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叫我“治君”(2 / 2)

说完太宰治踩着上课铃又入睡了。

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炸毛怪是藤沼悟啊。

人家哪里炸毛了,不就是发尾支棱一下吗,你个卷毛好意思嘲笑别人,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地上课,这时梅津寺炯炯有神地看了过来,不难想象她刚才一直在偷听我和太宰治的对话。

“喂,雪纪。”梅津寺喊我叫我把耳朵贴过来。她好自来熟,已经开始叫我的名字了。

没有理解我微妙的表情,梅津寺等不及我慢吞吞的动作,在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条,飞快地写完字抛给我。

我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

[太宰同学喜欢你吧,但你喜欢藤沼同学。]

诶???

——

我的精神被梅津寺纯子污染了。

梅津寺却像打开了话匣子,纸条传得飞快。

[你没发现吧,其实藤沼同学喜欢的是雏月同学,但你和雏月同学是朋友,所以他不好直接拒绝你。这样看藤沼同学应该得了骑士综合征,只要是弱者就想保护。唉,你真是一点都不满足,太宰同学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你呀,太宰同学那么帅和他在一起不好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头痛地闭上眼。

梅津寺还不满足,纸条一张比一张劲爆。

[太宰同学又帅又痴情,每次你和藤沼同学聚在一起时他都在偷看,眼神就和杀人了一样,我保证黑/手/党都没他凶。]

[今早美里闹事时你叫住藤沼同学,我看到太宰同学的耳朵动了。]

[你和太宰同学住在一起吗,他是你父亲的养子,那你们岂不是伪姐弟/兄妹文学hhhhh]

梅津寺有一双发现爱的眼睛。

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说她高冷不好相处,这完全就是个话痨啊。

终于熬到放学,梅津寺亲亲热热地挽住我的胳膊说要和我一起走,我抗议无果,被迫放弃,看来只能明天再和藤沼悟讨论引蛇出洞的事了。

“那个,梅津寺同学。”

“叫我纯子。”

“好吧,纯子。”

太宰治从我们两人的面前路过,手里的书包被他不老实地反手拎在背上。大冬天他还耍帅敞着怀,不拉棉服拉链,早晚冻得拉肚子。

但这一幕却很吸睛,他走在我和纯子前面,我能清楚地看到和他擦肩而过的女生眼中仰慕的眼神,而他不屑一顾,也没有驻足停留。只是偶尔对学校花坛里冻得蔫掉的忍冬花感兴趣,蹲下来用手拨弄了两下结满冰的绿叶。

忍冬花,是我喜欢的花,我喜欢这个名字。

叶子就在他触碰的那一刻碎掉。那支花已经很脆弱了,不知为何它像是被人有意冰封在了冰块里,虽然花朵抵不住严冬,但却能在寒冰中获得永生。

但就在太宰治触碰的一瞬间,冰块融化,忍冬花彻底宣告死亡。

太宰治站起身,他的侧脸被柔软的发尾遮住,可我却莫名觉得太宰治在笑,嘲讽的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目送他走掉,觉得纯子一定看错了。一个人连等另一个人向他走去那么简单的事都不愿意做,还谈什么喜欢呢。

这场恋爱速通游戏该结束了。

我任由纯子拉着我走到校门口,原本叽叽喳喳的纯子在看到门口低调的奔驰车时骤然停住脚步。“雪纪,你住在镭体街对吧。”

“是,怎么了。”

“今晚不要离开家,哪都不要去,听到任何声音都当作不知道,明白吗。”

我不明所以,顺着纯子的目光看去,发现穿白大褂的森先生竟然在校门口和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就和溺爱女儿担心黄毛偷家的老父亲一样立志每天接送女儿回家。

然后我反应过来,纯子看到的人不是森先生,而是和他聊天的那个男人。

男人手提公文包,西装革履,外边罩了一件黑大衣,戴金边眼镜,眼角的皱纹告诉我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在和森先生攀谈时,他精明的像个才下班的金融业高管。

“那是我爸爸。”纯子在我耳边小声道:“每次我爸爸来接我就代表他的[公司]有新动作了,爸爸担心我回家路上出事就会来接我。”

是黑/手/党有异动啊。

那森先生今天特地来学校是为了什么呢。

思考时我和纯子已经走到了两位老父亲面前,太宰治乖巧地站在森先生身后。看到我和纯子一起出现还手挽着手,那位先生很惊喜。

“哎呀,没想到我们的女儿关系这么好,森医生真是教女有方,我一直担心纯子在学校没有朋友。”

“父亲,您今天来得晚了点,晚上我想吃咖喱饭。”

无需森鸥外的暗示,我自觉站在他身侧拉起他的袖子撒娇,就像被家里宠坏的小女儿。

森鸥外满意地微笑点头,这个笑落在纯子父女眼里应该是老父亲的溺爱。森鸥外拍拍我的头,十分亲昵,“昨天不是给你做了吗,今天做小治喜欢的奶油螃蟹好不好。”

