果立竿见影,脑中嘈杂恶心的声音顿时被驱散, 对他的控制断开,他再次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直到此刻, 楼煜才意识到桑葵存在的必然性。
杀不死她,还要为她承担所有的危险与苦难。
可要是换种方法试试呢?
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耳中听到杂乱的声响里,清晰地响起祁九琏的声音。
他听到她说:“我会难过。”
祁九琏声音哽咽却坚定, 她朝他笑了一下,突然闷声咳嗽, 她想咽下嘴里的血, 可她没法抑制身体本能的抗拒。
血雾喷出来,被飞虫翅膀扇动产生的气流冲走,短暂存在片刻, 没了痕迹。
“我会很难过。”
人要多长情,才会喜欢一个书中角色三年?
她要多无情,才会看到喜欢的角色死了都不会难过?
更何况现在她真正接触到了他,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份喜欢就更不可能轻易割舍。
她费了那么大劲,就是想要他好好活着。
他死了,她怎么能不难过?
祁九琏再次出声,红了的眼眶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我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你不能死。”
你绝对不能走上原书的剧情。
她说完,看到楼煜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她看不出含义的笑,却让她感到安心。
楼煜反手握住她的手, 紧紧扣住,在心底无声开口:“那你,记住了。”
他用力将祁九琏拉向自己,她的身体狠狠撞入他怀里,措不及防被拉倒,祁九琏没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一把撞到他,她连忙问他疼不疼。
这样的撞击谁都会疼,可楼煜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只有这样的力道,才会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自己是有人在乎的,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
她给了他存活下来的理由。
手掌覆于她脑后,楼煜将她按在怀里,地面的颤动蔓延到这边,他能感觉到有更强大的存在即将冲过来,黑瞳被金色取代,被他定住的飞虫忽地一颤,转过身,扇动翅膀冲向爬来的百足虫。
祁九琏听见翅膀扇动的嗡嗡声远去,确定暂时安全,从他怀里抬起头,这么近的距离,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看到他脸上点点血痕,立刻直起身翻找他身上伤到哪了。
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扒他的衣襟。
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身体的战栗,与她亲密接触了那么久,接触了那么多次,都没法适应她的碰触带来的源自身体深处的战栗。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他颤抖的手被祁九琏误以为是受了重伤所致,心狠狠揪起,她没法再看着楼煜继续为桑葵受伤。
“我带你走吧,离开这。”要是纠正不了,那就带你远离,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桑葵,是不是就能保住你的命?
楼煜没有松开她,松散的黑发铺在地面,黑与红冲撞,像朵艳丽的红梅,勾人心魂的同时,藏住了背后遭遇的苦难。
他刚要开口,感知到危险靠近,立刻搂住祁九琏起身,朝边上退去数米。
祁九琏只看到一个身影眨眼间滚落到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响动靠近,蠕动的步足在空中张牙舞爪,百足虫所至之处,灰尘四起。
那只飞虫将地面砸出个坑,翅膀粉碎,四肢残破,复眼挂在身上,身体中央被什么东西插出一个洞,浓稠的液体流淌,已经没了气。
祁九琏猛地转向桑葵,她在他们右方呆滞不动,显然已经吓傻了。
而百足虫直接朝她冲去,步足在地面击出一个又一个坑洞,眼看就要爬到桑葵面前。
连飞虫都抵抗不了这只百足虫,他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祁九琏攥紧楼煜的手,拉着他转身就跑,却见到沈清珩与兰玉声追上来,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显然也敌不过这只百足虫。
沈清珩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朝桑葵奔去。
祁九琏不想再滩这条浑水,她已经劝过桑葵,不听她也没办法。
兰玉声停下脚步,绿裳上全都是血点,此刻他即便身上狼狈,浑身气质丝毫未减,走过来时不见窘迫。
“小九,你受伤了?”
他的目光落到祁九琏攥住楼煜的手上,见她手上有血,立刻关切问她:“你的手伤到了?快给我看看。”
祁九琏一愣,下意识松手去看自己的手,看清楚了才想起来那是她给楼煜擦脸上的血沾上的。
她刚要说,心忽然一跳,敏锐感觉到身侧的人离开了。
祁九琏往楼煜原本站着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他冲向桑葵的背影。
兰玉声看到祁九琏松开楼煜的那一瞬,楼煜直接转身冲向百足虫,他只皱了皱眉,没有出声提醒祁九琏。
碍眼的家伙,自己离开最好。
但他没想到楼煜在祁九琏心中的分量那么重。
一个毫不犹豫往回冲,一个不顾性命追上去。
兰玉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跟了上去。
他不能让祁九琏出事。
直到他看到楼煜冲回去竟然是为救那位桑姑娘,嘲弄地扬起笑,这笑只显现了一瞬,很快被他掩藏。
他当楼煜那样质问他,是对祁九琏起了心思,原来楼煜心里还藏了一个人。
他这样朝三暮四的人,怎么配得上祁九琏的喜欢。
兰玉声悄无声息追上祁九琏,抬手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再靠近一步。他不屑于救他们,一开始与沈清珩联手牵制百足虫时,只用了五成功力,就这么一个小镇,还不配他使出全力。
“小九,那里很危险,你去不了。”他的视线紧盯着处在百足虫攻击中心的楼煜身上,语气关心,眼神却淡漠。
他站在祁九琏身后,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但能听到他关切的声音。
但她没办法抛弃楼煜。
她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一松手,楼煜又跑回去了。
“我要带楼煜回来。”
她抬手去拂开兰玉声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但那只手像座山一样压在她肩上,丝毫没有推开。
“你不该去。”兰玉声加重音量,眸光沉下,身高带来的优势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颈,眸光一动。
祁九琏还在尝试掰开他的手,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被重击倒地后的身影,目眦欲裂。
“兰玉声,你松手!”她扭头冲兰玉声喊,一眼看到他关心的眼神。
“容姨让我来接你回家,我不能放任你陷入危险不管。”
祁九琏没办法,只好拜托兰玉声去救楼煜,可兰玉声轻轻摇头。
她心沉下去。
“那只百足虫的实力不是你我可以应对的,去了,就是死。”兰玉声声音很淡,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祁九琏面前。
祁九琏没有说话,抬手直接掐诀。
兰玉声捕捉到她的动作,他空出的另外一只手直接朝她后颈打去,丝毫没有犹豫。
容姨交给我的任务只有平安带回你,其余的事与人,与我无关。
手刀劈下,祁九琏瞬间失去意识,往后倒下。
兰玉声张开双臂接住她。
远远看去,就像是祁九琏自己主动倒在他怀里一样,这一幕落到被操控的楼煜眼里,对上兰玉声冰冷的视线,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楼煜亲眼看着兰玉声轻飘飘瞥了自己一眼,随后抱起祁九琏,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被兰玉声挡住,只能看到她的发丝飘荡,如同自己被操控的命运一般,没有安身之处。
耳畔是他憎恨的催促声。
他怎么都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个兰玉声,祁九琏松开他t?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又会被当做工具为桑葵抵挡一切。
而他的药被带走了。
他再一次被抛弃。
楼煜垂下眼帘,任由自己一次次被操控着接住百足虫的攻击。
眸光黑得如墨,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这么挡,不要命了?”沈清珩在桑葵边上休整,当他看到楼煜冲过来的身影时,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以为楼煜根本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却没想到楼煜会回来帮他们。
桑葵已经呆愣住,没法思考,她根本不知道前一刻还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保护她。
简直匪夷所思。
她松开咬住的唇,朝沈清珩坦白:“我身上带了秘宝,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引来了妖邪……”
经过这么几次危机,她脸色惨白,无意识地抓住沈清珩的衣裳,恐惧与愧疚在她脸上遍布:“我们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一个人抵抗百足虫。”
沈清珩没有出声,他已经观察了楼煜许久,从没见过这么耐打的人。
他目光不移,话朝着桑葵说:“你先走,我去帮他。”
桑葵咬牙,她不放心让沈清珩留下来,那么强大的妖邪,他们两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
“兰公子呢?我去找兰公子来帮你们!”
