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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织理站在衣柜面前,琳琅满目的衣物让她选择困难症都犯了,听见虞爻的话,她转过身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用啊,要是准备礼物,岂不是每个人都要送了。”

说着,她摆着手指头数起来,“二伯二伯母,小姑小姑父1号、2号、3号一直到10号,然后还有那些叔叔婶婶,你起码要准备几十份呢!太累了。”

“小、小姑有那么多丈夫?”虞爻简直不敢置信,这给她干哪儿来了,这还是中国吗?真的没犯重婚罪吗?

陆织理:“哦,不是,小姑没有丈夫,那些人是她的男朋友,小姑有好多男朋友。”

虞爻松了口气,但她又想到:“不过这次家宴小姑真的会带这么多男朋友过来吗?”

陆织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过年的时候带了那么多个回来。唔,小青说小姑是为了气二伯才这样做的,因为二伯老是催她赶紧结婚。”

说着她又走上前挽着虞爻的手臂撒娇,“阿爻,你帮我看看我穿什么好嘛,妈妈不允许我穿T恤和大裤衩。”

虞爻被她牵着一边往前走,一边脑子里还在想陆织理家的情况。

听了陆织理这么一说,她对她这个小姑真的是有点好奇了,连紧张都缓解了不少。

“那你小姑和你关系好吗?”

一边问,虞爻一边伸出手指在挂着的衣物上一一划过,取了件米白浅蓝的双层拼接小西装外套,又挑了条适配的裤子和一件吊带白色内搭。

虞爻不希望那些人以看戏的心态来审视陆织理,所以也只能在穿搭方面出一点力,力求让陆织理看着有符合她外貌的成熟。

陆织理接过衣物,一边穿一边和虞爻聊着天,回忆着自己记忆中的小姑,“唔…小姑很喜欢我和小青的,每次过年回家都会给我们带很多礼物,过年期间也是她带着我和小青玩,我们想要什么她都会买。”

其实这也只是八岁陆织理记忆中的陆沫,真正的陆沫比她说的还要关心她和谢妍青。

就拿陆织理当初出车祸的事情来说,陆沫可以说是推了自己在外国两三个月的工作,专专心心地在医院陪着陆织理。

也就是后面陆织理心智跌回了八岁,陆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只有八岁的侄女沟通,所以两人才减少了联系,只剩下节假日时冰冷的红包关系。

这次陆沫得知了陆织理要结婚的消息,其实是非常生气的,对她来说,陆织理现在就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不管是和谁结婚,对方都是趁虚而入。

电话里傅双和她也说不清楚,于是陆沫只能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家宴时间定在晚上七点,陆沫六点下飞机,陆家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着她了。

陆沫可以说是风尘仆仆,一上车就看见了坐在后面等她的傅双。

这对妯娌其实关系非常好,陆沫在国外涉及的事影视制作方面,傅双的品牌偶尔也会和陆沫的公司有些合作,再加上傅双当时嫁进陆家时陆沫年龄也不算大,所以有一段时间是她在带孩子。

“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沫自然也收到了陆竹笙发过去的电子请柬,“不声不响就要让理理结婚,你们还知道她现在心智只有八岁吗?!”

“你冷静点。”傅双愁苦地捏了捏眉心,只能将陆织理真实的病情还有这场虚假的婚礼一一告知陆沫。

可陆沫听了不仅没有半分理解,反而激动地吼道:“荒唐!大嫂,你这不就是在用那孩子对理理的感情威胁她逼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吗!”

“理理要治病那就去治,怎么能把不相干的人一起拖下水!你也很欣赏这位虞小姐的能力,你怎么能把她的事业给扼杀掉!”

傅双知道自己这小姑子的性子,脾气火爆且认死理,可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但理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陆沫失望地看向傅双,“我不会同意的!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理理,那是她的爱人,她应该有一切的知情权。”

“绝对不行!”

……

最后直到车辆在老宅门口停下,两姑嫂也没有争论出个满意的结果。

最后傅双为了不让陆沫把这件事告诉陆织理,只好退步说不会再利用虞爻对陆织理的感情来逼她,今天之后在婚礼之前绝不和虞爻联系,给她一个充足的自己思考的时间。

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但经过在车上这次争论,下车时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距离开宴的时间没剩多少,该到的也都到的差不多了。门口站着陆竹笙和谢竹影一家人,都在等陆沫和傅双。

谢妍青看着陆沫下了车,高高兴兴地小跑着上前和人拥抱。

“小姑,想死你了!”

陆沫对这个侄女也是喜爱的,拍了拍行李箱,“过年才见过,这才过多久,小骗子。礼物都在箱子里,你记得和理理分。”

说着,她又四下环顾一圈,问:“理理还没来?”

