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又狠狠瞪了鹤山一眼,衣袖摆动时带起的狂风将他吹得又翻了个个,滚了两圈。
这家伙但凡用什么阵法加速时间我甚至都觉得好办,毕竟是阵法产生的效果很多都不是持续性的,我或许能将他变回婴儿的样子。
可偏偏他用的是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营养即刻到达。
现在这种情况让我将他变回婴儿和把人已经消化储存脂肪的能量重新变回食物有什么区别?
所以现在这个年轻人就是一种既没有办法学习思考需要人照料,又维持着成人体态时刻引人遐想的定时炸弹。
我越想越觉得头疼,内心非常抗拒带孩子这回事,同时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就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期盼。
在座的每一个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聚在一起也是集思广益,区区一个带孩子,对他们来说也不难的,对吧?
就比如慧持大师。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盯得他捻着念珠的手一顿。
佛宗内许多修士打小都在这里生活,从一个小沙弥开始一点点修行,那么身为整个佛宗掌门主持的慧持大师应该非常擅长这方面吧?
带孩子么,新手来做总会遇到许多问题,哪怕这年轻人看上去是成年状态瞧着不那么娇贵,但儿童心理学也不简单啊!
这种时候就非常希望有人能有经验了。
“……”
我和慧持持大师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
倒是其他人没有理会到我和慧持大师之间的气氛,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两个的沉默是因为那个年轻人。
“依我看,现在正是个好时机。”
玉女非常嫌恶鹤山,她瞥了一眼瞳孔涣散微张着嘴甚至都有点流口水的人,浑身上下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
“此人便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恰逢如今修士齐聚一堂,正适合杀鸡儆猴,也能还修真界一个清净。”
“就是。”
飞尘点头应和,这大概是他头一次赞同玉女说的话,出口的瞬间就将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硬生生逼得他干咽了口唾沫。
“看我干什么——”
他身体稍微后仰,继续说,“依我看,不止要杀了他,还得将他做的这些恶心事都公布出来才行。”
“也好叫别人看看,这次以正道的修士暗地里干的都是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事。”
“也好严惩他以儆效尤。”
“至于方式么……”
“我听说民间常会将有罪之人速成泥像,使其长跪不起,我觉得我们可以学习一下。”
飞尘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事不难。”
“我甚至可以将他整个人都炼制成石像,还能保证他的神魂永居其中,好叫他日日夜夜都受此煎熬,也算是赎罪了。”
嘶——
我听着飞尘的话,便突觉一股寒意。
你这家伙比我狠多了,以后谁再说我心狠手辣我和他急。
和飞尘一比,我感觉我那种让人在记忆里体验受害者感受的方法简直是不痛不痒。
甘拜下风了。
但我觉得这招挺好。
比起一刀直接让加害者身死道消,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或许更配得上他残酷的行为。
这家伙也算是有点作用,我愿意原谅他接二连三挑衅捉弄我的行为。
“不妥。”
贺姐突然出声,打断了还在赞许飞尘点子的我和玉女。
我挑了挑眉,贺姐可一向信奉斩草除根的,平心而论她可比我嗜杀多了,怎么今天竟然投了反对票?
“佛宗清净之地,历来不易见血腥,在这里行此等杀戮之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
她看了眼依旧面带微笑的慧持大师,颇为嫌弃地瞟了我们几个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谴责。
“你们几个在这里聊的火热,也没考虑下大师的心情。”
“出家人哪听得了这个?”
她挥了挥手,对慧持大师表示歉意,然后换来了他老人家一个微笑的摇头。
“行了。”
“这事听我的。”她语气坚定,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气势,“干脆提到佛宗外面去杀,我觉得飞尘的方法就挺好。”
“我散修盟有一大片广场,平常空荡荡的,现在用来摆他正好。”
“多留出来些位置,以后再有此类人,便都摆成一排,这警示效果岂不是拉满了?”