沈清珩这个时候才发现兰玉声没有跟上来,隐约意识到什么,但没有阻止桑葵。
“如若他没法过来帮忙,你直接走,我会想办法脱身。”沈清珩一把推开桑葵,手握剑柄上前斩向百足虫的步足,它能爬,那就斩断它所有的腿。
桑葵深吸一口气,不敢耽搁,掉头就跑。
她身上的秘宝所含有的灵气被百足虫捕捉到,步足调转,眼看就要压扁桑葵。
沈清珩掐诀御剑,数把剑影分身插在百足虫周围地面,囚禁阵起,暂时困住了百足虫的行动,却将楼煜也困在里面。
待他看到被困在阵里的楼煜,只无声说了句抱歉,没有撤阵放出楼煜。
比起只见了几次面的楼煜,桑葵对他而言更重要,况且那晚楼煜诡异的身法,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被百足虫杀死。
沈清珩心里是这么想的,待看到桑葵已经跑出一段距离,阵法还能支撑一会,他就更没有要关闭阵法的念头,比起让所有人陷入危险中,牺牲一个人也算不了什么。
地面到处都是坑洞,稍不留神踩进去必然会跌倒。
桑葵跑得慌乱,没注意到地上的坑洞,一不小心踩进去,本就伤到的身体再次负伤,扭到脚踝,连跑都没办法跑。
她怕沈清珩会出事,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追,她看到了穿绿衣的人,今天来送葬的人里只有兰玉声穿了这个颜色的衣衫,那就是兰玉声。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她根本追不上。
这是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她不能放弃。
桑葵张开嘴,朝兰玉声喊:“兰公子——”
喊得呛了好几口,嗓子疼:“兰公子,帮帮我们——”
她拖着脚踝尽可能得跑,每一次踩到地面,脚踝那刺痛,但她不敢停,而且不论怎么喊,前面的人跟听不见似的,根本没停下来看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拉大,再这么下去,她追不上兰玉声,拖的时间越长,沈清珩就越危险。
桑葵继续用速字诀加快自己的速度,之前用了没能拼得过飞虫的速度,但现在她只要追随兰玉声就行。
但她脚踝扭伤使不上力,速度大打折扣,比平常耗费了更多的时间才追上去。
兰玉声就在眼前,桑葵看到他抱了个人,露出的衣角一看正是与祁九琏一样的穿着,心里松了口气,祁九琏没出事就好。
她再次喊出声,这次兰玉声终于停下了,转过身看她。
桑葵心一喜,跛着脚走到他面前,看到祁九琏昏迷,顾不上问她的情况,直接请求他去帮沈清珩:“兰公子,沈清珩他被妖邪困住了,你能不能去帮他?”
她想起来帮自己挡住致命一击的楼煜,连忙说:“还有楼煜,他伤得很重。”
她以为自己说完这些,兰玉声会答应自己帮忙,毕竟他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士。
可兰玉声并没有立刻答应。
“我将琏妹妹送到安全之处,再回来帮你们。”
桑葵心急:“可他们等不及了,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太长——”
兰玉声打断她的话:“抱歉,我只以琏妹妹为先,其余的事,必须是在她性命无虞的情况下才会考虑。”
他说完,转身就走。
桑葵顿时绝望了。
她浑身的重心放在完好的左脚上,无助地看着兰玉声离开。
她实在没办法了,但不可能任由沈清珩在那被妖邪所伤,她得回去帮他。
桑葵刚要转身,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袭卷,脑中有声音尖叫着让她逃,她本能地朝自己身上附加速字诀,往另外一边冲。
与此同时兰玉声面色骤变,瞬间后退数步。
在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地面凸起,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顶出,大地龟裂,土块被顶起又冲落。
桑葵与兰玉声的瞳孔里倒映出它的身影,那也是一只百足虫,但比起先前那只,这只更大,更具有破坏性。
它挺直身体一冲而出,数米长的身体还未完全露出,单单是这么看着,它带来的恐惧足以威慑所有人。
兰玉声抱着祁九琏的手臂一动,将她放下来靠在自己身上,单手扶住她的背,拿出一颗直径拇指大小的黑球。
灵力催动,那黑球升至半空中,瞬间化为无数黑点,密密麻麻包围这只百足虫,紧接着黑点之间相连,形成结界将百足虫困在其中。
桑葵认出了这东西,星月十三,看上去是个一手握全的球,实则是无数个肉眼很难数清的细小圆形物体吸附在一起,全部展开组成结界,吸收结界所困人或妖邪的力量,转化成阵法之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蓄力击向被困在结界内的人或是妖邪,一共十三次,而且不论结界内的人、妖邪如何躲避,都会被击中。
待十三次结束,结界内的人、妖邪不死也会重伤。
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展开的结界内部无坚不摧,外部不堪一击。
桑葵再次感到了生的希望,被星月十三困住的百足虫已经遭受第一击,它身体一侧的步足断裂好几只,发出刺耳的叫声。
能拿出这样厉害的法器,兰玉声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肯定还有保命的手段。
像是知道她心中想了什么,桑葵看过去时,正对上兰玉声朝自己投来目光。
“我的法器会困住这只妖邪一段时间,桑姑娘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桑葵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兰玉声丝毫不留情地抱起祁九琏走了。
她一咬牙,想不到办法了。
兰玉声已经明晃晃地告诉她,他不会去帮沈清珩。
她也不知怎的,冲动朝他的背影喊:“可楼煜还在那,祁小姐喜欢楼煜,若是祁小姐清醒,绝不会丢下楼煜不管。”
这句话丝毫没起到作用。
兰玉声虽然停下,但还是那套说辞。
“但我在乎的只有琏妹妹的命,恕我无能,没法顾及到别人。”
桑葵最后的底牌没有了,她转身去看被星月十三困住的妖邪,焦急万分。
与她的狼狈急迫不同,兰玉声抱着祁九琏,淡然远离身后混乱。
他垂头看向怀里的人,只要护着琏妹妹回上京,好好照顾她,在龙潭镇遇到的所有难过的事都会随着时间消逝而淡忘。
今日遇袭他尚未预料到,不过不会耽搁他们回京。
至于那位被琏妹妹喜欢的人,死了便死了吧,琏妹妹会遇到更好的。
兰玉声迈开脚,走了几米,忽地身形一动,侧身一转,一把刀堪堪擦过,冲击力大得插入地面,刀身没入了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响,地面颤动,步足刨地的声音急促,越来越近。