谢妍青乐呵呵地接过她手便的箱子,“没呢,我刚给她发了消息,她说快到了。”

说来也巧,两人话音刚落,身后便缓缓开来一辆劳斯莱斯。

“主角终于到了。”谢妍青笑眯眯地看着那辆车。

陆沫转过身,望着那辆劳斯莱斯被拉开车门,随后从里面出现了一截米白色的裤腿,最后看见了躬身从车里走出来的陆织理。

陆织理不说话不笑的时候,还是非常唬人的,再加上今天穿的十分成熟得体,一打眼还以为她恢复了正常。

陆沫和陆织理的眼神在空中接触,陆沫本以为对方会高高兴兴地上前和她打招呼,但陆织理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快步从车尾绕到了另一边车门,牵着里面人的手,出现在众人眼前。

虞爻今晚穿了条珠光白的缎面吊带长裙,外面为了配合陆织理今晚的穿搭,也穿了件小西装外套,不过是浅香槟金的,布料滑滑的看起来垂坠感十足很有质感。

两人光说外貌看起来就非常的相配,即便是陆沫这种在国外见多了神颜的影视制作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侄女这眼光确实不错。

陆织理牵着虞爻的手走到陆沫面前,简单给两人介绍了一下。

彼此打了招呼也就算作认识了。

陆竹笙已经在妻子那儿了解到了小妹对这件事的看法,也不敢让其在女儿面前多留,生怕她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些什么,于是便招呼着大家进屋。

这次来的人不算多,老宅的宴会厅摆了好几桌也依旧留有空余。

旁支的人们正百无聊赖地在宴会厅里闲聊,这会儿看着陆竹笙引着一堆人过来,也知道这家宴要开始了。

第67章 阿爻,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呢?你会和我出国吗?

家宴家宴,叫的比较高大上,其实就是陆家这边的亲戚聚过来吃个晚饭认认人。

陆织理对陆沫这个小姑还算熟悉,所以入座挑位置的时候她左边是虞爻右边就是陆沫。

陆竹笙作为家主,需要和傅双在开宴前说两句,再加上今天是为了让虞爻认人,所以就带着虞爻一起去了。

陆织理不爱“上讲台”,就乖乖地坐在陆沫旁边和她聊天。

“小姑,你怎么没有带小姑父们回来呀?”陆织理童言无忌,一开口就是王炸。

坐在她们对面的就是谢竹影夫妻俩,夫妻俩都是在政坛工作的,一个在市政方面一个在外交方面,平时冷硬惯了。

谢竹影这会儿听见陆织理又提起陆沫干的这件事,又是一阵气闷,冷冷哼了一声。

反倒是谢妍青和她妈妈范女士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沫脸色尴尬地瞄了眼二哥,挠挠鼻尖,“都分手了,我单身呢。”

“哦,好吧。”

陆沫看陆织理表情失落,不由得轻笑一声,“你个小丫头,听见我分手了怎么还一副失落的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你二伯盼着我分手盼了有多久吗。”

陆织理闻言,这才偷偷看了一眼谢竹影,果然看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她们,于是只得小声道:“可、可是姑父多的话,阿爻就能拿更多的红包了。”

陆沫明显没反应过来她会这样回答,一时愣住没有说话。

坐在陆沫旁边的谢妍青适时接过话头,补充道:“小姑,你习惯就好,我姐现在全心全意都是虞爻姐呢,好在你那一箱子礼物里有虞爻姐的份,不然我姐指不定怎么和你闹脾气呢。”

陆织理脸颊红红的,嗔怪地瞪了谢妍青一眼,“我才不会对小姑闹脾气!”

陆沫微微张了张嘴,眼睛望着陆织理时带着不忍和心疼,她深吸口气,轻声问道:“理理,真的很喜欢虞爻吗?”

陆织理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弯了弯唇角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依旧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陆沫得到了答案,垂下眼帘轻声说道:“那你会希望虞小姐为难吗?”

“什么?”陆织理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但这时傅双和陆竹笙已经带着虞爻回来了,陆沫不好再对陆织理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道:“那小姑提前祝你和虞爻百年好合。”

“谢谢小姑!”

开席后,虞爻和陆织理先是在位置上吃了点东西,然后才被陆竹笙带着去其他桌挨着认人。

傅双落后他们几步,站在桌边表情冷冷地看着陆沫,陆沫表情淡漠,只是举着杯子懒懒地轻啄一口,“我什么都没说。”

谢竹影闻言,皱着眉看向陆沫,范女士和谢妍青也察觉到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味道,抬起头看向两人。

傅双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转身准备去找丈夫他们,只是在离开前留下一句,“我必须这么做。”

待人走了,谢竹影这才放下筷子,看着陆沫问道:“怎么回事?你和大嫂在说什么?”

陆沫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但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谢妍青,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竹影知道自己这个小妹从小就和大嫂傅双的关系好,但今天看两人这样子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扭头和妻子对视了一眼,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两人便决定待会儿去找大哥大嫂问清楚。

他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合该一起解决。

谢妍青看着长辈们一个个都当谜语人的样子,小心思也活络起来。

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那一定和她姐的婚礼有关。目前看来婚礼的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是筹备还是每个人的态度,婚礼都很正常。

但是……

谢妍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段时间都在说婚礼婚礼的,怎么没有人提过领证的事呢?

是准备婚前领证还是婚后再领呢?

谢妍青细细地思索着,打算找个时间问问她姐这件事-

需要陆织理和虞爻认识的长辈并不多,所以没多久一家人就回到了主桌了。

晚宴之后旁支的亲朋被送走,老宅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她们几人。

谢竹影夫妻俩惦记着事,刚把客人送走,就拉着大哥夫妻俩进了书房。

客厅里顿时就只剩下了几个孩子。

虞爻今天去认人的时候喝的是酒,陆织理怕她喝多了不舒服,悄悄凑到人耳边问道:“阿爻,要吃点水果缓一下吗?我去给你切。”

虞爻喝的酒虽然度数并不高,但喝了那么些确实也不太舒服,于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在陆织理唇角落下一下沾了酒气的吻。

“谢谢理理。”

