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黄莲(1 / 2)

纳妾 南胡唐 3543 字 1个月前

傅雅仪来了,客栈里照顾余姝的随从们都松了口气,有傅雅仪盯着,余姝可算喝药不会推三阻四了。

可是余姝没有松口气,她下午喝了药之后一觉醒来就见着了坐在她床边的傅雅仪。

不知道傅雅仪坐了多久,她睁开眼时便直直对上了她幽深的眼,差点吓一跳,屋子里只燃了几盏灯,外头的天早就黑了个彻底。

然后傅雅仪冲她笑了,笑得余姝感觉十分微妙,就是觉得她等会不要做好事的那种微妙,傅雅仪面上的玩味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此刻再出现,令余姝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傅雅仪:“起来了?那就喝药吧。”

这本是一句很正常的话,如果傅雅仪没有亲手拿着药碗和一个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汤匙的话。

余姝头上的汗毛都快被她笑出来了,讪讪道:“夫人,我自己来就行。”

其实余姝睡了这么一觉,捂出来一身汗后以已经舒服了许多,她甚至想直接说她好了不用吃药了,可是怕傅雅仪生气,还是改成自己喝。

傅雅仪笑了笑,“没事,我喂你。”

余姝瞟了她两眼,这两眼还没瞟完,傅雅仪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勺子里那么一点点分量可是那浓厚的苦药汤味也直接涌进了余姝的鼻腔中。

傅雅仪命令:“张嘴。”

余姝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启唇一口将这勺子药咽了下去。

然后她睁大了眼,瞳孔都有些颤抖,刚刚闭上的嘴眼瞧着便要张开,傅雅仪眼疾手快,用指腹按住了她的唇,哼笑道:“咽下去。”

余姝被苦得眼泪都直接飙出来了,她尝试在被傅雅仪按住嘴唇的情况下吐出来,却发现做不到,只能痛苦地咽下去。

只这么一口,她便眼眶发红,泪如雨下,整个人都像被揉弄了一般地可怜。

傅雅仪把药放在一旁,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这回没有心软,等她缓过来之后又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余姝有些惊恐地摇头,满脸抵触,“我不喝!”

傅雅仪眼疾手快,趁着她说话的间隙,又喂了一勺进去,余姝无意识咽了下去,她顿时哭出声来。

被苦的。

傅雅仪抬手抚过她的眼角,乐了,“你上回在州秋摔成那样都没现在哭得惨。”

“那我那时候吃的苦也没现在苦啊,”余姝抽抽嗒嗒回怼道:“您究竟放了多少黄莲啊?”

傅雅仪淡淡:“半两而已。”

余姝:?

半两?

这已经是致死量的黄莲了吧?

余姝没想到躲过了傅雅仪的诘问,躲过了傅雅仪在床上的惩处,居然最后还能接受她其它的惩罚,还是这么痛苦的惩罚。

“药要喝完,”傅雅仪缓缓说道:“一滴都不能浪费。”

余姝不愿意,余姝商量道:“放点糖行不行?会苦出人命的。”

傅雅仪:“不行,不会,我控制着呢。”

面对面前的这碗药,余姝露出来一百万分的抵触,“不喝可不可以。”

可面对这句话,傅雅仪却收了手里的碗,点头道:“可以。”

余姝:?

她有些质疑道:“条件呢?”

傅雅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拿过了放在她床头一直没有被她注意到的另一碗药,“这是正常分量的药,条件是回落北原岗的一路上,你必须和我寸步不离,除了睡觉,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一丈。”

余姝眸光轻闪,擦干面上的泪痕,点头道:“我答应了。”

可是她眼底却还有些不平,对那两口药颇为忿忿,在傅雅仪端着那碗正常的药递过来时骤然跪坐起身来,吻上了傅雅仪的唇,她有些粗暴地撬开傅雅仪的唇,勾住了她的舌尖。

余姝唇齿间满是苦涩,刚刚那两口药里的苦味,瞬间蔓延到了傅雅仪口腔中。

难得地,哪怕是傅雅仪也被苦得微微蹙起眉来,可她并没有推开余姝,反倒将手中的药平稳放到了桌面上,任由她泄愤。

待到余姝无力想要离开时,她又扣住了余姝的腰,碾在她唇瓣上,接着吻了下去。

直到两人都喘息不已她才放过了余姝。

“您也不怕过了我的病气?”