远处的沈清珩趴倒在地,只能看着百足虫掉头爬向桑葵离开的方向。
他以剑身撑着地面站起来,还没走一步,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再看过去时只能看到楼煜的背影。
沈清珩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根本看不透这个人。
短暂的拿回自己的身体,楼煜抽出骨刀,手腕翻转,直接射向百足虫。
身上受伤,力道掌控不足,射偏了,恰巧冲着兰玉声而去。
但这在他预料之中,兰玉声必定能躲开他的刀。
此举是在警告兰玉声,不该在他面前做小动作。
如果祁九琏现在醒来t?,看到楼煜此刻的样子,一定会难受得几天都睡不着。
他浑身是伤,头发黏着血,还有灰尘,银白的腰封上被血浸染得像是原本就是红色,只有身上的玄衣掩盖了所有的伤,血色与黑色融合,更看不出来了。
可他好似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在脑海里又充满令他恶心的声音前,召唤骨刀回到自己手中,化为骨链捆住百足虫,短暂控制它的行动无法攻击桑葵。
只要他争取到时间碰到祁九琏的皮肤,就能屏蔽世界意识对他的控制。
祁九琏是他唯一的药。
百足虫挣扎着,头部的眼睛对上楼煜,顷刻间楼煜的眼转为金色,被散乱发丝遮住的鬓角生出节节黑色鳞片。
百足虫诡异地停滞了一瞬,随后开始剧烈挣扎,身体拍打地面四处扫,波及到兰玉声时,兰玉声搂住祁九琏飞身而起避开它的尾部,却不料百足虫的上半身重重砸下来,将星月十三砸出裂纹。
兰玉声凝了面色,不再滞留,抱起祁九琏快步离开。
他的身影被楼煜看到眼里,视线里两条百足虫带来的阻拦几乎难以跨越,就算他用了御兽术,遭到的反噬远远大于能控制它们的时间。
但他只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就会失去祁九琏。
世界意识会控制他的躯体,把他变成傀儡,成为桑葵的附属品。
楼煜猛地呕出血,身体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透过百足虫身体弯曲的空隙盯着兰玉声,能看到祁九琏垂下的手臂,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纤细,他握过。
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的手腕完全握住。
她说他死了,她会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楼煜忽地扬起了一个笑。
既然最终的结局都是死,那不如赌一把,赌他能不能借这只百足虫杀了桑葵。
只要这个世界没有桑葵这个人,世界意识拿他做傀儡也就没有意义。
楼煜抹了一下唇,盯着她垂下的手腕,缓缓闭了眼。
祁九琏,你总是拿杀桑葵来威胁我,你有没有想过,能威胁我的,从来都不是桑葵。
你的威胁对我没有用,你不会杀桑葵,而我会。
再次睁开眼,楼煜双手撑着地面,身体不住地颤抖,身上的骨和血在叫嚣着让他停下,可他偏不。
黑眸被金色竖瞳取代,瞳孔收缩,野兽一般毫无感情的冰冷气息流露,他再度操控百足虫的身体狠狠撞击结界,被骨链缠住身体的百足虫弯曲成一团,像个球,高高跃起,重重坠下。
结界碎裂,放出的百足虫被楼煜控制的那只砸中,扭打起来。
楼煜吐出的血已经将他的唇与下巴覆盖,但他还要继续。
即使被反噬到心肺俱伤,他都不会停。
眼前逐渐模糊,看不到那只手,楼煜睁着眼,血脉之力流转,金色的瞳孔对上另外一只百足虫的双目。
那一瞬,他的双眼泣出了血,自眼角滑落,万般凄惨,身形破败。
两只百足虫同时停止厮打,诡异地停滞动作,周遭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更大的不安笼罩。
百足虫忽然动了,它钻入地面,所至之处土地隆起,蜿蜒的方向直指兰玉声。
兰玉声已然察觉到异常,紧紧抱着祁九琏调转方向。
隆起的土地在他原本的位置停止,好似那东西不再盯着他。
然而下一瞬,兰玉声脚下突然塌陷,骤然出现的坑洞张开了深渊巨口,吞噬他的身体,转眼间人坠进去。
兰玉声不得不抽出一只手,法器祭出,纤细的丝线连接一头重物抛向外界。
百足虫在坑洞下盘旋爬行,感知到人味,高昂起身体张开口器冲兰玉声的腿咬去。
法器找到支撑后绷直,兰玉声抬腿踢中百足虫的脑袋借力一荡,躲开它的口器,紧接着百足虫上半身横扫过来,没能卸去细丝晃荡力道,兰玉声被它扫中身体,巨大的撞击力道冲击过来,胳膊一松,祁九琏的身体坠了下去。
兰玉声立刻松了细丝,随之下坠。
而百足虫的身体将祁九琏覆盖,等他撞到百足虫身上时,密密麻麻的步足朝他打过来,兰玉声召回细丝,缠在手心,双臂一张,丝线如同锋利的刀,将步足割断,黏稠的液体洒落,兰玉声朝边上避开。
尘土飞扬,百足虫扭曲着身体,越发地暴躁,身体搅得整个地下洞窟塌陷。
眼看这个洞窟支撑不了多久,兰玉声冷了眸光,细丝甩出,对准百足虫的脑袋缠绕数圈,一头连接重物嵌入土里,一头被他抓在手里往远处拉,细丝绷直,勒断了百足虫的脑袋。
脑袋滚落到地面,黏液从百足虫脑袋的断裂口溢出,混着泥土,无比恶心。
百足虫没了气,躺在坑洞里任由兰玉声翻找。
最终兰玉声站在百足虫的脑袋旁,抿唇不语。
祁九琏不见了。
他借着细丝回到地面,见桑葵在逃命,并没有立即出手。
出门送葬连续遇到三只妖邪太过古怪,这些妖邪昼伏夜出,鲜少在白日里攻击人,况且来之前他查过龙潭镇,并未有这些妖邪出没的记录。
这些妖邪从何而来?又为何只盯着桑葵?
被追着的桑葵只知道自己可能就要命不久矣,跑了这么久,气都快没了,什么法术都用过了,这只百足虫只剩下几只步足,还要盯着她追。
她将手覆在秘宝之上,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身体里,支撑她施展法术。
她只能一点点地磨,一根根地砍断百足虫剩下的步足,它没了脚,就爬不了了。
然而人在极度疲惫、身体透支的时候,反应力和速度都会大幅度下降,桑葵一脚踩到百足虫制造的坑洞里,另外一只脚扭到,脚踝全都扭伤,跑不动了。
百足虫很快爬到她面前,狰狞的口器张开,断裂的触角兴奋地挥舞。
桑葵咬牙,迅速扔了灵石,猛地闭上了眼,心里喊了一声沈清珩。
有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响起,没有感觉到痛,桑葵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看到百足虫变成两截的身体,有人靠近,她扭头去看,只看到绿色衣角。
再抬头看去,兰玉声把灵石递给她,语气还算温和:“桑姑娘,你没事吧?”