陆织理得了个香吻,美滋滋地钻进了厨房。

陆沫朝坐在旁边的谢妍青使了个眼色,对方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了句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也跟着陆织理走了。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了虞爻和陆沫两人,后者仔细地观察着前者,心里无端叹了口气。

“虞小姐。”陆沫喊道。

虞爻睁开双眼,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尽管陆织理说过她这个小姑很好相处,但虞爻依旧把对方当成一个长辈来对待。

“您说。”说实话,虞爻实在是对着她那张脸喊不出来小姑这个称呼,对方看上去并不比她大多少。

陆沫脾气火爆且认死理,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虞小姐,我希望你不要陪理理去德国。”

虞爻背靠着沙发,看着陆沫的眼神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她皱着眉飞速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小姑,您这是什么意思?”虞爻顿时就清醒了。

陆沫表情也有些复杂,“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选择自己的事业,不要为了理理放弃你不应该放弃的东西。”

“我知道我大嫂和你之间的交易,但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们从来没有考虑过理理的想法,只是一意孤行地为她做决定,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理理并不希望你选择她而放弃自己的事业。”

虞爻没有说话,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答陆沫所说的话。

“理理的病确实严重,去德国治病也确实是刻不容缓,你能为了满足她的愿望答应这场荒唐的婚礼,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丢下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地陪她去德国,并不值得。”

“你可以在工作之余飞去德国看望她,陪伴她一段时间,但彻底放弃你自己的事业,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烂的主意。你爱她,但这不是让你陷入两难境地的理由。”

自从开始筹备婚礼以来,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也没有人对她说即便选择事业留在国内,也可以在工作之余去德国看望陆织理。

傅双给她的选择都是极端的,而她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这个思维定势之中。

陆沫看着她的表情变得明朗轻松,就知道自己这番话对方是听进去了。

于是她的脸色也缓和下来,神色柔和地说道:“虞小姐,我看过你工作室的作品,如果可以,我们也可以合作。”

虞爻接过她递过来的那张名片,微微笑了起来,“谢谢您。”

双方都知道,这句谢谢不仅仅是为了这张名片,还有几乎点醒她的那段话。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过了好一会儿,陆织理这才端着果盘和谢妍青葱厨房里出来。

虞爻敏锐地察觉到了陆织理情绪不太对,挽着对方的手臂,轻声询问:“理理,怎么了?不舒服吗?”

陆织理有些出神,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沫自然也发现了,皱着眉转头看向谢妍青,对方却只无辜地朝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爻压下心里的担忧,又和陆织理在客厅里坐了会儿,然后才起身和陆沫道别。

“小姑,理理应该是有些累了,我就先带她上楼休息了。”

陆沫点了点头,“去吧。”

老宅的房间早就给两人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还有洗漱用品都是她们常用的,就连房间内的床上四件套都是挑的别墅里的同款。

不过拉着人回房间的虞爻,却根本没心思去观察这些,她一心只有陆织理。

对方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好的样子。

虞爻牵着人回了房间,关上门刚想开口仔细询问陆织理发生了什么,便听见身后的陆织理幽幽开口。

“阿爻,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呢?你会和我出国吗?”

虞爻脸色一白霎时僵在原地,连心跳都停了一瞬。

第68章 仪式要开始了。

“阿爻,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呢?你会和我出国吗?”

陆织理的一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般在虞爻心里炸响。

血色以及快的速度从她皮肤下抽离,陆织理的话像箭一般刺向她的耳鼓膜,周遭顿时陷入粘稠般的寂静。

剧烈跳动的心脏轰得她耳鼓膜生疼,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就连拉着陆织理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明明傅女士说过,这件事不会告诉陆织理的,但为什么……

为什么陆织理此刻会知道?

虞爻背对着陆织理,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稳了稳心神,只能思索起该如何在陆织理面前编造处一段谎言。

陆沫的话言犹在耳,虞爻已经有了另外一种选择。

“阿爻?”陆织理的声音再次在虞爻耳边响起。

虞爻转过身,一入眼便是陆织理纯稚的脸庞,和她那双无时无刻都明亮的眼眸。她在里面并没有看见其他的情绪。

她呼吸一滞,状若无事地轻声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出国吗?”

“哦,是小青说领证的日子是需要算一算的,问我们是不是忘记了。”说到这儿,陆织理又笑眯眯地兴奋起来,“阿爻,我原来都不知道原来结婚是需要领证的,我还以为是和那些电视剧里一样,只要办了婚礼就算是结婚了。”

虞爻一脸错愕,有些结巴地问:“所、所以你只是听谢妍青说了领证的事才问的吗?”

“是呀,刚才在厨房的时候小青问我的,她让我问问你领证的日子有没有选好,还有蜜月旅行要不要出国,她说德国还不错。”

时间倒回到陆织理在厨房准备果盘的时候。

客厅里陆沫和虞爻的聊天,厨房里的姐妹俩完全不知道。

陆织理看着谢妍青也跟着她进了厨房,有些意外,“小青你进来干嘛?”

谢妍青尴尬一笑,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因为小姑一个眼神才逃进来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进来帮帮你。”

陆织理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回过头看了看厨房外的方向。

阿爻是第一次见小姑,这会儿和小姑单独待在外面,肯定会很不适应的。

想着陆织理语速飞快地交代谢妍青,“那你留在厨房准备水果,我去外面陪阿爻。”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谢妍青却脸色一变伸手拉住了她,“哎哎哎,姐,等等!我有话要问你呢!”