嘶——
好好好。
不愧是你。
我原以为她要拒绝我们的提议呢。
刚才她说佛宗之内不宜杀戮的时候,我还在想有什么不见血的高招,结果给我来了一句提出去杀。
果然。
还得是她杀性重,而且还有远见呢。
我觉得广场上排列展示这招简直妙极了,很让人有一种将修真界翻个底朝天,把这些人都拉出来,排排摆展示的冲动。
这和集手办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个死的,一个是半活的。
一个是好的,一个是臭名昭著的。
修真界版手办!
该死的。
我那沉寂多年的二次元的心好像又在胸腔里重新跳动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家乡的呼唤呢?
我那曾经的故乡啊,离开你多年的游子虽然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但他似乎能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味故乡的事物了呢。
此刻我们思维高度一致,观点极其相同,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了起来。
言语之间不仅选择的地点被定了下来,飞尘还给出了具体的操作方案,甚至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动手了。
恰在此时,慧持大师叹了口气,打断了我们愈加火热的交谈。
他没有评论我们的想法,只是说他是这里的东道主,这件麻烦事只管交给他就好。
于是慧持大师就水灵灵地掏出了他们佛宗镇压着的万妖塔,表示那些大奸大恶之人佛宗一旦抓到,就会把他们关押到此塔之中。
这塔共有三十六层,每一层都有七十二尊佛像,佛像日夜不息遍诵经文,以经文度化罪恶。
而若在此塔之中受刑,持罪之人便如同在世界之中轮回,反复遭受苦难,将那些他们所造下的罪孽一一偿还到自己身上。
阿巴。
我听着慧持大师明确拒绝了我们的提议,同时给出了他们佛宗的经典解决方案,突然陷入了沉默。
佛宗的方法好似没有人头落地的想法,而是将他们囚禁起来,一边不停地用佛经来念叨他们,一边仿照六道轮回让他们在塔中不断地轮回,去体验那些受害者所经历的一切。
然后每一次从轮回中解脱就又受佛经的折磨。
听上去多少有点不痛不痒的。
我看了一眼悬浮在大师手上的佛塔,感觉自己坐在这里都已经听到里面重重叠叠的诵经声了。
啧。
到底是出家之人。
咱就是说佛宗那么多功法,那么多战斗技巧,咋就不能来点狠的?
而且这些人关在塔里也不处决,万一他们像养蛊似的除了两个厉害的来复仇可怎么办?
我总有一种养虎为患的感觉啊!
哎。
不过算了。
我看了一下同样陷入沉默的其他几个人,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可我……
我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为了避免场面不那么尴尬,我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提议。
“鹤山到底是字画门的掌门,如何处置总归得问过他们门派的人才好。”
“不然倒显得我们独断专权了。”
“善。”
慧持大师点了点头,收回了他手中那尊金光闪闪的宝塔。
而我松了口气,将那个被我们忽略了多时的假鹤山拽了出来。
哦,他是叫孟苍的,被鹤山耍的团团转,以为自己来到修真盛会是做正义之士,揭穿我的恶行的,结果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口口声声天下大义的掌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将孟苍弄醒了,将他丢在鹤山的身旁。
然后时间紧急,我急着将鹤山弄死好处理那个天道的棋子,便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只一股脑地将那些记忆全都塞在他脑子里,好叫他仔细查看。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孟苍,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似的青白交加,直接吐了出来。
“……”
好的,我知道这些回忆很恶心,但还是希望他能多少控制一下自己的。
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修士就没有傻子。
他好骗容易被煽动,但同时也非常容易相信别人,就如同他轻易地相信了鹤山毫无证据的几句话一样,我拿出来铁证一般的记忆显然更有说服力。
于是他甩了甩头扭过头指着鹤山便要张口怒喝,结果好巧不巧地侧头的时候看见了睡得正香的棋子。
然后好死不死地被他吸引走了视线和神志,呆呆愣愣地跪坐在那里看着他,甚至有想要上前的趋势。
祸水啊!祸水!
我心头一梗,挥袖便是一阵风拍打在他面门上,不过好在伴随着他流血不止的鼻子总算是将他的神智换了回来。
随后他哆嗦着手指了指棋子,又指了指鹤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闭上了眼,下一刻倏地睁开,神情悲戚又决绝。
下一刻他抬手就对准了自己,灵气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向身下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