桑葵被这突然的转变惊到,下意识摇头,拿回自己刚刚扔出去的灵石,紧接着有人跑过来,关切地查看她的伤势。
“我带你回去疗伤。”
是沈清珩跑过来了。
桑葵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稀里糊涂说好,任由沈清珩抱起她。
沈清珩抱着桑葵一起身,就被兰玉声拦住。
“我方才救下桑姑娘,现下遇到一件难事,只好挟恩图报,劳二位帮忙。”兰玉声的语气拿捏得很好,若是不听他这句话,不结合他们现在的处境,怕是谁都会认为他的请求很合理。
沈清珩来时看到他救下了桑葵,只好答应帮忙。
兰玉声开口:“琏妹妹不见了,你们得帮我一起找她。”
沈清珩与桑葵捕捉到祁九琏的名字,皆是震惊,随后都一齐想到了那个令人悲戚的可能。
“她会不会是——”死字还没有出口,被兰玉声一口否决。
“她与我一同坠入坑洞,但我未看到她的尸体,妖邪也并未吃掉她。”他的语速不急不缓,若非重伤的他们被他拦住,他们都会以为他说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丝毫看不出来他有多着急。
“我初来龙潭镇,对周围地形不大了解,需要你们帮我找琏妹妹。我携有星罗盘,可追踪琏妹妹的气息,不会耽搁你们太多时间。”
沈清珩答应了,但他们需要疗伤。
“我会命人送来疗伤丹药,但寻琏妹妹刻不容缓,耽搁的越久,就越难找。”
沈清珩与桑葵对视,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恐惧,她的身体在发抖,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参与。
“我去找,但桑姑娘得回去休养。”
兰玉声不在乎少一个人,他颔首应下。
“还有一个人不见了。”沈清珩扫视一圈,破损的地面,一地狼藉,土地被翻起,但没有楼煜的身影。
他和祁九琏一起消失了。
“滴答……滴答……”
阴暗潮湿的洞穴内,水滴声有规律地响起,这里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宽大的洞穴外围被池水堵住了通往深处的路,平静的水面渐渐荡起涟漪,一圈圈地荡开。
水面开始波动,一个脑袋从水底破出,紧接着又是一个脑袋。
微弱的血气在水中飘散,很快被池水吞没。
楼煜一手紧紧搂住祁九琏的腰,一手凫水,往洞穴深处而去。
金色的竖瞳收缩,十分适应洞穴内t?的黑暗。
他的额间、脖颈、手臂被鳞片包裹,漆黑的鳞片微微张开,吸收水里残存的灵气,为他汲取养分。
靠近岸边后,他先是将祁九琏送上岸,自己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盯了很久,都没看到她醒来。
他歪头,不解,为什么她还没醒。
他伸出被细密黑鳞覆盖的手,碰了碰她的脸,张开口,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
像是忘记了怎么说话,想了很久,才记起来。
“祁九琏,醒醒?”
躺着的人没有给他回复,湿透的衣裳贴在她身上,还在滴水。她的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在水里泡得太久,皮肤起皱。
他好似终于意识到穿湿衣服会生病,走向岸上,湿发垂下,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被湿衣包裹的身躯上。
平日掩藏在玄衣里的身体健硕有力,宽大的肩膀承载着所有的苦难,湿衣吸附在腰间,后背衣衫破了个大洞,背脊挺动时,可见他身上紧实的肌肉线条,任谁看了都会血脉喷张。
他弯了腰,抱起祁九琏,与她肌肤相触碰的那一刻,浑身一颤,竖瞳骤缩后又放大,身上肌肉绷紧,身子挺直,
顿了很久,才抱着她往里走。
楼煜抱着祁九琏回了他原先待了数年的地方,那是他的家。
离家几日,他又回来了,还带着自己找到的珍宝回来。
他很开心。
他走到自己睡的窝那,刚要放下珍宝,瞥见窝里的灰尘,硬硬的石块,不悦地皱眉。
“太硬了,她睡着不舒服。”
楼煜动了动,想找些柔软的被褥垫着,但这里没有。他一个人住,不需要被褥。
他灵机一动,抱着祁九琏躺下,以自己为被,让祁九琏趴在自己身上,紧紧抱着她,用自己逐渐升高的体温烘干她身上的湿气。
带回珍宝的兴奋控制精神,精神得没有丝毫睡意,但身体争吵着要休息,他受了很重的伤,要好好养。
但楼煜不理。
他睁着金色竖瞳,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盯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她的脸颊蹭到他的脖颈,滑到锁骨往下一点的位置不动了。
他也不动了。
身体本能驱使,很满意现在的姿势。
被她碰到,与她肌肤相贴,他竟然感受到了灵魂的战栗。
早知道与她触碰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他应该早点离开这,出去把珍宝带回来。
楼煜的瞳孔里透露出的情绪逐渐变得与人不同,极度侵占,丢失理智。
手背上的鳞片往手臂上延伸,双臂生出的鳞片划破衣袖,他忽然收紧了怀抱,喉咙里发出压抑后痛苦的声音,这声音在洞穴内回荡,被洞穴内的黑暗吞噬。
他痛苦得咬住了自己的唇,但克制着挣扎的力道,并未伤到怀里的珍宝。
他微微翻动身体,护着祁九琏没有从他身上滑落。
身体左右翻动时,隐约可见他裸露的背脊也生出了鳞片,背脊上的鳞片随着他的动作展现出不同的弧度,漆黑得吸收了洞穴微弱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楼煜停止翻动,闭上双眼,陷入了黑暗中。
他的手臂还扣在祁九琏腰上,紧紧扣住,像是怕她跑了。
祁九琏是被热醒的,身体好像处在一个火炉中,温度不断升高,热得发烫。
她想要跑出火炉,但不管怎么跑,都有一双手把她抓回去,将她拖回火炉里继续烤。
她实在受不了了,再次被抓回去的时候一口咬住那只手,那只手立刻松了,她使劲跑,跑出了火炉。
祁九琏一下惊醒了,一睁眼,只看到漆黑的一片,嘴里好像还塞着什么东西,温度很高,烫嘴。
她一把吐出去,仔细一看,是一只手。
脑中一个激灵,什么手这么烫!
不仅如此,自己身体下还有更烫的,那是个人的身体。
饶是祁九琏胆子再大,在这陌生的黑暗的环境下,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一把撑起身子要起身,又被猛地按回去,这才发现自己后腰上还有一只手。
这么一按,她不可避免地碰到那人的身体,滚烫的体温传达过来,她又是怕又是疑惑。
直到看到他的脸,骤然惊呼:“楼煜!”
她再次撑起身子去看她,抬头的时候脑子眩晕,身体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楼煜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地方来,但容不得她去想,楼煜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他在发烧,身体烫成这样,得是伤得多重?
她拍打着楼煜的脸,想要唤醒他,但无济于事。
他闭着眼,若非他的体温不正常,看着就像死人。
祁九琏抬头张望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通过脚下坚硬的石头判断他们是在一处洞穴内。
不行,她得带楼煜出去,他们需要治疗。
她掰开腰后的手臂,站起来,转身朝周围走去。
刚走了没一步,脚踝处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扫过,她顿住了脚,低头看去。
没有光线照进来,她看不到是不是真的有东西。
她再度迈开脚,另外一只脚踝感觉到同样的冰凉。
祁九琏站定,朝脚下看,刚看了一秒,身子被猛地往后扯。
绷紧的手臂死死扣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炽热的气息喷在耳尖,滚烫的温度烧灼着被他碰到的肌肤,他像个巨大的火炉,将她关在里面,他的体温肆无忌惮地入侵,侵占她所有可以被他触碰到的地方。
“楼煜,你醒了——”
祁九琏的话突然止住,她感觉到什么东西从她的脚踝慢慢往上爬,贴着她的肌肤,钻入衣角,所到之处皆是冰寒,与她上半身感受到的灼热完全相反。
此刻祁九琏身受冰火两重天,身体还被禁锢,动不了丝毫。
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捏住,迫使她抬头,看到黑暗中唯一的光,祁九琏瞪大了眼。
在黑暗中,那是接近于橙的金,他的金色瞳孔注视着她,专注而偏执。
祁九琏莫名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动物世界里,顶级的捕猎者在捕杀猎物前,就是这样的眼神。
专注,凶狠,阴鸷。
祁九琏心里咯噔一声,脑子里想到什么,还没来得及问,那冰凉的物什已经爬到腿弯。
那不会是蛇吧!她想要按住那条蛇,但够不到,这样的姿势她无法弯腰。
他手上忽然用力,祁九琏下巴被他捏住,扬起的弧度更高,脖颈绷直,线条优美,白皙得在黑暗中也能看见。
这个姿势她很不舒服,她张口说话,想要楼煜放开她。
“楼煜,你松开,我难受……”
楼煜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左手紧扣她的腰,与她身体相贴,不留一丝缝隙。
那条蛇还在往上,攀到大腿,再往上就是……
祁九琏立刻抬手摁住了那条蛇,按住的瞬间被冰得身子哆嗦了一下,隔着衣衫,只能感觉到那条蛇一只手握不过来。
她握紧了那条蛇,紧紧攥住,刚要拿出去,脖颈骤然吃痛。
祁九琏被这突然的触碰惊到,松了手,偏头看去。
她看到楼煜隐没在黑暗中的侧脸,一开始的痛散去,感知到他的唇贴在她颈侧,触感滚烫而又柔软,正轻轻地舔。
第25章 异常兴奋,极度愉悦,非……
柔软的唇带来炽热的温度, 与他这个人表面挂起的冷宛若两个极端。
祁九琏看愣了,保持偏头看他的姿势很久,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直到脖颈再次传来微弱的刺痛, 她才回神,顾不上腿上的东西, 松手去推楼煜的额头。
“楼煜,你别咬我!”