谢妍青哪儿敢现在把人放出去,刚才小姑那眼神摆明了就是有话要单独和虞爻谈,这会儿放她姐出去,那小姑那边的谈话不就彻底完蛋了。

谢妍青可不敢把人放出去坏了小姑的计划,只能随口说点什么把人拦下来。

“嗯?你想问什么呀?”陆织理闻言,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向谢妍青。

谢妍青人都蒙了,她能有什么问题要问啊,她能问的都——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还真有件事要问她姐。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问到:“我就是想问你,你和虞爻姐准备婚前领证还是婚后领证啊,这个日子是不是要让人算一下?我看大伯母她们好像没有准备这件事呢。

还有你们的蜜月旅行,准备去国外吗?我觉得德国挺好的,但虞爻姐有时间陪你去吗?她们工作室最近不是正忙吗?”

谢妍青被她妈耳提面命过不能把要去国外治病的事告诉她姐,所以她只能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来询问。

虞爻的事业目前正搞得火热,对方真的能放下一切跟着她姐去德国吗?

或许让她姐以蜜月旅行的事去打听一下会比较好。

陆织理听了谢妍青的话却有些呆呆地,好半晌她才看向谢妍青,脸上露出不解,“领证是什么?”

谢妍青:?

“不儿,领证都不知道你就说想和虞爻姐结婚?”谢妍青一脸错愕,“姐,你不会以为结婚就是办个婚礼就完事了吧?”

陆织理歪头,“不是吗?”

谢妍青深吸一口气,果断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于是她又仔仔细细地给人科普了一下结婚不仅仅是只办个婚礼这么简单,把陆织理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最好问问虞爻姐你们是婚礼前去领证还是婚礼后去领证,还有最重要的,你要问问她有没有空和你出国……嗯,进行你们的蜜月旅行。”

陆织理乖乖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问。”

谢妍青又拦住她,“别啊,这事儿你悄悄问呗,要是让小姑知道,她、她或许会让你们去她那里度蜜月呢,这个度蜜月还是二人世界比较好是吧。”

陆织理严肃地点了点头,觉得谢妍青说的很对。

就是这样,陆织理才一脸凝重地从厨房出来,当时虞爻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问。

听完了整件事发展经过的虞爻一脸的无奈。

合着她心惊胆战的那几秒完全就是多余的……

她轻笑一声,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草木皆兵了,于是她道:“领证的日子选好了的,在婚礼之后。至于蜜月旅行……”

“时间还早,我们到时候再看吧。”

她知道谢妍青应该是不敢把要去德国治疗的事告诉给陆织理的,所以只能以蜜月旅行的由头让陆织理来打听她的意见。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的任何一个适合,虞爻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地给陆织理一个答案。

但听了陆沫的那一番话后,她觉得自己要选什么已经非常明了了。

她不会放弃自己和陆织理之间的感情,她也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事业。

她会如实地告诉陆织理她的选择,告诉她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工作上的事,然后飞去德国陪着她。

至于陆织理是否接受她的选择,虞爻觉得这也是需要对方做出的选择。

陆沫说的没错,陆织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应该有一切的知情权。

不过虞爻不会选择在此刻告诉对方自己的选择和所有的真相。

婚礼,是陆织理的心愿,如果最后陆织理注定要彻底的离开,那她必须要保证这场婚礼一定要是陆织理想象中那样完美的。

至于领不领证,虞爻觉得这件事并不重要。

如果傅女士需要她们去领证那虞爻也不排斥,如果傅女士觉得她不配和陆织理拥有那张结婚证,那她也不会强求。

有没有那张纸,她都依然爱着这个“小傻子”-

婚期越来越近,陆织理的情绪也越来越亢奋,只不过在婚期的前三天,两人却被迫分开了。

“理理,我都说了这是惯例,新人在婚礼的前三天是绝对不能见面的。”傅双坐在别墅的沙发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平板上的新闻。

陆织理仰躺在她大腿上,眼角还挂着装哭时候留下的泪珠,这会儿正咬着嘴唇生闷气。

嘴里还喃喃地抱怨道:“谁规定的惯例,我才不认,我就要和阿爻见面,我都三天没有见过阿爻……”

说着,她心里一酸,眼眶里又顿时盈满了水汽。这下到不是假哭成真哭了。

傅双最近这几天,每天都在别墅里守着陆织理,既不去公司也不去忙婚礼的事,整个家里,就她和陆织理算是彻底的闲了下来。

陆织理以为妈妈是专程在别墅看着她不要她去见虞爻的,殊不知傅女士是为了遵守和陆沫的约定,给虞爻一个完全没有干扰的环境来做出选择。

傅双不知道陆沫和虞爻谈过话,也不知道虞爻心里早就有了决断。

那天谢竹影夫妻俩在书房里得知了她的打算时,也和陆沫一样觉得荒唐。

最后谢竹影夫妻俩推了很多的工作,暂时和陆沫一起接替了她手里筹备婚礼的事,他们和陆沫的要求的一样,要傅双给虞爻毫无干扰的思考时间。

所以傅双心里此刻和陆*织理一样着急并且没底。

她低下头,看着陆织理眼角滚落的泪珠,伸出手指轻轻为女儿拭去泪水,叹了口气说道:“理理,真的就这么想小虞吗?”

陆织理仰躺在妈妈的大腿上,那双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眼珠像刚在水里清洗过一半透亮,“嗯,好想阿爻。”

傅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那你岂不是一点都不能接受和小虞分开?”