余姝语调微扬,有些好笑。

傅雅仪的嘴唇被余姝咬过,现在显得有些红肿,令她本就冷艳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妖媚,可她却只缓缓说道:“是你先上来的,你似乎并没有这个顾虑。”

“是啊,”余姝道:“夫人从来不抗拒我。”

“嗯,”傅雅仪点点头,竟然承认了,“你的投怀送抱,我确实不想拒绝。”

余姝骂她:“色令智昏。”

傅雅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快些把药吃了吧,若是病没好,我们明日可启不了程。”

余姝眼皮一跳,傅雅仪这一眼仿佛将她看穿,她最终还是颇为自然地轻哼一声,一口将那碗药喝了,然后又吃了颗蜜饯后缩进了被子里。

“我要睡了,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傅雅仪看到了她面上的疲惫和顾虑,轻轻嗯了一声,放下碗。

走到门前时,她却停住了脚步,突然问道:“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不值得信任?”

余姝一愣,她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门口,见着了傅雅仪的背影。

隔着重峦的纱,只有一抹黑色的倩影,她默了默,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傅雅仪是那样骄傲且自信的人,她从未听她说过这样不自信的话。

哪怕她知道这可能是傅雅仪为了套话说出口的,也依旧让她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她可以接受被傅雅仪斥责,被她呵骂,被她用手段惩处,她可以哭闹可以撒娇去化解,可她受不了傅雅仪这样近乎低落地问她,是不是不信任她。

她怎么可能不信她,就是因为太信任了才不敢将这些事告知她。

连她姑姑与她一墙之隔都不敢将余氏一族覆灭的真相告知余姝,其中的可怕性可见一斑,她哪儿敢透露一分一毫,余羡给她写下的那桩旧事给了她极为不好的预感。

余羡不会随便写的,她写了当今圣上参与的海战,那余氏一族的覆灭必定与海战与圣上有关。

假如余氏没有犯错,那错的就只会是圣上。

她们仇恨的源头也会归咎到龙椅之上。

越是这样她越不敢说,她越不敢说,傅雅仪与她的拉锯便会越严重,可是聪慧如余姝,到了此刻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解决这种拉锯了,她放不下仇恨,傅雅仪放不下对她的保护,只能回到落北原岗,她们都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但那也只是表面的平和,总有一天,更大的矛盾会骤然爆发,到了那时候,余姝才是真的手足无措。

她没忍住,咳出声来,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可怜,傅雅仪站在门前,沉默了许久,待到她的咳嗽停息才淡声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彻底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余姝闭上眼,喘了口气,心底已经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难过了几分,她只觉得自己满身竟都是疲惫。

而门外的傅雅仪,隔着扶栏望向头顶的圆月,指尖摩挲着白玉烟杆,她往边上走了几步缓缓点上了烟。

枭白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唯有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亮且黑。

对余姝,不能来硬的,得泡。

稍软些才能让余姝的心动摇。

实际上余姝若是不想让她参与她现在正在做的事,告知她之后说一下,傅雅仪也不会强硬参与,但她可以做余姝的后盾,可以做余姝的退路,她需要知道余姝可能面临什么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才能提前做出应对。

难得的,傅雅仪心口竟然有了几分不安,也正是这样的不安才驱使她步步紧逼,让余姝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现在余姝仿佛钻进了牛角尖,拒绝任何探究她内心的想法。

江南,扬州,这是她的家,她千方百计要来这里,要做的事必然与江南有关。

余姝流放前生性傲慢,没什么真心朋友,不可能是千里为别人的事而来,那只有可能是为余氏一族而来。

余氏一族是个突然的案子,来势汹汹,离去也汹汹,傅雅仪过去没有注意探查过,到了如今却还是只能吩咐手下探查一番,而这事儿还不能用上鸾鸾的情报网,必须更加隐秘地进行,这也就意味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她下了决定,那便也没有再想对于余姝该怎么做,反倒想起前日林人音前来寻她询问为何一定要将余姝留在城外时说过的话。

彼时林人音知晓了她的安排,戏谑地翘着腿坐在她对面问她:“夫人啊,你不觉得你对姝宝保护欲太强了点儿吗?”

傅雅仪没有回答这句话,她只让林人音离开了。

而今天,余姝也在问她,她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在此之前,傅雅仪从未想过这件事,她与余姝之间的关系,到了如今也是不明朗的。

她能够给她权力、宠爱、保护以及快感,可更多的东西,对傅雅仪来说却是不切实际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的。

人永远不完美,傅雅仪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理智,永远有条理地应对一切。

她也会有想将什么一直拖着不去解释的时候。

傅雅仪抿了抿唇,待到烟杆中的烟丝燃尽才踱步回了自己的房内。