但他纹丝不动,唇吮吸她脖颈处的肌肤,将滚烫渡给她。
祁九琏不适应地哆嗦了一下,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被吮咬的地方升起,绵绵麻麻地传向身体各处。
脑袋本来就晕乎乎的, 再被这么一弄, 整个人好似要飘起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但之前他被百足虫重击,身上都是伤, 他必须得去疗伤。
用力去掰他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指尖所接触到的温度烫得她松开了好几次,最后她隔着衣袖去掰他的手。
狠下心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可她刚掰开一根去掰下一根时,先前被掰开的手指再度按回去,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祁九琏累得垂了手,手背碰到缠在腿根的东西,整个人瞬间紧绷身子。
“什么东西……”
她再次用力按住那东西,右手攥住前端,这才惊觉有什么长长的东西将她右腿整个缠绕,与那东西接触的地方皆是冰凉。
祁九琏僵住了, 她不敢再动。
她怕蛇。
连手都不敢松,摁住前端就这么不敢再t?动。
然而他身后的人此刻动得正欢,两片火热的唇紧贴她脖颈肌肤,牙齿叼住一小片肌肤慢慢地磨,像是在享受美味佳肴,认真细腻地品尝。
祁九琏受不了了,她偏了头想要从他口中逃开,现在楼煜对她做的一切太犯规,这已经远远超过她对他的心理界限。
但她的动作被楼煜困住,他的右手穿过她身前扣住她的左肩,紧紧桎梏她,将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紧密贴合,一丝也不分离。
他将自己带回来的珍宝藏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地去探索珍宝,他很喜欢她的味道,本能地靠近她,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哪怕只是一寸。
他的唇渐渐往上,唇瓣移开,被他吮吸许久的肌肤上,印下了独属于他的烙印,红得发紫的拇指大小的梅花印,极为醒目,只有他能看到。
祁九琏不知道自己脖颈上现在是什么样,感知到他滚烫的气息蔓延到耳后,身后的人越发肆无忌惮,一口咬住了她的耳尖。
“你别咬了!”祁九琏又是急又是心疼,她不知道楼煜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怕贸然动手会伤着他,可要是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去,早晚会出事。
“你是属狗的吗,总咬我干什么?”
祁九琏还要再说,忽地浑身一颤,长睫微顿,随后频率极快地上下扇动。
楼煜居然、居然——
瞬间血冲大脑,脑袋晕晕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而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于松开了她,舌尖扫过上唇,双手勒紧她的腰,满意地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发烫的脸贴上她的脸颊,不动了。
祁九琏受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顿了很久,没再感觉到他动嘴后,狠狠松了口气。
她的右手还按着那东西,不敢松开,这个时候楼煜不再咬她,她终于有机会向他求助。
“楼煜……有蛇……”
她低头朝自己右手按着的地方看去,没有光源,什么都看不到。
肩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她急得用另外一只手绕到背后去推他的腰:“我腿上有蛇!”
她这么一碰,楼煜似乎终于清醒,微微抬起头,稍稍侧过脸,掀起眼帘看她。
他在这黑暗中如鱼得水,少女的轮廓清晰可见,脑袋微动时,发丝扫过他的鼻尖,朦胧缥缈的馨香飘散,他嗅了嗅,猛然将眼皮全睁开。
金色的瞳孔异常兴奋,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急促呼吸,喷出的热气洒在祁九琏脖颈间,烫得她下意识去捂。
“楼煜,你在听我说话吗,这里有蛇!”
她保持着握紧那东西的动作,偏头去看他,眼角余光瞥见什么晶莹的光点,等她完全看过去时,被他那金色的眼瞳惊艳到,直愣愣看着,久久没移开目光。
心里有声音在赞叹,楼煜的这双眼,真的很好看。
看书时知道他是蛟龙,瞳孔的颜色与人不同,平常的黑眸只是障眼法,他很少见自己的金瞳露出来让人看。
而现在她看到了这双金瞳,竖直的瞳孔被金色虹膜包围,透彻明亮,如同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祁九琏睁着眼看他,忽然感知到有什么东西靠近自己的眼,双眼本能地颤动,一下闭紧,等那东西触碰过来,才发现是楼煜的手。
他在摸她的眼睛。
祁九琏觉得他现在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密地碰过她,之前咬她的脖子已经很出格了,现在将手指落到她眼尾,他在干什么!
指尖点在她眼尾的那一处区域瞬间发烫,他身上还是很烫,温度很高。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睁开眼,急切地去查看他的情况,松了右手,双手去摸他的脸,这么一松手,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腿上还有条蛇。
这个念头刚起,缠在大腿上的东西又开始动了。
黑暗将所有的情绪放大,包括祁九琏对蛇那种长条状冰冷物体的恐惧。
她猛地蹦起来,双手按在楼煜肩膀上一个劲地蹦,试图大力出奇迹将腿上的东西蹦掉。
“楼煜!蛇!”
她胡乱蹦着,不小心踩到楼煜的脚,停了一下,被恐惧驱使的本能还是让她继续去甩右腿,但那东西冰凉的感觉还在,紧紧盘在她腿上,不肯离开。
“蛇?”
祁九琏终于听到楼煜说话,被惊慌控制的她压根没听出来他声音里的异常。
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根本不是正常状态下清晰地将字吐出来,声音嘶哑、黏糊,像是刚学会了如何说话,含糊不清。
“蛇蛇蛇——”祁九琏一把抓住楼煜的手往自己腿上按。
感知到他的手碰到缠在自己腿上的那东西,她一个劲地指挥他:“就是那就是那,你快把那东西拿走!”
她恨不得自己的四肢能拆下来,直接把右腿拆了,等那东西被拿走再安回来。
楼煜的手顺着她指的地方按上去,祁九琏哆嗦了一下,牙齿打颤,再次出声:“快拿走!”
金色瞳孔倒映出她紧张惊惧的面容,楼煜捏了捏作祟的东西。
祁九琏看都不敢看,搂住他的脖颈闭眼,催他拿走。
楼煜五指张开,掌心按住那东西,五指碰到她的腿,微微用力按了一下,才转而捏住那东西,慢慢往外提。
“不行不行,它缠得更紧了。”
祁九琏又使劲跳了一下,唰的一下在楼煜怀里蹦高,高抬右腿,嗓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怕死了,真的要怕死了,怎么楼煜抓住了那东西,它还勒紧了!
“你就不能直接把它弄死吗?”