陆织理一脸天真地说:“我和阿爻都结婚了,为什么还会分开呢?”

傅双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道:“理理啊,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不可能每一件都能按照你的想法来发展的……”

傅双的声音很轻,轻到就连陆织都没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不过她也不在意,大人的事就让大人去操心好了。

她只需要再忍一天,她就能穿上阿爻亲自挑选的婚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和虞爻踏进婚姻的殿堂-

两人的婚礼在燕京最大的展览中心举办,空旷的展览中心被打造成一个充满了海洋元素的海底世界,地面铺满了半透明的玻璃栈道,下面是模拟着海边蓝眼泪的LED灯光。

会场内部由无数的绸缎和珍珠点缀,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每一颗珍珠都是最顶级的南洋白珠。

就为了这么点置景,陆家几乎搜罗了整个燕京的拍卖行、保税仓、珠宝交易中心还有各大高端珠宝品牌商,可以说是搬空了整个燕京的南洋白珠库存,也才仅仅搜寻到了两千多不到三千颗。

主舞台是由高达6米的蓝色纱幔做背景,上面点缀着大大小小的蓝宝石,中间的通道两边则摆放了白色的玫瑰和蓝色的绣球,中间穿插着铃兰点缀。

整个会场充斥着奢靡的味道,但却又能在其中看出设计者对这对新人的祝福和祈愿。

婚礼现场的布置仅仅只是露了几张照片到网上,便已经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让这场本就引人注目的婚礼,再次被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婚礼当天,所有拥有请柬的宾客,在会场外记者和狗仔的注视下,高傲地走进会场。

这个时候,这张请柬已经不仅仅是这场婚礼的入场券,更是对这些宾客财富和地位的一种象征。

可这些外界因素,完全不在陆织理的注意力中。

会场内二楼的休息室里,陆织理穿着修身的鱼尾婚纱,腰背挺直地坐在镜子面前,脸颊上的红晕怎么遮也遮盖不下去。

恰好,此刻休息室的门被敲响,谢妍青的身影快速闪身进门,拎着礼服的裙摆跑到陆织理身边。

“那去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拍到的虞爻姐的这张背影。”谢妍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有些狼狈。

陆织理迫不及待地接过她手里的手机,看着虞爻的背影出现在屏幕上,诡异般的,她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谢妍青还在吐槽,“姐,你可不知道,虞爻姐那个闺蜜有多严防死守,我能拍到这张照片可不容易了好吗。”

陆织理嘿嘿笑了两声,仰着头将手机递给对方,心情大好地说道:“辛苦你了小青,我给你买包!”

谢妍青眉头一挑,笑了起来,“姐,小妹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多久,工作人员便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陆小姐,时间差不多了,仪式要开始了。”

陆织理紧张地握了握手指,门外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进门来对她进行最后的检查。

谢妍青上前拉开休息室的门,穿着绅士的陆竹笙已经站在了门口等待。

“理理,爸爸该陪着你下去了。”

陆织理站起身,看着爸爸红润的脸颊,莫名的鼻尖有些发酸。

片刻后,陆织理稳步上前,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掌。

第69章 “我愿意。”

婚礼现场人声鼎沸,所有人如同置身真实的海底世界,贝壳、珍珠、游鱼,所有的一切都让宾客能从其中感受到重视和厚待。

现场的灯光骤然暗下,现场的交响乐队在琴键上落下手指,悦耳动听的入场曲在众人耳边响起。

喧闹地人群安静下来,两束追光落向主舞台的两侧,片刻后二楼的两边出现了两道修长的身影。

陆织理牵着父亲的手扭头看向另一边,虞爻转过头和她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接,身侧是牵着她手的傅双。

虞爻没有长辈到现场,所以牵手送行的这段路她主动拜托了傅双。

明明在婚礼的前三天里,虞爻无时无刻都不在为了今天的婚礼而紧张,但在此刻、在与陆织理对上眼神的那一刹那,她心里所有的紧张全都消散不见了。

两人隔着整个会场的距离遥遥相望,穹顶模拟海浪般的灯光映照在她们脸上,让她们仿佛真的成了海底的人鱼公主。

陆织理失神般地望着虞爻,就仿佛是初见时那般,嘴里喃喃道:“公主……”

今天过后,她就要真真正正地拥有她的公主了。

两位长辈牵着两位新人一步步走下楼梯,纯白色的追光将此刻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人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到场的宾客里大部分都只听过陆家这个大小姐的名号从未见过真人,此刻看见这两人的脸,甚至还有些恍惚究竟哪一位才是那位传说中的傻子大小姐。

不过没有意外的,所有人都在惊叹这二位新人的美貌。

其中一位身穿修身的鱼尾婚纱,婚纱的下摆缀满了晶莹剔透的钻石,挂脖的设计显得新娘脖颈修长宛如高不可攀的白天鹅。

陆竹笙牵着陆织理在通道的尽头站定,伸手捻起垂在女儿脑后的头纱,将她整个人盖在其中。

虞爻站在陆织理身旁,两人手臂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一只小臂那么远。她身穿极致简约的缎面婚纱,脖子上戴着一串三层珍珠连接着一块鸽子蛋般大小的红宝石项链。

现场有人认出这串项链的来历,在人群里引起一小部分的讨论。

“天呐,这是三年前在奥美拍卖行拍卖掉的那串‘RubysTide(红宝石之潮)’,当时的拍卖价可是整整2200万美金。”