神游了不知多久的太宰治迅速响应,“我吃。”

“哈哈哈,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就像我和纯子还有她母亲一样。森医生,改日我会来阁下的诊所登门拜访的,听您讲如何行医救人的故事。”

森鸥外含笑,“那就恭候梅津寺君的大驾了,鄙人曾在德国留学,和一位老酒馆的老板学过熏香肠的手艺,绝对不会让梅津寺君失望。”

纯子父亲挥了挥手,车子启动时他停顿了一下,摇下车窗对森鸥外说:“今晚恐怕森医生要不得闲了,奶油螃蟹改日再做吧。”

说罢奔驰车疾驰而过。

这段饱含深意的对话就结束了,目送纯子父女离去,森鸥外笑意微敛,对我和太宰治说:“我们走吧。”

顿了顿,他又说:“雪纪,你做得很好。”

我用沉默回应。

终于知道为什么森鸥外那么爽快地答应送我和太宰治上学了,哪怕我不提出来,他也会想法子让我们去的。

他要接近梅津寺纯子的父亲,接近港口黑/手/党。

从纯子对我透露的话中可得,她的父亲重视家庭,要得到他的信任就要塑造一个和他相同的身份,比如同样忙里偷闲接送女儿的老父亲女儿奴。

爱女儿是犯/罪分子的一款时尚单品。

黑/手/党用人的首选也应该是有妻有子的人吧,这样的人才好控制,森鸥外故意踩在这些人的心坎上。

不过他费尽心思找人引荐,加入黑手党是为什么呢。

“雪纪,今晚多准备些药品绷带,手术刀也要消毒。”森鸥外吩咐我,“今天的营业额又要创下新高了。”

他似是哀叹,又似是欣喜。

从市中心的翠岚中学到镭体街走路也不过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路上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

森鸥外走在我和太宰治的前面,他的背影高大坚毅,皮靴踩在泥泞的雪地里烙下一个深深的鞋印,每一步都仿佛在负重前行。我们经过横滨大桥,桥上的彩灯和人流交相辉映,在森鸥外的两肩披上红色的霞光,他正好走在最前面,是违逆人群的逆旅,又是顺应行人的前进。

——

我和太宰治跟在森先生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期间太宰治不断偷看我的脸色,但我默认速通版暗恋游戏已经结束,平静如水。

最后先沉不住气的是太宰治,他凶巴巴地逼问:“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我平淡的目光告诉他,没有。

身边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太宰治踢着街边的小石子,一下比一下用力,石子一次比一次跳得远。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通过今天的事我已经对谁是杀死雏月的凶手这件事有眉目了,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这意味着我很快就会和太宰治分开。

以后我就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唔。”

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和某人来了个脸贴脸,撞的我鼻子生疼,他停下怎么不说我一声。

“你为什么叫我太宰君。” ?

我抬起头,太宰治不知何时变成面向我的姿势,他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插兜,脱下黑西装换上国中制服后他身上的活人味变重许多,甚至有股青春洋溢的气息,可眼下太宰治又变回诊所角落里黑漆漆的一滩不明生物。他浓稠阴冷的神色好像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滩流动的液体,缠在我的身上。

见我走神,太宰治古艳的脸愈发不悦,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管森先生叫森先生,藤沼悟叫藤沼君,都是普通的叫法,我为什么要和他们用同一种称呼。你看,你对梅津寺就会叫纯子,对雏月叫加代,亲切多了。” ??

太宰治你的情商原来这么低吗,男女间交谈的礼仪你一点都不懂?

我茫然问:“因为她们是女性友人啊,你要不变个性?”

“那我还是你喜欢的人呢,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太宰治不甘示弱地质问,就像一个每天都能吃到免费的糖果,今天恰好没有了后原地耍赖的小孩。

旧事重提,我有种黑历史被公开的感觉,再说扪心自问我对太宰治还没喜欢到要死要活的份上吧,同学你冷静点。

“那个,不是开玩笑吗,我们不是一直相看两厌吗。”

太宰治的表情好像真想杀了我。

就好像在控诉我是渣男对他始乱终弃了一样。

太宰治步步紧逼,我一步步后退,很快他就不满这种变相的拒绝直接抓住我的手腕,和我头贴着头。

略长的额发扫过我的睫毛,我不适地眨了眨眼,隐隐约约仿佛看到太宰治幽深眼底的一抹红。

“难道你喜欢别人了?爱丽丝说你是为了见藤沼悟才想上学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嘲笑你的品味了。”

这都哪跟哪啊,发散思维有点过度了吧。

看太宰治的脸色好像我只要点个头他就要冲去送藤沼悟上西天,激发他的异能潜力,我只好投降,回归最初的话题。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治君。”

他脱口而出,好像这个称呼已经在他的唇舌里念过千万遍,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太宰治似乎很满意我震惊的表情,夜幕时的天空落在他的眼睛上,灿若星河。

“叫我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