楼煜掐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动,在她耳畔低声说:“弄不死的。”
他慢慢蹲下去,滚烫的掌心握住她的脚踝,瞧见祁九琏害怕的那东西。
漆黑的鳞片附着在上面,比他手腕还要粗,从脚踝蜿蜒而上,隐没在裙摆下。
他一把握住,抽了抽,还没再次动作,原本站得好好的人,忽然倒下。
瞳孔一缩,楼煜张开双臂接住她,让她躺在自己大腿上,再伸手攥紧那东西,缓缓往外抽。
它恋恋不舍地摩挲了一下,自己也不主动出来,只等他将自己全都抽出。
完全抽出来时,表面附着的黑色鳞片与楼煜身上的鳞片一样,它从中端被楼煜握住,再往后越来越粗,隐没在楼煜身后。
楼煜将其一甩,它安静地自己找地方盘着,不动了。
他将祁九琏上半身抬起来,贴上她的脸颊,去感知她的气息。
有呼吸声,没死。
他微微弯了眸,笑了一下,抱起她重新走回自己的窝,躺下去,像之前那样,以自己为被,让祁九琏躺在自己身上。
“祁九琏……睡觉。”
他满足地将自己的珍宝抱在怀里,慢慢等她再次醒来。
但有东西不安分,要和他抢珍宝,他毫不客气地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塞到背后压着,不允许它觊觎自己的珍宝。
他轻轻地捏了下怀里人的脸颊,软软的,嫩嫩的。又嗅了嗅她散落的发丝,很香。
楼煜眯了眯眼眸,还想再碰她,体内五脏六腑忽然剧烈搅动,喉咙里溢出铁锈味,他皱着眉,将血吞下去,知道自己需要休养。
没有再动,安安静静地抱着珍宝,闭上眼,意识逐渐沉下去。
洞穴内安静下来,水滴入池中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水面涟漪荡开,时间缓缓流逝。
祁九琏是被饿醒的。
一醒来就还是能感觉到那股热度,立刻清醒,发现自己枕在楼煜的身上,他浑身滚烫,比之前还要烫。
她伸手一摸,却摸到了冰凉的东西,和身子感知到的滚烫如同两个极端。
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大脑一阵眩晕,再次趴回去缓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这次她慢慢直起身子,瞪大眼仔细看,但依旧看不清楚。
只能凑近了,根据肉眼可见的轮廓去摸索,这是楼煜的脸,那是楼煜的手臂。
她的手在那冰凉的地方摸了会,触感很奇怪,往下摸,会感觉到一层一层的落差,有点像码齐的片状物倾斜,一片一片延伸出去。
仔细摸了摸,这东西很硬,扣不动。
祁九琏忽然想到自己身下的人是楼煜,他是蛟龙,这会不会是他的鳞片?
身体的不适没法让她思考太多,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知道和楼煜来到这后时间过去了多久,饥饿与眩晕双重打击,身体打颤,站不起来。
“楼煜?”
她小心地拍打他的脸颊,没有得到丝毫反应,她只得加大音量喊他的名字。
他只静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不是他起伏的胸膛,祁九琏真的会以为他死了。
祁九琏四处摸索,触碰到滚烫的肌肤,指尖一顿,朝两边摸,摸到破裂t?的衣裳后,连忙抓紧合上。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本就发着烧,还躺在地上,一冷一热,伤势不加重才怪。
祁九琏勉强起身跪坐在他身侧,睁着眼,饿得两眼发昏,脑袋昏得想找东西靠着,就这么躺着不起来,可她知道,他们还在危险当中,不能倒下。
她咬了牙,看了一眼楼煜,站起来去找出去的路。
他们得出去,得去疗伤。
一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祁九琏动了动手指头,觉得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劲,身体燥热无力,腿脚发软,走一步,就得蓄力很久才能迈动下一步。
她还要再动,然而身体机能已经临界崩溃,无力再支撑她的动作,整个人倒下去,扑倒在地,费力地眨了眨眼,最终还是闭上了。
短暂的寂静后,有什么东西从楼煜身子底下钻出来,沿着地面往前,触碰到祁九琏后,从她腰下穿过去,卷住她的腰身,堪比手臂粗的蛟尾缠住她,尾尖贴在她腰侧,一动不动。
楼煜骤然睁开眼,身上的空虚让他惊醒,蛟尾传来的信息告诉他,祁九琏还在。
他立刻坐起来,将祁九琏捞到怀里,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弯腰低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额间,碰到细密的汗珠,不正常的热度传达给他。
楼煜蹙着眉仔细看她,意识到她发烧了,先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过了一会发现她身上的温度没有下降,意识到这个方法没用,便去扯她的衣裙,想给她散热。
胡乱地撕扯她的衣衫,找不到可以解开的地方,弄了半天,也只是把她的衣领扯开了些。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楼煜手里动作明显急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直接把她的衣服划成碎片,就能解开。
缠在祁九琏腰间的蛟尾抬起,尖端锋利,轻轻一滑,割断了她的腰带,还要再近一步的时候,被主人一把挥开。
蛟尾可怜兮兮地缩了回去。
楼煜刚要去扯祁九琏的衣衫,动作一顿,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声音克制内敛:“你不该脱她的衣服,还有别的办法。”
一个声音急迫外放:“她在发烧,她需要降温。”
最终,楼煜合上衣衫系好腰带,抬头四处环视,目光落在那池水上。
他抱起祁九琏,直往水池那奔,抱着她下水,两人浸泡在水中。
怕她会沉入水里,楼煜只站在浅水区,还搂紧了她,身体紧密相贴,柔软撞在怀里,总觉得应该再做点什么。
他想起来了。
他将自己的手浸湿,贴在祁九琏额头上,手很难储存水,不过一会掌心干了,他又把手伸进水里沾湿,再次去敷祁九琏的额头。
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他似是不知道疲倦一般,一直这么做。
直到怀里的人发出呓语,他低头凑到她唇边,仔细听。
“饿……”
说话时涌出的气息呼到他耳上,他僵住了身子,呆滞了很久,缓缓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反应了很久,才想起来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饿。
她饿了。
楼煜脑海里被这三个字填满,他想了想,低头朝池水看。
他想到了什么,再次把手贴在祁九琏额头,温度一点没退。
他又一次皱起了眉,这个办法不行。
她没有一点恢复的兆头。
楼煜抬起手,手臂上的鳞片褪去,尾尖伸出水面,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血液滴落。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直接将手腕蹭到祁九琏唇边,将血擦到她唇上。
但她昏迷着,不知道要吮吸,血沿着她的唇滴落,滴到水面,晕开了。
他只能用尾巴固定她的身体,一手掰开她的嘴,将手腕上的血往她嘴里灌。
觉得差不多了,才松手。
他也不管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盯着她看,似乎这样就能看出她有没有好。
余光瞥见她唇上的血,鲜红的血如同脂膏,将她的唇染得艳丽萎靡。
金眸紧紧盯着血红的唇,血腥味蔓延到鼻尖,喉结滚动,他忽然低头,启唇舔掉她唇上的血。
碰到她唇瓣的那一瞬,楼煜整个人不可自控地颤抖,极尽的愉悦在身体里炸开,本能驱使要索取更多。
金瞳收缩后又放大,兴奋在他眼眸里肆意喷张,他收紧了手,再一次舔了一下她的唇,紧紧贴着,不想放过这令他着迷的柔软。
这是他的珍宝,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她受了伤,必须先治好她。
不悦自眸中一闪而过,楼煜最终松开了她,恋恋不舍地盯着自己舔过的地方看了很久,抿着唇,眸光沉如不见底的深潭。
“祁……九琏?”嘶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人会给予他回应。
他意识到祁九琏现在不适合做自己想做的事,按下原始本能,将她搂到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再度伸手去摸她额间的温度,感觉到温度退了一些,才将她带上岸,把人放在岸上安置好,还把她身上的衣裙交叉裹严实。
这次他有了经验,一下蒸干了她身上的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池水里。
微弱的金光一闪,池水里硕大的身影闪过,好几米长,几乎将整个水池填满。
水里的鱼一见到他来,吓得四处逃窜,他轻轻一甩尾,搅浑池水,鱼被搅得眩晕,迷失方向。
唰的一下,水面晃动,池水掀起,下雨似的往下落,随之而来的还有数条鱼,它们被掀到岸边,啪啪啪掉到岸上。
下鱼了。
这动静惊醒了祁九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还被困在这,心沉下去。
但随之而来的声音让她提起戒备,等了很久也不见危险来袭,反而闻到一股腥味,还有东西拍打地面的声音,有点耳熟。
她伸手去摸,摸到黏糊又滑溜的东西,再一摸,她惊呆了。
是鱼!