“虽然拍卖有溢价的可能,但能拍卖到这个价格的珠宝可不多见。”

“陆家得是有多满意这个孩子啊,这个价格的珠宝都拿出来了。”

这串项链是傅双的私人藏品,三年前她疯狂地迷恋过一段时间的红宝石,恰好这条项链在拍卖行出现,于是就拍了下来。

今天拿出来给虞爻做陪衬,也是因为这条项链的名字和婚礼的海洋主题非常契合。

再加上虞爻那一头红发,更是被这条项链增添了无限的光彩。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这么用心的婚礼和赠礼足以说明陆家对这个孩子的重视,或许她们从没有听过“虞爻”这个名字,但在今天之后,所有人都将会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宾客的心思影响不到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她们隔着头纱对视一眼,陆织理脸上洋溢出难以掩盖的笑意。

陆织理主动伸手握住了虞爻的手,两人就这么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前往婚姻的台阶。

在台阶通道的尽头是她们婚礼的证婚人范淑婉范女士。

范女士站在尽头遥遥望着两个孩子,她们执手前行,脸上洋溢着最美好最幸福的笑容,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挡她们奔向幸福。

但她却知道,这只是一场针对其中一个孩子的骗局。

这场完美的婚礼,只是为了完成她的愿望。

在场所有人都衷心地祝福这对新人,但知情的几位长辈,却完全笑不出来,她们一脸凝重地看着陆织理,只希望这场婚礼能给她带来和她想象中一样的体验。

尽管所有人心思各异,但在场至少还有虞爻和陆织理在尽情地享受这场婚礼。

会场内的灯光像海面升起的月亮,光源洒在两人的裙摆上宛如被揉碎的月光。两人手牵着手坚定又无畏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路上,每一步的落下,都带着她们对彼此深刻的爱意。

虞爻知道她们的这场婚礼是做戏,但她依旧享受着,并且毫无保留地倾泻着自己的爱意。

这条路并不长,但她们都觉得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直到两人在范女士面前站定,范女士这才庄严肃穆地注视着这两个孩子。

“新娘陆织理,你是否愿意娶虞爻为妻,在以后的生活中爱她、尊重她、保护她,无论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始终忠于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陆织理面对着虞爻,隔着轻薄的头纱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对方脸上每一寸的神情,她弯起了眉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盈满了光亮和爱意,“我愿意。”

范女士垂下眼眸,再次抬头,看着虞爻的神情又柔和了许多,“新娘虞爻,你是否愿意娶陆织理为妻,在以后的生活中爱她、尊重她、保护她,无论健康或疾病、顺境或逆境,始终忠于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誓词,但在念道那句“无论健康或疾病”时,在场的所有知道陆织理情况的人,都把心脏提了起来。

或许其他新人结婚时的誓词是为了走个过场,但这场婚礼中的这句誓词却是重中之重。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不是假的,陆织理是真的有病。

可在场的所有人里,唯有虞爻,依旧把这句话当做普通的一句誓词。

因为在她看来,这段誓词的每一个字都一样重要。

“我愿意。”

这句话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却依旧给了所有人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已经有宾客想清楚了,这场婚礼不是什么联姻,而只是一场普通的一对爱侣的婚礼。

“请你们彼此交换戒指,作为婚姻誓言的象征。”

温梨初和谢妍青都是伴娘,此刻遵照证婚人的流程为两位新人呈上了她们的对戒。

对戒是两人一起挑的,陆织理为虞爻挑选的是一枚以蓝宝石为主石水滴形的钻戒,而虞爻则为陆织理挑选了一枚和她发色相同的红宝石钻戒。

虽然在形状上并不怎么相配,但这对戒指对两人的意义都是不一样的,这是她们对彼此的第一印象。

细细的戒圈缓缓套在白皙修长的无名指上,尽管她们还没有领证,但彼此都明白,在这一刻她们对对方来说已经不一样了。

这枚小小的戒指,就像是藤蔓将两个人的身心绑在了一起。

温梨初看着好友脸上洋溢着的笑,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她来说,这场婚礼就是一个盛大的骗局,而身为做局的虞爻,早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但不管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婚礼的仪式依然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范女士笑着看向两个孩子,轻声道:“那现在,新娘可以亲吻另一位新娘了。”

虞爻伸手揭开陆织理的头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的唇已经隔着自己的头纱稳稳落在她的嘴唇上。

宾客的欢呼鼓掌顿时传到两人耳朵里,陆织理即羞涩又迫切地伸手揽住了虞爻的腰,默默延长了这个吻的时间。

直到范女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悄声提醒陆织理赶紧松开虞爻。

陆织理笑着松开虞爻的唇,额头抵着对方,笑意逐渐在两人之间蔓延。

仪式到这里就结束了,陆织理牵着虞爻的手又一步步往前走,下了台径直往休息室走去。

婚宴的宾客太多,再加上陆织理情况特殊,所以去敬酒的并不是两人,而是由父母陆竹笙和傅双代替,两位伴娘则是陪着两位长辈一同前去。

宾客专场至晚宴厅,两人忙里偷闲安安静静地在休息室里休息,没有任何人打扰。

虞爻被陆织理紧紧地牵着手,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今天好像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现场的宾客大部分都是对这场婚礼抱着祝福的心态来的,但偏偏有的人又嫉妒又愤恨。

像阴沟里的老鼠,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对婚礼的当事人又嘲又骂。

“不是吧,那真的是虞爻啊?”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长得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哎。”

“就是啊,真是世事无常,明明以前还是个异性恋勾引冯安赫,现在居然变成了同性恋还和一个傻子结婚了。”

“真的要吐了,这算不算骗婚啊,这家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啊。”

“谁知道呢,我们也是靠着媛媛送来的请柬才进来的,之前都没见过这家人啊。”

“那媛媛和冯安赫没告诉这家人虞爻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哎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媛媛应该是看那个女生喜欢虞爻才不忍心说的吧。”

“确实,唉,恋爱脑真可怕。”

她们即便是对陆家不了解,但看这场婚礼的阵仗也清楚,这人不是自己能惹的,所以尽管说得再难听,心里再嫉妒愤恨,他们都不敢大声的说话。

直到高高在上的丁媛媛冷着脸从很前面的位置上走过来,这些人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

丁媛媛看不起这些人,但她又要利用这些人,所以她才会顶着冯安赫的名头,冒着风险给李总打电话,让对方找到陆竹笙的秘书那里。

以虞爻高中同学的名义和一张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一张高中毕业照,要到了好几份没写名字的请柬。

这些像老鼠一样生活在下水道里的人才有机会踏足今天的婚礼现场。

第70章 “和傻子玩玩而已,谁会当真?”

婚礼对两位新人来说其实并不复杂,所以大部分不熟悉的宾客由父母去寒暄敬酒,她们俩只需要顾好自己身边朋友那一亩三分地就足够了。

陆织理车祸后就没什么朋友往来了,她最熟悉的除了谢妍青也就是秦月。

两人对秦月都还算熟悉,所以在休息室换下了婚纱后便前往了宴会厅。

秦月的位置很靠前,她身边还坐着几个陆家年轻的旁支小孩,见两位新人来了,都站起身迎接。

秦月端起酒杯笑眯眯地和两人碰了碰,“理理姐,虞爻姐,祝你们新婚快乐。”

桌上剩下的几个小孩年龄也就刚成年,听秦月这么说了也都纷纷站起身恭祝两人新婚快乐,一人一句漂亮话,听得陆织理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一个侍者走过来,恭敬地站在两人身后,对着虞爻说道:“虞小姐,您的朋友们说在台球厅等您,让您这边空了之后就过去。”

“知道了,谢谢。”虞爻微微侧头应道。

陆织理也听见了,有些奇怪地说道:“是工作室的同事吗?怎么在台球厅等你?我记得二楼有休息室来着。”

虞爻略微思索片刻,猜测道:“工作室有个女孩子台球打得不错,应该是去玩的。这边你暂时走不开,我过去看看就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很快就过来。”

陆织理乖乖地点头,她知道今天是不能任性的时候,她要做一个成熟的“大人”,要学会陪着客人。

于是虞爻转身拎着裙摆跟着侍者走了,陆织理则留在秦月她们这一桌乖乖地等虞爻过来。

侍者把虞爻送到二楼的台球厅门口,便又下去继续忙了。

虞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阵有些耳熟的女声。

“进。”

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的脸。

血色顿时从虞爻脸颊上的皮肤下抽离,即便是腮红都拯救不了她惨白的脸。

台球厅里挤满了人,粗略估计也得有个十几个,男男女女每一个人在看向虞爻的那一刻都是审视且嫉恨的。

虞爻像是偶然踏足地狱的普通人,在她面前的是一些没有理智的恶鬼。

盛装出席的丁媛媛被这群恶鬼簇拥在中间,人模人样地坐在那里。但虞爻知道,这个才是所有恶鬼里最凶恶的那一只。

今天是虞爻最幸福的日子,她不欲于这些人交涉。她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她作为这场婚礼的主人,还是有权利将这些人驱逐离开的。

“虞爻,大家老同学一场,来参加一下你的婚礼,你不会做贼心虚想把我们赶走吧?”坐在丁媛媛身边的一个女生鄙夷地开口。

虞爻回过头看着她,她认识这个女生,丁媛媛的好闺蜜。

“我记得我没有邀请过你们。”虞爻冷冷地开口。

丁媛媛笑了,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显得雍容华贵,“虞爻,我们拿的当然是正当渠道来的请柬,还是周秘书拿给我们的,周秘书你应该知道吧?”

虞爻神色一僵,周秘书她当然知道,陆织理爸爸陆竹笙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所以这些人的请柬是陆叔叔给的……

虞爻不清楚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和陆叔叔有交集,于是目前唯一的可能就是丁媛媛家里或许和盛天集团有交集,才能让周秘书给了她这么多的请柬。

于是局面陷入了僵持,她赶不走她们,或者说她不能赶走这些人。

“你们到底想干嘛?”虞爻垂在身侧的手背到了身后,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不用怕不用怕,你现在身上穿的、戴的加起来的价值几乎能买下眼前所有人的一辈子,你已经有钱了,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破烂补丁校服的虞爻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安抚自己,但即便她已经穿上了这么贵这么豪华的衣服和饰品,她心里却依旧没底依旧不安。

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穿得足够贵足够豪华,再面对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她就能做到有底气的面不改色。

但她想错了,她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即便她们还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她心里的恐惧和后怕就要几乎将她淹没了。

丁媛媛轻笑一声,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然后才将其反面朝上扔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台球桌,丁媛媛站起身朝着虞爻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嘲弄地笑起来。

“虞爻,大家同学一场,现在看见你嫁入豪门大家都为你高兴的。”

“你想想,曾经那个勾引别人男朋友、整天装可怜穿着补丁校服的狐狸精,哪儿能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呢?你们说是不是?”