“楼煜?”
她撑着地慢慢坐起来,发现自己脑袋不是很晕了,但身体没什么力气,而且说话的时候,嘴里一股铁锈味,砸吧一下嘴,使劲咽吐沫将这味道淡去。
她瞅准了一条鱼,整个人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鱼,再用手把鱼揪起来。
双手掐着鱼头,欣喜地喊出声:“楼煜,我们有鱼吃了!”
声音比平时粗了些,没有那么清亮,祁九琏巡视四周,没看到人影,也没听到回答,她看不清周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但周围有鱼,绝对靠近水源。
心中一喜,有水好啊,顺着水流的方向走,说不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楼煜,你在哪?”
她呼唤的声音回荡在洞穴内,忽然听到水流声,立刻朝声响那处看去,但啥都没看清。
楼煜从水里钻出来,冒出脑袋,没有立刻上岸,只仰着头看向祁九琏。
她手里抓着他打上来的鱼,正朝自己看过来。
楼煜心里荡起甜意,有种外出捕猎带回来喂哺妻子的自豪。
他听到她又在喊自己,金眸肉眼可见地亮起来,走到岸上,水淋了一路。
“可以吃鱼。”
他在回答她还没清醒的时候无意识说的话。
祁九琏愣了一下,仰头看他,反应过来:“这是你抓的?”
她听到他嗯了一声。
“好厉害,你还会抓鱼呢。”醒来的时候,通过拍打地面的声音能判断出,地上有很多鱼,他能抓这么多鱼,挺有手法啊。
他听到她真心的夸赞,得意地扬起唇,只不过祁九琏看不见。
“但这是生的,有火吗?”
楼煜此刻心情好极了,祁九琏要什么给什么,他掐指一弹,不远处地面生起火,顿时照亮周围。
直到此刻祁九琏才能看清楼煜的模样。
额间靠近头发那有一排黑黑的东西,倒映着火光,看着很有质感,祁九琏拉住他的手,让他弯腰,凑近去看他的额头。
那是一片片小指指腹大小的鳞片,覆盖在他额间,看上去像是抹额,为他添了几分异域感。
目光下移,是他金灿灿的眼眸,祁九琏第一次当面见到竖立的瞳孔,那样透彻的金色,好看得移不开眼。
人形时的俊朗因黑鳞显得异常妖艳,像是魅惑人心的妖精,处处勾魂。
“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祁九琏惊叹,顺便拉踩了死洱子,楼煜这么好看,居然还写死他,没眼光!
“喜欢吗?”他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的唇,而祁九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
她诚实而真挚地点点头,肯定道:“好看,喜欢。”
楼煜的眸光因她这四个字瞬间变得可怕,如同野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不得到手誓不罢休。
“那我可以……”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回味之前舔吻她时的滋味,异常兴奋,t?极度愉悦,非常期待。
“你要干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祁九琏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的唇,缓缓眨了眨眼,再抬头看他,他想干什么?
第26章 你不正常,你很不正常……
不对劲, 祁九琏现在觉得楼煜很不对劲。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完全没有一点人的理智,就像是饥渴的野兽看到猎物时那种兴奋、迫不及待要将猎物拆吃入腹, 看得她莫名心颤。
这样的楼煜,她从来没有见到过。
“楼煜?”
祁九琏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敏锐感知到他的情绪再度高涨,金色的竖瞳紧紧锁定她,那眼神与看自己的所有物没什么区别。
好似在他的认知中,祁九琏早就成了他的, 可以任由他怎么做。
“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借着火光,祁九琏仔细查看他的身子。
衣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撕碎, 大敞着胸膛, 火光的映照下可见他紧实有力的胸肌,腹肌线条往下,隐没到腰封里。
祁九琏眨了眨眼, 没在他身上发现明显伤痕,迅速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
金瞳很好看,但眼里血丝缠绕,眼睑下还有干涸的血痕,看得祁九琏忍不住伸手去碰。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碰上他眼下血痕,却在她的指腹接触到他脸上皮肤的一瞬间,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将她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眸光瞥见她被自己包裹的手,内心的空虚被填满了一部分。
但不够,这还不够。
楼煜闪了闪眸光,忽地一把将她按进自己怀里, 目光灼灼,与他的体温一般灼热,烫得祁九琏下意识挣扎。
但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满眼的兴奋与占有,还有藏在深处的欲望,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滚烫。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他的珍宝,是他找到的,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没有什么比她还要珍贵。
再次在她眼里看到属于自己的倒影,楼煜愉悦地扬起唇,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更加用力握住。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眼眸下移,视线游离在她脸上,远远看去,他们像是一对相处已久的情侣,即将要做些亲密的事。
只有身处楼煜桎梏的祁九琏自己知道,楼煜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正常。
完全不是看一个喜欢的人的眼神。
那眼神里充满掠夺、野性,与之前她接触到的楼煜完全不同。
她被他压在他没有衣衫笼罩的胸膛上,能够明显感知到他现在的异常。
他绝对是失了理智,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平常的他绝对不可能对她露出这种表情,他这副模样,看上去倒像是……
祁九琏顺着他射向自己的目光看去,一低头,只看到自己有些凌乱的衣领。
不解地仰头看他,见他目光还停留在那一处。
他究竟在看哪?
楼煜期待的目光最终落到她微张的唇瓣上,他在她的唇缝间看到了丝丝还未被清理干净的、属于自己的血。
先前尝到的甜美滋味在心中荡漾,他迫不及待想再次品尝。
微微俯身,一点点靠近,少女张开的唇越来越近,内心的渴望越来越盛,他张开了口:“我可以——”
他视线落下的地方要比衣领高一些,但又不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祁九琏猛地一个激灵!
一巴掌按住楼煜的脸,把他往左边推:“不可以!”
刚说出口,就看到楼煜不满的表情,他用另外一只手将她摁在他脸上的手掰开,问她:“为什么不可以?”
这句话问得很自然,仿佛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他现在的一举一动,根本一点都不平常!
她终于察觉到楼煜为什么会不对劲。
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是——
“你是不是发情了?”
眼前的这条捕捉到这两个字,点了点头。
祁九琏倒吸一口气,她根本没料到楼煜会突然发情,她甚至不敢去想楼煜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出格的事!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祁九琏抽回自己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退了几步保持距离,瞪大眼睛仔细瞧他,憋了一句话出来:“那你现在应该还能忍忍吧?”