那群人又附和起来,看向虞爻的目光也是赤裸裸的不屑和嫌恶,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呗,越不要脸的人活得越好。”

“异性恋装同性恋骗婚,我以为只有网上才有,现在居然出现在我身边了,真恶心。”

“说什么呢,人家现在可是陆家的媳妇,你这么说不怕长媳针对你啊。”

“呵,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把所有事情都曝光在网上呗,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人就是个骗婚的狐狸精。”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让人完全插不进嘴。

虞爻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这些人说出口的话像粘稠地沥青将她死死包裹住,烫得她身躯发颤,喉咙里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丁媛媛站在那里,眼神像是要把虞爻踩在脚下,“虞爻你也别多心,她们就是这样有点口不择言,不过我们还是心疼你的,毕竟你都为了生活装作同性恋了,和你结婚那个傻子大小姐,你应该也是忍着恶心和她上床的吧。”

“傻子?!”

“那么漂亮的人居然是个傻子?”

“我说怎么会有人连装的同性恋都看不出来,原来是个傻子。”

不是傻子!

她的理理不是傻子!

虞爻想要将这些话嘶吼出来,但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张开嘴想要说话,但发出的声音却只是喑哑地嘶吼。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让她恍惚间落到了多年以前的学校里。

她不能露怯不能退缩,一旦表现出害怕,那些人对她的霸凌只会变本加厉。

只有她自己才能保护她自己。

身体和灵魂在这一刻好像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灵魂高高飘起从高空俯瞰整个房间,她嘶吼她不甘她想要撕碎这些人的嘴让她们彻底安静。

但留下的身躯却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人朝她扔鸡蛋泼脏水。

“虞爻啊,骗婚傻子就算了,你可千万别真的爱上傻子啊,对一个傻子付出真心,那可是比穿补丁校服还要让人看不起的。”

让人看不起……

看不起……

虞爻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唯有身躯还能靠着惯性活动,抽离的灵魂俯瞰全局于她扬起的视线交汇。

那双眼睛空洞、冰冷且无机质地穿透灵魂望向天花板。

片刻后,只留有自保能力的身躯动了动,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话。

“和傻子玩玩而已,谁会当真?”

“嘭——哗啦!”

盛满水果的水晶碗重重地坠落在地,碎裂成了无数块小碎片四处飞溅,红彤彤的圣女果在地面滚落,砸到碎片上被划破表皮流出一地的汁水。

命运大概是世界上最狗血的编剧,虞爻不用回头都知道此刻是谁站在她的身后。

“我会……我会当真的……”

陆织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愣愣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摔掉果盘又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丁媛媛见着这一幕,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她走回桌边拿起手机,笑着看向门口的陆织理,“陆小姐,看来我都不用再给你听一遍录音了吧。”

虞爻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的动作,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挪动不了分毫。

陆织理呆了好半天,才明白那个陌生的女人是在和自己说话,“什么录音?”

丁媛媛笑了笑,捏着手机越过虞爻站在了陆织理的面前,伸出手指拖动了一下进度条,虞爻的声音再次在房间内响起。

“和傻子玩玩而已,谁会当真?”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丁媛媛的手机骤然被一只手狠狠夺去,接着那只手机擦着陆织理的脸颊重重地砸向门外的护栏,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

虞爻再也撑不住踉跄了两步,撑着面前的台球桌。

“虞爻!你干什么!”丁媛媛气极了,“就算你恼羞成怒想要毁灭证据,但我们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人证!你休想抵赖!”

匆忙的脚步声顿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有人上来了。

可听了那句话第二遍的陆织理此刻却完全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句话不断地重复回响。

眼泪什么时候涌出的眼眶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呆愣地看着不远处的虞爻,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对方。

可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

傅双站在陆织理身侧,伸出手臂将女儿紧紧地揽在怀里,目光警惕又戒备地看向在场所有的人。

“怎么回事?”

但却并没有人回答她。

“阿爻……”陆织理推拒着母亲的手臂,想要上前去抓住虞爻的衣角,“阿爻,我会当真的……我会当真的……”

眼眶终于盛不下那苦涩的泪水,泪珠一颗颗坠落砸在地面上,心口像是被谁一剑通了个对穿,此刻正呼呼往里灌风。

陆织理带有哭腔的声音唤回了虞爻的理智,她怕陆织理露怯后再被欺负,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满脸泪痕的陆织理。

还有她身边保护着她的妈妈。

陆织理不会被欺负的,陆织理有妈妈保护。

可看着陆织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痛苦的表情,虞爻想要朝她迈去的步子怎么也动不了一点。

在这一刻,一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她保护不了陆织理。

但她希望自己能为陆织理做最后一件事。

“是我虚荣、是我拜金、是我假装同性恋对你骗婚、是我骗取了你的真心自己却只想玩玩而已。”

“你闭嘴!你闭嘴!”陆织理挣扎起来,她想要冲上前去捂住虞爻的嘴巴,“你不许说话!!”

她惊声尖叫着:“妈妈!不要让她说话!”

傅双不住地安抚着陆织理,扭头望向虞爻,却在她眼里看见了一片死寂和拒绝。

然后她便听见她说:

“我们不会领证,也不会有蜜月。”

到头来她即没有选择傅双给出的两个选择、也没有选择陆沫点醒她时做出的选择。

而是选择了让陆织理彻底死心,能去国外安心治疗。

至于她自己?

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