也不知是前面那句拒绝的话,还是她这句让他忍忍,楼煜明显不高兴,金瞳闪过丝丝委屈,他只觉得烦,很烦。
火光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光线变弱,祁九琏失去了视野。
短暂的黑暗中,漆黑的蛟尾拍打了一下地面,表达主人的烦躁。
祁九琏的声音突兀响在黑暗中,蛟尾一顿,猛地缩了回去 。
“怎么突然黑了?”祁九琏小心地动了动,之前被那什么东西缠住腿的阴影还在,她真怕那东西又来了。
“楼煜?”她摸黑朝前伸手,张开的五指离他的胸膛只差不到一拳的距离,但他一动不动,垂眸盯着她摸索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一瞬的失神,她的手碰到他,柔软的触感从胸前发散到全身,金瞳瞬间收缩,楼煜的双手速度快到祁九琏都没反应过来,瞬间将她摸黑碰到他胸膛的手握住,这一次力道大得祁九琏都觉得痛。
他手上的温度不比身上低,像个火球把她围绕在中心,她所有的反抗被融化,挣脱不了丝毫。
祁九琏心里纳闷,书里描写楼煜发|情期到了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躲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就算是面对桑葵,也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现在他……
祁九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他的发|情期一向被他自己控制得很好,除非是受重伤或者别的不可抗因素,才会无法控制失去理智,之前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浑身发烫,无法控制了。
可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发|情啊?
难道是他对桑葵……
可是原书他发|情带走桑葵的剧情点还在很后面,怎么提前了?
不对,他都没带走桑葵,他和自己在一起!
祁九琏只短暂地欣喜了一下,只要能避开原书剧情,别管是谁,不是桑葵就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还疼?”她这回没有抽开自己的手,睁着眼想看清他,黑暗里那双金瞳缓缓暗下去,最后这片黑暗中什么光芒都没有了。
祁九琏心慌了一瞬,用另外一只手去摸他。
“你到底伤哪了?”
她亲眼看到楼煜被百足虫击中,虽然不知道自己被兰玉声打晕后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楼煜的状态只向她表达了一件事,他绝对伤得很重,都失去了理智。
“你还能生火吗,我看不见。”她的声音罕见地颤抖,掌心所至之处全都是滚烫,虽没有摸到伤痕,但肌肤的滚烫烧灼她的掌心,比摸到伤痕还要令她害怕。
楼煜不大想再生火,他现在很享受她的触碰,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过这样被她摸着,也可以。
但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满含对自己的关切,还有些惧怕。
他皱起了眉,不想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眨了眨眼,刚要将她按到怀里,她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楼煜再次眨眼,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她。
看不到自己的珍宝。
他再度烦躁地压下眉头,模糊想起来之前和一只丑陋的虫子打了一架,伤到眼睛,暂时失明了。
耳畔再度响起她的声音,楼煜歪了歪头,额间的鳞片褪去,妖冶的容颜瞬间苍白了几分。
火光再度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乍现,祁九琏还没来得及高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那里已经变成黑色,眼睑下干涸的血迹昭示着他这双眼经历了惨痛的遭遇。
金色瞳孔退去后,她才发现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阴翳,眼睑下两道干涸的深褐色血痕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他低头看着她,眨了眨眼,但是那双眼里没有她的身影。
祁九琏的心猛地下沉,一抽手,居然轻而易举地抽开,她在楼煜眼前挥了挥手,没看到他眼眸里有一丝的光彩。
“你的眼睛怎么了?”祁九琏想去碰碰他的眼,可怕自己的触碰会给他带来二次伤害,越发地心疼他。
可恶,死洱子你绝了!
“疼吗?”她只能离他的眼一点距离,不敢碰,可又忍不住,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伤成这样,她还没处说理去。
微弱的火光下,楼煜轻轻闭了眼,五感敏锐地感知着祁九琏的情绪,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虽t?然看不见,但他完全没有慌乱。
这种被她关心的、被她疼惜的感觉,他很享受。
见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动,祁九琏急得一阵慌,她立刻朝外走,去找出去的路。
楼煜必须得医治!
可她刚走了几步,就被他拉回来。
他们还有一只手紧紧握着。
“我找出口,我带你去疗伤。”祁九琏急得声音颤抖,他听出了她声音不对,但不让她走。
“你不是饿了?”
即便是眼睛看不见,也能根据空气波动和物体气息辨别出方向。
祁九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翻白眼的鱼躺在地面,给她看愣了,这个时候饿意突然上涨。
“可是你现在要疗伤——”
楼煜完全不理她这句话,见她还是要走,张开猩红一片的眼转向她的方向,那只手紧紧攥住她,不让她走。
一看到这双眼,祁九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先安抚他,再找机会去找出口。
“眼睛疼吗?”
楼煜想了想,说:“好像有点疼。”
他说完,祁九琏直接让他闭眼:“那你先不要睁开了,伤眼睛。”
她又问要怎么治,只得到他三个字:“不用管。”
祁九琏看不见的地方,一条粗长物什慢慢探出来,与黑暗融为一体,自楼煜脚边伸向她。
她的注意力全在楼煜眼上,完全没察觉到脚下动静。
那是她先前一直惧怕的,以为是蛇的,漆黑的蛟尾。
第27章 我是瞎了,但我没残
祁九琏更加愤恨。破剧情死洱子!还有桑葵, 都让她扔了那块破石头了,就是不听!
还有莫名其妙打晕自己的兰玉声,虽然身为原主的哥哥, 但是他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祁九琏在心里把他们数落个遍, 最后深吸口气,尽量声音柔和地问楼煜:“你饿了吗?要吃鱼吗?”
楼煜只点了点头,忽地皱眉,手心摸到腰后, 被抓包的蛟尾迅速收回来。
祁九琏没注意到,她正看着地上的鱼, 再一看旁边的火堆, 只有一个做法。
烤鱼!
然而她没有工具,处理不了鱼,且精神放松下来后, 整个人虚脱到脑袋发晕。
在这里也不知道待了多久,饿得发虚,绝对不是一天两天。
祁九琏蹲在地上缓了很久,半晌没发出声音。
楼煜察觉出她状态不对,利落地处理好鱼,放在火上烤。祁九琏就在一旁看着他烤,见他闭着眼都能准确处理,不由得惊叹:“你手艺真好啊。”
之前煎蛋,现在烤鱼,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她的夸赞落到楼煜耳中,他扬起了唇,不过没被祁九琏看见。
他将烤好的第一条鱼递给祁九琏后, 剩下的都放好了,自己没吃。
祁九琏问他,他却摇头,她只好自己先吃。
没有调料,祁九琏第一次吃到了纯正的鱼味。
咦惹,味道怪怪的。
等祁九琏吃完,发现楼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岸边,偏头朝着池水看,那双眼睁着,祁九琏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恼。
她站起来去看他的眼睛,想了想,问:“睁眼的话不会痛吗?”
楼煜偏过头看她,被祁九琏捂住双眼。
“你还是闭着眼吧,反正也不影响你。”
她还是被楼煜脸上的温度烫着了,微微撤开手,心下明白为什么他的身体会这么烫。
在这本书的设定里,楼煜是蛟龙,一旦发情体温会迅速升高,直到发情期过了才会恢复正常。
现在还这么烫,说明发情期还没过去。
祁九琏没好意思问楼煜什么时候才能渡过,反正……不那啥的话,他自己也能忍过去吧。
“你真的不吃吗?”祁九琏弯腰拿起烤好的鱼给楼煜一条。
楼煜却朝后退了一步,虽是闭着眼,但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他不想吃。
祁九琏收回来,仔细看了下,觉得他烤得没毛病啊,虽然没什么味道,但熟了,他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